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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我也不飞升-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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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典笑笑:“可是,你一直不肯下杀手,难道不是因为想要从她那里知道些事情吗?她能够告诉你的事,我未必不能告诉你。”
  “啧……”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各位小天使收文,我知道我非常之慢热令人发指,谢谢。】


第7章 天孤命
  “滴——哒——”
  一滴水落入了黑沉的湖面,折射出淡淡的荧光。青蓝色的微光,在那一瞬间,照亮了一张面孔。
  脸很美,美到近乎无暇。
  只可惜,此人满身死寂。仿佛一株遭遇风霜雨雪的老树,受了最后一下雷击,从此陷入了恒久的孤独长眠。
  无可救赎。
  “吱——吱——嘎——嘎——”
  沉寂了多年的玄铁机关缓缓转动,没有人知道,来者究竟是何人。更没有人知道,来的人究竟有何目的。
  微光一缕缕地扩散开来,汇聚成一片汪洋。
  千万道锁魔链纵横眼前,被囚禁于寒潭中央的人浅浅地掀了掀眼皮,颀长的羽睫颤动却又复归于平静,掩盖了其下一瞬冷芒。
  一人着粗布短打,手做合十,低垂眉目着走了进来。
  “滴——哒——”又是一滴落水。
  “施主,百年不见,你在小寺的罪沉湖底住得可还习惯?”那人抬头,放下手,笑眯眯道。
  湖中人微微一哂,道:“这天下之大,何处不一样?”
  那人点点头,自说自话到:“看来是还没傻透。”
  “说吧,何事。”湖中人单刀直入道,“是天塌了,地陷了,还是……你们终于打算给本尊个痛快?”
  “滴——哒——”
  那人摇了摇头,平静地抬手念了一声号,叹气道,“老朽,是来送你出寺的。”
  湖中人骤然抬眸,道:“本尊是西陆魔界至尊。”
  那人嘿嘿一笑,摸了摸瓢儿光亮的脑袋,颇有些大智若愚的味道。
  “与其留着你一个啥事也不记得又没有半分法力的‘魔尊’在小寺骗吃骗喝,老朽倒以为不如逐你出寺自生自灭好了,省心又省事,无量天尊。”那人拍了拍袖袍,又分外无赖道,“尊主往后,好自为之。”
  昏暗的波光粼粼中,囚牢重又陷入了迷一般的沉寂。
  乌川河畔,桃源百里香。
  世界上的确有种人,哪怕是在的祸无可祸的荒郊野岭,也能以他为核心形成一片重点灾害带。
  天空澄碧,万里无云。
  谁知一声巨响,晴空霹雳,嶙峋山巅一株老桃木顿时凭空一折,骨碌碌地跌落陡坡,沿着荒草丛生的地势带起一片洪流。
  山下有樵夫背着背篓往侧坡上狂奔,边跑边气沉丹田大喝道:“不好啦——山又——又崩了!啊啊啊——救命啊——”
  端的是十足的嘹亮。
  这嘹亮的喊声穿透了百里桃源,飘过重重山峦,山崩地裂的震荡余威激得百里外乡里庠所的两人合抱硬木梁子都狠狠地抖了三抖。
  梁上积灰久矣,这一抖之下,不要说灰尘了,连苍蝇蚊子都落下来许多。一只蜘蛛倒挂在梁上,艰难地通过刚刚摔落下来的地方,沿蛛丝爬回去。
  吴村老端坐在右首,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像是完完全全没把这些芝麻小事放在心里。
  左首是个大腹便便的老爷子,满面油光,却死活不要脸地抱着主位上斜坐着人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泪,万分可怜道:“大仙!这日子没法过了!”
  “原先您出不了兴无界,小人又是新官上任不熟悉桃源地方,这才未曾冒昧拜访。如今您难得出来一趟,小人本该给您寻些乐事,奈何却有一桩大事如鲠在喉,若是再不向您说说,怕是咱桃源都要不复存在了。”
  被抱着的腿是极长的长腿,下部银丝绣靴化尽乾坤,上部金线裳摆写过万里河山。大片大片的红衣如火,简直是张扬到了丧心病狂地步,除了“长大”的小祖宗余典,还有哪个?
  余典捧起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点头,吐出一个字:“嗯。”
  胖老爷子仿佛受到了鼓励,继续添油加醋道:“咱们桃源的山这都塌了第几回了?自打这位隐居山林的白公子出了门,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好事!他但凡冒出个头来,十次里有十一要出大事!这十一次大事里还有九次是天崩地裂!大仙!我们桃源乡虽说不是富贵锦里,但好歹也是十里八乡闻名的安定和谐之所,但是,他来了之后——”
  余典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一直在旁边缩头缩脑假装自个不存在的吴村老忽然脊背一寒,心头一跳,顿时福如心至,张口就是:“官老爷,话不能这样讲……”
  “那要怎么讲?那该怎么讲?你倒是说啊!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来!”胖老爷子一对上吴村老,那副要死要活的德行立刻变了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极为神气活现。
  “呃……”吴村老滞了一滞,余典又是一个抬眉,他马上硬着头皮道,“这个……那个……毕竟……自打白公子出山……咱们桃源乡的山……匪患这不是消停了不少嘛……说不得再塌上几回,也就平了……哈哈……地平好耕田呐……”
  余典听着这等胡话,依旧波澜不惊,分外冷漠地掀开茶盖子撩了撩沫子,轻轻地啜了口茶。
  “……”胖老爷子深吸一口气,把头又转向静坐喝茶的余典,气沉丹田,哇地一声号啕大哭,硬是把余典托着茶盏稳如泰山的手给震得抖了三抖。
  “大仙!啊!大仙!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啊!这位白公子可不是普通人呐!他简直是个十足的灾星转世啊!他要再不走——我、我、我家老婆子都要改嫁到别的地方去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大仙!”
  吴村老瞧着胖老爷子沾满了脸的横流涕泗,心中暗自瑟瑟发抖,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位看起来很嚣张的“仙人”身上有些不同寻常的戾气。
  余典终于放平眉毛,又撇下了茶盏,盏内半厘未降的水面漾开了一圈又一圈清浅的涟漪。
  只听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暗红如玛瑙的眸子,仿佛扫视过什么似的,终于沉声道:“我会让他离开。”
  吴村老暗忖,不过,说句公道话,这位白公子要能离开——于公于私都该是件大好事啊……
  街头人来人往,并不算万分热闹。
  有的人即便光在角落里站着不动也格外引人注目,而一旦走起路来则动辄被人当做沿街乞讨的叫花子亦或是来自异乡的奇人,一身褴褛,居然还褴褛得极其标新立异,令人唯恐避之不及。
  提着竹篮子的卖菜大婶忍不住跟边上吆喝脂粉的挑货郎,指着人,嘁嘁喳喳道:“这人穿成这样莫不是疯了?”
  挑货郎捋捋胡须,摇头晃脑道:“我瞧着像是话本子里说的落魄书生,却被心上人给活活踹了,还放狗追着咬了三里地。”
  “……”
  被活活踹了的白决默默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身破烂不堪到离奇的衣衫,顿时无语凝噎。
  事情要从他给自己也顺便替村头的孤寡阿婆上山砍些烧饭的柴禾说起——
  原本也要上山的猎户樵夫们一瞧见白决腰间挎着把柴刀从山道上往高处走,二话没说纷纷将吃饭的家伙什一裹,拔腿就跑。
  俨然一副逃命相。
  唯独村里有名的后生阿犟不怕,照旧镇定自若地站在砍了一半的水桶粗的硬木面前,慢条斯理地看好了角度再下斧,保证一丁点儿豁口都不会在斧子上留下。在白决路过他身旁时,还不忘咧开嘴呲着牙颇为揶揄地笑笑。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笑白决这个灾星,还是在嘲弄刚刚跑得比兔子还快的那些山民。
  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白决掂量掂量手上这把借来的柴刀,细细地打量了几眼。
  唔,当真是极普通的柴刀。
  于是,手腕发力,瞧准了眼前的一棵枯死的老树就将刀锋对正,行云流水,丝毫没有犹豫。
  “咚”的一声。
  这老树居然没有任何变化!
  凭白决当年的剑术修为,倒还不至于连个柴都砍不好。
  更不是因为恰逢吉时这棵老树感应天人突然就飞升了,至于什么爆发的求生欲让它猛然焕发生机拔腿跑了纯属无稽。
  现实就是白决手里那把应该很结实耐用的柴刀,刀柄分离,刀头划过一道离奇的弧线,笔直地插在了远在十几丈外的阿犟鼻子前,离削了他的鼻子也不过一纸之隔。
  阿犟:“……”我可能有点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跑了。
  白决笑了一下,习以为常地走到阿犟跟前,动作熟练地拔下刀头给光秃秃的柄装上,略带歉意道:“一点小麻烦……不要惊慌——继续,你继续。”说着,又挪回了那棵老树前。
  阿犟那时在想,这他娘的也叫小麻烦?这是小麻烦,那还有什么是大麻烦?!
  想归想,树还是要砍的。
  最后一斧子落下,树干也只剩下了一块勉强连着的树皮,阿犟自然地动手往边上推了推树干上部,引导其从旁倒下。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何处吹来一阵妖风,硬生生地将树干倒下的方向刮得调了个个儿,无论阿犟怎样使力都不能把它往边上推动分毫。
  见鬼了!
  幸好他眼疾手快,向外一扑躲过了一劫,要不然今天这下子得非死即伤。
  嘿!阿犟怒从心底来,老子还就偏不信这个邪了!他撸了撸袖子,一把抄起斧子冲过去对着旁边的一棵大树就下手。
  林间顿时响起一阵狂乱的伐木声。
  白决收拾收拾柴禾,见到此情此景,觉得自己还是要去劝劝这小伙子。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走出三步。
  山塌了。
  在这既没有暴雨又没有地动的时节上,在万里无云的蔚蓝晴空下,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塌了!
  白决二话没说,回头拖着阿犟就朝山侧跑,跑得比那些猎户樵夫还快。也不看路,结果就蹿到了桃源府上。
  阿犟显然是吓得不轻,白决喘着气放手,甫一放手,他就跟见了鬼一般地撒丫子逃了,当真是很拼命。
  白决弹了弹自己被飞起的山石划得破破烂烂的衣裳,平静地缓了一口气,气沉丹田,干脆就向街上去看看他这百年不在人世,人间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早已在墙头窥伺多时的总角小童手里捏着把烂菜叶,一看见白决露头,顽劣的脸上一亮,对着人就招呼了过去。
  白决心有所感。
  然而,这具经脉寸断还非常之扶风弱柳的身体完全跟不上他的反应。
  “噗——”白决面无表情地吹开砸在脸上粘粘的烂菜叶,深吸一口气,又抬起袖子抹了把脸,睁开眼,咬牙切齿。
  “小!兔!崽!子!”
  高高的马头墙上,小童咯咯笑得灿烂,整个人前仰后合,眼睛都要没了。
  白决忍了又忍,忍了再忍,道:“我的脾气——虽然比年轻的时候好了很多。但是——”
  “啪!”
  又是一棵烂菜。
  “……”白决脸上的菜叶缓缓滑落,他气得指着那小童,道,“小子!有本事你下来!”
  “嘿嘿嘿……有本事你上来呀……”小童得意洋洋地用手指抠着眼皮,摆出一个鬼脸,吐出舌头,“唔噜呜噜……灾星!快滚出我们桃源乡!”
  白决忽然间没有了表情,转身就走。
  小童见状万分兴高采烈,骑在墙头神气活现好似一个得胜归来的大将军,抡起各色烂菜叶子、烂菜梆子、烂萝卜心,一股脑儿地朝远去的白决丢去。
  很多都落了空。
  但总有一些会狠狠地打在白决挺拔的背影上,发出可笑而滑稽的“噗噗”声。
  这世间已无人知晓,白决当年究竟是为何以凌天门首徒的身份被人给活活打得半死不活给强行逐出师门的。
  ——“你既然是个灾星,就应该好自为之,寻个无人之地,乖乖地窝着……哪里能出来祸害人?!当真是你娘的好儿子啊!呵!”
  ——“从今往后,你……不要出现在凌天门方圆千里之内。如有违命……势必诛之!”
  ——“师兄……你走。”
  历史,多么惊人的相似。
  白决咂摸咂摸嘴,不知从哪里品出一股苦涩的味道,又摸摸脸,除了烂菜汁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会痛哭流涕地执拗跪在山门前七天七夜去求师父收回成命的少年了。
  也许是乐极生悲,也许是白决的命数使然。
  马头墙上的瓦片松动,小童一个前倾就从高墙上跌了下来。
  白决淡淡地勾起了唇角,扭身借力,如箭般爆射而出。褴褛的衣衫在乱流间起舞,散碎的鬓发分为两行,偏向柔美的面容猛然间平添了几分英气。
  终于有了一点曾经“剑雨落银河,白衣踏九霄”的影子。
  即使,是落魄的影子。
  尘埃落定。
  原本在周围暗暗地瞧好戏的一干人,顿时目瞪口呆,任谁来了也不能猜到这样一个结果。
  这般文弱的人怎么会有这样利落的身手?
  就算他有这等身手,又为何要救一个对自己恶语相向恶行相加顽劣至极的孩童?
  白决把怀里的小童放下,只见他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棵没来得及丢出去的烂菜心,一双尚且清澈见底的眼睛愣愣地上翻看着白决。
  “我……我……”
  白决摸出一块帕子,帕子的色料上佳,还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扑蝴蝶小花狗。他一边擦脸擦手,一边道:“我是个灾星。这是天生的,命中注定,就算是想掩盖也掩盖不了的。”
  他把帕子往小童头顶一抖,继续道:“但是,我至少可以选择自己的本心,努力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
  “至于结果——谁在意呢?”
  白决大摇大摆地从人群中间穿了出去,没有人敢拦他。毕竟是个灾星,要是连这点儿威慑力都没有,那还算哪门子灾星?!
  走出还不到百丈,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啊!我娘给我绣的帕子!!你个死灾星!!!”
  “……”白决摸摸胸口,果断加快了脚步。
  十里之外,流风亭。
  红衣炫世从来都是嚣张跋扈的余典回头,看见了出奇狼狈的白决:“啧啧,可怜。”
  白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最终仅仅是笑了笑。
  余典踩着石凳,抱臂睥睨道:“我要是个天孤命,我才不管天下人死活呢。潇潇洒洒,快快活活,多好!你——啧。”
  “所以前辈才不是天孤命。”白决不卑不亢道。
  “哼,说得去好像我很想要这个玩意儿似的。”
  白决笑笑,并不反驳。
  余典这才将话题转回到正轨上:“有人托我求你件事,你——”
  远处骤然响起隆隆的马蹄声,尘土飞扬,遮天蔽日而来,黑红相间的旗帜飘扬,重物撞击地面的声音不绝于耳。
  两人齐齐地向远处看去。
  ——齐国,郎家军!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是日更,么么哒】


第8章 郎家军
  “哒……哒……”
  骤起的马蹄,几乎将满地的落叶迸碎!
  几十个精锐的黑甲骑兵,在官道上呈遍扇形突进,紧紧护卫着中间漫长的车队。
  铁马金戈,锋利的戈刃熠熠闪光。黑底红纹的大旗,玄黑狼虎的面盔……马蹄狂奔,卷起腾腾尘烟。
  没有一个士兵脸上有表情。
  整支队伍,就像一把黑色冷酷、挥出的刀!
  马蹄踏破耳鼓,前方出现一座小城。
  队首掌旗官将赤字大旗一挥,马队立即变阵,收为两列,如一枝黑色利箭插向城中。
  骄阳似火,照射在并不高大的城门口上方的大字上,散发出粼粼的寒光。
  队伍最终在城门口勒马。
  城门洞开,街道两旁,地方官与百姓跪伏在地,几案上堆满水囊、干粮。
  枣红色的骏马上,重甲的小将飞身落地,满身金铁之音。他将马绳留给一旁的掌旗官,独自向队伍中央的一座马车走去。
  马车的四角上挂着无音风笛,伴随着微风摇动。
  小将在马车前站定,半跪于地,扬声道:“王爷,桃源县到了。”
  半晌,无人回应。
  匆匆从县府赶来的胖老爷子的心脏随之狂跳,像要从嗓子眼蹦出。众人不再是原来泥塑模样,如被劲风扫过水面,纷纷随那小将将身体转向城门口,翘足观望。
  怎么了,这是?
  马车帘子一掀,一道书轴从里面递了出来。
  小将利落地接过,直接划断系绳,抖开——
  “……”
  满目鬼画符。
  他面不改色地收起书轴,回到城门口,道:“桃源县令听旨!限你一日之内,征发三百壮丁!随军护卫,跨秦境至齐国北地涵阳郡赈灾!”
  胖老爷子愣在原地。
  三百壮丁,半个县都要空了。
  更何况是一日之内!
  他回过头,看了身后一张张惶惑的脸孔几眼。
  城里高高低低参差不齐的破落屋舍,奶孩子的小声嚎哭,磨坊里头昼夜不停的吱吱嘎嘎……还有没牙老婆子熬的桃花冻香气飘过几条街,久久不散。
  胖老爷子忽然吃了秤砣铁了心,咬牙硬着头皮起身上前,再拜于地,声嘶力竭道:“请王爷收回成命!”
  小将的面孔在盔甲下模糊不清,他冷冷地低头,道:“这还要收回成命?”
  “只是三百而已。”
  胖老爷子瞬间痛哭流涕地扒住小将的裤腿,鬼哭狼嚎道:“大人有所不知!咱们桃源,可是出了名的人丁稀少!您这一日之内——就要三百壮丁,怕是半个县城都空了,还只能凑上五十老汉、十几少年的混杂队伍!这可如何是好啊!三思啊!”
  小将一脚踹开他,鄙夷地拔出佩剑,道:“那又怎样?你们这些刁民!非尝些苦头才知道安分!快去!否则拿你人头示众!”
  胖老爷子就地一滚,小将的剑锋已至。
  眼看着胖老爷子就要挨上一下,横空扫出一只修长无暇的手,两指并拢一弹,硬生生架开了剑势。
  “这位小将军,有话好好说。”
  语气倒是十分温和,可惜行得却是霸道之事。
  小将这才正眼对上了来人。
  白发素衣,面若好女,瞧着还挺邪门的。
  但能够接下他的剑,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物。
  他抬起剑尖,挂在这人的肩头,道:“你是何人?”
  那人面色不变,笑着按住剑平,冷静道:“啊……我是……一个无辜的路人。”
  “……”小将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静悄悄的马车,这个人怕不是也有病吧?
  除了白决,这方圆百里估计也没谁敢在个时间上冒头了。
  上赶着被抓壮丁吗?
  “嗖——”
  马车帘子忽然掀开一道缝隙,里面飞出一片竹简。小将当空一抹,拦下竹简,垂眸一看,深吸一口气,极力掩饰住暴起的青筋,冲着笑眯眯的白决道:“王爷说要见你。”
  白决浅笑:“那是自然。”
  马车后,三名少年人骑在马上,百无聊赖地闲谈到——
  “刚刚那人……是个剑修?”
  “也不一定。说不定是以指为剑,当年朔方原的那个……唉……还是不要提了。”
  “秦哥哥?你说呢?”
  被称为“秦哥哥”的少年面色惨白,整个人僵直地悬于马上,一身吞天山河纹仿佛死寂。他的腰上并没有佩剑,空荡荡的瞧着不像是剑道中人。
  但那吞天山河纹却做不得假,所以,他必然是承天剑宗的子弟。
  纹路有山有海,怕还是嫡系亲传。
  一旁的便服少年察觉他神色不对,略作思考就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按了一按,道:“奉竹,你是承天的嫡系,跟他们这样的散修怎么能比?他们再如何也就这点出息了。你可是能飞升的!说不定……再过一月……燕国皓都的盛会上,你就能找到你的命石了。”
  秦奉竹摇了摇头,小声道:“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嗯?见过?”便服少年愣了一下,“哪里?”
  秦奉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镇定道:“……梦里——”
  “——他要杀我。”
  “什么?!”
  不管这边气氛如何诡秘,那头白决依然大摇大摆地被小将用剑比划着押到了马车前,他非常自然的拍了拍衣袖。
  就在小将以为他要行礼时,白决笑了笑,扬手道:“王爷,你好呀!”
  完全没有要按照正常礼数的样子。
  马车内忽然传出一声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漏了气,接着就是一顿物件摔落的乱响。
  “你好你好……”
  听起来是个小少年的嗓音,有点忙不迭的味道,似乎——并不是很乐意见到白决。
  白决一看就是来挑事的,不待见他也是寻常。
  “王爷,刚才那位老爷子说的话不假,这桃源县是当真不能征这么多人。”
  马车里的人连缓了四五口气,这才找到点主心骨,沉声道:“莫非——照你说来——还干脆不征壮丁了?”
  白决微微一笑,道:“非也非也,在下只是想说……王爷征发我一人便足以。”
  马车里的人似乎有些一言难尽,沉吟半晌,就在众人以为他要么会把人呵斥一顿,要么会直接命小将把人剁了的时候。
  王爷开口,道:“不征壮丁了行不行?”
  其语气之娇软,行为之异常,差点没让小将手一滑,砍了白决的狗头。
  “……”
  怕不是得了失心疯!
  白决藏起疑虑,笑着摇了摇头,得寸进尺地吐声道:“不——行——”
  马车咣当一声巨响,四周寂寂。
  还趴在地上的胖老爷子目瞪口呆地想到:这个灾星……不要命了?
  众所周知,秦国与齐国向来算不得友善,此去要过它半块疆域,必然极为凶险。能不能回来不好说,怕就怕最后还要挂上什么罪名,遗臭万年。
  “行,你好看,你有道理……郎小将军,给他一匹马。”
  这位王爷也是相当善解人意了。
  白决眯了眯姣杏般的眼睛,暗忖,一百多年过去了,我在俗世居然还有故人?
  王爷的命令,小将自然是不能不放行的,他好像认了命似得归剑,压着满腔的愤愤与无奈,低声道:“跟我来。”
  白决抬腿跟着过去,谁知道那小将骤然反身,长剑一震,刹那出鞘。
  一片雪光。
  白决心底一惊,想都没想,掌弯成爪,下腰避过刀锋。随手一扯就扯过了身旁一位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马车护卫佩刀,抬手一个格挡。
  “铛——”
  沉闷的声音,并非兵刃相接。
  剑刃砸在刀锋上,虎口震得一麻,白决被硬生生地逼退了三步。
  你来我往,衣袍翻飞,眼力稍弱些的人怕是连人影都瞧不清。
  短短三息时间,白决已经跟他你来我往地过了十余招。
  马车里的王爷透着一只眼睛,在一旁看得直拍手叫好。
  “你这是要出尔反尔?!”白决呼吸急促,勉强挤出声音质问对方。
  忽然一口气血翻腾而出,小将顿时迎面满目金光。
  什么?血?
  那名小将的眼神很复杂,在白决得不到回答气力不足准备下狠手之前,拼着内伤也收住了招式。白决却没有勉强自己收招,只是将手一松,长刀飞出十尺有余,深深地钉入了桃源县城墙之内。
  “郎某佩服。”小将拱手还剑入鞘低头抱拳,“一时之气,少侠海涵。”
  白决面如金纸,抬手擦了擦嘴角,道:“是我输了。”
  马车后绕出一名便服少年,他先向若有所思的王爷道了一声,接着上前,向白决道:“敢问前辈是哪家山门?”
  白决扫了他一眼,道:“无名鼠辈,并无山门。”
  少年还要再问,马车上的小王爷突然出声道:“够了。郎小将军,带这位白公子下去歇息。”
  “我们……还要赶路呢……”
  少年最后意味深长地瞧了白决一眼,转身离开。
  路的确还很长,但对白决而言最迫在眉睫的事却并非这一件。待兵马行过十余里,安营扎寨后,他望了一眼四周,荒郊野岭,确定真是无人,这才将全身上下唯二的一抹亮色给取了下来——红线头绳上挂了两个圆咕隆咚的枫球果。
  “出来。”
  红衣如火的成人余典晃晃悠悠地飘了出来,半斜着冲白决一睨,道:“着什么急?”
  白决平静道:“怕把大家都克死。”
  余典吧唧吧唧嘴,似乎没有睡醒般道:“死——是死不了的。不过毕竟是个万年难见的天孤命,唔……也就缺胳膊少腿吧。”
  “……”好像还真不是什么大事——个屁!
  半空灵光流转,一闪而过,一朵玄奥的符云化入白决眉心。
  余典笑了笑:“你要是一年内找不到那个‘命媳’,估计得要过上几百年的苦日子才能攒够压制它的金身,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白决背后骤然传来一声——“果然是你。”
  余典直接消散,白决回头。
  一名束龙盘丝的小童居高临下地觑着白决,眉目清秀可爱,金玉满身却并不显得如何过分,反而有一种逼人的贵气。
  白决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将人打量了一遍,愣是没发现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只好拱手,道:“恕我直言,阁下是……谁?”


第9章 千里不留行
  “你倒是运气不错,居然还能在俗世遇见故人。”
  声音从枫果子里幽幽地冒了出来,白决正蹲在山溪边的浣衣石上漂洗着一床棉被,汗水从鬓角涌出,滑落下颌。
  他抹了一把汗,拎起棉被,小喘了一口气,道:“不算故人。”
  “当年救了他一命,怎么不算?”
  “他能活下来,全凭他自己。”白决嗤笑一声,“我不过是阻了秩行渊一剑,万尸鬼宗的宗主——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没有你,他连画那个转生阵的机会都没有。”
  “牧辰……唉……”
  溪水清浅,被子里拧出的水珠溅落在其中。天色阴沉,所以并不能看到折射出的光晕。白决本来就是往北走,如今跟着郎家军去往齐国涵阳郡的主城倒也正合了他的意。
  那位小王爷,居然是当年他与秩行渊彻查沧洲魔道时遇上的万尸鬼宗宗主牧辰。
  那时牧辰恰巧因为伪装新弟子潜入青霞观盗取“观古今,测十方”的神器十方纲幻而惹来仙道众人的追杀,仓皇逃窜正好撞上持凶四处乱逛的白决与秩行渊。前有围堵,后有追兵,情势十分危急,牧辰眼看着就要被包了饺子。当即,视线里出现了两个人——救,是不可能救的——更何况秩行渊二话没说就拔剑给了牧辰一个透心凉,牧辰的心里那叫一个哇凉哇凉啊……幸亏这时白决突然冒了一声“等等!”。
  秩行渊闻言归剑入鞘,回头看他。
  白决笑了笑,道:“留他口气在,给债主泄泄愤。”
  这样,牧辰才得以逃出生天,转世成了如今的小郡王,不过个中辛秘并不为外人知晓。
  风吹落了青嫩的叶子。
  白决好不容易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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