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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林冲-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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肤色黝黑浑身消瘦的沈积中并没有林冲见惯的那种黑心官员的架势,既不奉承巴结,也不故作为难打推手,只是给林冲老老实实的解释:“林大人,你手中的圣旨下官便也看了,可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
堂堂的户部尚书,乃是大宋朝正三品的大员,手握天下钱粮,对同样品阶,但权利只是正五品的燕山府知府林冲自称下官,实在也算是给了林冲天大的面子,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开门不打笑脸人,林冲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干咳一声,“沈大人,燕山府的千万百姓,正等着这些个钱财救命。”
沈积中何尝不知道燕山府一府百废待兴,但他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当下便对林冲解释到:“林大人,实不相瞒。下官虽为大宋朝的户部尚书,可这也不过是挂个虚街,所有钱粮用度即便都是圣上说了算,但还要听蔡太师的。莫说我的户部自个儿说了不算,便整个大宋朝的国库里头任何的一针一线,都在太师的手里头攥着,官家的这圣旨,需要配合着太师的手谕才能实行。”沈积中的意思说的很清楚,大宋朝一针一线蔡京说了算,户部只是执行者,若想要钱也成,去拿太师的批文来吧。
林冲自然知道沈积中这个户部尚书是个骑墙的中立派,且平日里对各位权臣都礼让三分。没有大功,也无大过。但这人能在这乱成一团的朝堂里混下去,又不很贪,实在也是很难得了。林冲知道自己时间宝贵,多说无益。便也不想太过于为难沈积中。转身就走。沈积中见送去了这瘟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慌忙说:“林大人好走,下官不送。”
蔡相府还是像多天前的模样,门口的几个禁军卫士都不曾有换。这几个人远远的见一个穿着便装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过来,虽平民服饰,却气度不凡,一身俨然之气叫人不敢小觑,当下也没想着上去拦截。等到林冲走近了。看清楚了模样,更是有军士慌忙从一旁的侧门进去禀报,不多长的时间,便见那个曾被林冲狠狠地打过地管家从门内迎出,一脸的巴结奉承讨好模样,怎么看叫人觉得怎么厌恶。
把马缰交给一旁的军士,林冲在管家的带领下自进蔡府大门,自然早有人去后宅通禀。等到林冲转过厅堂,蔡京已经迎上来了,把林冲让到那竹楼里坐定。
“林大人光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蔡京这人说话很是得体。要知林冲此时已经是三品大员,够得上在朝堂上跟他这个一品太师说上话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禁军小教头。而且蔡京和林冲便都也明白,若不是官场上的事儿,林冲才不会踏进他这蔡相府半步。恍惚间,蔡京在懊恼自己养虎为患的时候。竟然动了杀机,有了动用府内蓄养的高手当场格杀林冲的念头。
林冲正端着茶盏,微微地吹了吹悬浮在茶水面儿上的茶叶,轻啜一口,正要把一小口茶叶水往里咽,突然身上的汗毛狠狠竖立起来,一口水卡在嗓子眼儿,差点儿呛到。不动声色的喘过气儿。林冲眼中厉芒乍现,叫蔡京一阵心悸。好似在害怕自己的偶尔泛起的荒谬念头被看穿了般,蔡京那原本布满皱褶的脸颊,竟然泛起一阵血气。
“太师莫要如此称呼林冲,林冲可不敢当。下官从户部尚书沈积中沈大人处得知,太师总揽朝政,林冲手里头的圣旨不管用了,便还要圣旨外附上太师地手谕才能成行,是以来太师这儿讨手谕来了,也不知,太师是给,还是不给?”林冲见蔡京对自己称呼中已不客气,当然也不会示弱,他这人便是遇强更强的脾气,这老混蛋如此深藏不漏,却也当着自己的面显露了杀机,显然对自己日益势大不放心,想要除去了。眼瞅着这老混蛋的府内也有不少高手,但他自信拼着重伤脱身还是不成问题的。况且,若蔡京这老混蛋真的敢翻脸,就算自己走不出这蔡相府,燕山府的兄弟们也不会善罢甘休。林冲赌的,就是蔡京这老混蛋不过是念头在脑子里过一遍,不敢真做,是以说话神色颇为不忌惮。
一时间,林冲和蔡京陷入了深深地沉默。蔡京一生祸害过不少人的性命,但却从未动手杀过哪怕一条鱼,一只鸡。而林冲则是枪林箭雨中拼杀出来地大宋朝最年轻的一代武将,除了心机深沉胆子奇大,手上更是也不知道取了多少条辽人的命,血肉中养起来的气势,岂是蔡京能抵挡的了的。
是以,面对浑身散发着嗜血的冲动的林冲,蔡京还真担心这个杀神一怒之下取了自己的性命。接着又想到林冲曾经做出的诸多不平事,想来这人这回来见自己,也定然是有恃无恐的,也许,那梁师成和王黼早就在府内得知此时,准备在自己发难的时候骤然一击了……种种念头不一而足,但结局却是自己终于不能动了这林冲。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蔡京的心跳几乎快到他都不能承受了,才勉力说到:“林大人却是误会老夫了。官家的圣旨自然是金口玉言改不得的,老夫不过为官家把把关而已,却是毫无私心杂念,此心天可表!既然林大人手中有圣旨,老夫给那户部尚书写个字条便是。”格杀林冲?要知道,若真的太师府内大白天的突然死了攻辽的功臣,大宋朝最年轻的三品大员,梁师成王黼攀扯起来,他定然脱不了干系。蔡京实则也就是心中想想,哪知一向低调的林冲竟然这么大反应。
林冲见蔡京说话间已是走到了书案前去提笔写手谕,当下也不说话,只是闷头喝茶,等到蔡京把手谕拿过来交到自己手上,也不说话,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走。一边儿浑身上下戒备着,一边儿心里大呼畅快。他奶奶的,老子终于不用跟这老匹夫虚与委蛇了,爽!
调转马头又到了沈积中的府上,林冲从怀里掏出蔡京的手谕扔给他。
掀开来看,便果然见蔡京那一手妙字展现在眼前,字数不多,便只有短短的一句,“发往江南地的二百万两安抚银子暂且归燕山府用度,亏额再从别处筹得”,然后是落款日期。
林冲见这沈积中看着手本苦笑,只以为蔡京这手谕生出效用,心中打定注意要马上拿钱回燕山府,哪知这个掌管大宋朝税赋开支和俸饷的户部尚书却说到:“林大人,请容下官解释一番。这银子的事儿,即便太师答应了,但也要有钱才能拨付。有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宋朝的国库经过对辽人的一场大战,被枢密使童贯搬了个空空如也。仅存的几千万两银子虽能拿来应急,但夏季税赋早已用完,秋税赋还未收上来,大宋朝也不止你燕山府路一路,各路州府都是张嘴要钱的大爷,又谁也不敢得罪。”
沈积中边说边看林冲脸上的表情,只担心林冲突然发怒。见林冲示意他继续说,才接着道:“官家圣旨里头恩准的那二百万两银子,那可是原本打算用来安抚江南流民的钱财。眼见摩尼教在大宋朝腹地势大,流民日益增多,不少州府官员被打的被打,被杀的被杀,若不好生补贴安抚,必将成大乱。
虽说圣旨下官不敢违背,可江南诸路的上疏早被官家恩准,太师蔡京特意交待的这二百万两银子也早就准备好,正要往江南运送。凡事总要有个轻重缓急,先来后到吧。先后不到十天,太师蔡京两道手谕发过来,都来打这二百万两的注意,却要下官如何去做?”
第四卷 内治 第一五零章 … ~摩尼教~
未出军,先计敌国之险易,道路之迂直,兵甲孰多,勇怯孰是,计度可伐,即出其军也。
……………………
林冲听了竟然一时语塞。
便听得沈积中又说道:“大人与少宰王大人交好,而王大人与检校太尉梁大人则对国库也有监督之权。是以这回动用国库银子的事儿,下官早得了梁、王大人的首肯,便连二位大人的手谕也不敢要了。
大宋朝谁不知道林知府灭辽一役中居功甚伟,为人慷慨大方急人所困,咱们便只等着林大人的一句话,要么这钱就给你燕山府,咱们等着林大人再次带兵平乱。到时大宋朝除了燕山府,便又多了个整整一个江南地需要安抚……
林大人请为下官出个主意,不知道这银子,便拨的,还是拨不得?”眼瞅着这沈积中便是在踢皮球,那意思已经明显的很了,江南之事甚于燕山之事,我就是好意思拨给你燕山府,你燕山府好意思要么。难不成,要眼睁睁地看着摩尼教教徒作乱么。
林冲听到一半,手里的茶盏极其轻微的一抖,已经是心下大惊。球囊的,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燕山府的局面还未稳定下来,这摩尼教这么快就反了?可那邸报上……算,相信邸报,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了。
摩尼教的大乱林冲可是早就知道。
因赵佶那混账皇帝老儿喜花石竹木,便在那江南设了所谓“苏杭应奉局”,派朱勔等爪牙到东南各地,搜刮民间花石竹木和奇珍异宝,用大船运向汴京,每十船组成一纲,时称“花石纲”。青面兽杨志就是因丢了这花石纲才第一次畏罪的。而那江南的青溪。多产竹木漆,是应奉局重点酷取之地。这种沉重的负担都转嫁到农民身上,尤其是靠出卖劳动力度日的赤贫者身上。再加上蔡京的那“西城括田所”圈地不休,很多百姓流离失所,心下便对大宋王朝的腐朽统治怀有刻骨仇恨,遂起反抗之心。
是以当那个摩尼教的所谓圣公方腊以“东南之民,苦于剥削久矣”地口号登高一呼,响应者云集,瞬间聚集了十万之众抗衡朝廷,一场大战下来。江南地也不知到多少人流离失所,生灵涂炭这四字,可是一点儿都不为过的。
林冲原本心里头的想法便是要茶底抽薪,依着修葺北疆屏障长城地名义,从朝廷内诳来大把银子。再把江南地的流民赤贫者统统收纳到燕山府开荒重地,即便那方腊最终起事,也不会有那么多地响应者,这样便对江南一地的破坏减少到了最小。但现下修长城的事儿还没着落,各处需要开垦的荒地还未丈量清楚,江南地就有蠢蠢欲动造反迹象。若盲目的叫江南的流民涌入燕山府,这燕山府,恐怕真的就要大乱了。
而且从沈积中的说话中能看出来,这摩尼教已经成了不小的气候。安抚民众已经成了比燕山府重建还刻不容缓的事!这状况,该怎么办才好?明知道这银子拨付给江南一地,也会叫那些黑了心地官员们中饱私囊大半,却也是无法可施,总不能眼瞅着江南大乱吧。梁山好汉为了平叛死伤者众,这样内耗的打法,可不是他想要的。是以到底要不要这笔银子,林冲还真的拿不定注意。
眼瞅着沈积中一副“户部干脆不管了。这银子就在这儿,利害关系也给你说了,你林知府若是要,咱们自然不敢不给,但出了事儿,这责任咱们户部可负担不起”地模样,林冲心一横,算!这事儿燕山府担了!
从点头哈腰的沈积中府里出来,林冲在这宽阔的汴京城大道上牵着照夜玉狮子信步而走。
这是个丢车保帅的局面。一面燕山府缺了大笔的银子开销用度,一面江南各地的反抗大宋朝斗争如火如荼。今日拿了这大笔的银子,明日里便是一个各地纷纷造反的结果。自己兜里的银子便还有一些,虽燕山府一地缺粮地厉害,但那早稻的秧苗便已经可以种植了。只要动员起来给地的军士,三个月后丰收也不是不可能。
眼看着街道两边的店铺商柜林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在这直直地艳阳下,银钱落地的声音不绝于耳。每一天。也不知道有多少交易在这个繁华的地界完成。朝廷不是十分地抑制工商,大宋朝的商贾,可以说是这个年代日子过的最舒心的了。
这几年蔡京等人一手把持了财税大权,大宋朝的税收即便课的很重,但依旧不能阻止广大商贾们经商的巨大热情,东京城四河昼夜川流不息,作为货物集散地和最大的航运交汇中心,大宋朝地东京汴梁,便足矣说明大宋朝的国库的富足。
无奈的是,现下整个国库,却在蔡京这老头子的手中,王黼和梁师成二人有监督使用的权利,但真的要动用其中的银钱,除了官家和蔡京这老匹夫,哪里还有第三条路走?想到这里,林冲突然心中一动,是啊,既然梁师成和王黼对国库也有监督之责,蔡京这老家伙便不能在国库收银中做手脚,何不去问问这二人有甚么妙计?这两个家伙,可也是一肚子坏水惯会捞钱地哇。
林冲拍拍脑袋,暗骂自己太过于执着,这次来的也匆忙,并不曾先去问问梁王的意思,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心里头没把这二人当成至交好友,心里头,也是防备的紧。当下林冲也不上马,只是略带马缰,拐了个弯,往梁师成的府中走去。
刚到门口,正遇到梁师成从软轿上下来跨步往府内进,林冲忙高声招呼:“梁大人。”
梁师成并未停步,却对身边的随从说了句什么,那随从点头应是,颠颠的跑过来:“林大人。我家老爷请您到府内叙话。”林冲听了不里置可否,肚里却大骂这王八蛋故作神秘。随手把马缰交给那随从,跟着梁师成的身影,便到了后院的那个自己熟悉的书房。
一进门,林冲便见那王黼正对刚刚回来的梁师成点头哈腰地问好:“叔父回来了,如何?哦?林兄弟怎么也来了,快坐快坐,我和叔父二人,正跟林兄弟有要事相商。”王黼转头又看见林冲,马上一副热情洋溢的模样凑上来。想要去拉林冲。
林冲身上一阵恶寒,赶忙凑到一边儿的椅子上,王黼就势在林冲旁边坐下。
梁府的下人上茶的时候,林冲听到那频频婷婷的婢子说了句“老爷请喝茶”,心中不禁好笑。这梁师成这厮明显是个太监,要说称呼,便应该是“公公请喝茶”,可他在朝中的位置却是检校太尉,乃是大宋朝太祖皇帝赵匡胤在陈桥兵变时候的官职。只从官名上看,可以说是响当当的朝廷重臣。不过么,太祖皇帝后来把这个官职变成闲散的官阶,空有名号而已。
太监,是不完整地男人,林冲心中恶意揣度,恐怕梁师成这厮是为了避开自己的那话儿没有的事实,特意交待要下人这么叫的。配合着这个官位,和这厮的官威。倒也没人能说出来什么。
等到那俏婢持了雕着花纹的托盘下去,王黼才对林冲嘿嘿一笑,极尽奸诈的表情问到:“林兄弟突然来东京,所谓何事?”
林冲知道这同时也是梁师成的意思。便也不去隐瞒,只是气呼呼的说到:“想必这事儿二位便也都知道,我那燕山府此刻饿殍遍野,眼看就要有人过活不下去暴动了,为了不被官家责难,前些日子便也在上疏中请旨拨银安抚,官家也应允了。也多亏得梁大人能在户部沈积中哪里招呼过,并未诘难林冲,谁知那蔡京老混账王八蛋也忒不是东西,应是把那江南地地安抚银子挪过来给我燕山府。这不是硬逼着江南一地造反作乱么!”
王黼听了大讶,看了看无表情的梁师成,又问到:“林兄弟为何去管那江南地的死活,江南地不乱则算,若是敢于作乱,咱爷们便带兵去平乱,岂非更是大功一件?这事儿叔父便也是这个意思,是以林兄弟的银子用那江南的。咱们便也无话可说。”
林冲听了心中恨极。这两个是什么样的乌龟王八蛋啊,明目张胆的要大发国难财,我日,真想一脚上去废了他们。不过转念又一想,自己给他们的印象可都也是个贪财的家伙,现下王黼这厮来问,自己若说不出个一二三,恐怕就要引地这二人怀疑了。再往深处想,那蔡京对自己处处设防,虽把自己推给到了梁王的这阵营,可自己便也没有做过什么劳民伤财的恶事,梁师成这老混蛋能座上如许的高位,便也不是省油地灯,面儿上不说,恐怕私下里早就有疑心了罢。
片刻之间心念电转,可一时半会儿,又哪里来地天衣无缝的托辞去给王黼解释?无奈中林冲只好装做口渴的模样喝了一口茶水,咕咚咕咚肚子里咽了,才故作惊讶的问王黼:“王兄莫非忘了咱们的发财大计?”
王黼一愣,迟疑着问林冲:“林兄指的可是那修长城一事?”
林冲点点头,神秘地说到:“王兄看不透哇,江南的事儿和修葺长城的事儿便是一二二,二二一的一件事,怎能因小失大,坏了我等地大好发财机会。”知道梁王二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多有了解,林冲此时倒也不敢故作贪财的模样表情。
梁师成的眉宇间略显川字形的皱纹,似在考虑,而王黼却是不解:“林冲何出此言?”
就拖了这两三句话,林冲终于找到一个借口:“王兄莫非不知,那江南此时的赤贫人口增多,却正是去修北疆长城的生力军么。若江南一乱,官家定是死守“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主意,定要带人过去平乱,大宋朝现下能带兵地,便首推那童贯枢密使。即便童贯曾经在北疆与辽人大战中败北,但二位可万万莫要小瞧了他带兵的本事。
前辽与大宋不同。前辽用的便是那骑兵的队伍,我大宋朝步兵虽训练有素,可骑兵马速太快,百十步距离瞬间可达,开阔处一个冲锋便能把整齐的步兵阵形冲散了,是以大宋朝总是人多打人少,却又难以取胜。
但那江南一地,却又哪里来的骑兵?大宋朝本就缺马,说句不好听的,日他奶奶那些起义的刁民们的首领能有头毛驴骑着打仗就是很了不起了,又哪里是我八十万禁军的敌手?不是林冲危言耸听,若江南真的又反叛,你我定捞不到好处,恐怕到时候,咱们还要去眼睁睁的看那童贯得到更大地权柄!”
思路一打开,林冲便越说越顺嘴了,“到了那时候,童贯这厮定能用计得了江南一地的控制。这意味着什么?二位大人想必也明白,咱们原本是吃不下那天大量的国库银两的,若修葺长城的银子用度真的拨付出来,朝中上下凡是能在官家面前说上话的,不都要打点,甚至官家的近侍,官家的侍妾,宫内的各位内官,都少不了一份子。蔡京这王八蛋自不去说,恐拨付银子之前便会事先截流,顶多问一下梁大人的意思,可那童贯咱们便如何处置?
国库银子说少不少,说多便也不多。十成的银两,胡乱修葺那长城便约莫也要四成,二位大人占三成,朝中大臣占一成,宫内各位占一成,蔡京那老家伙估摸着也就敢自占半成,剩下半成给了那枢密使童贯,二位觉着他会心甘情愿么?
若真的叫那童贯镇压了江南的乱民,恐怕二位大人那三成到嘴的肥肉,嘿嘿,最起码飞走半成。半成是多少?沈积中给林冲说过,现下那国库中便还有五千多万两的银子可以用度,半成,就是二百五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眼看秋税赋就要收上来了,这个数,只多不少……”这林冲,却是在偷换概念了。
第四卷 内治 第一五一章 … ~一阵激动~
故善用兵者,见敌之虚,乘而勿假,追而勿舍,迫而勿去。
……………………
王黼听了一阵激动,几百万两的银子啊,便好像已经从自己兜里飞走了,一脸的心疼模样。林冲这回说的,可就是他和他那便宜老爹原本想的。只是这二位更黑,他们的筹谋中,那北疆的长城顶多用上两成的银两,其中还包括林冲的那部分。而他和他的便宜老爹便一占两成,一占三成,独独分得十成中的五成。而梁师成和童贯作为内府影响最大的总管,便可只给那朝中的各位和宫内个人共计一成,蔡京的半成是不够的,最少也要截留一成,剩下来的一成便可给了童贯。可若这童贯真的坐拥了江南的半壁江山,便会心甘情愿的只受一成之数么?
林冲见二位不语,趁热打铁的便又说:“二位大人恐还怀疑那童贯不会有那么大的贪欲,这回却全错了。好叫二位知道,林冲与那蔡京的二儿子蔡绦有旧,蔡绦这些日却跟那童贯的侄子童良交往甚密。从童良口中得知,童贯对上次二位大人私下里抹煞他的军功夫大的不满,只觉得自己这枢密使一职权柄并不够大,日日夜夜便想要再得官家的更大宠幸,好培植那童良。若真地有那天大的机会放在眼前,不说那童贯,便是二位大人。肯放过江南这块肥肉么?要知道,江南多产,乃是我大宋朝的粮仓国库,天下税赋一半来自江南的桑茶丝绸瓷器,粮食更是有“苏湖熟,天下足”地谚语广为流传……”
说到此处,梁师成和王黼已经悚然动容。林冲说的可都是实情。做贪官污吏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仅要明白朝中各人之间微妙地局势,更要知道天下的局势。因为只有知道天下的局势。才能因势利导的为自己带来更多的利润。是以自古以来,凡是贪墨的官员们,便都对自己相关的产业了如指掌,他们本是聪明人,若真的把那贪心用对在政事上,定也是一代名臣。便从没见过一个白痴能成为位高权重地阴谋家在朝廷内站稳脚跟的,当然。除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林冲心中暗笑,趁机更是添了一把柴:“二位大人,若是还在顾虑那童贯的心思,林冲便说一个秘闻给二位听。”见梁师成竖起耳朵,王黼身子倾过来,林冲颇有深意地说:“听说枢密使童贯净身较晚,二十岁的时候才入宫,是以便留了那三缕长须。只是不知二位大人是否知道。那童贯二十岁之前是否有妻室?又或者,那童贯便连一个红颜知已都无?”
梁师成手里地茶盏一阵晃荡,王黼差点一头栽到地下。太监有了儿子,而且是亲生的,那意味着什么?眼下的大宋朝,慢慢的,已经不是太祖皇帝那会儿令由中出、将从中御的时代了。皇城内哪位高高在上的天子除了吟风弄月便是琴棋书画。放心的把天下兵马大权都交于这童贯,便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太监是不完整的男人,不能生育。而不能生育的太监便失却了巨大地野心和阴谋,个人感召力也有限,除了贪财一点,根本就不会造反。
可若这太监有了儿子呢?虽这太监造反不会有多大的追随者,且自古到今便从未有太监犯上作乱当皇帝的,但那已亡唐朝的旧事便还在眼前,若这太监真的为了自己的儿子在朝中排斥异己。疯狗一般地乱咬
梁师成自己便是太监,他太知道太监有了子嗣的变态心理了。梁师成入宫较早,凭借着不俗的相貌在官家面前挣得好感,继而一路平步青云,可他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子嗣。也因为这个原因,他虽有二十多个姬妾,却从未动过要为后人留下一点什么的念头。他的贪财。只是建立在要满足自己比其他人强的那中畸形心理。明知道自己百年之后一无所有,可失却了男女欲望的他,便变本加厉的把全幅心思放在争权夺利上。太监是不完整的男人,但别忘了,不完整地男人,也是男人。
是以,若童贯真的镇压了那江南的暴乱,不仅会坐拥一方,更可能暗中把自己的那个对外的侄子实际上的儿子培养成一方大员,到时候根深蒂固尾大不掉,却又如何是好?而最关键的,若童贯真的发疯要争权夺利,同样身为太监地自己便是首当其中,别看现下二人见了面好的不得了,也有共同的对头蔡京,若真的到了那时候,这厮矛头一转突然发难,恐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滚滚的汗珠子从梁师成背上往下滴,但这人便有一大好处,心中害怕的要死,面上却一点儿都看不出来,额头上也是光洁一片。但林冲还是从他那骤然紧缩的瞳孔里头看出了玄机,心下大定。
王黼却是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是口中对林冲的深谋远虑赞同不已:“林兄弟高瞻远瞩,可叫我这当哥哥的颇为佩服。”
林冲赶忙抱拳:“哥哥莫要折煞小弟,小弟可不敢当。”
沉思了许久,梁师成才问林冲“那沈积中还给你说了什么?”
没球囊的老家伙,终于开口说话了!林冲心中恶毒地骂了一句,面上却愤愤地说到:“那沈积中便说大宋朝的一针一线都在太师蔡京的手里掌握着,他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能便给了咱们其他银子。我已去找过蔡京,那蔡京的手谕既已发出,却是不能更改了……”
在林冲想来,即便是官家的圣旨不管用,可蔡京可是六部的百官之首。谁不以他蔡京马首是瞻。这样的人最重官威,凭借的便是说一不二。若想叫这老小子更改手谕,恐怕只有把他绑起来痛打一顿才好了。
哪知梁师成听了这话却是冷笑连连:“哼,太师,好重的官威!止格稍等片刻,从容我去去就来。”
林冲抱拳送了梁师成出去,心说这老小子看来是真的着急了,便从没见过他说这么多话过。看来大事可成。只是他便能说的动那蔡京愿意给了燕山府的银子么?
王黼见梁师成走了,稍稍的松了一口气。看着林冲笑说到:“林兄弟,我这叔父定能为你讨来银子,燕山府的暴民却还要林兄弟费心弹压则个,切莫坏了我等的大事。”
林冲讶然:“王兄为何如此驽定?”
王黼献宝似地说:“前日里官家突然早朝,便在朝堂上提及了此事,当时蔡京反对连连,后来又从宫内透出消息。不知怎的,官家却又同意了。今日我叔父入宫见官家,便是奏请修葺北疆长城一事。我见叔父回来的时候是大步迈着走的,便知道大事可成。那蔡京虽管着我大宋朝的国库,却也不是一手遮天,咱们便还有监督之责。这老混蛋要想截留银子,没有我和叔父的默许,便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大宋朝律例中凌迟的那条。便是太祖皇帝专门用来约束管理国库银子的官员的。大宋朝不杀大臣?那是大宋朝不杀忠臣!若这人便是大宋朝的国毂,嘿嘿,不杀才是奇怪了,这种事多不胜数,比如那……咳,林兄弟知道就好。”
林冲听了心中一阵感叹。听王黼的意思。恐怕大宋朝百年间有不少所谓的大臣被暗自杀掉,只是恐怕这消息封锁的极其严密,外人不知,史学家也不敢乱写,便成了后世之人对大宋朝称颂的最大的优点。殊不知,这大宋朝便也是封建王朝,赵匡胤更是把王权紧紧地聚集在皇帝手中,虽说面儿上一副宽宏大量地政治,其实谁愿意自己的臣子对自己不敬。那些御史言官们恐怕是故意放在那儿叫别人看的,耍笔杆子的成不了大器。还能彰显政治清明,这叫立牌坊。
但上位者若是觉得某人威胁到了自己的皇权,又怎能听之任之。私下里随便找些人也能杀了就埋不留痕迹,谁又能说是皇帝下的杀手?说话不算,这就叫当婊子了。当婊子立牌坊,不正是古今中外最常见地政治手腕么?不说后来高宗赵构堂而皇之的把岳飞害死狱中,只看那后世里小小岛内的一群肮脏的政客,便也能大大地说明问题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今亦然,谁又能说这是错?若这些真的是错,那么什么又是对?
林冲一个人神游了半天,直到王黼连叫了两声“林兄弟”,才把他拉回现实,因为不知道王黼又给自己说了什么,林冲只好对王黼露出佩服的神色,“王老哥真是不拿小弟当外人,小弟定不忘王老哥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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