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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贾人生-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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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柳世荣也没空去计较道定方才的一番混帐话,瞪了他一眼后,说道:“你们也回屋睡吧!我和你哥有话要谈。”自己则先进了里屋。


原来是打算为弟弟们操办婚事,文定还在暗自揣测父母返自己回来是所为何事呢!害他担心了老半天。幸好他随身将自己的积蓄也带了回来,虽然他好些年没正经在家待过,不过想来在湾子里办喜事,用度也不会超过这盖房子花去的银钱。


不过可能就是细节上会麻烦一点,从发八字、定庚、求肯、过门、选期、报期、歇嫁、陪礼、过礼、陪十兄弟、陪十姊妹、辞父母、哭嫁、发亲、拦车马、接升、交亲、拜堂、闹房、回门足有二十多道,这没有半年的光阴,可是不能轻易礼成的。


农家百姓一生之中,顶顶重要的就是这嫁娶之事,父母往往从孩子们出生那一刻起便开始一点一点的积攒。等到孩子们长大成人了,这办喜事的各种筹备也就差不离了,若是遇上差额也可以向亲友们告借,日后再慢慢的还上。


当然,如今这银钱方面,文定倒是不愁。父母着急要他回来,想必就是要商量着办事,文定心里已经开始暗自盘算,这婚事名目虽多,可真正大的开销,也不过就是彩礼加上十几桌酒席钱。他怀里揣回来的银钱,应付起来倒是绰绰有余,就是时间上恐怕他不能一一在旁支应着。


这也不打紧,只要银子富足,事情办起来也就利落的多。再说不但自己家有兄弟四个,周围的叔伯兄弟想必也会帮着过来支应场面,就是母亲娘家那边,那一大家子舅舅、表兄、侄儿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文定还盘算着,有哪些个东西自己可以在汉口置办,再雇人运回来。那边的东西不但便宜,而且上好的东西也多,到了办事的时侯也不会显得寒酸。将这些个都想了想后,文定又想究竟是哪个弟弟要娶弟媳。


道定年纪最小,怎么算三个弟弟中也不会是他;老二嘛!这两年正是要参加院试,断不可分心,也不会是他。剩下的便惟有二弟了,怨不得他对此事如此上心,一向老实木讷的他,为此竟不惜返自己回来,原来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着急呀!思量至此,文定不由得袒露出一丝笑颜来。


此时,这房里只有文定父子二人,柳世荣正在酝酿着如何向文定提起此事,是以一直闷不作声。哪知文定心里也在盘算着要如何如何的筹划,也没张开嘴,半晌之后竟然还笑了起来。

柳世荣便问道:“闷不作响的,你笑个甚?”


“哦。”文定从自己的思考中惊醒,回道:“孩儿是在笑二弟,以定往日里老实巴交的,一贯都是闷声不语,没想到这会为了自己的亲事,也学会了随机应变。其实叔父大可直接告知于孩儿,孩儿也好为他张罗张罗。”

柳世荣不知所云的道:“谁说是要给老二张罗婚事了?”


“不是以定,难不成是给载定?”文定顿时有了一股不祥的念头,可人遇事往往都喜欢朝自己设想的地方思考,聊以自慰。文定自圆其说的道:“载定眼看就要参加院试了,叔父先为他成个家,省却了他的顾忌,也是应该的。

可时事便是怕什么来什么,柳世荣又一口回绝道:“他乃是求学之年,正是要抛去一切杂念,给他娶亲做甚?”

总不会是道定吧!这个念头连文定自己都说服不了,忙不迭的道:“叔父,孩儿尚且不曾有娶亲的打算,您还是张罗着给弟弟们先办吧!”


“胡说什么,自古长幼有序,你这做大哥的不曾娶亲,他们如何能娶亲?你看看,湾子里但凡与你年纪相仿之人,哪个不是儿女绕膝了,惟独剩下你,至今连个婆娘都不曾娶进门。不但是你,就连你弟弟们的亲事都给耽误下来了,再这样拖下去,等到我和你娘两腿一蹬的时侯,都没脸面下去见祖宗。”


为此文定也很是自责,只是时至今日,家里人除了道定之外都不知道雨烟其人,更加不知道自己这几年一直是在等待伊人的归来。文定思量再三,此事还是不能与叔父言明,不然叔父决计是不会同意自己这般漫无归期的等待下去,到时只怕还要反对的越发强烈。


柳世荣见儿子低头不语,也歇了口气,接着说道:“前几年,你与我们说事业不成,勉强娶回家恐怕也是跟着我们遭罪,我和你娘也就由着你。可这两年你职位也升了,工钱也涨了,就连新宅子都盖起来了。不是叔父爱显摆,在这方圆十几里地都没有人家有咱家这么排场了,只要不是娶那大户人家的小姐,哪里会委屈了人家?”


文定不料自己拿钱回来盖房子,竟然成了作茧自缚,不过纵使是知道有这么一说,他也必须得这么做,决计不能再让父母住在那残破的旧宅子里了。眼目下,文定也只好走一步拖一步,推托道:“叔父呀!这没头没脑的,您让我上哪去给您找房儿媳妇回来呀?”


柳世荣若是没点把握,又如何会返儿子回来呢!说道:“不用你操心,若是紧着你自己去张罗,找到猴年马月也是找不来的。我跟你娘还有你那些舅舅们为你定下了一房亲事,就连你外翁也瞧过了,都觉着很好,已经全部说定了。”


文定听闻之后,心头大呼不妙,看来家里人这会是铁心要办成这桩亲事了。可他这几年来无时无刻想着的都是雨烟,若非是如此,又何必要一直拖着不曾娶亲呢!别说是家里一直在催逼着,就是在汉口,这种事也是屡屡冒出头来。


当然以文定的钱财来说,还不会引起那些老板的注意,可单是这年轻干练,就让那些有远见的商人瞧出了滋味,有好几位有过交往的老板,曾戏言要将女儿嫁给文定,只是都被文定装傻充楞躲了过去。


这一切为的还不是等侯伊人的归来,虽然雨烟离开之后,便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丝毫消息,不过文定始终坚信,有朝一日她会回到自己身边的。若然雨烟回来之时,见到自己已经背弃了二人之间的盟约,已做人之夫,甚至于人之父,那时文定再想挽回,可就永远不可能了。

文定急急的道:“我连对方是谁,生的是何种面目都不知道,如何能说娶就娶?不成,这事我不答应。”


“反了你!”柳世荣怒不可遏的道:“娶媳妇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到你这就不成了呢?还是看着你如今在外面风光了,瞧不上你这没用的爹娘了,把我们的话全当做是在放屁,放过就算了。”父亲这话便说的相当严重了。

文定赶忙辩解不迭:“叔父,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当老子的,连儿子的婚事都不能插手了,你倒是说说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柳世荣气冲冲的吼了一句。


文定霎时间有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道:“结亲这么大的事,孩儿自当是听从父母的安排,只是这,这,这过日子是一生的事,孩儿连对方一面都不曾见过,再过几日便要完婚,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你……”柳世荣随即便又要发火,幸得在门口站了老半天的柳章氏听闻又要起冲突,先一步进来圆场。柳世荣见着她了,便冲着她说道:“你来看看,你养的这个好儿子,翅膀硬了,谁的话也不听了,哼!”

柳章氏小声嘀咕道:“儿子给你盖房长脸的时侯,怎么逢人就说是你的大儿子,这会子不如意了,就推说是我养的儿子。”

文定知道平素里,母亲最是痛爱自己的了,见到她也被牵扯了进来,便立即求助的道:“娘,您来说说,这一不知姓甚名谁,二不知人品长相,叫孩儿如何能够答应呀!”

“见过的,见过的。”柳章氏辩说道:“准保是你见过的,不然叔父、娘如何能做的主?”


“孩儿午间还在汉口,方才赶回来,如何能见过的?”总不成是自己儿时的玩伴吧!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如今哪一个还没有生儿育女的?若是小上自己好些岁数的,这几年回家都是匆匆几日,又何曾记得起来。父母不知怎的,竟一个个变得让人有些不可理喻似的。“

柳章氏解说道:“就是你任叔叔那女儿呀!闺名好像唤作雅楠,你不是前几日还和人家见过面,还同桌吃过饭吗?怎么一转眼就说不知道姓名,不知道长相什么的了?”


“啊!”文定心中为之一惊,这是哪跟哪呀!那个什么雅楠,自己微微存有的印象就是任世叔的独生女,康师傅的表妹,自此过后,连她的长相也记不大起来了,隐约只觉得好像是颇为清秀,怎么转眼的工夫,就变成了自己快要过门的媳妇了。


文定还在惊愕之际,柳世荣又说了起来,道:“我和你任叔叔还有纪叔叔,那都是多年的至交。当年一起学徒之时也曾亲口说过,日后若有机会还要成为儿女亲家。你任叔叔这人我是了解的,家教相当严格,往日都不大让闺女出门上街,这会若不是要接亲家,怎么会带着她跑这么远的路去了汉口,来到我们家?雅楠那孩子我也瞅准了,十分的乖巧,日后一定是个好媳妇。”


“不错,是个好闺女。”这门亲事似乎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柳章氏笑着对文定说道:“连你家公爹爹见了,也说是模样俊俏,丰胸、细腰、厚臀,看上去就是好生养的女子,这回你该答应了吧!”


什么什么就答应了,文定心中顿时是乱如丝麻,可眼目下的局面容不得他严词拒绝,不然就得在家里掀起一场惊天风波,文定只好想方设法拖延此事,过了如今这局面,以后的事再慢慢想办法吧!

文定思量再三,假意妥协道:“孩儿一身骨血皆乃父母恩赐,此事自然也是任凭叔父、娘做主,只是有一条却不得马虎大意。”

原本以为这会是异常困难之事,想不到三言两语就给说合成了,柳世荣还有些犯嘀咕,柳章氏则已是喜出望外,道:“还有什么,你说呀!只要你说出来,娘都答应你。”


文定沉吟了一阵道:“孩儿听闻任世叔乃是孝感人氏,孝感一地的规矩,可是比我们要多上了许多。这又乃关乎终身的大事,若是草草办了,就算外面人不说闲话,任世叔那也不好交代。”


文定偷偷望去,发现二老并未有异议,也就接着往下说道:“比如请媒人、议亲、取庚帖、下聘礼、送日子,这些个大大小小的事情加起来,至少也得用去三月有余。眼前这般说娶便娶,连个保媒拉纤之人都没有,岂不是成了无媒苟合,叫任世叔看了去,还以为我们是有意怠慢于他,那不但成不了亲家,还要闹成冤家,那可就犯不着了。”


文定料想,叔父最是在乎别人的感受,生恐对不起他人。他这样如此这般一说,定能打消他老人家即时成亲的念头,只要挨过了这几日,自己躲回汉口,再向东家求个外差,涯上个一年半载的,任世叔父女必然是不能等侯,到时那个雅楠一嫁人,这件事自然也就冷淡了下来。

虽然事后必定是免不了要被叔父怪责,可情急之下,他也找不出旁的主意了,惟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世事往往就是不尽如人意,正当文定满怀期待,盼望着父母点头应承下来的时侯,二老却相视一笑。


柳章氏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叔父原本便是要一切随着礼数来的,偏是你那未来的岳父推脱了。他说左右都不是外人,他的丫头就相当于我们的闺女,我们的儿子娶媳妇,也就相当于他的小子娶媳妇,只要以后日子过的安逸,这些做给外人看的虚礼,能免则免。”


“要说我们师兄弟的感情,那自然是无话可说,这媒人的差使也不用再另外张罗人了,就是你纪叔叔凑合着来就是了。”亲上加亲,单单是这一项,柳世荣心中就十分的满意。


看来,这一切他们早已是安排妥当了,文定心中冒出一股无力感,还在勉强支撑道:“可是这毕竟是终生大事呀!总该容孩儿回汉口向东家禀明原委,告个长假。孩儿此番出来走的匆忙,不过只是请上了一两日而已。还要知会师傅,还有往日里那些一班有交情的朋友,让他们同来吃酒,不是吗?”

这已经是文定能想到最后的托词了,可惜就连这,二老也为他堵死了。


“这用不着你来回跑,别忘了,你不是还有三个弟弟吗?”柳章氏说道:“二毛、三毛嘛!要在家里支应着场面,四毛那小子丢三落四的派不上大用场,好在这些年到外面,跟着你把道给认熟了,告假,请人都可以,让他替你跑去。你过会就去写几张请帖片子,让他明日一早一块送到汉口去。”

“由外面过来,不但是路远,又不大好找,为何要烦劳你那些朋友过来,那岂不是给人平白添麻烦?”


柳世荣平生就是不喜欢给人添麻烦,补充道:“让四毛去向你东家告个假便是了,你又不是长住下来,等到大礼之后,你回到了汉口,自己再另行去请人吃上一顿,算是补请就是了。”

这下文定终于是无话可说了。

李集,一间空闲了许久的农舍里,新近住进了一行三人。其中一对还是父女,另外一位也是年过四十的中年人,正是任氏父女与纪浮云三人。


原本柳家的新宅子有多余的厢房,足以供他们住下的。可考虑到过不了几日,便要给文定与任雅楠办婚事,总不能让轿子从柳宅门里抬出来,再打柳宅门口抬进去,所以文定的舅舅们为他们在李集找了间房子,权且充作是娘家。

此刻已是午夜时分,劳作了一日的百姓们早已爬上了自家的床头,进入梦乡,恢复今日的疲劳,积蓄精力,等待着又一个相同的白日到临。

李集已是一片静悄悄的,惟独剩下这间房里还留有烛光。烛火之下,任智方正在低头不语,他那位即将出阁的闺女则坐落在一旁暗自流泪。


忍耐了老半天,任智方终于是憋不住了,说道:“丫头,你到底这是怎么了?这样哭哭啼啼的足有一个晚上了。若是有什么心事,你好歹是要跟爹说清楚呀!你只是哭又不说,爹是如何能明白呢!”

任雅楠一边抽泣,一边颤声说道:“明……明……明明,只是说好出来看表哥的,一转眼,就……就要把女儿给卖出去了,呜呜呜。”

“谁说是要卖你了,闺女呀!我都给你说合了一整天,这是给你说了房亲事,平时挺聪明的丫头,怎么这时侯你就识不出这个理呢?”

“我不嫁人,我就不嫁人。”任雅楠气恼的冲着父亲嚷了两句。


对这个闺女,任智方向来是十分宠爱的,好些事都是她怎么说,自己便怎么做。眼下只好劝解道:“爹知道你舍不得爹,对陌生的婆家也有股畏惧,这临要出阁的丫头们,谁不是这样呀!可岁数到了自然还是要嫁人的,你今年可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再不出嫁可就要变成老姑娘了。”

“我就是到庵里当姑子,也不嫁人。”任雅楠口气相当的坚决。


“屁话。”任智方神情也是异常的严肃,道:“为给你寻个好婆家,你爹我操了多少的心,你瞧瞧那柳家多排场,你未来的公爹又是爹的师兄弟,准保不会亏待于你。再说文定那小子,在汉口的街面上是何等的风光,年纪轻轻就扛下了家里的一切负担,连柳家的新宅子也是他一手出钱给建起来的。你纪伯伯说了,汉口好些富商都想招他为婿,他都楞是没答应。”

任雅楠争辩道:“那就让他去娶那些富家小姐好了,女儿才不稀罕呢?”


“我的傻闺女哟。”任智方溺爱的说道:“文定这就叫做有志气,自己有本事,何必需要女人家的帮助。那些依靠媳妇发家之人,就算是日后再怎么富贵,也会被人笑话是软骨头。听说文定学做买卖之前,还是个秀才公,知书达理,现如今虽然不能指望着做浩命夫人了,可光是他赚进的银子,就够你吃喝不愁。这么好的一门亲事,旁人想求都求不到,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有钱也好,有本事也罢,都是他自家的事,与女儿有什么关系?说来说去,您还不是瞧上了他的钱,那不是卖女儿,又是什么?”说着,任雅楠又哭了起来,嘴里还一边道:“怪只怪娘走的早,不然她绝对由不得你这么简单就将女儿的终生给卖了。”


任雅楠的话,让她的父亲好生的气恼,不但是一而再的说那些个伤他之言,还将自己那死去的妻子给扯了进来,不由怒道:“越说越放肆了,你瞧着爹平日里对你是百般爱护,便可以肆无忌惮的辱骂了不成?竟然还将你娘搬了出来。须知道,若不是你娘在临终前再三的托付,爹又何必要为你的婚事费尽思量,四处奔走呢!”

任雅楠低垂着脑袋,小声的道:“又不是女儿让您这般做的,都是您自己瞎操心而已。”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报应女儿?你说说,像柳贤侄这般的人都不想要,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家?总不至于跟爹似的,也是个烧火的厨子吧!”

“厨子有什么不好?”任雅楠的声音特别的轻,头也垂的越发的低了。


“厨子有什么不好?”任智方激动的道:“做厨子的什么都不好,一辈子关在油烟冒火的伙房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烧出的菜不论多好,从来都是给别人吃,自己一家却只能是粗茶淡饭。这样的日子你还没过够吗?若是有的选,你爹我宁可下辈子都吃别人给我做的菜,再也不做菜给别人吃。”


人往往都会对自己周而复始,年复一年的工作感到厌倦,就算之前对它再如何的喜爱,经过岁月的洗涤之后,激情总是会被麻木所取代,沉迷有朝一日也会变成抗拒。任智方也是如此,年少的向往,中年的习惯,过后只剩下那些不再美妙的记忆。

父亲的偏执让任雅楠无言以对,一张小嘴只剩下时而闭,时而张的哭泣,一时间屋子里又陷入沉静。


任智方沉吟了半天,几次想张开嘴,又隐忍了下来,终于硬起心肠道:“不论你是愿不愿意,这件亲事,爹我已经亲口答应人家了,以前那些小事爹都可以依你,惟独这等关乎终生的大事,说什么也要按着我这个做老子的意思来办。”他固执的道:“你只管好生的歇息,准备几日后便过门。”说着也不顾女儿的哭泣,迳直起身往门外走去。


临出门时听到女儿那低泣声,任智方依稀还是略有不忍,又回过头柔声劝道:“楠儿呀!即便是你如今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日后待你到柳家过上十年八载的日子后,便能体谅到爹的苦心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身后任雅楠断断续续的哭声始终不曾停止。

第七章大婚


不过文定那二十两的诊金也没白白浪费,柳章氏闻知他乃是汉口来的名医,便请他为自己那卧床近二十几年的父亲瞧上了一会。李普吉那身病早已是无法可医,想要他站立起来自然是不太可能,贺老矍不过是为他开出了两个方子,老人喝上几副有助于调养。

耽搁了一个上午之后,道定连同着他一道回了汉口镇。


至于屋里的其他人,那可就要忙碌的多。任智方等人不过是两三日前来到土库湾,不到数日便就要办亲事,这件婚事不但让文定猝不及防,也让柳家所有人是措手不及,仓促之间,各种准备都让人无暇预备。


而文定呢!虽然怀里揣有六七百两的银钱,但是为了想搅黄这次的荒唐婚事,便推说自己走的匆忙,积蓄都放在柜上,不曾带回来,只拿了三十来两的散碎银子出来。若是让他拿钱,没问题,不过要让他先回汉口一趟,只是到时侯是否会回转湾子里,那就是两说了。


然而文定却不曾想到,连这个二老也给驳回了,柳世荣拿出文定历年送回来的工钱,以及建房剩下的银子,拢共加起来足有百十来两。文定的舅舅、表兄们,还有外公等人又给添补了好些办事所需要的器皿;而柳章氏打自己的屋里拿出了一件件首饰,做为给新媳妇的见面礼。


这些个首饰,柳章氏很早就在暗地里为文定他们积攒了,乃是柳章氏从平常那些柴米油盐的用度中,一文一文的扣了出来,等到凑足一定的数额后便去置办一件,然后再一点一滴的积累,钱攒够了后再去添补一件。


每一件背后都暗藏着许多故事,也蕴涵着做母亲那番一心为子女着想的深厚感情。所以这天下间第一等可恶之人,非是那凶残的暴徒,非是那狡诈的奸侵,而是那些个不孝的子女。父母赐于生命,抚育成人,何等的恩情可堪比拟,便是有那个人面兽心之徒,不思报恩,反倒是要欺凌父母,从他们身上摄取更多的钱财。

某平生最恨此等禽兽,一般二般的野兽尚且不能与之媲美,惟有古书上所记载的一种颇像虎豹的野兽——獍,生下来就吃掉生她的母兽,方才能形容此等畜生。


若说起这些首饰的经历还颇为波折。先前柳家人单靠柳世荣出外做厨子来养活全家,那时侯光是文定兄弟四个的浇裹就占去了大半,再加上柳世荣执意要文定去私塾里念书,每年敬送夫子的那份束脩,在他们穷家小户来说又是不轻,这些首饰积攒起来也就相当的缓慢,常常两三年才不过攒下一件。


后来柳世荣在外面不慎落下了病,便自行请辞回到了土库湾,从此后柳家不但没了进项,还需要汤药来医治柳世荣的手。万般无奈之下,柳章氏便将那些个首饰拿出去典当,用以度日。直到文定将自己的工钱拿回来后,方才又一件一件的赎了回来。


随着文定后来拿回家的银钱越来越多,柳家人的结余也便多了起来,柳章氏购置的物件也渐渐地多了起来。柳章氏将其分成了四份,分别是给四个儿子所预备的,如今将文定的那份给拿了出来,一件件的铺摆在桌面上。

从头上戴的发钗、手上戴的镯子、脖上系的项链、耳朵上穿的玉环,是应有尽有,金的、银的、铜的、玉的每种都配了好几样。

看的文定兄弟几人都傻了眼,连柳世荣也不自禁的说道:“孩子他娘,你怎么跟街面上那些变戏法的似的,一会儿就变出一件,一会儿就变出一件来?”

柳章氏喜滋滋的道:“这些都是为我未过门的儿媳妇预备的,备下了好些年,一直就是送不出去,这会可让我等到了。”


兄弟中,柳以定对哥哥这件婚事最是上心,或许是因为文定之后,接下来就轮到他办喜事了,马上就帮着合计道:“好了,好了,有了娘给的这些首饰后,只要再到县上买些绸缎,买些礼饼,几坛子酒,这彩礼就足够了。”

一旁的载定则插嘴问道:“那被褥、家什,还有大红嫁衣呢!不用准备吗?”

“老三呀!你几时看过夫家准备这个的?这些房里的物件,都是该娘家准备。”

若是读书识字,柳以定决计赶不上自己的这个弟弟,可讲到婚丧嫁娶的各项细节,以定就可以称得上在行了。

这附近的湾子里,谁家办大事,都会叫上这个壮实质朴的后生帮忙,而载定只是关在房里习书,久而久之,以定也就成了其中的能手。


“没那么麻烦。”一家之主柳世荣随即发话道:“我和智方是同门师兄弟,用不着那些个礼数。当日说下这门亲事之后,智方便向我交了底,智方的媳妇前些年就走了,家里没有女人忙前忙后,他一个大老爷也忙活不来。这次他父女俩来的也匆忙了些,彩礼陪奋什么的一切从简,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这两个粗心爷们私下商议的结果,柳章氏可是不敢轻易苟同。明明是大儿子的终身大事,怎么说也得是半年才行,却非要积压到数日之内行大礼,如此类推下去,岂不办成了个笑话了吗?道:“新人穿的衣裳,酒席上的各类酒菜,那总是要准备妥当吧!我们虽不是大户人家,可柳家还有我娘家在这一片那都是大姓,亲戚六眷少不得要挨家挨户的去下帖子请吧!可是到了今日连红纸都没买来。”

这下可把柳世荣的头给弄懵了,结婚这等大事千头万绪,自己几人不过只是谈了一日便拍板决定了,这后面的细节可就不曾想周全了。

好在他也有自己的办法,即刻将一切大小事宜全权交付给文定的娘,自己则出去与好些年不见的老哥俩叙旧去了。


家里有个贤内助,便自有它的好处。柳章氏望了望出门躲清闲的相公离去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便转身朝着三个儿子吩咐起来。一个去买红纸,好在家里有现成的笔墨,这倒是省下了一笔;一个去前村后寨通知柳家的叔伯兄弟,还要去李集将柳章氏的娘家人叫来帮忙。


文定则要等在屋里,等一会裁缝来了,裁制一身新郎喜服。百无聊赖的柳文定看着家里人进进出出的忙碌,自己则是一点触动也没有,连老三买回了红纸,让他写喜帖,他也是无心为之,那些喜帖都是出自载定一人之手。

到了后来,四伯、七叔他们来了,李勇表哥也带着儿子李篱,还有几个年轻的侄儿来了,屋子里是人头攒动。

柳章氏便居中调配,一部分人去李集买猪、羊、鱼等荤类;一部分去哪家的菜地里买些时令鲜蔬;还有一部分人去左邻右舍借碗筷、盘子、酒杯等。


酒席当日这些碗呀盘的可是需要不少,家里的那几只如何够用,如果全买新的吧!酒席过后又再也派不上用场。所以乡间人家,每逢大事总是会东家借几件,西家借几件,等大事办完了之后,再一一还过去,如果磕碰坏了,还要拿自家的赔给人家。


在城里人看来,这样似乎有些小气,可乡间人家却是家家尽皆如此,所以大家也就习惯了。这样有来有往,还能增强邻里间的亲密。那些住在城镇之中的人家,相隔咫尺也会老死不相往来,这在乡间简直便是不可能的,除非是两家有过什么深仇大恨。


别看柳章氏在柳世荣的面前总是闭口藏舌,生怕出错,惹得当家的生气。可在整个支配人手的过程中,她运筹帷帽,指挥若定,还颇具有大将之风,不但让人人有事可做,还知道如何安排妥当。比如说那些酒呀肉的,一律都交给自己的娘家侄子,李家在李集做买卖多年,与那些个商贩都十分的相熟,不但准保不会吃亏上当,还会相应的拿到点优惠。


借碗筷家什,则请文定的那些叔伯兄弟们帮忙,光是从他们自己家中拿来的碗筷,便可以占去了一半有余,而周围的左邻右舍都和他们沾亲带故,只用知会一声,邻里们自不会有不借之理。


载定也向夫子请了几日的假,专门跟在娘亲的后面,一手拿笔,一手拿着簿子,记载着几时买进鲜鱼几条,花去银钱几许;几时借的四叔家碗筷十副,椅子五张云云,这些最后婚礼结束之后都是要一一的点算清楚的,可不能马虎。原本这差事文定最是合适的,不过新郎官要做的准备,可比这些要复杂的多。

不但是这样,那些个收到喜帖的亲朋好友们,也一个接着一个上门来恭喜,或多或少的贺仪也得是载定一一收下,还要记录在册。


可别小瞧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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