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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我也不飞升-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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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月逐回头。
  应该在他身侧站着的白决,不见了!
  ……
  回廊萦纡的云中楼阁,苍松翠柏各自伸展出其风骨,悠悠的云岚流动其上,如流泉过石。明月开雾,清风过窗,夜半无人,唯有门外无数灯笼里的灯芯在一点一点的爆出细碎的声响。
  内室喜房,房门外张灯结彩。房内满目水红,红遍了一整片天地。
  白决捂着脑袋从大红的雕花喜床上爬了起来,头疼,他刚刚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来不及看到什么木偶爬出来。
  “这里是……”
  白决的视线死死地盯在了屋子里挂在正中的几个不算如何优雅瑰丽却充满流连洒脱的字画,字画上是一个人——一个云衣胜雪银冠付玉的少年公子。
  画中人看着画外一脸的浅笑,嘴角还沾着油光,半截广袖被撸了上去露出其下因为长年不见天日而雪白的小臂,小臂的肌肉微微凸现,不算如何突出却结实有力。他的手里还用修长的指节攥着一段烤羊腿儿,手指尖上是满满的油光,任谁来了也会忍不住食指大动,想要去烤两条又肥又嫩的羊腿儿也来尝尝。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张画应该在当年他被云深流逐出凌天门时,便已经被付之一炬。
  因为画里面的人,是他。
  ……
  【师弟!】
  【师兄,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生死祸福,两不相干!】
  【啊!】
  当年云深流颔首闭目一狠心,施法将白决打出山门,接着拂袖留给跪在清澴两个高耸入云牌楼大字下面的白决就是一个决绝的背影。
  白决在山门外跪了七天七夜,云深流就在山门内站了七天七夜。
  即使是门主夫人前来,也未曾劝动他不要站在入夜后寒凉透骨的山门前。
  最后还是云深流先忍不住,提着他的红尘剑出来活活将白决打落了山门千阶,半张脸藏在阴影之中,分毫不露。
  这一回,云深流是下了杀手,咬牙切齿,曾经对过无数次的红尘剑雪亮的剑尖直指着白决的咽喉。
  【滚!】
  有那么一刻,白决是真的感觉到了他身上传递出来的杀气,冰冷、浓郁、疯狂。
  好像真的随时都会绷不住冷静,将白决给活生生地弑于剑下。
  于是白决苦笑了一下,向着山门以及云深流的方向埋头三叩首,接着起身,拍了拍衣摆衣袖,冲着云师弟一礼,转身两手空空地走了。
  【夜深露重,云道友,请回吧。】
  白决不知道的是,在他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之后。他护在手心里养了近百年的师弟,将攥在手心里的红尘剑松开,“当啷”落地,泪水顺着他俊美的脸颊滑落,“啪嗒”一声摔落在山门外寒凉的青石板上,结成了一块剔透奇特的冰晶。
  云深流一边笑一边哭双手颓然地垂落身侧,头低着,整张脸全都藏在了月光照落的黑暗中,然后直接双腿一弯,跪在不久前白决跪过的那块青石板上。
  凉,真的凉。
  时近深冬,朔方原已经下过了一场大雪,土层冻得结实,连树上也结了霜。只是凌天门的山门千阶无雪不冻罢了,说到底,还是凉得人膝盖生疼。
  那一股寒气从膝盖涌上来,涌上来,不停地凝聚在云深流的胸口。
  ——师兄,你走了。我的这颗心,也就不要了吧。
  天空忽然开始飘落美丽的雪花,一片一片细细碎碎,好像真的是花儿一样。
  落在云深流的发顶,更衬得他的银玉冠寒气逼人。他没有打什么法决避雪,只是这样任其一点一点地落满了肩头,落满了发顶。
  整个人都埋在了冰天雪地里。
  最后还是门主夫人从山门里走了出来,她肩上披着玄狐厚坎肩,一张小脸冻得发青——或许也未必是被冻的。
  红发绳如火跟腰带一色,黑衣干净利落,腰上一柄断魂刀凶狠嚣张,大约也是个有傲骨的侠义女子吧。
  【他已经走远了,如你所愿。】夫人面无表情,然而眼底却是一丝隐隐压抑的心疼。
  儿女身,母亲掉下来的一块肉。
  这个孩子的心思,她怎么能不明白?
  夫人微微抬起头,对着苍凉的夜空,缓缓闭眸。她伸手,指尖在断魂刀的刀铭上轻轻地拂过,最后一把用力地攥住了发烫的刀柄,沉声道:
  【一个两个——你若还当是我夜苍兰的儿子,就给我站起来!】
  【大敌当前!焉敢不迎?!】
  【他在这里跪了七天七夜,你难道也要跪上七天七夜吗?!】
  【赶走他的人是你!打伤他的人是你!你有何资格在这里自怨自艾?!】
  【云镜!你是凌天门的子弟!跪天跪地跪父母!我不许你跪!你给我起来!】
  夜苍兰将刀柄握得骨掌冰凉泛白,声音里带着三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傻孩子,你即使跪上七天七夜,他不知道,又有何用?
  ——哪怕是知道了,或许就白深暮那个性子也就是一笑而过,如何挽回?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就算是死,也要走下去啊。
  云深流抬起狼狈不堪的脸,深吸一口气,抬手于半空握拳,伴随着破空之声狠狠地砸在了青石板上。他没有用灵力护住手,只是这样单纯发泄一般地砸了下去,砸得青石板碎裂开来,几成齑粉,金色的血液沿着握得死紧的指缝汩汩地流了下来,渐渐地集聚成一汪亮莹莹的小潭。
  他的眉头拧住,眼神死寂,起身回头,周身是骤然恐怖起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锐利剑意。
  【娘,我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夜苍兰松开紧握刀柄的手,踮起脚横抬过去,摸了摸云深流的发顶,替他拂落其上半化的雪花,柔和地笑了笑。
  【你护得住他一时,终究护不了他一世。】
  【不过,白深暮这样的人,若是能够熬过这个大坎,日后总会是一帆风顺。】
  ……
  喜房之内,白决挑眉站到画前,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当年清俊的眉眼,嘴里喃喃道。
  “啧啧,虽说这副样子是比不上我师弟那副灭天绝地都出不了几个的俊俏模样,可是——也不至于吧?怎么我活了那么近千年,就是打死也没有个好姑娘看上我呢???奇怪,奇怪,不可理喻!”
  白决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房门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他赶忙一个回头,就看见一名穿着与画中人一般无二的仙服的少年出现在了越来越大的门板间。
  少年站立于门外,不苟言笑,但是清朗如月的一双眼眸里,却是足以令人溺毙的滔天温柔。
  白决的动作立时一僵,抖了三抖,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师、师弟!”
  少年模样的云深流歪歪脑袋看着白决,仿佛是破天荒头一遭地轻笑一声,道:“师兄,好久不见。”
  白决大脑一时转得飞快,不假思索道:“呃……当年的事,我很抱歉——”
  云深流一眨眼便飘到白决跟前,伸出一根手指,按在白决的唇边,另一只手直接拉住了白决的手。
  “师兄,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玄素场外窥屏:……呵呵,‘好久不见’——明明一天前才见过啊!】
  【云深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第50章 正心碣
  一个人在突然发现他本应该死了几百年的师弟,居然还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个什么表情?
  白决不知道,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死鬼”师弟的一张俊脸逼得自己越来越近,忍不住一巴掌糊在了他的脸上,将他糊得后退了半步。
  云深流慢慢地回转过脸来,他的视线细细地勾勒过白决如今的眉宇,重新构建出当年的那个什么都好的“白师兄”。
  “师兄。”
  白决:“……嗯???”
  “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那样东西——你应该等了很多年。”云深流二话不说地打横抱起了如今有些“娇小”与他这副模样身高相仿的白决,直接从门口飞了出去。
  白决的掌心还存留着云深流冰凉的手的温度,他僵硬地别过脸看着他的这个师弟,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是一点一点的暗色斑痕,皮肤摸上去冷如刀剑,最厉害的是,他没有心跳。
  白决:“……”
  我师弟怕不是死过一次以后就成了精。
  有点害怕,啧,还莫名的刺激。
  云月这时候好像都很给云深流的面子,该亮的亮如白昼,该遮的地方遮的毫无破绽。
  他倒是不惧那些跑进来的蝼蚁,只是若是暴露了师兄,怕是会让他不好做人。
  不舍得,真的一点儿都不舍得师兄再吃什么苦了。
  ——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师兄,你只要在我之上就好了,剩下的一千人一万人,就让我去杀吧。
  十分温顺地被云深流抱在怀里,顿时后背莫名一寒,一动不敢动的就任他抱着,真的是一点师兄的架子都没有了。
  ——废话!要不然我当年怎么会被他活活打出去?!
  “师兄,你猜,我要带你去哪里?”云深流一脸要把白决给活活吓死的温柔微笑,低头看着窝成一团尽量缩小存在感的白决。
  白决:“……”
  亲娘欸!怎么才几百年不见,我师弟就变成了跟那个西陆的尊主一副德行的鬼玩意儿???
  师弟,你也需要吃点药。
  真的真的,师兄不骗你,快去吃药!随便什么药都好!!!
  云深流用抱着白决的手弯曲成钩,以指节蹭了蹭白决这一张简直不能更花容月貌的脸,叹了一口气,妥协道:“好,你自己看吧。”
  随着衣袍渐渐鼓起,下落的风吹得两人的长发乱窜,在半空中交缠一起,不可分开。
  云深流的心口忽然一痛,他用灵力强行止住了合在一起密不可分的青丝,眼睛看向了别处,却没有焦点。
  【结发夫妻,诶,师弟,听师兄的,准没错!】
  【师兄,我……】
  【以后你若是找到了心上人,没有月老的姻缘红线。那就退而求其次,在洞房花烛夜前不放心,便取下那人的一绺头发,跟自己的在一块儿打够九个结。然后呢,就在你家列祖列宗的面前烧了,算是在老祖宗面前走了个过场,以后要是那姑娘胆敢悔你,你祖宗也好替你去找回这个场子!】
  【……好。】
  云深流的心念一动,便放下了白决的腰身。
  白决瞪大眼睛别过脸盯着不远处的那块高耸入云的光洁白玉石碑,卷云纹一层又一层地结于其上,盘旋迂回曲折,仿佛会呼吸一般地舒展、收缩。
  “这是——”
  云深流的一根修长手指淡淡地拂过白决鬓角的碎发,灵气一动飞出一刀,墨发飘零,落在手心。
  白决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短了一截的碎发,忍不住问到:“你在干什么?”
  云深流微微一笑,道:“你,师兄。”
  “……”白决,“几个意思——我——等会儿!”
  他将手心捂着脸,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难以置信地盯着云深流,手都有点发抖地指着他道:“你——你不是我师弟!你是何方神圣?!”
  云深流没有在意白决语气中的茫然失措,只是指尖一抬灵力流出,又从自己的发梢划断几道碎发,莹莹青光将墨色的发丝流波一般的连接在一起。
  夜幕之下,灵光如幽魂四散。
  九个连同心结在白决茫然的目光中紧密地打在了一块儿,构成一整个心状的球图,回环曲折永无终点。
  白决:“……”
  云深流抬起手轻轻地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响指,冷冷的灵火轰然燃起。白决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毫无血色的唇瓣一张一合,飞出指尖的灵火仿佛盛开的莲花托住了这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发结。
  然后,眨眼间便烧光,化灰被远处吹来的清风卷了三卷,送到了高耸入云的正心碣碑身之前。
  “师兄,你知道吗?这座正心碣就是我凌天云氏千百年来的‘宗祠’。”云深流说着还转过身来,冲着白决弯弯眉眼,分外妖娆地一笑。
  白决:“……”
  ——我,一个将小师弟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师兄,在生前看了面瘫小师弟近百年的冷脸。
  ——然后,等我死了一回,又活回来以后,一夜之间,已经看了面瘫小师弟笑了七回!!!
  ——医圣再世也治不好的毛病就这么不药而痊愈了?!
  云深流等着白决一点一点地缓过劲来,方才继续道:“师兄,你的名字,我用了几百年,终于将它刻在了‘正心碣’上。”
  这一句话对于白决来说,不啻于九霄玄雷,他一时被劈得头脑一空,只是本能地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走到高不可攀的正心碣前,颤抖着抬起手抚过那块与不周山天门相同质地的万年凝碧岩,灿若繁星满天。
  “师兄,你从前跟我说‘水滴石穿,绳锯木断’——我做到了。”云深流好像很开心地笑了起来,一把从背后抱住不知所措的白决,蹭了蹭,继续道,“我凌天云氏,从来都没有什么所谓的‘寿终正寝’——”
  他抱着白决却没有任何呼吸擦过白决的耳畔,唯有在开口之时,才会有与清风无异的气流转出。
  “但凡是未曾战死在外的子弟尽数会在步入某个境界之后,无法阻挡地投身‘天雨屏障’——”
  “等一下!”白决头疼地按住了眉心,道,“你是说,你日后也会如此?!”
  云深流悄悄地把下巴搁在了白决的左肩上,动作亲密地道:“若是从前,那是必然。但是现在?呵……”
  白决忍不住转过身,按住云深流的双臂,道:“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深流温柔缱绻地拂过白决的侧脸,叹了一口气,道:“师兄,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永远,永远的在一起。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即使是天道!”
  好像一块千吨巨石骤然落地,白决的眼前一黑,差点儿没向后倒下去!
  所有的事情,似乎在这一刻都团杂在了一起。
  混乱不堪的细密线团犹如深穴蜘蛛的错综迷网将白决给捆了个结结实实,真的是一点儿余地都不肯留给他,毫无希望,不可挽回。
  云深流及时地扶住他的腰背,轻叹道:“师兄,是我哪里不好?你要这样……”
  白决:“……”
  ——别说话,老夫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当年的“小黑屋”回放!
  然而,他的脸色也不过惨白了一刹那,接着就止住了崩溃,强行把自己给拉回眼前的情形。
  白决的面色骤然冷凝,推开云深流的怀抱,在后退三步后后背直直地撞在寒凉侵肌的“正心碣”密密麻麻的名字之上,身体挺直,如孤松苍柏,似乎有一瞬间,剑气如虹横贯而出,与当年那个“剑雨落银河,白衣踏九霄”的黎庶剑主有一丝的重合。
  “云深流。”
  云深流的眼神压抑,停了一下,才咬牙低头道:“我在。”
  白决背在身后的手叩过“正心碣”上那个云深流用了几百年一剑一剑挥了无数剑才刻入一毫的名字,心下叹息,但是面上却不漏一分。
  “你的这个想法,是不对的。”
  云深流平静地抬起头,眼眸之内却是无尽的风暴。
  他几百年前一度内敛一度退让一度与之演什么“兄友弟恭”,就是因为他知道,一旦白决知悉了他的心思,一定会出现这样的情境!
  “你还并不能够分的清楚,什么是爱,什么是孺慕——”白决一边说着,一边试图走近云深流拍拍他的肩膀。
  云深流一把攥住了白决的手腕,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永恒的黑暗恶意与狂热到不可抑制的情感。他的浑身都在颤抖,没有哭,却好像已经把一生的泪水都给耗尽了。
  哭无可哭。
  “师兄,我年纪不过是小你百年,你为何……就是不愿信我?”
  ——即使我有过回头的机会,可是,在尝过师兄的滋味之后,食髓知味,谁会舍得放手?


第51章 长情无疆
  “我……”白决愣了一愣,似乎是欲从云深流手中挣出自己的手腕。
  云深流没有松手,死死地按住白决,一字一句道:“师兄,你就信我这一次,可以吗?”
  白决愣了一下,道:“这不是我信不信你的问题……”
  云深流抓住白决的手骤然一松,白决挣开他的手,接着就看见云深流两眼一闭眉头紧皱地向后倒了下去。
  “——师弟!!!”
  ……
  天色渐亮,一缕缕晨光照透望归楼的灵绢之窗,朦朦胧胧的云气将之镂空,化作了一脉淋漓之色。
  重重卷云纱帘之间,雕梁画栋横陈,寂寥如入无人之境。
  到处依旧是昨夜张灯结彩的景象。
  凌天门清澴七十二洞天云海的孤冷空寂在这个熹微的时刻,与那满目的喜红达到了最大的冲突感。
  陈设摆列分毫不差,然而楼台顶层掩藏于一树又一树参天古木细密繁茂叶下的卧房之内,如意青玉美人榻上斜倚着一名羽衣少年。
  他的身侧便是一柄长剑,繁复到无法静观的剑铭文处,雕镂着两个上古遗字——红尘。
  缥缈不可及,滚滚远红尘。
  他的右手无力地低垂着被广阔的水云纱袖给遮蔽了一半,可怖的青紫尸斑已经占据了他的每一寸指节每一寸肌肤。
  然而,即使是这般行尸走肉的模样,他的这只手也被一个人握在了手中,无所畏惧地环住,像是十分的担忧他悄然离去。
  “唔……”云深流的眼眸微动,似乎是终于从无边的噩梦中惊醒了过来,习惯性地攥紧了身侧半趴半跪着握住他的手的白决。
  白决吃痛地骤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来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云深流一看清眼前的白决就心疼地松开了手,从玉榻上坐起,露出了昨夜白决替他解开衣襟的胸口,斑驳陆离的尸痕坦诚于两人之间。
  “师兄,我……”
  白决按了按眉心,起身头疼,指着云深流这满身的尸斑,道:“你先告诉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云深流的眼神一紧,马上转为落寞地垂首,未束的长发过修长的脖颈垂落,洒下一片阴影。
  “师兄,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他好像终于回到了当年那个面冷心……难测的剑痴小师弟,两步三步走近白决,作势欲用手触碰白决的脸颊。
  白决瞳孔一缩顿时后退三步躲开,云深流一脸的“无妨,我知道的”“师兄不必内疚”“我已经习惯了”悲苦顽强之色,完全看不出来伪色。
  “不是的,我——”白决冷静一下,又走向云深流,捧住云深流还没有收回去的手,一把按在胸口,双眼直视云深流深邃的眼眸,道,“我没有——”
  云深流推开白决的手,背过身去,那颓唐的背影几乎像是命不久矣的前兆。
  “我错了,师兄。”
  “自古以来,人鬼殊途,我怎么能够强求你爱这个鬼样子的我?”
  白决睁大了眼睛盯着云深流的背影,不假思索道:“不是这样的!我……我并没有因为你是鬼就、就不爱你的意思,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师弟!”
  云深流语气苍凉地遥望着被风吹开的纱帘外澄碧的天空道:“所以师兄,不要骗你自己了,也不要骗我了,你根本就是在害怕这样的我。”
  “你……”白决的视线落在了云深流后颈上露出来的一块块尸斑之上,他的眼神一滞,这个尸斑,是不是又扩大了一点???
  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在无边的沉闷中吐出了那句话:“你是不是——快要……”
  云深流这个时候并没有回头,只是仿佛自嘲一般的笑了笑,低头道:“师兄,我,没有入旱魃鬼道。”
  “我答应过你的,宁死也不会放弃手中的剑的。”
  “我做到了。”
  白决沉默地低下头,遮住了眼睛里的水色。
  云深流一直都是一个很让人省心的师弟,既不沾花惹草,也不惹是生非,偶尔在清净的山野弹弹琴练练剑,行云流水,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从来都不会像别人家的师弟那样到处闯祸还要师兄来给他辛辛苦苦地收场,甚至有的时候,云深流还要反过来替毛手毛脚的白决圆回场子。
  着实是一个哪里都好的师弟。
  几百年前在殷离雾洲青灯峪,前任万尸鬼宗的宗主半仙半魔的遐作人因为一件小事迁怒于仙道众人,一怒之下,引怨招魂,集百万鬼怪于此地,欲驱使其千军万马杀进素景宁洲。
  宁洲是何等繁华的世俗之地?
  要是让他这般杀进去那还了得?!
  可惜当时白决与云深流不过是区区两名尚未渡劫的剑修,还没有日后那一剑天涯的惊世之力。他们眼看着无数怨魂尸鬼在血红的月色掩映之下,气势吞天地前行,神挡杀神!
  那个时候,白决就咬牙命令云深流先行离去知会仙道众人,自己想要暂且阻上这位赫赫凶名在外的邪物宗主一时,为仙道众人赶来争取时间。
  然而,云深流没有走。
  他不仅没有走,反而还将白决护在了身后,手中的红尘剑耀眼无比,霎时间有与日争辉的光芒。
  【即使是死,我也要在师兄身边死守到前辈们赶来。】
  【你——】
  【师兄,你都不走,我也不走。】
  【不是——哎呀——你个小屁孩做什么要在这里啊!你师兄我比你多活了近百岁,吃过的盐都比你吃过的……的面还多!你在这里守什么?!我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了,而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快滚快滚!】
  【不。】
  话音未落,云深流就提剑上前,毫不犹豫地斩了下去,剑芒直指彼时已经近乎飞升修为的遐作人,锐气逼人。
  那个时候,白决只觉得他是师门厚谊同甘共苦并不觉有异,如今回想起来,怕是从那个时候起有些事情就开始不对劲了。
  ——谁家的师弟会在十六七岁上还要师兄给讲睡前故事、抱抱亲亲怕一个人,即使是睡着了也要死死地抱住师兄的腰不让人回房睡啊?!
  ——谁家师弟会在师兄多瞧了人家姑娘一眼之后就暗搓搓地把人家姑娘的老底全部都给翻出来,一脸冷漠地装作“要不是你是我师兄我才不会替你考虑这么多”的样子明为分析,实则劝退的给他家师兄讲人家姑娘到底有多么多么不好啊?!
  ——谁家师弟会特别黏师兄,哪怕师兄就是泡个澡都要追过去,还找了个理由说“师兄我替你搓背”啊?!
  ——还搓着搓着就“互相帮助”起来了?!
  ——以上之事,云深流小师弟全都会。
  白决:“……”
  都怪门主为人太正派,我万万没想到他生出来的儿子居然会是这样的心机师弟!!!
  他想着想着居然就笑了出来,什么“兄友弟恭”,什么“同门手足”,说到底,云深流不过是……爱着自己这个师兄,并且愿意顺着自己的心思演这种“相亲相爱”的戏码。
  情深则隐,大爱无疆。
  哭是哭不出来了,白决叹了一口气,直接三步两步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云深流,脸擦着他冰冷的后背,一字一句道:“如果这是你心底所想,那么,好——师兄答应你——”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是我知道,我舍不得你难过。”
  “你赢了。”
  ——因为我知道,你活不久了。
  ——成尸而不入道,日夜间都要受万蚁噬心之苦,苦到最后,没有谁能够活过百年。
  ——云深流在清澴七十二洞天云海中等了几百年,时至今日,早已是飞灰命数、必死之身。
  ——遗愿难辞,何况是因己所累。
  “师兄,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准备我们拜堂的东西。”云深流转过身来,在白决的唇上轻轻地落下一吻,道,“我走了,你……昨夜,辛苦了。”
  白决挑眉,顺着云深流刚刚的视线,扫过地面上七零八落的铜盆清水、软布轻巾、各色丹药瓶子,显然云深流早就看出白决昨夜因为他的这个身体脆弱昏厥之事,担惊受怕了一夜,大约直到天色泛白才撑不住睡了过去。
  ——师兄现在,还是一介肉体凡胎啊。
  ——看来让师兄重回仙途之事,还是要早些提上来,以免夜长梦多。
  云深流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反手抱了抱白决,道:“师兄,等我魂飞魄散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白决松开手,就这样看着他说完这样一句话后转身离去。
  “真的是……时日无多啊……”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一颗跳动温暖的心脏。可是,却已经是一颗被剜了七情的徒有其表的心了。
  “到底,怎样才算是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下新晋修文,如果破九十的话加一更!】


第52章 万里红尘一丈高(一)
  漫天的金黄小叶在飞舞,透彻的午后阳光在眼前散射开来,温暖的光芒传递于林间叶下,无限的空灵。
  清澴七十二洞天云海之内万里禁制,除开门内寥寥几人,就没有谁可以凌空而行。仙道曾有传言,此地即便是天庭天君下来了,也不可以随意御空而行。
  分外稀奇。
  所以,那些由奇零境而来的仙道小友们,怕是还要一些日子才能走到这里。
  在这一段时间里,位于清澴内层的长安居,自然是无处有人,白决正好到处翻箱倒柜地去寻他娘亲的灵物遗珠。
  遗珠没有找到,他却摸到了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他熟得很,当年赏月赏景酌两壶小酒,全都是在这个地方!
  叶色金黄,娇红如扇,清风过眼,漫天辉煌。
  白决抬起头看了一眼纷纷扬扬的白果叶儿,心底叹息,景还是那个景,人却不再是那些人了。
  当年仗剑月下的清冷少年,怕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叭答——”
  一声出奇明了的滴落之音响彻了白决的耳畔,他的脸色一变,即刻抬头,只见一只瞧着冰冷宛如白骨的手冷不丁地垂落在他的头顶外侧,殷红带紫的血液沿着指缝的轨迹渐渐地向指尖聚集。
  忽然间,这只手动了动。
  白决的瞳孔骤缩,心下暗道一声“不好!”,当即倒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一只手凶残地直扑面门而来,丝毫不给白决留下躲闪的余地,退无可退!
  猛烈的劲风直扑白决的面门而来,他竭尽全力睁开眼睛,却始终无法从中搜寻到任何的一线生机。
  这个人恐怕十分熟悉剑修的路子。
  “咚!”
  白决的后背被那只灼热的手掌活生生地卡住了咽喉,一把狠狠地掼在了不远处的一棵百年老白果树略显单薄的树干之上。
  绚烂的叶子被这一震全都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简直要迷了人的眼。
  他强撑着一口气在挣扎,半睁着眼水光潋滟地从下往上仰视,不由得一惊。
  只见那尚且有些刺目的落日余晖中,恍恍惚惚一名半大不小的少年面无表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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