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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冷门门派说变就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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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醇玉伸了只手过去,抱住燕容腰际。
燕容似乎很高兴,眉梢都较平日挑高了些,侧头对原醇玉道:“我想起来了,昨日那人用的术法不就是那个……”
邪魔之法,以噬食生命为力量源泉。配以仇恨食之更佳。
这术法助他复仇,也拉着他堕落成嗜杀的失魂之人。
在燕容口中,却无任何悲悯或唏嘘,似乎与寻常术法无异。
燕容面上自然流露的纯粹喜悦,原醇玉看着眼里,心中五味陈咋,道:“是这术法。”
燕容便合了卷轴。又捧了原醇玉的脸,要看原醇玉的眼睛。
原醇玉琢磨着燕容约莫是信了病红的说法,好笑道。“已经不再红了。”
燕容仍极认真地对着原醇玉的眼睛看,见原醇玉双眼干干净净黑白分明,这才作罢。
少做歇息后,便该启程了。
至于这地方,经过术法的吞噬已不剩什么过往的阴翳,那就,让它这么继续埋在记忆中。
可原醇玉忽然全都想了起来。
夜里的那场梦将过去原醇玉刻意忽略的记忆连根拔起,连同,那时的绝望。
很小的时候,原醇玉就离开家独自谋生了。记忆中对父母的印象很淡,只记得不是什么体面人家,对他也爱答不理的,因此刻意抛弃或是生离死别,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独自谋生不是什么舒服活儿,每天跟着同样落魄的无家可归者锻炼锻炼偷偷骗骗的把戏,心软的见他年纪小或许不去追究,脾气爆的一棍子就上来了。好在原醇玉目光雪亮,知道什么人好欺负,什么人偷他个把东西也浑然不觉,因此倒也饥一顿饱一顿地挨了过来。
将看人的把戏教给原醇玉的人,是个漂亮的少年。
原醇玉不知道少年属于心软的还是心硬的那边。
最初离家时,原醇玉便撞见少年偷偷摸摸溜进街头王老头子家,从重病将死的老头子家卷走了一大袋银两。原醇玉想,这人一定是个心硬的人。
原醇玉两天吃完了刚咽气的王老头子家的食物,坐在街头饿得头昏眼花,面前摆的从王老头子家捞的小破碗里空空如也。少年从他面前慢悠悠晃过,腰间钱袋叮当响。
响得原醇玉心痒。
原醇玉初次偷钱袋手法蹩脚,未将钱袋扯下已被捏住了手腕。
少年却丝毫不气恼,摸了摸钱袋往他碗里放了一小块碎银,笑吟吟地告诉他如何偷人钱袋不易被人发觉。原醇玉想,这人或许是个心软的人。
原醇玉用那角碎银买了两块包子做午饭,舔干净了嘴角的渣子,盯着路上行人的钱袋蠢蠢欲动。
心痒没多久,便耐不住性子了,照着少年教的法子去摸人钱袋。
可仍是被发觉。那人上来拉着原醇玉狠打了几下,愤愤地将他甩到地上。原醇玉磕得脑袋瓜子发懵,懵着眼往不远处一瞧,见少年抱着双臂倚在墙角看热闹。原醇玉想,这人果然心硬。
可后来,少年又上前来将他抱起,给他上药,告诉他怎样挨打不那么疼。
几回下来,原醇玉就闹不清楚,少年到底是心硬还是心软了。
少年叫什么名字,不记得了,也或许少年从未告诉过他他的名字。原醇玉一直跟着另一个黄毛小子,喊少年作:哥哥。
少年有个弟弟叫阿鹦。不是亲弟弟,只是偶尔遇见,长得稍稍像少年已经入土的小弟。刚好那弟弟一见着他,便喊他哥哥,向他讨食。便很自然的,纳入羽翼下了。
“那我呢,你对我好,又是因为我像你谁?”原醇玉追着他问。
“你……”少年笑了一下,笑得很艳,“童养媳。”
原醇玉和阿鹦熟了,就常常拿弟弟和童养媳比对来比对去。阿鹦说,论地位,当然是弟弟重要。原醇玉反驳说,童养媳比弟弟重要。
阿鹦不和他比对的时候,原醇玉常常自个儿在心里比,比来比去,觉得童养媳到底不如弟弟。
阿鹦病重的时候,少年日夜守着,守不住了就让原醇玉代他守着,自己去巴结有钱人家的少爷弄些银两。
阿鹦不知道哥哥是怎么个巴结法,原醇玉知道,原醇玉偷偷跟去,看见那少爷将他按在树干上,将他的衣服扯下。他毫不反抗,眼角流露出媚意越发的风情万种,他说:我爱你。
可如果真是爱,又怎么会流出眼泪。少年为之雌伏的人分明听不懂他说的爱,他说我爱你,一遍遍说我爱你,那少爷兴奋起来,可面上流露出的分明是暴虐而不是……原醇玉瞪大眼睛,耳边是少年的哀叫,他看到他湿了眼眶,泪水在脸上纵横。
原醇玉忽然明白少年口中的爱并非对身上这人所说。少年回来的时候很冷静,眼泪已经干涸,只是看上去疲惫不堪。原醇玉后来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哭。
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少年才会这么做。原醇玉身体出奇的好,从未生过什么差些挺不过来的重病,故这实在没办法的事从未发生在原醇玉身上。
少年偷偷告诉他:咱们醇玉比阿鹦强多了。
原醇玉为这句话偷偷高兴了好一阵子。
可其实不是的。
童养媳到底不如弟弟。
所以他病倒的时候,连场小病都无法独自挨过去的阿鹦变得什么都能做了,挺过种种大病小病的原醇玉,却什么都不敢做了。
少年从未生过那样大的病。躺在草铺的地上气息微弱,连动弹都很难。
阿鹦说,他见过很多活蹦乱跳的人,都挨不过一场病。
所以即使少年用着干哑的嗓子叫他们不要求人,更不要求……那人。阿鹦还是去了。原醇玉也去了。
原醇玉怕得厉害,跟着阿鹦去,只是不愿承认童养媳到底不如弟弟。
可童养媳到底不如弟弟。
往日所有的比对只稍一考验,便变得毫无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河蟹很迷啊为什么吐息□□逸也会变成口口啊握草
☆、第 10 章
原醇玉记性好,小时候来过十竹山庄一回,竟还记得路,环顾一圈,朝身边同门道:“前方就是十竹山庄了。”
十竹山庄闭门多年,庄外显出萧然之色,本就不是靠近市镇的热闹之地,如今更是人烟稀少,草木横生,往日的进庄之路早已看不出原样。也不知原醇玉怎么就辨认了出来。
元英长老叹了口气:“不过十数年,已有如此变化。”
朴山难得附和着元英长老点了点头,一众弟子跟随着朝前走去。
不一会儿风景渐好,林木后现出几角庄内的房檐。元英长老面上一喜,率先来到正门外,朴山长老则轻哼一声,紧随其后。
庄前守着两名童子,其中一名上前接了请柬看过,道:“几位先进去歇着,夫人过会儿就来。”便引他们进内厅歇下。
内厅已有许多来客,都是十竹山庄曾经的人脉。趁长老们忙着与其他门派的尊者寒暄,燕容偷偷摸了话本来看,引得原醇玉伸了脑袋凑过去,一众别峰弟子也都伸了脑袋凑过去。修仙弟子平日里没什么机会下山,一群人围在一起看得入神,正到兴头上,燕容忽然抬头。
正在攀谈中的朴山长老身形一滞,猛的看向门外。
一只黑布鞋跨过门槛从外踏进。黑色的衣摆未带起丝毫风声。整个人悄无声息连一件饰物的碰响也无,黑如墨的发顺在身后简单束着,额发下那张冷得十分锋利的脸,便是乔渊夫人了。
一众弟子从话本中抬起头来,目光聚集过去,又纷纷缩回来。
极简的一身黑,气场却很足,乔渊夫人扬起嘴角,端庄而大方:“让各位久等了。”
燕容悄悄将话本藏进袖中。同门飞快整理了衣裳在桌前站的规规矩矩,朝乔渊夫人俯首作揖。
燕容慢了一些,站起来的时候乔渊夫人早已轻描淡写地略过他,与一众旧友寒暄起来。
“唉呀。”原醇玉忽然叹了一声。
燕容侧过脸去:“怎么了?”阴阳怪调的。
“乔渊夫人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原醇玉颇为惋惜地嘟囔了句,拉过燕容朝乔渊夫人走去。
原来乔渊夫人正朴山长老和元英长老叙旧,花争弦早已走到朴山长老身后,元英长老身后则恭恭敬敬地站了一列弟子。
原醇玉拉着燕容在朴山长老身边站定。
乔渊夫人与朴山长老、元英长老是同门师兄妹,据说年轻时关系极为亲密,如今久别重逢,朴山长老与元英长老内心都极不平静,反观那位乔渊夫人,却从容地很,倒显出几分冷酷来。
“师兄,别来无恙?”乔渊夫人道。
朴山长老喉间一哽,上前一步道:“托师妹的福,一切安好。”
“那是师兄自己的福气。”乔渊夫人轻叹一声,“我一介寡妇人,哪有什么福气可托。”
朴山长老面上一僵,怕自己已是触到师妹伤心处。元英长老从背后敲了他一下。
乔渊夫人自己反倒是笑了,端出一副和颜悦色的姿态望向一众弟子:“这几位便是师侄了吧。”
“正是。”
或许是多年不食烟火与世隔绝,乔渊夫人眉目清冷,一身不易接近的气质,一众弟子对上乔渊夫人皆是十分拘谨。
也只有原醇玉一勾唇,开口遍道:“多年不见,夫人真是越发的仙姿卓绝了。”
乔渊夫人摇头:“这些年无心整理容妆,哪谈得上仙姿卓绝,况且我这脸上,怕是已显老态了。”
“夫人还年轻得很呢,哪有丝毫老态,再说寻常女子哪有夫人的姿态气度,夫人不必梳妆打扮也自有风情,师侄一路过来,就没见过哪个小姑娘有夫人一半风华的。”
“这么能说会道,你定是醇玉了。”乔渊夫人将原醇玉稍一打量,蔼声道,“我记得你。与那时相比,当真是变了不少,短短十数年已有这般修为,又如此聪敏,便宜了师兄。”
“咳、咳咳。”朴山长老呛了口水,捂着胸口道,“师妹竟是这般看我的?”
元英长老在朴山长老背上拍了拍,低笑道:“你想师妹怎么看你,尊者,你是什么底子,别人不知道,我和师妹还不清楚?”
朴山长老拍开元英长老的手:“你!”
“呵呵。”
燕容眨了眨眼。
乔渊夫人的两声轻笑极为短暂,但一瞬间确与自出现在这大厅起就维持着的客套端庄不同,那一瞬间……竟隐有少女的神色。
原醇玉候在一旁不语,燕容想瞧瞧他脸上的神情。乔渊夫人忽然转向燕容。
“那么,这是……”审视的目光停在他身上。乔渊夫人压下眉头。
燕容抓了把袖口:“燕容。”
乔渊夫人喃喃道:“燕容……?”
朴山长老伸手过来拍拍燕容的脑袋,对乔渊夫人道:“当年也带来过,我这徒弟性子比较闷,爱一个人躲在一旁,你不记得也是应该的。”
“原来如此。”乔渊夫人依稀想起朴山长老往日来山庄时确实带有一个小童,不声不响的,故而没什么印象。
花争弦哦了一声:“原来燕师兄自小便是这样的性子了。”
燕容未出一言,原醇玉忽然将手搭在他肩上,燕容听他朝乔渊夫人笑道:“都说十竹山庄风景别致,可晚辈除去年幼时来过这一回再没有机会一览山庄风光,那时来了也只顾着玩,甚是可惜,如今十竹山庄终于重新打开大门,不知夫人介不介意我与燕容四处逛逛?”
乔渊夫人看了眼燕容,道:“师侄不必拘谨,我十竹山庄既然迎你们进来便不会多加束缚,就怕这些年山庄疏于打理,不如传闻那样好,若是师侄喜欢,随意游览即可,只是山庄里有些禁地,还请师侄避开。”
“谢夫人提醒了。”
说罢极为欢快地将燕容拉出大厅。
“你记得位置?”燕容在后头问。
“怎么会不记得,我又不是你。”
燕容跟上去,待到人少处,原醇玉往他手下一摸。
“怎么出汗了?”
方才燕容抓了把袖口他就猜到如此。
燕容抽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原醇玉了然。燕容的老毛病,接触生人就容易出汗。
“乔渊夫人咱们曾经见过的,你忘啦?”原醇玉侧头一瞧,果然见燕容一脸迷茫。
“当时你我还有师兄一块儿随师父来这儿的,你那时候就十分怕生,跟在师兄身后也不说话。那时十竹庄主还在,乔渊夫人也不似如今看着生冷,是个十分温婉的女子啊。”原醇玉回忆着,面上一副慨叹的神色,“可师父说她幼时活泼大胆的很,嫁到十竹山庄后受丈夫影响,性情才温和了许多。十竹庄主,那可真是个心情平和宽厚之人。”
原醇玉慨叹得十分动情,燕容想了一会儿,却道:“依稀记起了一点儿,那时你拉着我爬上房顶,结果在上边跳得忘我,踩坏了瓦不说,还险些拽着我一块儿摔下去,幸亏我情急之下抓住房檐。”
原醇玉一个趔趄。随即皮笑肉不笑地转过来,语气分外温柔地捧住燕容的脸大肆揉搓:“你怎么尽记得这些事儿,一个人在院子里迷路的事儿都忘了?若不是我来找你,不知要瞎转悠到什么时候。”
燕容一副任君□□的神态摊着脸:“唔唔……”
原醇玉气笑了:“你这——”
燕容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隔开原醇玉的手,将整个人往身后一揽。
“什么人?”
“嘁,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过是想开个玩笑,还没出手呢。”
树丛后跳出一个锦衣少年,眉目漂亮凌厉,动作语气十分有气势,只是脸上沾了泥巴,看着颇具喜感。
“哎呀,那真是可惜。”原醇玉在燕容身后朝少年调笑道,“那我们重新来过?”
“不必了。”少年挑起下巴拿着眼角将原醇玉与燕容上下打量,走上前来,“喂,你们就是朴山老头的徒弟?也不过如此嘛,还吓出了一手的汗?虽然我娘是可怕了些,也不用如此畏惧吧?”
原醇玉道:“小兄弟,你别以偏概全,出一手汗的是我身旁这位,不包括我。”
“嗯,是我。”燕容早就坦然,“你是何人?”
“连我的身份都无法识别,还做什么朴山尊者的徒弟?大名鼎鼎的朴山尊者竟教出如此弟子,真替他可怜——还是说这朴山尊者,也不过如此?”
言语这般露骨,迟钝如燕容也清楚意识到,这摆明了是在挑衅——不是针对他们两个,而是整个云尾峰的挑衅。
原醇玉从燕容身后走出来,迎向那少年,勾起带着分寒意的笑:“真是牙尖嘴利的孩子,如此狂妄,想必你就是如今的十竹山庄庄主了。啧啧啧,想来也真是可怜,这一任十竹山庄的庄主大人,连上一任一半的气度也无。”
竟将那少年生生吓退了一步。
燕容听见那少年微不可闻的低估一声:“反正十竹山庄,早已没落……”可下一秒又伸直了脖子,撑着气势朝他们俩道:“那也好过你们云尾峰,总之,你们云尾峰的休想从我们十竹山庄带走什么!”
还是个小鸡团,就这般护崽的模样,燕容觉着好笑:“那就要看师父的意思了,云尾峰要不要带走什么,一个早已没落的地方,又如何能守住?”
“……”原醇玉回头看他,神情复杂,“燕容啊燕容……”
燕容猛的意识到又犯了老毛病,果真在外多说多错。再看那小庄主,已是涨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进入存稿期。……嗯,之前好久没更,感冒了好久,就自我放假……天天肝阴阳师……沉迷我狗美色……我错了,原地反省30s。期末考试回来就日更啦。
☆、第 11 章
山庄某处。各门派聚作一团。
乔渊夫人看得出作了一番打扮,从主位上站起来,朝立在擂台上的年轻弟子抚掌。
“不愧是元英的徒弟。”
元英长老朝朴山长老得意地一挑眼,气的朴山长老呲牙咧嘴:“若是吟泊来了,今日的胜者必在我云尾峰。”
燕容懒懒地翻了一页话本。
不知谁提议的,说难得各门派聚这么一次,就在十竹山庄内比试了起来,乔渊夫人还表示支持。
燕容向来不爱参与这类事情。花争弦个性积极,上去挑下了几个别的门派的弟子,方才被元英长老的大弟子给挑了下来,原醇玉朝元英长老的大弟子挤眉弄眼“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弄得那人十分尴尬。
“师父之命不可违……”
乔渊夫人道:“说起来吟泊不在,还真有些怪,师兄以往不是最爱带着那孩子么,怎么这回没来?”
“吟泊啊,说什么师父走了不放心,得留下来看家。嗬,我见过的年轻人里头,就数他最爱操心。”朴山长老摇摇头,唏嘘道。
小庄主正坐在乔渊夫人身边嗑桃子,乔渊夫人就随手在他头顶抚摸了一下。
“那孩子像槲生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懂得持重了。师兄找徒弟的眼光确实独到,旁人羡慕不来。”
这小庄主便是先前寻衅的少年了,小庄主名槲生,刚满十六,平日缺了管束,又是无拘无束的年纪,顽得很。听了乔渊夫人的话,当即皱了眉头,嘟囔句:“庄外的有什么好的。”
元英长老的声音将那嘟囔盖了过去:“师妹,你这么说,未免偏颇了吧,方才是谁把谁打下去的众人可都看在眼里。我看吟泊师侄来了,也不见得能胜过我峰弟子。”
“师兄竟计较这个?”乔渊夫人好笑道,“师兄如此名望,无需找徒弟,好徒弟自己就找上门了。”
朴山长老不甘心:“论名望,如今我也不输元英。”
小庄主刷地站起来,面色已十分不耐。冲乔渊夫人道:“娘,山庄里难得来客,槲生也想与各位侠士哥哥比试一番。”
小庄主嗓门大,又是坐在主位旁边,话一出口便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只有燕容依然埋头翻话本。原醇玉推了推他,燕容才慢吞吞将话本收起。
乔渊夫人看着清冷,对儿子却纵容得很,当即扬声道:“看来诸位的比试太过精彩,连小儿都跃跃欲试了,只是不知诸位是否介意小儿胡闹?”
听者自然回答:“能与十竹庄主比试,是小徒的荣幸。”
小庄主却一抬手,直直指向一个人:“槲生想与那个人比试。”
那方向静了一秒。
“燕容?”
燕容听人唤自己的名字,慢悠悠张开半阖的眼,看见同门皆讶异得看着自己,喉咙里冒出一个完全不在状况的音节:“唔?”
燕容不爱比试的场合,方才原醇玉叫他收了消遣的话本,他就开始发呆。
“小庄主邀你比试呢。”同门好意提醒道。
燕容兴致缺缺,脱口便是:“我还是……”
朴山长老清了清嗓子。
燕容:“……”
朴山长老大力清了清嗓子。
燕容:“……”
朴山长老十分大力地清了清嗓子。
燕容:“……能与十竹庄主比试,是我的荣幸,只是在下修为浅薄……”
朴山长老恨铁不成钢道:“让你比你就比吧。”
燕容颔首:“是,师父。”
虽不愿参与比试,要燕容当众拂了师父的面子,却也是不敢的。何况是在乔渊夫人和元英长老面前。饶是燕容再缺乏感情,也知道这对朴山长老伤害多大。
只好乖乖提了剑,运起气跃上擂台。
“等等。”朴山长老传音给他,“记得……莫要涮了那孩子的面子,凡事留些手,让一让他。”
“怎么个让法?”
“让你不会?唉呀,就是随便打打,不可伤了那孩子。也不可随随便便分出胜负,伤了那孩子的心,你就纠缠一番,做出点艰难的样子。”
“我懂了,师父。”
燕容照着朴山长老所说摆出一脸艰难比试的神态,与小庄主从擂台这头纠缠到擂台那头,从擂台那头纠缠回擂台这头……然后在小庄主一波剑气袭来的瞬间,手一松,从擂台上倒了下去。
全场哗然。
“朴山尊者的弟子竟被十竹山庄的小庄主击落了剑,还被逼到摔下擂台!”
“听了外界传闻还以为朴山的弟子多大能耐,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燕容睁开眼,直直看着十竹山庄顶上的天空。燕容看着天的时候耳畔传来同门的嫌弃声:“竟败在毛头小子手上,丢咱们宗派的脸。”
视线中冒出原醇玉的脸。
“真难看,亏我还在下面给你加油。”
“谢谢。”
“师父过来了。”
朴山长老从位子上跑下来,一把将燕容从地上提溜起来,压低了声音痛心疾首地数落道:“哎呀,我让你让着他,不是……”
燕容低着头,乖乖听师父数落。
朴山长老长叹一声,替燕容整理好衣服,排干净背上的灰,缓下声来,哄道:“这次就算了,以后还得多带你去见识见识你师兄弟是怎么办事的,咱们如今是大峰了,不能光顾着修炼,那些小角角也得学着些,啊。”
燕容点头:“是。”
耳边闲言碎语不停。
朴山又安慰道:“师父知道你不差,回头多锻炼锻炼,那些弟子准没一个及得上你。”
燕容低着头,心里头小得意,紧接着便听朴山长老语气坚决道:“此番回去师父就给你安排些差事,可不能推脱了。”
燕容:“……是,师父。”
朴山长老回了位置,面色尴尬地向乔渊夫人祝贺。小庄主则站在擂台上,面对众人的恭维,一脸神气十足的笑。
原醇玉跃上擂台,径直落在小庄主面前:“这次我来上,把云尾峰的面子挣回来。”
说完回头朝燕容朗声道:“好好看着,我给你把他挑下去。”
燕容张了张嘴,复又闭上。
原醇玉办事比他圆滑,应当心里有数。再说,师父有什么吩咐,会自己与他说的。
燕容朝朴山长老看去,朴山长老此时正一脸郁卒地听着元英长老的调侃。此时的朴山长老看着有些可怜,毕竟是自家师父,燕容内心好歹也有了丝不忍。但即便如此……
燕容的目光在擂台上定住。
比试开始。
原醇玉以极快的反应占得先机,一道术法过去,小庄主堪堪躲过,原醇玉顺势使出第二招……直接把小庄主给打趴了。这两招十分迅速,观者未来得及惊叹,胜负就已经揭晓。
小庄主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愤然下了擂台。
原醇玉下来就直奔燕容:“你故意的。”
燕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那就真是故意的了。
“怎么忽然这么玩,吓得我还紧张了一会儿,我说这小子看着分明修为不高呢。”
原醇玉围着燕容转了一圈,忽然凑近来,盯住燕容的眼睛:“难道是故意让师父挂不住面子?莫非你……在怨他?”
“没有。”燕容别过脸去。
“那你为何?”
燕容沉默了一会儿:“……只是不想他太风光了。太风光的师父,就不是师父了。”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竟无比认真。
原醇玉的喉咙里抖出一声笑来。他蹲下来,笑得整个人抖个不停。燕容轻轻踢了原醇玉一脚。原醇玉把脸仰起,笑得脸都红了,勉强憋住笑,艰难地陈述:“燕容,我认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是这么可爱的人。”
笑得声音都在抖。有这么好笑?
燕容自认为没什么不对,意识中认为正确的事便要去做,否则心里就像憋了什么,虽然不疼不痒,但就是这样轻微的不舒服才令人在意。
原醇玉夸张的笑笑得燕容不太自在,燕容退了几步与原醇玉隔开些许,忽然见一个女子急匆匆跑来。
“夫人,不好了!”约是十竹山庄的侍女,越过他扑到乔渊夫人脚边。
乔渊夫人拉她起来:“什么事?莫慌。”
侍女急道:“庄主不见了!”
庄主不见了还比什么比试?一团人帮着找小庄主,山庄上下大大小小在庄内庄外乱窜,过了一会儿仍无小庄主的下落,便有人道,看见小庄主往禁地的方向走了,兴许是入了禁地。
这禁地按理说是不许进入的,庄内上下从小就被长辈叮嘱远离此地,也不许旁人进入。据说有极凶的妖兽被镇压在里面,无人踏入,便能相安无事。
“你说这小庄主莫非是被我气昏了头?”原醇玉胆战心惊地征询燕容的想法。
“多半是。”燕容道。
“那我不就成了罪人?”
“多半是。”
原醇玉捶胸顿足:“你就不能不这么实诚吗?”
小庄主先前寻衅那般神气,却被原醇玉两招打趴,想必不比燕容败后的朴山长老舒服多少。只是再怎么气,进这禁地做什么?
燕容见原醇玉已抬脚往里冲了,不多想从后边追上去,道:“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前爬上来再码一章……怎么越到考试越勤的节奏……
☆、第 12 章
“你听到没?刚刚那人叫我们出去。”原醇玉回头看了一眼。
“没注意。”燕容不紧不慢地走在他身旁,“所以呢,你出去么?”
“当然不。”原醇玉弯下眼角,燕容便知道他肚子里自有一番盘算,燕容只当他好奇,见原醇玉饶有兴味地环顾四周,嘀咕着“十竹山庄的禁地,不进白不进。”便眯了眼,:“你在意的果然不是那小庄主。这禁地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没什么,只听了一些传闻,说什么……十竹山庄的人如此紧张这地方,它就一定不简单。你想知道传闻都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满足我一个要求,我就告诉你。”
燕容奇怪地看向原醇玉:“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应当知道,我不吃这一套。”
原醇玉无奈地笑笑:“是是是,我知道,你燕容只吃大师兄的套。”
燕容噎了一下,心里头些微的堵:“倒也不是。”
原醇玉却再没搭话,原醇玉无话燕容更无话,沉默着走了半晌。禁地里景致与庄内无甚差别,只是草木更茂盛些,舒展些,铺开一大片阴翳,看着较外面的少了分雅致多了分妖媚肆意。好在现下还是青天白日的,没什么妖魅小鬼出来闹腾,空气安详静谧得仿佛能听到脚下的土地沉睡的呼吸。
原醇玉忽然道:“这么走下去怕难以找到那孩子,咱们俩分头找吧。”
燕容侧头,狐疑地看他:“原来你还有找人的意思?”
原醇玉道:“探探传闻真假只是顺便,主要的当然是找人。”
原醇玉这话说得毫无信服力。燕容没说破,心想原醇玉若是无心找人,由他来做也无不可。燕容当即说好,半点犹疑也没有,反而带了些隐约的欢快调转了方向。听见原醇玉在后边道小心,于是又回了声好,迈开步子走远了。
反正,在外面呆着也尽是生人,不自在。呆在满腹心思的原醇玉身边,也不大自在。
信步走了一会儿,前方传来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压塌了草木,燕容拨开横在面前的枝叶,还真看见了满身泥巴的小庄主——虽说衣衫凌乱又糊了一身泥那张脸也脏得不成样子,但这身形,应当是小庄主……吧?
这追着小庄主不放的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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