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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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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无复不语,但封如故心中早已有答案。
  他放下烟枪,托腮笑视着严无复的眼睛:“……您认识他。”
  “他该是来过川中。他熟知剑川的地势,熟知三家中所有人的弱点与心事。他对剑川的了解,绝不是一蹴而就的。”
  “那好,云中君闲来无事,想听故事,老夫就陪你讲这个故事。”严无复道,“……老夫曾收过一名弟子。大约是八年前吧,他拜入川中,成为青霜门弟子。他在川中待了三年,沉默冷峻,是个很好的学生。”
  “突然有一日,他消失了,只留下一封简短的信。”
  “他说,多谢款待,后会有期。”
  那字迹、那信纸,有过目不忘之能的严无复都牢牢记在心中。
  他向来能记住青霜门中的每个弟子,包括被杀的苏平,他将用一生记住。
  此人用他的性命,换来了三家的解散,换来了两份剑谱心法。
  而他严无复,也会把剑法用在该用的地方。
  他低头,又抽了一口水烟袋。
  呼噜噜的水声将微热的烟雾送入他的喉中,入肺轮转一圈,又吁了出来。
  这两份剑法,他看也未看过一眼,便投入这火塘之中,做了引火之纸。
  就如他曾说过的那样,拿了多余的剑诀在手里,那是徒增诱惑,顶个鸡用。
  他严无复求的,也唯有剑川安宁,多些人静心修炼罢了。
  青霜门有青霜剑法就够了,这是祖上的规矩,他严无复若是独占,死去后无颜见师尊,飞升了无颜见老祖。
  ……那么,就这样吧,都化了灰,去吧去吧。
  那上古大能流传下的剑法,就这样化为青雾,轻灵地消散于空。
  封如故心思灵慧得很,他看严无复在接到其他两家剑谱这日,突然开始吸水烟,再望一眼烧得熊熊的火塘,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他笑说:“严掌事不肯吸封二的烟,那封二可有幸,能吸一口这寸烟寸金的水烟吗。”
  严无复呵的一声笑出声来,换了一枚烟嘴,把烟袋移给了封如故。
  看到封如故徐徐吐烟,仿佛老饕品尝美食的模样,严无复心有所感,细思一番后开口道:“云中君,你要走了吧?”
  封如故点点头:“嗯。我来前,已经叫徒弟们去收拾行李了。在川中叨扰多日,着实不好意思。”
  严无复:“临行之前,老夫有一些话,希望云中君能听一听。”
  封如故略略一点头:“洗耳恭听。”
  ……
  当封如故离开严无复住处时,如一、罗浮春、桑落久、海净已在外等待多时。
  罗浮春忙不迭迎了上来:“师父,不是说与严掌事道别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桑落久接过封如故手中的烟具,细心整理之时,也难免好奇:“师父与严掌事说了什么?”
  封如故不禁想到,自己与严无复道别前,他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聪明的人,往往会耽于聪明。”严无复道,“老夫生于剑川,最知善泳者溺于水的道理。”
  “云中君,老夫当年有幸在天榜比试中见过你一面,那时的你,年方十三,自天榜之比有史以来,你是最年少的一个,你初次参比,便以归墟剑法连败三十名弟子,闻名天下。虽然你这一辈,少有乃师一代的少年良材,不过你是个例外,不逊乃师。”
  “这样的赞誉,你怕是听得多了。但那时起,我便从你身上看出了八个大字。”
  “惊才绝艳,慧极必伤。”
  “云中君,老夫锋芒太盛,半生皆受其害,改是改不得了,还劝你敛起些锋芒吧。这十六人之死,未尝不是你锋芒毕露、遭人妒恨之故呢。”
  ……是这样的吗?
  那唐刀客,连杀十六人,写就一个“封”字,是因为妒恨他?
  从短暂的回忆里抽身,封如故眨一眨眼,俏皮道:“叙一叙情,不知不觉便忘了时间了。”
  如一盘着佛珠,淡淡道:“云中君与谁都有情。”
  这话说得有些古怪,封如故不由看了如一一眼,谁想,那卷佛珠盘卷而来,直直缠在了封如故的手腕之上。
  如一望着他,惜字如金道:“……过桥。”
  说话间,他们已到了冰桥边。
  罗浮春打头,桑落久殿后,海净走在第二,如一用佛珠牵住封如故,走在中间。
  不管走了多少遍,罗浮春还是不能习惯过这冰桥的感觉。
  作为修道之人,灵力在体内涌动,却怎么都用不出来,这种感受着实糟糕透顶了。
  他急于过桥,步伐难免快了一些。
  行到一半位置,罗浮春隐隐见到桥那边似乎有人提灯。
  此时,沉水起雾,朦胧之间,鬼灯一线,难免让人猜想那提灯之人,会是怎样一张桃花面。
  罗浮春出于好奇,往前几步,神色勃然大变,立即刹住脚步:“师——”
  ——那人脸上,戴了一张青铜鬼面!
  他一身黑衣,衣袂翩飞,好似随时会化风入雾而去。
  然而,罗浮春的警示之语还未出口,那黑衣人便抬起右臂,立起双指,打了一个脆亮的响指。
  刹那间,封如故立足之地的桥面发出一声刺耳炸响,咔嚓一声,竟绽开了大片龟裂碎纹,向下崩毁而去!
  瞬间失重之时,封如故头脑仍在飞转——
  桥被人动了手脚?
  桥分明只有剑川中的弟子才可启动,他什么时候可以动手?
  封如故只是稍想片刻,头脑便清明了。
  ——原来如此。
  原来苏平的死,还可以派上这样的用场。
  苏平死了,川中必须要派人调查,那么,为了方便各家弟子通行,冰桥就会重新搭起。
  封如故想到了那夜自己与如一前去小树林时,那个低着头、与自己擦肩而过的青霜门弟子,眉头微紧。
  眼见封如故即将落水,如一本能地纵起灵力,想带他飞起,逃过一劫。
  等他意识到沉水之上不能使用法力时,封如故脚下的冰面已破碎殆尽。
  此时,那计谋得逞的黑衣人却是面无表情,没有喜悦,亦无得意,只负过手去,身形化雾,消散不见。
  电光火石之间,如一一掌推在海净后背,叫他往前踉跄几步,安全落在断开的冰桥的另一端,同时发力甩动佛珠,将封如故甩向海净方向。
  在力道将尽时,他穷尽气力,震碎了自己的佛珠串。
  在雕刻成怒佛金刚的佛珠四散迸开时,如一失去平衡,身体向冰冷的沉水中倒去。
  然而,他清晰地看到,在佛珠如雨洒落间,本已脱离险境的封如故,方站稳脚跟,竟抢前一步,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他的手。
  ……但他的气力着实不济。
  轰然一声,冰冷的水没过了两人的头顶。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红尘的情感转折点来啦qwq


第45章 险死还生
  “……师父!!”
  罗浮春撕心裂肺的呼喊被兜头淹来的冰水隔绝在外。
  冰水没过头顶时; 初落入水中的酥麻感迅速化作万道钢针; 直射肌理。
  封如故的身体立时没了知觉,头脑都跟着麻木一片。
  好在; 他回过神来时; 他冻僵了的手还死死攥住如一的手。
  ——抓住他的手时; 封如故不记得这有多么危险。
  他只记得一件事,他家小红尘自幼生在内陆山中; 不识水性。
  凡修道之人; 跌入沉水,灵力全消; 一如常人。
  而溺水之人; 受求生本性所驱; 都会先选择抓住身旁仅有的救命稻草,再说其他。
  封如故正抵抗着锥心的冰寒之苦,尽力将身体放平,好减缓下沉速度; 并勉强睁开眼睛; 观察四周; 寻找可抓握的暗岩时,忽觉身体一重,几乎失衡。
  他低头一看,竟是如一在无意识中,向上攀住了他的半条胳膊。
  封如故焦急而欣慰地想,好孩子; 就这样,别放开。
  沉水乃是天水,本就缺乏浮力,如一这样一拖,封如故连摆动双腿试图凫水都做不到,只能随他一道忽忽悠悠地向水底沉去。
  水面上透来的天光渐渐淡去,封如故已近气竭,只觉胸肺处憋闷欲炸,视线渐趋模糊。
  豁然间,一道银丝线晃入了他的眼帘。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等封如故意识到那是什么后,不禁大喜。
  ——那是他的箜篌线。
  临行前,这只能用来风雅消遣的玩意儿被桑落久收入了行囊之中,本是为着他的凤首箜篌换弦而准备的。
  ……封如故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感谢过自己的矫情和桑落久的细心。
  因为水中缺少浮力,丝线落下的速度也不慢,趁着那根丝顺水而下时,封如故一把抓住,在手腕上缠了两圈。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高兴,那边的如一,竟是毫无预兆地松开了抓紧他胳膊的手!
  人突然跌入冰水之中,身体应激,必然肢体紧缩,头脑麻木,下意识抓住一切能抓之物,死不松手。
  现如今的如一,竟是在半途恢复了一点意识,不愿拖累封如故,索性撒开了手,免得二人同死!
  见他猝然放手,封如故料之不及,心脏骤然抽紧,急急想要去抓,然而他肢体僵硬,活动不便,加之上面发现拉到了人,如获至宝,马上动手将他向上拉去,封如故的指尖只来得及勾到他一点上浮的衣角,便与他擦指而过,眼睁睁见他一身白金色僧袍如云浮动,一路滑入那深不见底的水中黑渊。
  封如故三下两下被扯上了岸。
  眼看着封如故从水中出来,伏在断桥边低喘、脸色青白的模样,罗浮春哭腔都出来了,一个虎扑抱住了封如故,再不肯撒手:“师父!你吓死我了!”
  海净急得眼泪汪汪,却也不敢大声质问,弱弱道:“云中君,我小师叔呢?”
  凉风一激,封如故浑身作痛,疼得脸色煞白,只能将双臂环抱胸前,紧紧缩着:“……没救上来。”
  海净顿时面无血色,跌倒在地,几乎要哭出声来。
  桑落久去解封如故的湿衣服,又示意罗浮春速速把他的衣服脱下来为师父避寒:“师父无恙就好。”
  尽管已经见过,但当他露出一身青莲纹身,众人见到那莲纹下掩藏的伤疤,还是不免悚然一惊。
  封如故冻得厉害,就连接下来的一连串动作也做得哆哆嗦嗦。
  他把上半身湿重的衣服缠在腰间,又不觉痛似的,把缠进手掌肉里的箜篌弦扯出,速速缠在腰间衣物之间:“正好。”
  桑落久突然感觉有点不妙:“……师父,你要做什么?”
  封如故苍白着一张脸,对桑落久粲然一笑:“没事儿,我就是上来换口气。”
  言罢,不待桑落久阻止,封如故翻身落水,身体一翻,便如一条鱼似的消失在了水中,浮上来的,也只有从他掌心伤口里荡开的丝丝血色。
  他刻意下潜,速度不慢,不多时便见到了那抹白中含金的僧袍一角。
  沉水底部的寒凉,与上层全然不能相比,封如故只觉自己成了一只水鬼,寒水如刀,片片穿过他的躯体,又从他的骨头上生生剐了过去。
  他已不知自己是如何舒开双臂、试图抓住那片衣襟的。
  直到他感觉腰间一紧,已涣散开来的意识才重新聚拢起来。
  ……箜篌弦已经放到头了。
  而他还没有把如一救回来。
  断桥之上的罗浮春正扯着箜篌弦的另一端向下张望,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海净跪在断桥边,肩膀不住颤抖。
  桑落久是唯一一个保持了起码镇静的人,用罗浮春脱下的衣服缠绕在他手上,免得一会儿拉人上来时,他的掌心被勒伤得更严重。
  突然间,一直握紧箜篌弦的罗浮春身体失了衡,向后一坐,跌翻在地。
  即使桑落久及时搂住了他的腰,也被他压得倒退数步,和他一起翻倒在地。
  他抱住罗浮春,在他耳边低声问:“……师父呢?”
  罗浮春不及回答,扑到水边,几下提起那陡然轻了下来的箜篌弦。
  ……箜篌弦断了。
  是被生生咬断的。
  看着那断了的箜篌弦,就连桑落久也懵了,肩膀微微发起抖来。
  以前,他也不很能理解封如故,为何会被一些人暗暗议作“疯子”,说他人如其名,疯癫任性,是道中之邪。
  如今亲眼所见,他才相信,师父他邪就邪在,疯就疯在,若他愿意,他可以为一个人不惜性命,移山倒海。
  数丈水渊之下,封如故已把那已经半昏迷的人揽在了怀里。
  见他眼皮微动,还有些意识,封如故略松了一口气,抵上他的唇,将所剩无多的气渡了半口过去,环抱着他,随他一起缓缓下沉。
  封如故仰头望去,只见水面距离他们已经很远,只剩下淡得近乎于无的薄光,随时会消弭无踪。
  ……不会再有第二根箜篌弦放下来了。
  封如故肺中的气又不足了。
  此时,竟唯有窒息,能让他产生一点点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但封如故仍没有放弃。
  他凝起神来,闭目默诵,再张目时,曾受过伤、视物不清的右眼的瞳色,竟从四周到中间,渐渐幻为诡谲的深紫色。
  封如故此人,既疯且狂。
  在他看来,世上不存在不可打破的桎梏。
  那些无法在水中动用灵力的人,那只是灵力还不够足。
  若是他封如故倾尽全部呢?
  他的归墟剑法,是他自己所创,名为归墟,谓“众水汇聚之处”,意亦取自于“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一言。
  水生万物,水养万物,水融合万物,包容万物。
  归墟剑法,其原理便是借气渡气,化消汇聚他人之力,为己所用,是遇强愈强的上上剑法。
  封如故并指成剑,动用归墟剑法心诀。
  起先,四周水流如常,但不多时,水中渐渐起了风云,有小小的水波绕着二人周身打旋。
  亏得沉水冰冷彻骨,即使封如故此时肺腑痛如刀割,宛如油煎,感觉也不很明显了。
  封如故有接近元婴之能,已是世上修士中的佼佼者,归墟剑法又非比寻常,沉水中的上古之气被他招引前来,水旋凭空形成了一道向上的浮力,顶住二人身体,一路向上。
  封如故早已忘记自己距离水面还有多远,只毫无顾忌地倾泻着自己所有的灵气,即使这灵气不纯,其间挟裹着阵阵叫人心悸的魔威,也像水融入水,扩散入了这深水渊薮之中,不会被人察觉。
  眼前光芒愈来愈亮。
  哗啦一声的出水声,击碎了封如故最后凭借意志勉强维持的一丝清明意识。
  他听不见桑落久与罗浮春叫他师父,只感觉有人在掰他与如一紧握在一起的手。
  封如故本能地发力握紧,但他手指麻木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握住什么。
  其实,他完全不必多此一举。
  他与如一的一双手,早已冻得松都松不开。
  一行人见两人都救了上来,大松一口气,知道这时再去追那唐刀客为时已晚,只得速速退回剑川。
  重新踏上剑川土地,灵力回流,如一猛地俯身呛出几口水来。
  如一体质偏阳,灵气迅速流转间,受损的躯体和经脉便被轻易修补完全,不多时,他的体温已返归正常。
  但紧紧握住他的那一只手,却依旧冷得惊心动魄。
  封如故靠在桑落久身上,唇色雪白,眼周通红,似乎昏睡过去了。
  但当如一艰难坐起身来、想要探问他状况时,封如故气力不济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色已经回归正常,但在看清他的面容后,封如故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把攥住了如一的肩膀。
  “为何放手!?”封如故牙关发抖,声音也颤得不成调子,“我都没有放手,你为何——”
  他话没能说完,就侧身呕了一口水。
  水里搀着一半鲜血。
  “师父!”罗浮春惨叫一声,对闻声赶来的青霜门弟子及掌事严无复厉声喊道,“救我师父!”
  不等那些弟子上前,如一咬牙站起,连湿淋淋的僧袍都未曾脱下,将封如故打横抱起,声音冷得有些不寻常:“……房间,带我去。”
  封如故歪靠在他怀里,嘴角和脸颊上还有箜篌弦崩断时的擦伤。
  但比伤口更显眼的,是他身上饱绽开来的青莲。
  ——后腰、小腹,共有两朵莲花齐齐绽放,左侧腰上的莲花开了一半,灼灼其华,好似是由从他体内流出的鲜血一笔笔描画而成。
  作者有话要说:  唐刀客的目的,达成qwq


第46章 韩家师哥
  在极寒折磨中的封如故; 梦见了一段少年中事。
  十年前; 自己带着小红尘,游历至无极山下的小镇时; 收到了风陵的来信。
  信纸共有三页; 第一页是师父潇洒若举的字迹; 语气倒是公事公办:伯宁,两日后; 且末山; 东皇祭礼即将开始,需你带领主持。一切已安排妥当; 速归。
  下一页仍是同样的字迹; 却换了口吻:如故; 玩得开心吗?
  封如故知道师父逍遥君虽是个喜爱逍遥人世间的道君,却足够心明眼亮,但他也想不到,师父是怎么看透自己与常师兄互换了身份的。
  当年离山时; 师父被师娘闹腾得连地都下不了; 最后也能没见他一面; 又怎会知道下山的是自己,而不是常师兄?
  满心疑问的封如故翻开了第三张信纸。
  “废话。你会这么老实地闭关四年多?”
  封如故乐出了声来。
  那边正在习字的游红尘抬起头来,眼睛湿亮地望着他:“义父,有什么欢喜的事情吗?”
  封如故在他身侧坐下,揽住他的肩膀,笑说:“当然有好事。我们能回家啦。”
  他早就想带游红尘回风陵; 过了明路,给他一个家,省得叫他陪着自己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可惜五年游历之期未到,封如故不敢轻易跑回去,再惹师娘不痛快。
  如今五年之期将至,师父也猜出他们师兄弟互换了身份,只要他能把东皇祭礼主持好,师父再替自己说两句好话,师娘想必也不至于这般记仇。
  问题是,伯宁师兄正在闭关,五年过去,他的修炼怕也是到了关键之时,此时若是强行出关,反倒不妙,师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叫有着师兄脸的自己回去,暂作顶包之用。
  时间紧迫,他已无暇回到风陵安顿好游红尘,更怕自己不在旁边镇着,那群风陵的皮猴崽子们会拿他家小红尘逗乐。
  左右这孩子性子乖巧安静,从不会乱跑,而东皇祭礼至多五日便能结束,封如故索性把小红尘在客栈里安顿好,买好了带他上风陵时准备穿的新衣服,交足了房钱,又留下了足够他奢侈地用上一月的银钱,方才一走三跳,跑去了且末山。
  他比约定之期迟到了半个时辰。
  抵达且末山下时,封如故看见了韩兢。
  身为丹阳峰大师兄,与其他丹阳峰弟子一样,韩兢身着一袭胭脂朱衣,清风拂拂,腰间纨素玉带徐徐飘飞。
  他背对自己,正细观着岩壁上开出的一朵淡色小花,指尖探向细蕊上停留的一只小蝶。
  封如故咳嗽一声,学着师兄的腔调,客气招呼:“韩兄。”
  听到声音,刚捉到那只小蝶翅膀、正低头嗅闻蝶翼上淡淡花香的韩兢回过身来。
  韩兢相貌生得清冷疏离,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眼如点漆眉如雪,气宇宛如一把绝世名剑,却被温润的气质冲淡了不少,成了一副相当亲和温柔的君子相。
  他放开蝶翼,望着封如故,柔声道:“伯宁,你来了。”
  但旋即,他的眉峰就轻蹙了起来。
  “你不是伯宁。”韩兢走上前来,但因为性情所致,就连质问声都显得过分儒雅了,“……你是谁?”
  他走上前来,指尖驱动起一点朱红色的灵力,在封如故额间一点,那张属于常伯宁的皮相便渐渐化去,露出一张清贵而玩世不恭的少爷脸。
  “……如故?”
  封如故眼见自己还没上山就被拆穿,索性一把抱住了他,无赖撒娇道:“韩师哥,许久不见,你可有想我啊?”
  韩兢被他闹得没法子,摸摸他的后脑勺,询问道:“不是说,且末山这批弟子是伯宁、三钗和我来看顾吗?怎么是你来了?”
  封如故嫌解释太麻烦,又料定韩兢脾气好,干脆岔开了这个话题:“荆师弟也来了?在哪里?!”
  韩兢哪里看不出来他浑水摸鱼的心思,再想到这五年间所谓“封如故闭关修行、常伯宁外出游历”的传言,哪里还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颇无奈地展颜一笑,领着他往山上走去。
  随他上山的路上,封如故摸着自己的额头位置:“韩师哥,师兄的移相之术,你怎么会?”
  韩兢温声作答:“那年,我师父与你师父出游伏魔,我和你师兄同行。他教我学了七花印,我教了他移相之术……”
  说着,他想起了什么,转向封如故:“要我帮你变回去吗?”
  既已被拆穿,封如故也懒得再变回去,何况他向来最喜欢自己的脸,便摆手道:“不了,这样就挺好。”
  说话间,他们已到了众家弟子的聚集地。
  见到韩兢接来的不是常伯宁,而是那个以疯癫狂妄而闻名道门的封如故,众家年轻弟子立时面露不满、议论纷纷。
  韩兢自觉跨前一步,护在他身前,替他挡住了阳光,也隔离了众人的议论。
  封如故可不在意这个。他的身份既已暴·露,索性把规规矩矩插·在腰间的“棠棣剑”幻出真身,将那一对剑背在身后,慢悠悠晃到荆三钗身边,拿肩膀撞一撞正坐在岩石上、低头擦拭着长。枪·枪。头的荆三钗。
  荆三钗一扭头,看清来者是封如故,顿时瞪大了眼:“怎么是你?”
  封如故就势躺在他肩上,舒服地伸长手脚:“荆弟,你故哥哥来了,不欢喜吗?”
  荆三钗面无表情:“你离远点儿,小心我一错手,削掉你半个脑袋。”
  “你打我,我师父就打你师父。”封如故有恃无恐地枕上了荆三钗的大腿,“你掂量着办。”
  荆三钗:“你脸皮厚成这个样子,想必是八字里缺了点什么,所以你这个名字不好,该想办法把八字缺了的补上。”
  封如故:“荆弟有何好名,说来让为兄听一听。”
  荆三钗:“叫你封晶晶好了。”
  封如故大笑:“去你的吧。”
  三门之间的感情向来深厚,荆三钗与封如故尤甚,而年纪稍长的韩兢性情文静,又不喜热闹,插不进话来,只抱剑含笑望着他们,偶尔出一两刻的神,好像在想念某个人。
  封如故依然赖在荆三钗大腿上,秩序官令牌被他挂在指尖一甩一甩。
  他看荆三钗精心擦拭保养枪·头的模样,好奇道:“你师父不是说,以你的天资,更适合短·枪吗,怎么还练长·枪?”
  荆三钗啐了一口:“我凭什么听他的?我就要练长的。”
  封如故笑说:“这事儿又不同于那。话。儿,越长就越好的。”
  荆三钗勃然大怒,跳起身来,提着长·枪把封如故捅得满山乱跑:“你说好不好?好不好?”
  旁听的韩兢面皮微红,佯作不懂,在旁劝阻:“你们少打闹些……”
  那时候,初阳方上林端,仰头可见漫天悠悠归云。
  两个人闹够了后,又各归各位,封如故靠在一块石头边,想到了被自己留在客栈里的游红尘,想他今早是吃了馒头,还是豆花。
  然而,只在下一刻,风云诡变。
  一阵腥风掠过山脊,将一丛篁竹刮得淅沥狂响,寒意袭身之际,一道湃然魔气自地底席卷而上,满地林叶啸然,逆流向上,天地仿佛被彻底倒转过来。
  封如故反应极快,左手持“昨日”,一剑插·入地面,立身定风,右手横握“今朝”,迅速打上一道淡青色的“百邪俱禁”咒,剑气与灵气宛如碧烟飘荡,却也只来得及护住离他最近的一批弟子——
  他们脚底凭空开出一道漆黑光门,邪异寒气侵身而来。
  凭封如故的修为,独身脱逃绝非难事,可他护住的数十名弟子,就会在绞动的魔气中身受重伤,生死难料。
  他是代表风陵的秩序官,一步也退不得。
  封如故转过头去,发现荆三钗与韩兢亦是毫无去意。
  尤其是韩兢,他个头最高,长身玉立,五方乱风袭身,吹得他一身朱衣猎猎倒飞,但他面容异常坚定,观之令人心安。
  然而,三人力守许久,终究还是在不可抗的一阵吸力中,随众家弟子一道溺堕入那不可测的深渊之中。
  ——冷气袭身,如刀割骨。
  十年前的封如故,岂知何为朔风如铁,何为肝胆透寒?
  他从幻梦中醒来,蜷缩成一团,尽力规避着那阵阵噬人的骨痛,哑声低吟:“唔……”
  ……
  剑川中虽然做足了防护工作,要求弟子每每去剑川旁打水、用来炼丹炼器时,腰间都需系上绳子,但每年仍难免有弟子失足落水,因此剑川四季常备暖阁,好及时救治落水之人。
  如一已将封如故周身湿衣物尽数除下,换上干爽的里衣,又以暖被覆身,却见他在床上不住翻滚呓语,痛苦不堪,只觉自己的心脏处像是被冰水渗了进去,一阵阵地酥麻刺痛。
  桑落久掀起一点被子,握住他已经变成淡青色的脚踝,察觉封如故体内经脉滞涩,毫无灵力流动,也并不多么惊讶:“师父方才透支了灵力,灵体怕是被沉水损伤得不轻,无法自复……”
  他还未说完,便听如一低声道:“……都出去。”
  罗浮春抢道:“我不!我要守着师父!”
  如一懒得再多话,猛一振袖,强大灵压直接将罗浮春等人倒逼出了暖阁。
  门砰然合上了。
  握住他脚的热源消失了,封如故马上把脚腕往被子里缩去:“冷……韩师哥……”
  如一捧起他冻僵了的脚,在掌心轻轻揉搓,注入热力,并强调道:“我是如一。”
  ……他的“韩师哥”又是谁?
  可他已经来不及想这个问题了。
  封如故浑身寒凉,实在是冷得入了骨,只躺在暖床上烘着,没有丝毫用处。
  眼看情况刻不容缓,不能再任由其恶化下去,如一犹豫了一番,将刚披上的僧袍除下,掀开被子,钻入其中。
  封如故身体宛如一块寒冰,初拥上时冷得钻心,但抱上一阵后,如一便觉出他筋骨柔软,抱在怀里,倒很是舒适。
  如一避开视线,不去看他的脸,摒弃杂念,只试图把自己的体温一点点传递给封如故。
  近距离感受到热源,封如故闭着眼睛,本能地撒娇:“师兄……常师兄,抱……”
  在这个时候,听到他如此亲昵地提起义父,如一不知为何,心口猛地一酸,继而一胀一胀地跳动着,闹得他心火沸腾,一时忘情,他竟翻身欺压到封如故身上,一臂压在封如故的耳边,将声音抬高了一点:“……看清楚,贫僧如一。”
  封如故被这一震激起了些意识,眯起眼睛,注视了片刻眼前人,喃喃地道:“小红尘……”
  不及如一反应过来,他光裸的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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