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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衍四十九-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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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家的东西,沉了便沉了。
  金色光环一闪,墨知年手指一动,熔浆绳断成两截,霜降一把把他扯了上去,也不问他有没有事,继续抓着狂奔。两人刚刚冲出地窖口,就听地面隆隆作响,霜降连滚带爬跳出了院子。
  身后一声刺耳的响动,尘土漫天,霜降失聪了半天,累极,趴在地上动都不想动。
  墨知年倚在一边的树上,霜降终于自己翻了个身,摇摇晃晃爬起来,看见面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坑上面飞着几个人,看样子都没回过神。
  墨家的残骸和地下地火的囚笼,都无影无踪。
  绕着墨知年转的两个环收缩回他的身上和衣服上,霜降身上的火焰熄了,他自己的颜色也褪回黑色,虚弱说:“师兄,我不贪心,就问问你这衣服哪买的?”
  墨知年从乾坤袖里掏出一件衣服盖在他身上,又递给他一颗丹药:“这是件法器,我可以给你做一个简易版,给我件衣服就行。”
  “灵力推动的?”霜降爬起来吃药穿衣服。
  “嗯。”
  “那算了,火焰也挺帅的。”霜降有气无力道。
  墨知年轻笑,阳光正好,他一身金光,漂亮得不似人间物。
  霜降穿好衣服,沉默了一会问他:“道长说墨家养着地火,其实不全对是不是?墨家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法器对不对?专门困住地火的法器。”
  墨知年倚着树,阳光把他的肤色照得透明,他像是要化在空气里了,半晌才轻轻说:“当年那些名门正派攻打墨家,惊醒了沉睡的地火,我们试过要开启死封印……可惜没来得及,只完成了一半。父亲逼着我发毒誓,如果我能活下去,有朝一日一定要回来封印这个祸害。我这次来云城,就是来完成他的遗愿。”
  墨知年低头笑了笑:“好不好笑?他不希望我复仇,倒希望我能制住这个畜生,不让他出地表祸害别人……在这个世界容不下他们的时候,这些蠢货还想着拯救世界。”
  少年声音不高,说什么都不带力度和棱角,好像不认真听就听不见了,而听不见了似乎也没所谓。霜降不说话,墨知年不知是失血过多导致神志不清还是什么,苍白的脸上浮起一霎怨毒的神色,轻柔柔说:“这个世界有什么好拯救的?”
  那神色变得太快,像是错觉,脆弱的少年抬起脸,对着霜降疲惫地笑笑:“如果不是遇上师父,我宁愿被誓言拖累致死,也不会来这一趟。”
  “那你现在是觉得这个世界值得被拯救了吗?”霜降问。
  墨知年低着头,沉默的时间久到让霜降以为他睡着了,他才道:“不是,只是我不想死了。”
  声音似乎比呼吸还要轻浅,浅得听不出其中滋味。
  “你们两个没事吧?”郑以桐飞过来——御气可以凌空飞行,灵修除外,他们在化神期就可以,只是耗费的灵力是个天文数字。她看上去灰头土脸的,看着霜降一身伤道:“看样子都没事,要是出事了,李疏衍非扒了我皮不可。”
  霜降:“……”他只能默默地擦了擦嘴角的血。
  天问的道长跟在她身后,霜降手里还拿着鸣鸿,道人看了一眼,霜降下意识把它往身后藏了藏。道长看他的小动作笑了,和蔼道:“认主后,此刀便归你了。”
  霜降愣了一下,而后低头看鸣鸿。道人与郑以桐说过几句便匆匆离去,估计是收拾烂摊子去了。郑以桐抱着肩问墨知年:“你跟不跟我们走?回九重山。”
  墨知年行礼:“还有些事情要办,不随峰主一道了。”
  郑以桐点点头,墨知年跟霜降道别后也走了,霜降轻轻敲了敲鸣鸿:“还跟我赌气呢?”
  长刀化作了云雀,飞到了霜降的肩头。
  霜降道:“我不用你认主,咱们做个朋友好不好?我们就建立一个简单的联系,你可以随时到我身边来帮我,不需要的时候我也不管你想去哪,行不行?”
  鸣鸿看他一眼,忽然飞起来,往他眉心一撞。
  红光大亮,一件神器选定了主人,赤红的云雀毫不客气钻进了他的神庭,透过空元神,直接和他的元神建立了联系。
  霜降按了按眉心,张手,长刀在他的掌心成型,他用力往天上一抛,长刀化为云雀,绕着他飞了几圈,而后落在他头顶,抓了个窝出来。
  郑以桐就当没看见:“行了?走吧。”
  意外之喜,霜降傻笑了一会,忽然想到了五师兄,于是问郑以桐:“峰主,龙吟剑有主吗?”
  “目前没有。”郑以桐答,“龙吟剑向来归宿神峰管理,李疏衍是怀虚剑主,你那几个师兄也都没有和龙吟挑对眼的,不过龙吟挺配合他们的使用。你有空也可以试着用用,持龙吟剑者可御空而行,这可是御气期才有的能力。”
  “怀虚剑?那是什么剑?”
  “我哪知道?”郑以桐把刀扛在肩上,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往九重山的方向走,“回去问你师尊去。”


第22章 山间
  墨知年是五个月后回到宿神峰的。冬意寒凉,刚刚落过一场大雪,厚重的积雪无人打理,山路披着雪白的大氅,上面有细碎的爪印。
  他这一离山,走了也有一年多,墨知年没急着上山,在刻着“宿神峰”的石碑前站了一会。他披着银白的狐裘披肩,肤色如汉白玉般,远远望去,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与山野同寂。
  “小墨?”有个温润声音讶然询问。
  墨知年回头,水青长袍的青年立在他身后,笑问:“回来了?怎么不上去?”
  墨知年笑笑,等青年走到身边,与他同步往上走:“听说师父收了个徒弟?”
  “是,叫霜降,挺可爱一孩子。”
  墨知年自嘲一笑,他何必确认呢。
  “四个多月前我听闻大师兄解决了南禺的一场危机,怎么现在才回山?”
  “四个月前我已归山,这是被你三师兄指使下山买东西。对了,那时我去雪原时找到了九叶莲,你托我找的材料我已经集齐了,等会给你送去……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
  墨知年歪头:“不说行不行?”
  他勾着耀眼的微笑,白色的布条从肩头滑落,看上去人畜无害、无辜纯良。
  玉摇风失笑:“可别想着蒙混过关,你三师兄才吃这一套。”
  这么说着,他却没有追问的意思,墨知年到底是蒙混了过关,打趣道:“大师兄又去南禺又去雪原,想必当时走了挺久,三师兄不知道要想成什么样子。”
  “那小没良心的还能想我?”玉摇风笑着摇头。
  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几句之后安静地上山,踩得积雪咯吱作响。走到半山腰,看见一个巨大的雪人立在山道上,大得顶天立地,山腰到山顶的雪恐怕全罗在这里,圆滚滚的身子上插着个比例分外不协调的扫帚,头颅上顶一个小巧玲珑的大水桶。两个人都忍不住停下来抬头仰望,墨知年感叹说:“这肯定是三师兄的手笔。”
  此话刚落,只见雪人“肩膀”上闪出一个人影,那人正要对雪人的脸做些什么,一低头,看见了两个并肩的人影,想也没想先喊:“大师兄你回来了,你看我堆的这个雪——”
  他猛然卡了壳,然后嗷一嗓子飞扑下来,厚实的披风被风吹饱,他看上去像一只大山鹰:“六六!想死你啦!”
  两人不约而同伸双手去接,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撤回了撞在一起的那只手,大山鹰张开的双臂一左一右把两个人全搂住了,三个人一起扑倒在了雪地里。
  山路雪厚,三个人都没什么事,白初一率先从两个肉垫上爬起来,眼睛亮晶晶说:“好玩,再来一遍!”
  不等回应,他扭头就往上跑。
  玉摇风:“……”
  墨知年:“……”
  于是蠢鹰再扑下来的时候,两个人都默默让开了路,任他摔了个狗啃雪。
  “……小七进了金丹期,争鸣峰刀会拿了金丹第三十,前五十里就他一个金丹一层——哦,现在是金丹二层了,马上就能超过我了,可喜可贺。沈老四又被定钧峰借走了,带着定钧峰弟子去昆仑赴宴,龙吟又沉湖去了,当年到底是谁让他去学游泳的——哦是我。”白初一坐在雪人头顶的铁桶上,一左一右坐着玉摇风和墨知年,他晃悠着腿跟墨知年交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们定钧峰的大师兄出关后就来找咱师尊,在天书阁外面站了两天师尊也没开门见他,左师伯为了劝走他,买通了霜降,让小七天天制造机会叫师尊出门,让他那大弟子来堵,结果堵了一周没堵住,这是第八天了。”
  白初一幸灾乐祸道:“我估计师尊早就猜到了。”
  说话间一道流光从头顶闪过,白初一忙拍两人:“来了来了!”
  定钧峰大师兄向江晚,剑道的天才,除了自己的剑道什么都不在乎,打遍群山无敌手,中州昆仑的同辈剑修都不及他,而他与高一辈的化神峰主对阵,也是胜负均分。
  只有李疏衍,向江晚从来没跟他分出胜负来。
  此人不厌其烦,言说不听,理道不进,非要分出胜负,惹得宿神峰主几乎没几天清净日子,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躲进了天书阁。
  而此刻,天书阁里,霜降正抱着一堆书册站在高梯上,李疏衍在下面坐着翻一卷书简。
  “师尊,这本《惊风刀法》放在哪?”
  “四层十六格。”
  “《青松刀法》?”
  “三层十二格。这本不好,别练。”
  “好……《惊鸿决》?”
  “六层三格。”
  “《归元剑》?”
  李疏衍抬起头来望向他:“这本不错,拿去改改,或许能练。”
  “剑诀能改成刀法呀?”
  “殊途同归。”李疏衍道,“你骨架轻灵,本适合练轻快些的刀法,而鸣鸿刀势沉,你也喜欢用些大开大合的招式,若想发挥天生优势,就要学会练得又‘快’又‘重’,看似矛盾,其实统一,《归元》有几分这个意思。”
  顿了顿,他又说道:“根骨只在前五阶起到作用,当你真正开始修心的时候,真正能御敌的不在招式,而在于‘意’。”
  然后他自己摇了摇头——这说得早了。
  霜降却若有所悟:“比如师尊教我的那一招?”
  “略有相似。”李疏衍抬头看看他还回来的那些书,又看看他选出来的一堆,“不过你现在不用考虑这个,先把这些练明白吧。”
  霜降吐吐舌头,从高梯上跳下来,落在李疏衍身边,带着几分八卦的意味问道:“师尊,向师兄还追着你呢?”
  李疏衍一收眉,难得有点愁,霜降提议道:“师尊跟他打上一场不好吗?故意输掉不行吗?”
  李疏衍就更愁了:“为师输过。”
  霜降眨眨眼睛,李疏衍接着道:“他不信,非要重新来过。”
  霜降:“……”这什么毛病,赢了还不信?
  天书阁的门被叩响了,向江晚的声音响在门后:“小师叔,我此次前来不是与您切磋的,我有话跟您说。”
  李疏衍被南明子带回山的时候,左正棠已经出师收徒,他的首徒向江晚与李疏衍年岁相差不大,的确是小师叔。但这个称呼一喊,总给人一种诡异的亲近感,再加上这个可大可小的句式……霜降默默竖起了耳朵。
  李疏衍过去开门——宿神峰天书阁归宿神峰主管理,旁人不得到许可无法进入——道:“你说。”
  “几日前清涧峰的弟子出护山大阵的范围采药,至今未归,其他弟子去寻,也失去了联系,”可惜向江晚说的的确是正事,“昨日逃回来一个清涧峰的弟子,说他们被魔殿的人抓了起来。”
  李疏衍折眉。
  “我们打算去救人,”向江晚道,“这可能是魔殿的陷阱,所以为免意外,想向宿神峰借个人。”
  李疏衍知道他要借谁,侧头向山路望去,喊人:“摇风。”而后问:“你们还有谁?”
  “我和左程。”
  加上玉摇风,这三个人要是还救不下人,九峰弟子也别想救人了,等峰主上吧。
  李疏衍的声线不高,也不知道玉摇风是怎么听见的,简单嘱咐了白初一两句就过去了。白初一晃悠了一会腿,忽然想起什么,对墨知年说“你回家等我一下”,然后就欢快地跑去找扶桑。
  扶桑通常都足不出户,就在宿神峰旁边的小峰头上住着,这个峰头也属于宿神峰的管辖范围,白初一跑去不算破禁——他可还记得他被禁足半年不准离宿神峰。
  白初一刚踏上白玉桥扶桑就显出了身影,伸手把少年一拦:“打住,你回回来我这儿,都要带走点什么东西,有什么事就在这说。”
  白初一露出讨好的微笑:“山神大人,您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的份上……”
  扶桑深谙这小子脾性,知道他这是无事献殷勤,警惕道:“你又想干什么?”
  白初一吭哧了一会,低头小声道:“我想进山神堂。”
  扶桑气笑了:“上次教训还不够是不是?阿衍就是太惯你,那削骨五十鞭没打在你身上,不长记性是不是?”
  白初一不吭声,许久才垂着头低低说:“打在我身上就好了。”
  他的声线听起来有点难过,扶桑微愣,白初一猛然抬起头来:“扶桑,你忍心看师尊再挨鞭子……”
  扶桑毫不客气打断他:“你大师兄回来了,你再搞幺蛾子自己还承不了罚,可是他代替你受着。”
  白初一噎了一口,然后迅速改口道:“那你难道忍心看你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挨鞭子吗?”
  “……谁跟你说的?”
  “大师兄嘛。”
  ……你们这师兄弟俩可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扶桑无可奈何道:“我是不忍心,所以你就不能安分守己——”
  “所以我来找你啊!我没有再偷偷摸摸进到山神堂里!我这次没有搞事情!”
  扶桑一想,他说的还真没什么毛病,这小子的确有再进一次山神堂的本事。
  白初一抱着他蹭:“山神大人,您就让我进去吧,我又不是去搞破坏的,您看我这么蠢的一个人,就算想也搞不了什么破坏对不对?”
  这你可说错了,这九峰上下,就你最有破坏力。
  扶桑被他蹭出一身鸡皮疙瘩,推开他皱眉问道:“你为什么想进山神堂?”
  白初一放开手,有点不好意思:“六六下山之前,我跟他说,让他早点回来,我有一个大惊喜要给他。当时我也没多想,就想让他早点回来,可九峰上下我早就领着他跑遍了,这么久我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惊喜。再后来就进了山神堂,我偷偷在高台上留了传送阵,只能用一次……扶桑,山神堂里多漂亮啊,我就想领他去看看,就看看。”
  他抬起脸来,一脸希冀:“好不好?让我们进去看一看?”
  他有一张很能迷惑人的娃娃脸,眼睛很大,睁大的时候湿漉漉、水润润,天生适合展露温柔美好的情绪。上了岁数的人都不太能抵挡住小孩撒娇,扶桑也不例外,叹口气道:“去吧。”
  白初一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扑上去熊抱扶桑,而后欢呼着去找墨知年了。


第23章 当初不和种相思
  白初一领着墨知年直接落在高台之上。
  落地那一瞬,头顶金色的神格猛然跳动,荡开一圈淡色的光,顺着高台坠落到铺着金色厚毯的地面上,将满地的光点都搅动起来,羽毛般纷纷扬扬。
  两个人都不做声地看,墨知年默默伸手,解开了眼睛上的白布条,连带着发丝一并散了下来。金色的光雨坠落进一双漂亮的墨玉瞳孔里,点缀出瑰丽的星辰大海。
  其实墨知年不是第一次下山神堂。只不过之前的记忆太久远,混乱的战火又在其上养出了刻骨的仇恨,那些掺着蜜的美好就分外珍贵,他连翻看都舍不得,最后就褪了色,再去想时,线条都模糊了。如今再来,震撼丝毫不比曾经少,他说不出话,站了许久,然后安静地坐下来。
  萤火如细雪纷落。
  白初一也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坐在墨知年身边,仰起脸,伸手去接,喃喃说:“漂亮吧?你三师兄我找了好久的好地方,怎么样,惊喜吧?”
  墨知年点头:“惊喜。”
  白初一怕打扰什么似的轻轻说:“大师兄在就好了。真想让他看看啊。”
  墨知年侧头看他,轻轻喊他:“师兄。”
  白初一回看他,墨知年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墨知年没明说“他”是指谁,白初一只冲他笑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沉默了一会,他轻声说:“很多年前,有一天他在赤霞峰授课,我刚刚好路过。那些琴修都是刚入门的弟子,琴技真不怎么样,隔老远就能听见,乱糟糟的……离得近了,我看见他,面对着琴修弟子坐在最前面,侧对着门,不紧不慢地调弦。一屋子乱哄哄地弹棉花,弹得人心发燥,但他身上有一种东西,让你看见他第一眼,就能立马安静下来。”
  墨知年垂着眸子,笑着问:“你心动了?”
  白初一白他一眼:“你三师兄是那种人吗?听我说完啊。那年冬天,风雪很大,他在宿神峰上练剑,我去找他。当时我看见他抱着剑站在悬崖边,肩上头上都是雪花,一身的寒气,脸色也很严肃……”
  他忽然停住不说了,墨知年也就耐心等着,白初一很久之后才说话,声音不好意思般低着,却含着快要溢出来的笑意:“那时我没敢靠近,就喊了他一声。他回过头,冲我笑了一下。”
  抱剑站在风雪里的人,偏生笑得温柔,眼角眉梢揉着四月的春意。
  情不知从何而起,一往而深地走了这么久,回头去看,也不过这两件琐事在最初的岁月里鲜明。
  白初一安静了一会,道:“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大师兄喜不喜欢我?”
  墨知年配合地问:“那大师兄喜不喜欢你?”
  “我不知道。”白初一不好意思道,“我猜他喜欢我,他特别宠我。”
  墨知年故意道:“大师兄对所有师弟都很好。”
  白初一道:“那不一样。当一个人把你放在心尖上宠的时候,无论他脸上多不动声色,你都是能感受到的。”顿了顿,他惆怅道:“可是他脸上也太不动声色点了吧。”
  墨知年轻声说:“师兄,你们已经足够了解彼此,如果真的喜欢的话,勇敢一点吧。”
  白初一把双手支在身后,叹息道:“你说的容易啊。”
  “师兄,”墨知年轻柔柔问,“你信前世今生吗?”
  白初一茫然地歪了歪头:“这个……我应该是不信的吧?”
  墨知年定定地看着白初一的侧脸,看了许久,而后轻声笑了笑:“不信好。”
  而后他看着前方,换了话题:“师兄,我曾经遇到过一双人。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这个故事也不应景,你别怪我……那两个人,年长的温柔儒雅,年幼的天真烂漫,两情相悦,十分相配。”
  墨知年低下头去,“他们一起生活,都以为漫长岁月里,他们会一直这么走下去。可是后来,战争爆发了,年长些的为了保护年幼的,被杀死了,死在他面前……再后来,战争结束了,一切回到了正轨。”
  可有些人已经回不来了。
  墨知年顿了顿,接着道:“年幼的很坚强,一直没有哭,把他的爱人埋了,之后照常生活,一生未娶。他在山上种了不少花花草草,夏天的时候,花海一片,很好看。他本来是修道的天才,可一生修为止步金丹;他本是个开朗爱笑的人,可从那以后,我没见他笑过。”
  墨知年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可白初一听着,却觉得他很难过。墨知年又顿了一会,声音放轻了:“后来,他快死了,正常地老去。他最后的那段日子里,我去见他,我问他,”墨知年抬起眼睛,深深看了一眼白初一,“你这一辈子,过得快乐吗?”
  快乐吗?
  老人不答,只是看着远方,看着夏季月光里的花海。
  然后他哭了。
  花满市,月侵衣,少年情|事老来悲。
  “……我把他埋在花海里。我希望他有下一辈子,他的爱人可以陪他整整一世,他不用那么悲伤,只要一直笑下去就好。”
  墨知年讲完了,白初一叹了一口气,就没什么表示了。他也的确不需要什么表示,这只是一个遥远的故事而已。
  而墨知年却猛然闭上了眼睛,紧紧攥着拳,攥到一双手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
  他在心底决绝地说:师兄,这再也不会发生了。
  临晚时墨知年与李疏衍正在天书阁探讨一个炼器的小细节,一个不辨男女、不辨老少的声音忽然响起:“李疏衍,扶桑找你去议事堂。”
  李疏衍把手上书卷合上,眉心一蹙。
  墨知年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看向他师尊。李疏衍起身往外走,走了一半他忽然顿住脚步,回身问:“天书,扶桑有没有找霜降?”
  “有。”
  李疏衍点头,出了天书阁。
  议事堂在定钧峰,各大峰主齐聚一堂,扶桑也在,他抱着肩倚在大堂内漆红的柱上,不知为何周身飞着漂亮的金色光点,身边站着有些拘谨的霜降。见李疏衍推门而入,扶桑开口便道:“刚刚清涧峰未归弟子的灯全灭了。”
  本命灯灭,人自然不会活着。
  李疏衍眉头刚皱,扶桑又道:“去救人的那三个小家伙情况不太妙,尤其是玉摇风——”
  话音未落,他身上的金光又浓郁了几分,他立直了身子,摊开手示意李疏衍看他一眼:“——保守估计,他还能撑两个时辰。”
  李疏衍眉心紧锁,没说什么,向大殿里望望,一个失踪的清涧峰弟子站在大殿正中央,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声音阴冷:“人到齐了,那我就说了。”
  李疏衍身形一闪,已经到了那人眼前,他面无表情地掐着那弟子的下巴扳起他的头,把他的元神扫了一遍。
  那弟子哈哈大笑:“别白费功夫,这个废物的元神已经被碾碎了,我只是借这个壳子来给你们传个话——李疏衍,你不是很厉害吗?你的弟子可快要不行了,来我们魔殿救人啊。”
  李疏衍只冷冷看着他,他也不以为意,指了指扶桑身边的霜降:“那个小东西,也来。”
  霜降倒不说话,冷冷看着他。
  “化神期的人还想来的话,欢迎。”占了弟子躯壳的魔修阴森森道,“御气的就不要掺和了,你们也知道大阵能识别出来——不然我们手里,将会多三个化神期的魔偶。”
  大堂里的人都不说话,魔修嗤笑一声,身子突然倒在了地上。李疏衍上前查看,摇摇头示意没救了。
  一阵令人发慌的寂静后,镇源峰的峰主一巴掌拍碎了椅子扶手:“欺人太甚!”
  李疏衍转身道:“那我走了。”
  郑以桐面色从未见过的凝重:“阿衍,这显然是一个死局,若听那魔修之言,你定然回不来。甚至说,去多少化神期修士,都回不来。”
  “魔殿一个洞虚,一个御气,三个化神圆满,再加上魔殿大阵,”掌门道,“若他们铁了心要留住你,你的确会死。”
  李疏衍缓缓回身,眉目似乎凝着一层霜,声线压低,按捺的怒意如同将燃的通红炭火,在爆发的边缘勉力忍耐着:“师兄,你什么意思?”
  尾音已经带起星点的火气。
  “凡事以大局为重,你身为一峰之主,不能意气用事。”左正棠沉声道,“你此去,最大的可能是命陨,人也救不回来!”
  诸峰峰主七嘴八舌地劝起来,李疏衍皱紧眉,凛冽的气息在他周身盘旋,他的声线不耐地微微拔高:“那三人天赋不在我之下,九重山不能失去未来的三个御气期——”
  扶桑出声道:“让他去。”
  大堂寂静了一瞬。
  “你们劝不住他,等会他真翻脸了,都不好看。”扶桑垂眸没看这些人,声音漫不经心,“不过阿衍,我提醒你,玉摇风死了,对九重山而言是好事。”
  翡翠双瞳微微抬起,李疏衍的身形在其中倒映得分外渺小,扶桑仔细看着他道:“而你死了,是巨大的损失。”
  李疏衍没回应,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帮我解开。”
  扶桑重重叹了一口气,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额头一抓,一团金绿色的光火被扯了出来。扶桑在他耳边低声道:“听着,使用怀虚剑后你只有三刻可活,除非你现在突破御气,不然我救不回来。”
  “知道,多谢。”李疏衍转向郑以桐,郑以桐摆摆手示意不用多说:“我知道,我在外面接应。”
  眼看着李疏衍即将走出大门,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霜降默不作声跟了上去,被扶桑没好气地一拦:“你待着,阿衍脑子有坑,你也有?”
  霜降眼底撩起火光,他低低道:“叔。”
  扶桑一愣——这个称呼他有小五百年没听过了。待他回神,霜降已经绕过他跟上去了:“我命硬,没那么容易死。”
  李疏衍已经走进了黄昏绚烂的天光里,霜降小跑跟上,抓住了他的袖角,抬头说着什么,空出的手一扬,不知飞去哪儿的鸿鸣飞回来,稳稳落在他的手臂上。
  扶桑看着他俩的背影张了张嘴,骂道:“俩兔崽子。”


第24章 一剑挑千阵
  飞剑在魔殿大阵外稳稳悬停。
  这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剑,李疏衍小心地控制它不触线,嘱咐霜降:“遇敌不要贪战,安全为主,实在危险就退出来,记住了。”
  霜降的发丝被风一扯,转瞬就化作了红色,他侧头看了一眼李疏衍,低低一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啰嗦。”
  “我无所谓,你不能出事。”李疏衍道,“转过来,放松,我给你留点东西。”
  霜降扭头,李疏衍低头轻轻抵住他的眉心。那双色泽清浅的眸子骤然放大,霜降一时愣住,而后眉心一痛,他下意识往后仰头一躲:“……留什么?”
  “我给你留过我的神念,往里面放一道剑意罢了。遇到危险才会触发,不用刻意去想它,”李疏衍放开了他,发根肉眼可见地泛起银色,他在脚下飞剑上刻了两道阵法,令它能浮在空中,“善用隐息符,我先下去了。”
  下方魔殿的宫殿群若隐若现,霜降上过几堂阵法的课,能认出这个大阵与之前李疏衍毁掉的毫无相同之处,一点防御机制都没有,每一根线条都透着杀戮意志,是个人都能看出这是个准备充足的陷阱。
  郑以桐浮在两人身边,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李疏衍看了一会这个嚣张的阵法,忽然转向她:“师叔。”
  郑以桐扬眉,李疏衍斟酌了一下字句,道:“联系掌门,我们可能……能把魔殿铲掉。”
  ———
  魔殿的阵法攻防一体,大长老又生性谨慎,魔殿只要憋屈在阵中,九重山也奈何不了它,贸然攻打至多两败俱伤——伤得狠的还会是九重山。所以左正棠虽身为洞虚,也拿这个毒瘤无可奈何。
  但夹着尾巴做人,还当什么魔修?魔修不就是为了肆意妄为吗?
  魔殿的大长老是洞虚期的修士,修炼的功法十分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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