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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遍修真界-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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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武依然伫立在原地不动,可他的存在如烟如雾一般,轻飘飘地滤去了洛九江的所有攻击。
  洛九江刀锋所指的方向,就好像没存在过任何的实体一样。
  “天地之间没有我。”玄武半闭着眼睛曼声吟道,“这是阳。”
  他平静地笑了笑,那笑容不深不冷,却无端地看得洛九江心头一慌。
  果不其然,玄武很快就道:“天地之间俱是我——这是阴。”
  刹那之间,只听寒千岭闷哼一声,万年之后,神龙的血肉和鳞甲又一次如雨般脱落。腥气和殷红遮掩了洛九江的双目和口鼻,他站在一片血雨之下,心如同被死死攥住一般不能发声。
  不知玄武究竟使出了什么手段——或许是一个乌龟一样能反弹的王八壳子——来自洛九江和寒千岭的攻击,全都尽数回馈于寒千岭自己身上。
  这一刻,玄武用世上最一往无前的刀,斩伤了世上最冷漠无常的剑。
  而那把剑上出现的每一道裂纹,都会同样地对应在长刀心上。
  从始到终,洛九江的左手都稳如磐石,哪怕在他右手将废的前一瞬,左手的手刀依然不曾有半分晃动。
  只有这一刻,在寒千岭沉重的喘息和纷飞血雨之间,他的手腕细细地颤抖起来。
  那抖动的幅度微不可查,却决不能瞒过玄武。
  天间盘旋的飞龙自上而下地洒落一道血河,赤红的伤把他和大地牵在一起,寒千岭缓过一口气来,便向着洛九江的方向安慰性地低吟了一声,以示自己无碍。
  但他的举动,却不仅仅是在昭示自己如今情况还好:他正环在玄武头顶,一举一动或虚或实,显然是想尽力将玄武的注意力引到他自己身上。
  即使如今伤势比洛九江还重,寒千岭仍然希望能用这种方式保护洛九江。
  “真是深重的感情。”玄武有点惊异地说,“从嘲风到囚牛,再到如今的神龙,什么时候异种里好出情种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提掌冲向寒千岭的方向,显然是打算一鼓作气,先把绕着自己周身的寒千岭毙于掌下。
  洛九江猛地把头转向玄武的方向。
  玄武笑道:“我料到了,我又说了真话,于是你就又要杀我。”
  洛九江紧咬牙根道:“我知道了。”
  玄武明显有些意外地模样:“什么?”
  洛九江握着澄雪的手在抖,他手背上皮肤寒毛耸起,却以一种极其敏锐的形态,触及到了空气中残余的阴阳之力。
  “难怪在你的攻势里,能把阴阳分割的这样清楚……”洛九江双目猩红,“难怪你要对先生动手……”
  从露面以来第一次,玄武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意。
  他撤回了马上要直冲寒千岭奔涌而去的道源之力。
  “你从不曾领悟阴阳。”洛九江一字一顿道,“你要杀先生,是因为你的阴阳道源是拿乾坤道源合成的——先生自己有囚牛坤源,又继承了青龙的乾源,你怕他窥破这个秘密,才对他先下手为强。”
  所以,玄武攻破十三世界后,第一个亲手抹杀的对象,不是有背叛之心的白虎,也不是早就自立门户,之前又当着他的面夺去了睚眦道源的枕霜流。
  他安顿了十三世界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杀公仪竹。
  洛九江冷笑道:“玄武,你这个懦夫!”
  玄武脸上终于再没有一丝笑容。
  他身上那种自我随心的气质登时一收,玩世不恭的微笑也尽数消散。他投向洛九江的目光里含着一丝隐晦的冷意,轻声道:“说得好。”
  谁都能听出玄武是在说反话。
  他用一种虚假的鼓励语气柔声问洛九江:“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话,要拿来骂我?”
  洛九江断然道:“深仇如血渊,何必费口舌?”
  “很好,正好你无话可说,我也听够了你的遗言。”
  玄武淡淡朝洛九江投去一眼,“我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人类,本来不想第一个杀你……不过你和神龙之间,还真是互相情深义重得很。”
  他们两个人互相把祸水牵扯到自己身上,拽着仇恨不放手地埋头东引,生怕玄武再伤到对方半根指头。
  这举动在玄武眼里简直愚蠢得有点惹人发笑。
  如果不是洛九江刚刚跟他撕破了脸皮,玄武一定会为这种场面笑出声来的。
  他既然不笑,就轮到洛九江笑了。
  洛九江笑着问他:“你是不是自视太高,于是总是胜券在握,小觑天下英雄?”
  “有其师必有其徒——你以为天底下,只有我师父会炸道源吗!”


第267章 
  话音一落,在玄武意识到洛九江话里意思的瞬间; 洛九江转头; 往和玄武相反的方向拔腿就跑!
  而在玄武身后; 尚还年少孱弱的神龙运足力道,不顾自己半身破破烂烂的鳞甲; 向着玄武的方向呼啸着俯冲而下。
  玄武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神情,他随手招架住寒千岭的攻击,目光却如同被粘住一般; 始终带着怀疑的神色紧盯着洛九江的背影。
  他万万没有想到——洛九江前一刻还意图和自己同归于尽; 狠话撂得掷地有声。然而如今余音尚在空中未散; 人却已经脚底抹油溜了?
  还抛下神龙独身一个,拿命过来缠斗着自己; 给他创造脱逃的机会?
  洛九江如果真是这种人; 他何必要在玄武意图屠杀满堂宾客时站出来?
  可他如果不是这种人; 那现在鲜血淋漓、气喘吁吁; 却仍拖着残躯和玄武游斗的神龙难道是鬼吗?!
  玄武从来自视甚高,除了九族四象的异种外; 能分给异兽妖族半声鼻息都是恩赐。人族在他眼里就更是两脚直立行走的蝼蚁。
  所以正如同人不能看出来蚂蚁究竟在想什么一样; 玄武也始终捉摸不透人类这种群居生物究竟是怎么盘算的。
  比如这个介乎于大义凛然、舍生取义; 以及卑鄙无耻; 负心薄情的洛九江。
  这疑惑的感受甚至冲淡了玄武的怒意; 他奇声问道:“难道你真以为你能跑得掉?”
  一旁寒千岭听了这话,简直不要命一样地扑了上来,被玄武烦躁地“啧”了一声; 一掌掀翻,催动道源之力把他抽飞老远。
  尚还未能继承远古神龙最震撼力量的寒千岭,如今修为和体态都算清孱。他浑身上下鲜血淋漓,道源直接碰撞造成的伤口遍布全身,从每一道划开翻卷的血肉里幽幽散发着阴冷而难以治愈驱逐的气息。
  玄武那一掌没有半分容情,寒千岭也狼狈地在空中翻卷几下,伤口顿时被拉扯得更大。淋漓的血雨转成急雨,每一滴都昭示着他生命的流逝。
  在玄武近乎致命的一击之下,寒千岭甚至被迫吐出了一点从朱雀那里继承来的乾源。
  他呛咳着蜷起身子,长龙在空中卷曲如虫,跌跌拌拌地倒滚出去,狼狈的模样甚至超过他当年七岛化形之时。
  听着身后寒千岭受伤发出的异动,洛九江猛地转过头来,唇角绷起的弧度锋利如刀。
  “你还没死,我何必要逃。”
  随着洛九江话音一落,左手澄雪刀气翻卷如云如浪,是涛涛惊波怒击长空,相隔百丈之远,却只是叠次而来,前后相跻,愈远而愈勇烈,丝毫不减其中威能。
  在纵横刀气的最前端,坤源之力在罡劲中若隐若现。
  洛九江的刀势冷冽而悍勇,却不曾借用那滴道源半点力量。他谨慎地用灵气将道源之能包裹在其中,似刀尖捧着一滴露珠,如同猛虎细嗅蔷薇。
  玄武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不对!
  那一刻他脸色几番变化,从好奇到醒悟再到惊恨,可是逃离已经来不及,于是只能不闪不避,硬扛着被道源炸个正着!
  他终于明白过来:洛九江哪是想抽身逃跑?他是想跑远点再抛道源来炸!
  在万钧之力俱加于身的一瞬间,处在爆炸最中心的玄武想明白了所有的关节。
  此前寒千岭不要命一样地纠缠过来,颤抖之间“被”打吐出的半滴道源,其实是个诱饵。
  洛九江猜出了乾坤道源可以合为阴阳,于是寒千岭先抛出半滴乾源在前,洛九江掷来半滴坤源于后。
  趁着自己好奇他作为的时候,这个恨得人牙根直痒的人族跑到一个足以确保自己安全的地方,而神龙他……
  神龙他早就滚出老远了!还是借着自己一掌的掌力滚出去的!
  想通了这个事实,玄武急怒攻心,内燥而外烈之间,生生被这内忧外患逼出了一口喷涌鲜血。
  想他玄武踞地为王将近千载,剥灵蛇,御狻猊,率饕餮。又杀睚眦,灭鸱吻,毙嘲风,亡囚牛。九族四象之中都算唯我独尊,然而从继承玄武之位开始吃的第一个大亏,竟然是来源与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这让玄武如何能够意平?
  当着玄武面跑出危险范围的洛九江被气浪冲开之际,仍然不忘开口嘲讽。
  他冷笑道:“早跟你说了我师父敢炸,我就更敢炸。你是不是自我道修得太自我了,所以听不进人话啊?”
  在这种玄武捉襟见肘的关头刺激玄武,洛九江就是看准了对方没有精力回嘴。
  说起来他这种启蒙都是阴阳道远的天才,手里本是没有坤源的——这对他来说是个挺稀有的物品。
  现在这滴说炸就炸的坤源,还是他上次杀了穷奇,分给楚腰之后的剩余产品。
  他此前戳破玄武那层阴阳道远的画皮,大声揭露玄武道源的来源,并不单纯是为了激怒玄武。
  这话其实更多的是说给寒千岭听。
  他们多年以来同入同出,亲如一人,彼此之间早就默契得仿佛左右手,更是不隐瞒任何秘密。
  寒千岭一听之下,就立刻明白过来洛九江的计划。他不但清晰地估量出了洛九江现在有多少坤源,以此布下恰好对应的乾源,还在洛九江转身就跑的瞬间内心没有一丝动摇。
  其实整个过程从头到尾也不过两三息的时间,然而从洛九江光明正大发言开口,给寒千岭传递信息。再到两人暗度陈仓,明晃晃地拿阳谋阴了玄武一把,整个流程迅捷到不容玄武反应,更顺利得没有一丝迟滞。
  说来轻松,可在那短短的时间内,能如此默契地前后呼应,互为臂助,一同联手对付了这世上最可怖的异种。可能天下间也只有洛九江和寒千岭能够做到吧。
  玄武位于爆炸的最中心,那片位置已经整个地化作一片混沌。自从阴阳道远被合成领悟以来,恐怕还是第一次被如此暴殄天物地作为一种消耗品。
  太败家,却也太有效。
  有效到玄武一口急怒攻心的鲜血之后,又生生被阴阳道源迸炸之力逼出第二口血来。
  等道源造成的巨大波动满满散尽之后,唇角溢血的玄武就和左手持刀的洛九江俨然相对。
  真不愧是搅动三千世界风云的玄武,在如此强大的威力之下,他居然还能存活下来,而且看情况并未受到致命伤。
  没想到洛九江居然没有趁刚刚混乱的间隙逃走,玄武眉目更显森然,冷声道:“好!省了我找你的功夫!”
  洛九江反唇相讥:“你不如再省省说话的力气!”
  方才与玄武交战一场,玄武的强大已然有目共睹,他一人对战怀有道源的洛九江和寒千岭两个,依旧不落下风。因此被五五分成过的道源多半也炸不死他。
  但洛九江却不能跑。
  不提千岭方才以身为饵,早在和玄武的激战中身受重伤——就算洛九江咬牙强行带着寒千岭跑了,那这满堂的三千宾客,又要让他们到跑哪里去?
  洛九江一人走则走矣,可若是让玄武在这里大开杀戒一场,那三千世界必乱无疑。
  若真如此,整个的前途都得被压进去,恐怕大半世界都成了玄武眼中的无主之肉,从此任人宰割。
  所以即使为了这些修士,洛九江也决不能逃。
  此刻大半修真界的未来都牵系在洛九江刀尖之上,隐隐有一股不可承受之力负于洛九江双肩,他却只感到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和轻松。
  仿佛是在背负的同时,从命运的缝隙中看到了未来终将行至的最后轨迹。
  他和玄武必然有一战,不是现在便是以后。
  但今日既然已经狭路相逢——
  洛九江眉目沉了沉,有些发狠似地在心里想着:来吧,玄武,你我之间深仇累累,不论早晚前后,总是非死一个不可!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同时动手。尽管种族年龄和秉性都统统不同,然而出手时却都是一样的凶狠。
  他们二人的身影几乎扭曲了时空,黑白双色的衣裳化作模糊的色块缠斗在一起,整个会场彻底被他们毁作满地碎石不及婴儿拳头大小的细块。
  玄武硬撑过一波道源,受了不轻的内伤。而洛九江在最开始就被玄武重点针对,如今足有一条手臂的经脉粉碎。他们以伤对伤,以疲对疲,倒是还算得当。
  但是在伤疲之下,绝对天堑的修为依旧无法用任何东西来弥补。
  只是三次眨眼的时间,洛九江被玄武窥得空隙,咔嚓一声反扭了伤残右臂,熟悉而可怖的阴杀之力再一次逆着血肉经脉,喷薄着往里倒灌而入!
  尽管洛九江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挥刀欲斩落自己右臂,却并未能来得及。
  两边交战时都下了死手,如今玄武捉住洛九江也没有半分容情。他暴烈的道源之力眨眼间就摧毁了洛九江半面躯体的经脉,甚至还逆流而上,突破洛九江种种反抗,直冲他的丹田而去!
  丹田中的少年元婴已经骤然站起,努力抵御外界突如其来的危险,却只是被轻易击倒罢了。
  而洛九江丹田里的那个世界,终于再隐藏不住。
  刹那间,奔涌的阴源带着无尽杀意直奔这个世界雏形而去,洛九江的惨呼声和血箭一同喷出,左手紧握的澄雪也终于因为冷汗模糊的无力,当啷一声跌落于地。
  不过吞吐之间,洛九江已然被击破所有底牌,全然命悬一线。
  玄武紧扣洛九江命门所在,冷眼看着对方垂死之态。就在他眼中阴霾终于因为顺心化开一点时,却听后背一声呼啸,是董双玉双腿连环踢起地上的白虎尸身,囫囵个儿地冲他砸过来!
  白虎活着时是没什么,死了就更没有什么价值和威慑力。
  可白虎尸身里有道源。
  之前场面混乱,玄武一直无暇把道源从白虎尸身中取出,被洛九江那么胡搅蛮缠地一打岔后,便更来不及。
  道源虽好,但此时此刻却成了一个烫手山芋。正如同洛九江所说的那样,他的阴阳道源是乾坤合成,所以其中一直要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免得两种道源相互冲撞。
  若在往日,他直接吸取了白虎道源满满炼化也还使得,但此时情况又不一样:洛九江和寒千岭的那惊天一炸,已然让玄武灵气紊乱,气血翻腾。
  他倘若在这时候吸取了白虎乾源,那就非得立刻抽身就走,找个安全的地方调理内息不可。
  但若是耽误这一小会儿……玄武眯了眯眼,只见董双玉和寒千岭一东一西,俱成夹击之势紧跟在白虎身后。
  他倘若不吸取道源,岂不是便宜他们两个。
  让敌人握道源在手,又该是一番苦战和劲敌。
  想到这里,玄武实在心生恼怒: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洛九江身边聚集的这些年轻异种,实在是很不得了。
  不过还好,他们也实在是太过年轻。
  那么现在,道源和洛九江的性命之间,他该选择哪个?


第268章 活下来
  玄武真正考虑这个问题的时间,也不过是用了一个眨眼。
  下一刻他阴冷而凶暴的阴源不管不顾地朝着洛九江经脉丹田内乱搅一通; 如火山口骤然爆发的岩浆一样; 铺天盖地; 毁灭一切,全然不思考之后的结果。
  原本都快要在剧痛中昏死的洛九江猛然睁大眼睛; 然后哇地第一声喷出了一大滩鲜血。
  给洛九江埋下这样一个生死由天的火药桶后,玄武就自顾自抽手,将洛九江就手一抛; 再不去管他的死活。
  被随手丢开的洛九江如燃光了余烬的流星一样从天际茫茫跌落; 他整个右臂用一个奇异的角度耷拉着; 颈项无力后仰,半张脸上都是发花的斑斑血痕。
  玄武遗留下的破坏之力仍在他身体里反复作怪; 几乎每下落一丈; 洛九江口角间就要涌出一大股鲜血。
  他丹田里的世界被玄武大肆破坏了一半; 属于他的阴阳道源和少年元婴一起; 共同迎对着玄武残留的冷酷力量。
  他的世界只是一个新生成没有多久的小天地,漫山遍野里被他种了很多明艳的花卉; 却尚还没来得及布下高大的草木;他的元婴也还只处在少年; 清俊面目与单薄的身形同过去的洛九江如出一辙。
  无论是洛九江本身; 还是他的世界、他的元婴、他的前程; 都如同初生旭日一样光明喷薄; 是一眼就能望却的正大坦途。
  然而今时今日,这一切都被玄武毁了。
  灿金的日轮尚且没有高悬经天,就已经在似血的暮光里西沉而去。
  洛九江双眼半阖着; 眼皮下透出的那点目光微弱而涣散,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奕奕神采。
  他胸口还凝聚着最后一口热气,那一点微弱的起伏正如同靠余温支撑的风箱一般,眼看着走到风烛残年,马上就要停止生命的律动。
  元婴修士的骨头一旦抽出,其坚硬程度不下于某些上品法器。然而此时此刻,洛九江胸骨肋骨至少被折了一半。
  那些尖锐的断骨茬乱七八糟地戳进他的五脏六腑,是玄武停手之后仍然遗留在他身上的二次伤害。
  洛九江从天际坠落,洛九江已气息奄奄。
  黄绮和橙纱自刚才起就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搭救他,却只和某些格外性烈的元婴修士一样,完全无法插足道源级别的战斗,只能徒劳地一次次被他们交战的余波之力反弹震伤。
  但即使这样,这二蛇双姝也始终固守在最危险的激战中心圈里,脚步不曾向外撇动一下。
  于是在生死不知的洛九江从天空中跌落的那一刻,她们抓住了机会,齐力用最柔和的灵气劲道接住了洛九江。
  两声“少主”异口同声地重叠在一起,从洛九江的耳朵里穿堂而过,没能挽留住一丝流逝的生命,甚至没能激起洛九江的半分神智反应。
  血和汗水覆满了他的整张面孔,他吐息断续,一如巨轮在冰川间沉没。
  几乎在玄武放过洛九江的第一时间,寒千岭就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
  他与白虎的尸身擦肩而过,没去看那滴让玄武都垂涎的乾源半眼。他也越过了玄武所在的身位,换来了对方百忙之中的一个注视。
  但外界的所有事情,此时都不被他放在心上了。
  他眼中所见,心力所及,就唯有一个生死不明的洛九江。
  寒千岭在半空中化作人身,一向秀美清艳的面孔焦急扭曲,身上被层层血迹浸染得乱七八糟,是和洛九江一模一样的狼狈。
  他跪倒在洛九江身旁,手掌垫着对方的后颈,十指冰冷地发着抖。
  他们曾有过那么多约定俗成的暗号,也曾经有过无数场嬉闹,最后甚至肌骨都无尽地贴近包容……洛九江的后颈感觉相当敏锐,往常寒千岭的手指只是稍凉一点,碰到那块皮肤时洛九江都要缩一下脖子。
  他会笑着耸肩,躲过寒千岭的手,抱怨他手指太冷,用手肘亲密地撞他一下,或是干脆就抓住寒千岭的手腕,强行把他的手搓出一点温度。
  但现在洛九江不动,不闹,也不和寒千岭说笑。他肉眼可见的苍白,也是手掌能够探得的冰冷。面对寒千岭殷切而颤抖的呼唤,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也许以后他永远都会这样,再不能对寒千岭的做出任何的回应,也永远不会睁开眼睛……他的肉身随着四季的交融腐烂,白骨在沧海桑田间沉没。
  倘若真是如此,那整个人间世,对寒千岭而言还有什么意义?!
  三千世界失去了洛九江,那便全都索然无味。
  寒千岭深深地吸气,他身边的黄绮听到一点轻微的“格棱”之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是这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深雪宫主的牙齿在碰撞颤抖。
  他在恐惧。
  寒千岭感到头晕目眩。
  洛九江正躺在他的怀里,洛九江的生命正在大把大把地流失,好像无声之间,他的爱人就已经走向一个他无可挽留的方向,而他甚至不能扯住对方的袍袖。
  他尝试着给洛九江输送一点灵气,然而洛九江的大半经脉早和血肉筋骨一起,被玄武胡乱地打碎成了肉糜一样的一团,根本让人无从下手。
  他带着隐约的哭腔一遍遍重复着洛九江的名字,凄凉的回音在天地间震荡,伴随着洛九江愈加轻微的呼吸,是伤兽走投无路时的哀鸣。
  黄绮僵直地呆愣在地,她怔忪地看着这位深沉老道、把她的主人也气到几次跳脚的少年宫主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把把丹药填进少主口里,得到的效果甚至不如把药物捏碎了洒在地上。
  一向冷漠得不像人,美丽得也不怎么像人的新任神龙界主双目发红,他上半身的肌肉都在绷紧颤抖,呼出一口仿佛冷到极点的哈气。大颗大颗的透明液体落在少主脸上,晕开了黑红色的干涸血迹。
  寒千岭终于哽咽失声。
  此刻日照当空,晴朗的长天万里无云,碧蓝的天空无声映照着白虎界的所有生灵,包容着一切混乱和杀戮。
  阳光温暖的很宜人。
  然而寒千岭却感觉整个世界都黯淡下来。曾经伴随着那串打磨光滑的佛珠一同降临在他生命中的光,正在从他的指缝中消逝。
  无可挽留,无计挽留,不能挽留。
  寒千岭的眼底隐隐显出灰霾之色,洛九江曾给过他颜色,给过他光芒,给过他风声中的笑意……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虚无的美梦,它马上就要被吹散了。
  世界重新被血色浸染覆盖,身前身后的一切生灵,前所未有地扯动着他的杀机。恨如潮水,将他淹没至没顶,只等洛九江呼吸声断的瞬间——
  寒千岭猛地睁大双眼!
  视野里铺天盖地红,让寒千岭联想到两颗同样红得邪异的药丹。
  他们初来白虎界时,阴半死几番上门商讨要事。其中一次他就留下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药瓶,里面盛着两枚纹路有点近乎人类肌理的药丸,颜色如同生灵新鲜血肉。
  寒千岭从未问过那两颗药丹的构成,看洛九江的态度似乎也并不打算动用……可万一呢?万一呢?!
  他的手探进洛九江的储物袋。没准真是是天意所致,方才洛九江和玄武激战一番,连右臂都差点给人拧断了,身上道袍更是褴褛一片,那个储物袋却还好好地挂在洛九江的腰间。
  此时洛九江像是一个底部破了大洞的水囊,流泻的清水就是他失去的生命。底部大洞越扯越开,而贮藏的水却眼看见底。
  寒千岭从未如此庆幸过,他这样了解他的九江。
  他知道洛九江每一个细小的习惯,哪怕是对方自己都没在意过的喜好。他能伸手就从洛九江储物袋里拿出一盘洛九江都忘记的食材,自然也能……
  找到了!
  对于这种朋友赠送的,他永远不会动用,却承载着莫大意义的礼物,寒千岭知道洛九江会把它们放在哪儿。
  他手指已经发颤到不听使唤,在面对死亡这个威胁的关键时刻,神龙也渺小恐惧如世上任何一个凡夫俗子。
  寒千岭僵硬地打开药瓶,把那两粒药丸送到洛九江的口中。
  他怀着行至末路的期冀,捧着这两颗最后的希望,感觉药丸在掌心里如承千钧。因为怕洛九江不能吞咽,寒千岭还俯身用自己的唇舌把两颗药丹推到洛九江的舌根。
  这是他平生尝到的最绝望的一个混合着血腥的冷吻。
  那一瞬间,黄绮几乎以为寒千岭眼底两道介乎绝望和期望间的炽热光芒会把少主直接烧穿,但是竟然没有。
  洛九江的呼吸仍然微弱,身体没有转好的迹象,但状态也没有继续恶化,好像就维持在了现在这个模样。
  寒千岭捧着他,小心翼翼地像托着一件易碎品。他全神贯注地去数洛九江的心跳,每一下都是同样擂在他胸口的巨响。
  就这样过了整整二十息的工夫,他才敢确定洛九江保住了性命。
  他拖着很重的鼻音深吸了一口气,将面色苍白的洛九江轻柔地笼在自己的心口。在他闭上眼睛的瞬间,世界的颜色重新回到他的眼底。
  他再一次拥有整个世界,他再一次拥有洛九江。
  因为洛九江还活着,所以三千世界的兴亡生死,重新和他建立起了联系。
  ……
  而在天空的另一端,玄武从白虎的尸身中挖出了那滴道源。
  乾源碰到玄武手指的瞬间,就被他自动融合。随即他扔下白虎尸体的姿态就像是丢掉某个污秽的垃圾,动作简直比刚刚抛开洛九江还要不客气。
  果然如玄武所料,洛九江和寒千岭联手的惊天一炸完全打乱了他经脉阴阳运转的平衡,倘若不在这时运气调理,消化那滴乾源,可能他下场也就比底下躺着的那个人类好上一点。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明明和满汉全席擦肩而过,最终除了白虎这个本来就在意料之中的废物外,竟然一无所获,岂不是太可惜了?
  玄武眉头微皱,片刻之后,他的目光锁定了距离他不过十丈的董双玉。
  鸱吻之后,又兼具缜密做派和玲珑心思……要不是他刚刚从自己和那两人交战时泄露出的只言片语里猜到点什么,又把白虎这个烫手山芋踢过来,现在会场里应当横尸一片才是。
  董双玉几乎在玄武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瞬间,就感觉背后毫毛倒耸。
  他才往后退了半步,整个人已经被玄武摄在手里。
  而那所有疮痍惨像的始作俑者,竟然还在冲着他微笑。
  玄武那特有的,自在到自我的笑容重新回到他的脸上。他对董双玉笑道:“能带走鸱吻,倒也是个搭头。”
  董双玉极力镇定地指出一点:“大人,我生来七情难动,恐怕难有怒子一样的威力。”
  玄武含笑道:“怒子有怒子的用法,你也有你的。”
  心知事态以定,董双玉心中叹了口气,却不再多费口舌。
  玄武跟洛九江这种天生逆骨的对手连打带吵了好一会儿,突然遇到董双玉这种风格的还有点不适应。
  他奇声道:“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要说吗?”
  董双玉想了想,遗憾道:“有一句——六十四卦,果然只有谦卦上佳。”


第269章 疗伤
  这一场混战之后诸事都百废待兴,许多宾客受到波及受了轻伤; 也有宾客残毒未褪; 还有人居然这时候都贼心不死; 意图分一杯羹。
  总之,整个白虎宗都混乱得不像样子。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 于是连时光都被拉得相当漫长。
  许多人被扶进白虎宗腾出来的空闲宫殿中休憩的时候,仍然神智昏沉茫然,不能相信从宴席开场到现在; 才只过了小半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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