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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报恩-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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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祠被大火烧毁,藏书楼也不能幸免,现在那本书连灰都不剩了。好在常三叔小时候因为父亲常年不在家,在大伯家住了几年,听说过不少常家奇闻异事。
  他把锦盒递过来,完好的半张脸透着几分莫测的神色:“你可能不知道,闹鬼传闻之前,后街那座古楼不住人也不拆,是跟笛子有关。”他眼珠子动了动,盯着常澍,“那里曾经是常孟华生前的住所。”
  说是曾经,那是因为年份太久远,房子拆过几回,又建过几回,因为玉笛的事情导致历任嫡长子对那房子颇为忌惮,清中期就把楼给封了,当时还请了灵光寺的大师做法,再次引起注意就是几年前的大火。
  大火之后,常家的房子再次重建,鬼楼附近就形成了一片荒颓的失落之地。
  常澍怕常三叔跟他们一起惹上麻烦,拒绝了他的同行。
  后街要绕过一大片房子,萧扶跟着常澍朝那儿走去,路经的小径连石砖都没铺,因为来的人不多,泥路上都长了草。
  常澍在前面开路,生怕野草划伤了萧扶的细皮嫩肉。走了十来分钟,不远处可见一座两层楼的青瓦建筑,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房屋完全呈现在眼前。
  楼屋前的青石砖庭院杂草丛生,屋宅破败不堪,墙体斑斑驳驳,破烂的窗户被风吹得咯吱响,要是半夜过来还真有点儿鬼宅的气氛,不过现在大白天的,只能让人觉得实在太破了。
  “这里灰有点大。”常澍揭下封条——封条逐风摆动,要掉不掉地粘在门上。他推开门,一股灰扑扑的尘土味扑面而来。
  常澍吃一嘴的灰,眯着眼睛,咳嗽半天,一转头就看到萧扶捏着鼻子站得远远的,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样子。
  他眼角一抽:“萧少爷,可以进去了。”说着,抬脚往里走。
  才刚踏进一只脚,身后萧扶的声音慢悠悠地传了过来。“不可以。”
  他停下来:“为什么不可以?”
  萧扶认真说:“擅闯私宅会被揍的。”
  常澍:“……”难道他还得敲敲门问问空气能不能进去吗?
  他满脸黑线,只当萧扶在开玩笑,另一只脚也跟了进来。刚要继续往里走,突然一阵冷冽刺骨的寒风吹过,而后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扑倒在地上。
  萧扶隔着门槛,蹲下来用笛子捅了捅他的脚,躺着的人死了一样一动不动。这只固执的两脚兽太不听劝了,既不愿意葬在灵光寺,又不愿意敲敲门,唉,真让妖操心。
  他站起来,敲了敲门,问:“我可以进去吗?”
  隔了半晌,阵阵凉风吹过,明明空荡荡的屋子却遥遥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有如雨点打在竹片上,很是悦耳。
  “进来。”
  萧扶走进去,正厅里摆着几把蒙灰的木椅,正上方挂着端正沉稳的“厚德载物”四字牌匾,厅堂右侧的廊道还能往里走。萧扶沿着右侧狭窄的走廊接着往里,视野骤亮,方形小庭院里种着一小片蓊蓊郁郁的竹子,临着竹子的木窗掉落,留了个透彻的视野,能看到屋里临窗古旧的檀木桌。
  “哪儿来的小妖怪?”方才的声音傲慢问。
  萧扶左右看看不见人,脑袋上的竹子飒飒作响,垂坠下来一条翠色的小蛇,黑豆眼珠牢牢盯着他,朝他吐出红信子。
  是一条色泽艳丽的小藤蛇。
  “模样不错,不如让本座吃了你。”藤蛇蛇信子挑逗地抖了抖。
  萧扶伸手就要掐住它的七寸,幸亏藤蛇反应快,迅速缩了回去。
  紧接着藤蛇从树上掉了下来,只见半空中一片浅淡的烟雾,眼前便立着一位身着青色衣袍、墨发满肩的美艳少年。
  “好你个妖怪,竟然想掐我!”少年瞪着眼,美得邪气。
  萧扶:“你想吃了我,我当然要掐你。”
  少年气恼:“你这小妖怪好无趣。比灵光寺的老秃驴还讨人厌。”他的目光自上而下打量萧扶,倏然目光骤亮,紧盯着他手里的盒子,“玉笛怎么在你这里?常公子回来了?”
  萧扶举起盒子,看了看他,若有所悟:“你在等他的主人?”
  “谁、谁等他?”少年眉眼透着丝丝不自然,面庞红润冶艳,“本座……才不是在这里等他。”
  萧扶仿佛没听见他的否认,清润的眼眸瞧着少年:“可是他已经死了。”
  少年面色一僵,摇头道:“死了?怎么可能死了?本座不过到山里蜕了个皮,睡了一觉,常公子……怎么会、会……”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低到仿若呢喃,却如何也吐不出那个冰冷的“死”字。
  萧扶无辜说:“两脚兽说,这支笛子是七百多年前的。”他似在为自己辩解,诚实得近乎残忍。
  “七百年……”他神色迷茫,苍白得再看不到一丝骄傲,忽而少年咬牙一笑,笑容宛如灿烈阳光,却是被阴空黑霾裹缠绞杀,说:“我早知道他是个短命鬼。”
  人类生命何其短暂。
  那人又何必,说要等他……
  萧扶看不到他的泪水,却似乎能感受到他刹那间被砸碎的心脏。他茫然地想,妖怪竟会因为两脚兽的死亡而伤心吗?可是,哪只妖怪会不知道,人类的寿命不过是昙花一瞬?
  他不会为人生不过百载的两脚兽而伤心,就像不会为朝生暮死的蜉蝣而伤心一样。
  “既然他死了,本座要回山里去了。”少年拂袖要走,袖子被人扯住,他回过头。
  “这支笛子你不要吗?”萧扶松开手。
  少年盯着盒子,恨恨道:“死都死了,本座要他的东西做甚?既然达不成约定,却许我诺言。本座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一消心头之恨。”
  萧扶说道:“笛子里还有他最后一魂一魄,你可以带回去将里头的厉鬼磨成灰,不要再让他为害人间。”
  蛇妖目光微怔,接过盒子,沉默了几秒道:“也罢,他就算是死,本座也要他不得安宁。作为回报,本座送你一样东西。切记,这是能改变你命运的事情,是死是活,还要看你将来如何选择。”说完,握着盒子,潇洒地挥了挥手走了。
  萧扶在原地定了定,转过身便要走,忽而面前景色水波一荡急遽变幻。
  陌生的黑屋,模糊到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哪里?
  好黑啊。
  萧扶动了动,手上沉得快抬不起来,伴随着一阵铁链的响声。他诧异,屁股挪了挪,脖子上冰冷的东西扯住他不让他继续往前。
  他震惊地费力抬手,摸到脖子上像铁一样的东西,终于能确定——他被……锁起来了!?


第21章 灵河镇的老房子(十二)
  好沉啊。
  萧扶四肢瘫成大字; 脑袋搁在地上,身下似乎是柔软的毯子; 毛绒绒的,一点也不扎狐狸。
  等等。
  萧扶眼睛大睁。他抬起右手; 探出舌头舔了舔——满嘴软毛。
  他现在是一只狐狸。
  萧扶高兴地舔着柔软的肉垫; 张开小爪子打算好好舔一番; 震惊地发现他引以为傲的利爪被剪掉了指甲。
  萧扶舔一下,没有指甲:记仇+1
  再舔一下; 真的没有:记仇+2
  他的尖爪子,能挖坑能刨土还能撕鸡的爪子; 真的不见了。
  萧扶:TOT记仇+10086
  是谁干的!!??
  他一边舔; 一边迅速记仇; 仇恨值呈指数上升就快顶破天的时候; 黑暗里传来一声开门声。
  啪嗒。
  屋里灯光骤亮; 萧扶这才看到眼前是一只巨大的金笼子; 五条铁索扣在栏杆上; 分别连着他的脖子和四爪。
  嗒。
  嗒。
  嗒。
  冰冷的地面上传来危险的脚步声; 宛如死神一步步逼近。
  萧扶贴着毯子的脸慢吞吞转了过去; 隔着笼子,眼前是一双黑色锃亮的皮鞋,笔直的裤管包裹着一双修长的腿,眼珠子继续朝上望去,那人却半蹲下来,露出一张熟悉到萧扶屁股疼的脸。
  大恩人!
  萧扶瑟瑟发抖; 大恩人今天看起来比昨天打他屁股还要可怕。
  沈知初打开笼子的门,探进一双削瘦骨感的手,扯着链子将缩在离门最远处的萧扶拉了过来,手指温柔地梳理着他的狐狸白毛,仿佛抚摸着心爱的情人。
  萧扶被摸得舒服,渐渐平静下来,甚至想翻了个身把白肚皮露出来给他挠。
  恩人眼眉低垂,平静地望着他,唇畔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皮毛质地不错,做成围脖小了点,还是让人制成手套好些。”他抱起一下僵硬的小东西,冰凉的嘴唇在他脑袋上游弋,低沉的嗓音深情道,“让我把你捧在手心。”
  毛狐狸:QAQ!!!
  救、救命!!
  他不要变成手套!!
  ——
  小蛇妖走了老远才突然想起来又施展错法术了。
  明明是要送给小妖怪一份窥探生死劫的大礼,刚刚精神一恍惚施成了情劫。
  可是,看到未来的爱人和看到攸关生死的敌人,总不至于分不清吧?一般来说,前者是荡漾春情,后者是飞沙走石,只要不是没长脑子,都不会弄错的。
  他不停安慰自己,随即傲慢地哼了一声。
  他可是占领一整片灵河山,坐拥全山美蛇后宫,统领万千打洞老鼠的灵河镇蛇王,要他去道歉……太、太丢人了。QAQ
  小蛇妖被自己说服了,立刻将刚刚的事情丢开,惆怅地盯着手里的笛子。
  常公子……
  他带着笛子在阴暗的地方找了个洞,把里面的一窝兔子给赶了出去,大摇大摆地变成蛇,蛇尾卷着锦盒要钻进去,结果锦盒被隔挡在洞外,气得他用力撕扯几下,愣是把自己扯直了都进不去。
  小蛇妖龇着蛇牙,退出来,愤怒地将“常公子”用尖尖的脑袋顶了进去,一路顶到了最里面,空间宽敞了许多。他用蛇尾挑开盖子,将笛子取了取来,冰凉的玉身和他满身是泥的身体相贴。
  他的“常公子”壁身好光滑。
  就是……有点冷。
  他蜷起身,牢牢地、紧紧地将笛子盘了起来。
  但是……
  没关系。
  他现在,终于再也不用在小屋里,自欺欺人地等他了。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雨,潮湿的雨水渗进泥土里。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常公子的场景,他被绵延回响的悠扬笛声吸引,爬过泥泞的小道,钻进茂密的丛林,游过路面的积水浅滩,看到了一扇小窗,窗前立着一抹瘦长的人影。
  笛声氤氲着水汽,清扬悠游,淡如烟云,不显丝毫优柔缠绵。
  宛如窗前一丛竹。
  清正,挺修,不哀不伤。
  什么人,能吹出这样的乐音?
  他蜿蜒爬上窗前修竹,借着夜色和雨声,探出了脑袋,刹那间似有宿命般的神魂震荡。
  滴答,滴答。
  雨声连绵不绝,掉落在他心里干涸的土壤里,滋润着即将破土发芽,抽长出一株青翠的萧竹。
  雾云霏雨,小窗前廊檐落雨如帘,烛火摇曳,儒雅俊美的病弱书生衣衫宽博,静立在窗边,一支白玉笛子横在唇畔。
  凉风吹过他的眼眉,一缕发丝轻轻荡过眉心,端的是朱唇玉面。
  这个书生好看得……他真想吃。
  小蛇妖迷惘地想,他好饿,太饿了,饿得心里也空荡荡的,想要这人来填满自己的心。
  他盘在竹梢上伺机而动,吐着蛇信子,雨水沾在舌头上。
  不期然,书生放下笛子,探身合窗,一片竹叶从他眼前掉落,他微微抬起了头,只见一条青翠藤蛇,歪着脑袋吐着舌头瞧着他。
  书生:“……”
  小蛇妖:“……”
  书生拂袖,带起一阵清风,迷得小蛇妖五迷三道,下一秒疼得快抽死过去。那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一把捏住他的七寸,将他扯了进来。
  “捉来泡酒正好,活血驱风,除痰祛湿,倒是样好东西。”书生笑声清朗。
  小蛇妖张着嘴吐着蛇,眼前阵阵发昏。
  该死的臭书生,竟然想吃了本座!
  小蛇妖怒极,身体在半空中挣扎扭曲,书生拧着眉头,手中发力,小蛇妖疼得力气渐失,歪着舌头,却并不讨饶,蛇身一扭,忽然在书生手中胀大。
  书生惊诧,手指触碰到光滑柔腻的触感,再定睛一看——蛇不见了,面前一名容貌艳丽的少年,赤着身体坐在地上,一只手臂还被他拉在手中。
  少年扬起冶艳的面庞,狭长的眼睛愤怒地眯着,粉嫩舌尖从唇齿间探了出来,诡异地上下摆了摆,异样的勾魂摄魄。
  书生怔住,倏尔松开他的手臂,掌心里满是遗留的冰凉滑腻触觉。他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看着小蛇:“蛇妖?”
  这书生好大的胆子!
  小蛇妖被书生的气势吓到,强撑着冷哼一声:“大、大胆书生,竟敢冒犯本座。”
  书生冷笑:“你候在窗外,莫不是在借机谋害我性命?”
  小蛇一抖,不管不顾地扭着身体朝他爬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脚:“你说的对,本座今日偏要吃了你。”
  书生立在那儿,漠然地看着他。
  小蛇眼巴巴瞅着他,不知道如何下嘴。他、他根本不吃人,可是看到这人,他就心痒痒,像是饿了,又像是饱了,还有点儿身体发热,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一蛇一人正僵持着,一阵夹着雨丝的冷风从窗户灌入,小蛇妖哆嗦了一下,赤裸的肌肤在暧昧的烛色里仿佛发着光。
  书生眼带异色,深深望他一眼,竟动手解起了衣袍。
  见他解衣宽带,小蛇妖不禁紧张起来。这个书生,该不会这么迫不及待入他腹中吧?可、可他不敢吃人啊。这要让书生知道,他灵河蛇王的脸面往哪儿搁?
  书生将手里的衣袍一展,一阵凉风散开,袍子缓缓落下,裹住了他的身体。“你现在走便罢,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小蛇妖披着衣服,墨发如云,过分妖媚的面庞满是强撑起来的傲气,只是眼睛里却诚实地暴露了懵懂和单纯的失落,视线落在了书生手中的笛子上。
  书生看了他一眼,道:“你喜欢笛音?”
  小蛇妖哼了一声:“本座才不喜欢你的笛音,更不是被你的笛声吸引来的。”
  书生笑了一声,说道:“既然不喜欢,你现在就走吧。”说着将他抱了起来,就着半开的院门,一把丢到了院子里。
  小蛇妖滚了两圈,衣服都散开了,冰凉的雨水啪嗒啪嗒落在皮肤上。
  他气极,就想扑进屋子用毒牙咬那人一顿,门却啪地在他面前关上,再看窗户也慢悠悠地合上。
  他身为妖怪,要想进去理应容易,可眼前的门却怎么也打不开,这书生不知是何身份,竟能将妖怪拒之门外。
  小蛇妖失魂落魄地变回蛇,看了一眼书生的外袍,挺起半截蛇身瞅了几眼,尾巴不自然地一寸、一寸爬过去,最后别扭地将衣袍用蛇尾卷了起来,扭着身体吊着袍子往回走。
  回了灵光寺旁的蛇洞,那衣物太大,他进不去,便又去找了个大窝,赶走一条巨蟒,欢天喜地地住了进去。
  这一路回来,就算他再怎么小心,衣袍还是沾满了泥水,好在上面还沾有丝丝书生的气味……他游着蛇身,爬到袍子上,团成一团,脑袋搁在上面,细细地嗅着书生的味道。
  虽然人讨厌,衣服却挺香。
  他被淡淡书墨香侵染了梦,缓缓睡去。
  他是灵光寺旁一条小藤蛇,借着山寺的灵气偶然有了灵识,变成了妖怪,如今才不过百来岁,更不知人妖殊途,大着胆子就去招惹了个人类。
  小睡一觉便是几日,小蛇出了洞便去觅食,吃饱了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心里一阵难耐的痒意,偷偷跑去书生家中。
  他爬上庭院蓊郁的竹子里,一动不动地假装自己是一根木头,往来佣人都对他视而不见。小蛇得意洋洋,盘在枝梢小憩,待那人的声音传来,倏地醒了过来。


第22章 灵河镇的老房子(十三)
  “大哥; 我前些日子到南疆置货; 偶遇一位神医; 不日便能到青州。”一道声音说。
  “生死有命,你且将心思放在家中事务上,不必为我的身体太过挂心。”另一人淡淡道。
  “可是……”
  “二弟,家中大小; 将来还要你多多操劳,也好让我做个享福的闲人。”
  另一人沉默良久才道:“那我先去母亲那儿请安。”
  “嗯,去吧。”书生语调淡淡; 路经回廊看了一眼竹丛; 脚步微顿。
  小蛇吓得一动不敢动。
  书生抬步回屋,关上了连通着廊道的门。
  小蛇在竹枝上呆了一会儿; 听不见屋里的响动,趁着飒飒风声爬到了窗口的位置,小心翼翼往里瞅。
  那人洗了手; 用一块方帕擦干; 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支玉笛,走到窗边吹奏起来。
  依旧是渺远的笛声; 只是似乎不如上回疏朗悠淡,小蛇心口微痛; 不明所以地发愁。
  一曲奏毕,书生放下笛子,小蛇妖悄悄窥视他,看得入了神。
  这人真是又好看又好吃。
  书生抬首蹙眉道:“听也听了; 你还不快走?等着我将你捉来泡酒吗?”
  小蛇恼羞成怒,窸窸窣窣地从枝叶间钻出来,尾部稳稳攀住一枝竹节,吊着半条身子嘶嘶两声,口吐人语:“谁想听你吹笛子?难听死了。”
  书生冷笑:“看来你是想被我泡成药酒。”
  小蛇青翠的身子晃悠,怒道:“你个短命鬼,等我泡成了,你说不定没命喝。”
  书生扬袖,蛇妖一躲,只听咔擦一声清脆的竹节断裂声,小蛇吓得缩回尾巴,在半空里胡乱扭了两下,尾巴攀到硬实的东西就不管不顾地缠了上去。
  嗒。
  竹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小蛇妖半条蛇身在空气里晃啊晃,凭空盘身扭头望去——自己的尾巴正紧紧地缠在书生的手臂上,对方身上的温度透过衣料传了过来。
  真暖。
  书生另一只手的手指捏住他的尾巴往上一部分,绕了两圈把他取下来,正要把他丢出去,却见小蛇妖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地悬着。
  书生眯眼,食指被小蛇的尾巴绞缠着,蛇尾尖尖儿还在空气里敏感地颤了颤。他顿了一下,拎起小蛇,嘴角弯起,笑得邪肆:“据说蛇有两条鞭,上回我看怎么就只有一条?”说着,他手指微微使力,小藤蛇那藏在尾基内部的小鞭子露了出来,“蛇鞭入药养精固本,卖了虽不大值钱,但聊胜于无。”
  灵河山蛇霸再憋不住,哇哇大哭,眼泪不要钱一样掉了一地。
  书生微愣,不再逗弄他,松了松手劲,小蛇从他手里一滚,落在地上成了个赤着身体的美少年。
  蛇妖精致妖娆的脸满是泪水,恶狠狠咬牙:“我要咬死你。”说着扑上去,额头一疼,对方用一根手指隔顶住他。
  书生蹲下来,目光凝视着他,擦掉他脸上的泪道:“哭什么?”
  小蛇妖漂亮的透着点蛇类冷感的眼眸瞪着他:“你发现了本座的秘密,本座现在就要杀人灭口。”
  书生眼眸子朝下一瞥,不怀好意笑道:“只有一条蛇鞭?”
  他不仅是只有一条鞭,而且鞭上还没有倒刺,分明是一条残疾蛇,简直丢蛇脸,一点都不霸气,
  小蛇又扑上来,这回书生却顺势让他撞进怀里,轻轻揽住他,拍着他的背道:“你且放心,我不会将此事告诉别人。”
  “你、你说真的?”
  “真的。”书生说道。这条小傻蛇要他告诉谁?逢人便说捉住了只有一条鞭的藤蛇吗?
  小蛇妖被抱得愣愣傻傻,书生身上的墨香迷得他脑子都在发晕,拍在背上的力道轻缓温柔,他从来没有体会过。何止是没人拍过他的背,这个书生干了太多对他来说是第一次的事情,掐他的七寸,看他的人形,捏他的……
  不过再多的忿忿不平,都在一个拥抱之下烟消云散,他隐隐觉得他在等这一刻,等了很久,挠心挠肝地等。
  “你也不是那么讨厌。”小蛇妖别扭地说。
  书生手指从满头乌发蓦地往下一滑,光滑的半截腰身从他指尖掠过,明明是微凉的触感,却莫名隐隐发烫。他顿了顿,收回手道:“你往后变成人形不可光着身子。”
  小蛇妖满不在乎:“你们人可真麻烦,衣服穿上还得脱,脱了还要穿,倒不如光着方便。”
  书生想将他推开,小蛇妖却用两条柔软的手臂缠抱住他。他只得道:“你再不起来,我就将你丢出去。”
  小蛇妖嘟哝着松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袒露着全身,仰着脑袋望着他。
  书生起身,取了一件衣袍丢到他身上。“穿上。”
  蛇妖扭着小嫩腰爬起来,扯着布就往身上套,看得书生直皱眉,走过来帮他穿衣服,一件一件套上,修长的手指细心地系衣带。小蛇微微仰着头看他,那张嘴唇真红,唇形也好看,活生生把他看饿了。
  不行不行,他要敢张嘴咬,书生怕要把他丢出去。
  穿好了,书生道:“走两步我看看。”
  小蛇妖头一次穿衣服,欢快地光着脚走了几步,腰都快柔成水了。
  书生扶额:“……算了,你还是乖乖到榻上待着别动就好。”
  小蛇妖爬上榻,瞬间软绵绵瘫上去,上面还放着一只帛枕,沾了书生的水墨味。他在软塌上一滚,最后细白的一只手支着脑袋,姿态妖娆地侧躺在上面,软绵绵瞅着书生。
  书生沉默不语,背过了身,将上好的临州纸在书案上铺开,从笔架上取了支狼毫笔。
  小蛇妖问:“臭书生,你要躺在这还不让动,是要画本座不成?”
  书生转头笑看着他,小蛇妖不知为何,脸上一红,悄悄咽了口唾沫。“不是,我是要你别扰了我清净。”
  小蛇妖气得咬枕头。
  待书生画好,小蛇妖扑过去一看,果真不是画他,更是生气,变成蛇身扭回了窝。
  小蛇妖突然找到了消遣的地方,每日晚上被书生赶出门,钻回洞里。大概是觉得他每回回去总是弄一身泥土,来了又非要在榻上蹭掉一层,书生总算许他住下。
  当然,是书生睡床上,小蛇睡篮子里。
  蛇妖蜷缩在篮子里,气哼哼地咬着盖在身上的巾帕磨牙。某天夜里,他等书生睡下,变成了人——他现在已经能化人形还穿着衣物了,只不过他偏要气气书生,今夜偏偏不穿衣服,光溜溜钻进了锦被里。
  小蛇撩开床尾的被子,一颗脑袋钻入,凉丝丝的薄被一点点从光滑的皮肤上划过去。他从黑暗里探出头,凑到书生面前,借着月色瞧着那张脸。
  黑暗里不大能看清脸孔,但轮廓反而鲜明起来。
  披散开的墨发,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微薄的嘴唇……
  嗯,嘴唇看起来……很好吃。
  他再也忍耐不住,那里被他觊觎良久,今天终于能偷偷尝上一尝。他垂下头,撅着嘴唇亲了一口,见书生没醒,便大着胆子含了上去,咬一咬,软的,舔一舔,还是软的。
  吃起来也没什么味道。
  他扶着床刚要起身,却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他。
  小蛇妖僵硬欲死:“本、本座就是想尝尝人味。”
  书生问:“如何?”
  说话是温热的气息轻轻落在小蛇的唇瓣上,带来异样的酥麻感。
  小蛇强撑着说:“也不如何。”
  书生朝他一笑,道:“那是你的吃法不对。我来教你。”
  什、什么!?
  小蛇还没明白,一个天翻地覆,他已经躺在了书生的枕上,而那人压在他身上,黑发落在他脸上,痒得很。
  “你干什么啊?”小蛇茫然。
  书生俯下来,唇贴着他的唇,语气暧昧道:“吃蛇肉。”
  ……
  小蛇哭喊:“不要吃那里……”
  书生拿开他的手,吃了个满嘴留香。
  小蛇妖柔软的双腿大折:“不要,疼……”
  书生双手与他交扣,吻着他的唇,呢喃道:“宝儿,吃下去。”
  小蛇妖满脸媚色,神魂俱散。
  书生咬着他的脖子:“小东西,真馋嘴。”
  小蛇妖惊喘:“够了够了。”
  书生戏笑:“方才尿了的可是你?哥哥给你补补精。”
  月色尽藏,屋外又下起了雨,恰如他们相识那日,滴滴答答打落在竹叶上。
  只是就着屋里的好春光,连雨声都听着缠绵悱恻,绵绵延延,似无尽头。
  书生怜爱地吻着蛇妖,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唇瓣。
  “宝儿,叫我孟华。”
  蛇妖眼神迷离,双腿缠在他身上,急促地喘着气,唤道:“孟华。”
  书生笑答:“我在。”
  一夜巫山云雨,风流无限。蛇骨嫩,汗流香,鸳鸯衾里挽春风。
  第二日再醒来,小蛇想起昨夜的种种荒唐,逃遁进山里。
  隔了十来日,有人拿着竹枝捅进了洞里。
  小蛇恼怒地钻出来,却见书生面带疲色,拧着眉望着他,鞋边满是泥土,衣角沾了不少泥水。
  蛇妖升起的丝丝羞涩被担忧挤满:“你……”
  书生神色阴郁:“出来吧,随我回去。”
  蛇妖张了张蛇嘴:“我回去,洞里还有东西要带。”
  书生平静地看着他:“莫不是和母蛇生了小蛇?”
  蛇妖讷讷,一想他翻山越岭来找他,还不知走了多少歪路,捅了多少蛇洞,他就没了斗气的力气。幸好没有被蛇咬伤,要不然……
  他想得心惊胆颤,一面钻回去扯着那件脏兮兮,看不出是白衣的泥衣。
  书生挑眉:“这是什么?”
  蛇妖不自然道:“你送本座的第一份礼,本座若是不带上,岂不是很伤你的心?”他这十来日,可都是靠着这件衣服上的余味度日。他怎么能那么想一个人?想得心痒难耐,春潮暗生,不光心想,连身体都想得紧。
  书生瞧了半天才想起是什么,面色缓和,唇角露出一丝笑,一手拎蛇,一手拎衣服,朝着家里走。


第23章 灵河镇的老房子(十四)
  某日; 常家三妹带着一位容貌秀美的姑娘到书房里来; 正巧书生不在; 而小蛇妖窝在篮子里午睡。
  “杨姑娘,这是家兄自己的书房,他平日里最喜欢在这看书了。”常三妹笑眯眯说,“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 将来成了我嫂子,你们二人诗书相交,琴瑟和鸣; 举案齐眉; 定是一桩人人称道的美事。”
  杨姑娘红着脸,轻轻别开脸:“三妹莫要笑我; 我一介闺中女子,与常公子是云泥之别,哪里及他三分……”
  常三妹眨眼笑道:“兄长曾向我赞你知书达理; 说我样样不如你。杨姑娘若是谦虚为泥; 那我就是泥石不如了。”
  杨姑娘轻轻笑了笑:“贫嘴。”
  常三妹跟着笑,笑声宛若银铃。
  两人没看到一只篮子里钻出了一个青色的蛇脑袋; 正盯着他们。
  小蛇妖先生被吵醒,一听他们的谈话睡意都被气跑了; 怒气冲冲地瞪着那个“杨姑娘”。她要做泥便做吧,臭书生是云,他就是风,枕边风一吹; 任书生是什么云都得跟着他跑。
  常三妹指着书案上的画:“杨姑娘,你来看。”
  杨姑娘沉吟道:“常公子画竹果真是一绝,巉岩劲竹,有破石之势。”她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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