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集末的最后一班地铁-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
每天去菜市场渐渐变成习惯,一天不去象小狗不能去遛弯儿一样难受。幸好父母都忙,阿姨又乐得清闲,把买菜都交给她。大小姐一放了学就忙着去菜场,少一个人伺候,多好。
恍然到了国庆,一家人都放假在家里,小雪又拎起菜篮子往外跑,被妈妈在背后叫住:“今天不用买了,咱们出去吃。”
她愣住:“出去吃多贵啊,还是在家里吧。”
妈妈不乐意:“阿姨放假回家了,谁来做?”
她自告奋勇:“我来我来,我学了个香菇菜心。”
爸爸呵呵笑:“小雪变勤劳了。不过好不容易过节一家人在一起,咱们出去享受一下,这点钱你爸爸还是出得起的。”
妈妈也赞成:“湖滨路上新开了一家酒楼,听说环境不错,里面的粥贵得吓人,咱们去试试。”
她无比郁闷:“你们去吧。我有好多作业,忙死了。我在家泡面吃。”
妈妈向来不怎么在意她的学习:“国庆节还有好几天假,明天再做。”说罢才狐疑,“你刚才还说要买菜做饭,出去吃顿饭怎么就没时间?”
最后当然是妈妈得逞,一家人开车跨越半个城市去那个小荷塘中央的小楼喝粥吃点心。那倒是个风雅的去处,珠帘后熏着檀香,楼下一叶扁舟奏着江南丝竹,鲜蘑芦笋和西湖莼菜汤都做得青翠欲滴。可惜她吃得味同嚼蜡,一件事没做完,一颗心象玄在半空,忽然变得无处着落。
天色渐暗,她的心情随之暗下来。阿远早走了吧?他还要赶去下一个打工地点,通常这时候已经收摊了。他会不会好奇今天她为什么没来?她气馁地想,应该是不会。通常她出现在他的菜摊前,他既不会惊讶也不会欣喜,最多是皱皱眉,无奈的样子。
这时候手机嘀嘀响了一声,短信说:尊贵享受在莱斯,莱斯大酒店夜总会国庆真情巨献。
她“噌”地站起来,一扬手机:“同学叫我一起去做作业,我得走了。”说罢直接往珠帘外面跑。
“慢着!”妈妈叫住她:“还没吃几口,吃完了再去。”
她回转身笑:“对啊,打包打包,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拿去和同学一起吃。”
服务员在她的催促下手脚麻利地装了满满两纸盒子,她拎起来抢着出门,走出好远还听到妈妈的抱怨:“这孩子,不知搞什么鬼。”爸爸笑着安慰她:“女儿爱学习,你该高兴才对……”
节日的街头华灯初上,处处是喧哗的人潮。广场上的电子大屏幕反覆播着色彩缤纷的广告,立交桥下的人群踏着最炫名族风的舞步。她在路边不停地挥手,好不容易截到一辆没人的空车。车子在行人和车流的夹击下举步维艰,她趴在车窗边上,看天边的亮光一点点地消逝。
车停在菜市场街口时天已经全黑。当整个城市开始欢庆时,这条狭长的小街反而不复有白天人声嘈杂的模样。沿街的小商铺关门闭户,路边摆摊卖菜的也早不见了,只有路灯瘦长的影子和路上残余的垃圾。
转过街角一看,王妈妈的鱼摊自然不在那里,街对面阿远的地盘也空无一人。尽管早料到了,仍然有点失望。唉,反正早点回去也好,至少可以先把数学作业做个大概。
可是再往远处一望,路灯底下还有最后一个蔬菜小摊,摊后那个人正缓缓站起来,瘦高的个子,比路灯还长的影子。她心里一阵欢呼跑过去:“阿远,你还没走?打工要迟到了。”
“嗯。”他看她一眼淡然说,“装修队也要放两天假,今天不用去。还有几颗西红柿没卖完。”
他面前果然还放着几个西红柿,只是都长得歪瓜裂枣,模样不佳,天都黑了,看起来今天是没什么指望了。
“你呢?”他忽然问。
“我?”
“你来干嘛?”
“我,”她噎了一噎才想起来,“自然是来问作业的。”
“练习册?”他朝她伸出手。
“在家里……”她不禁有些心虚,“不过我都记在脑子里了,那道前年的高考题,巨高深,我和同桌讨论了一下午无头绪。”
“嗯,”他扬了扬眉毛看着她,“说来听听。”
“那个……”该死的,脑子竟然放空。好像是正方体里套三角,若干个三角,怎么套的无论如何想不起来。
晕黄的灯光下,他正静静看着她,黑色的瞳仁里闪着一点点亮光,好像有一抹戏谑的神情。
“这个……”好尴尬,忽然想起手里的塑料袋,连忙拿来解围,“你还没吃饭吧,我有好吃的,边吃边说。”
他眼里慢慢升起淡淡笑意,说:“好。”
她把食盒打开在地上,一盒小笼包,半盒醉鸡半盒香榛炒鸡蛋。她坐了他的小板凳,他坐在地上,和她并肩。笨蛋服务员小姐只给装了一付筷子,只好一人一支。小笼包早就凉了,可她觉得鲜美无比,大概是真的饿惨了。狼吞虎咽了一阵,吃了六七个小笼包,她才鼓着嘴,满足地仰天长叹:“吃饱了,真好!”
“那题想起来了?”他淡淡的声音问。
她回过头,他正靠在路灯柱子上仰望她,路灯光照在他脸上,温暖的橙色,平时过分冷静的目光忽然也被染上一层若有若无的暖意。
他定是在心里笑话她吧?赶着来问作业又不记得题目。“还没有……”她暗暗翘起嘴,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我还是回家去拿练习册……”
“哧”的一声,他终于扬起嘴角笑出声来,一把把她拉回凳子上坐好,缓缓说:“算了。明天再来。”
半轮明月当空。她始终记得那天空无一人的长街陋巷。“明天”,“再来”,多平凡的两个词,在空寂的夜色里隐隐回荡,却让她觉得像最动人心弦的音符。
第5章 所有分手都从相爱开始(3)
那是记忆里最漫长的夏天。过了国庆,高温还迟迟不肯结束,天天艳阳高照,赤日炎炎。在全校同学齐心协力的抗争下,校长同意暂时可以不穿校服,一时间校园里争奇斗妍,热闹非凡。
小雪有几套精致好看的裙子,是妈妈去欧洲旅游时特意买的。她喜欢那一套花朵上装和白色小短裙,也喜欢那一套民俗图腾花纹束腰带的,她的个子不高,但是身材匀称,穿上短裙有一种甜美浪漫的风情。
走在校园里,不断有人朝她回头,她才想到,从来没在学校里看到过阿远。那天做广播操时,她也东张西望了一番,没见他的人影,不知他到底来不来上学?
正好同班的张琦珊找到她,吞吞吐吐了半天,原来是听说她和陈思阳有几分交情,问能不能,可不可以,约他们俩一起看电影。
张琦珊的计划是,一共三张赠票,小雪出面去约人,到时候陈思阳会惊讶地发现,真巧,原来另一边坐的正好也是同学。小雪痛快地表示,到时候她会忽然肚子疼,很可能去不了。
这种为陈思阳的仰慕者跑腿的事,她早不是新手了,通常她会下课后给他打电话,今天她忽然觉得有必要去他们理科一班的教室跑一趟。
崇文高中高三三个文科班四个理科班,他们两个班的教室一个楼上一个楼下,还隔着整段走廊。她挑了下午第一节课后这个吉日良辰,给陈思阳发短信:“到教室门口来一下。”
陈思阳不明所以地走到门口,她还在往窗户里张望:“你们班好多空位子,很多人生病吗?”
他觉得莫名其妙:“没有啊。哪儿有空位子?”
她指着最后一排的墙角:“那个是谁?”
“那个,”陈思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是孟怀远。”
她问:“他没来吗?”
“来了。”他说:“上一节政治课,高考又不考,他一定是躲到哪里看书去了。”
她奇怪:“逃课?老师都不管?”
他说:“他家里的情况特殊,老师都睁一眼闭一眼。”
她说“哦”,不自觉地有几分失望,又不好问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还是陈思阳奇怪地问:“找我什么事?不是来查我们班同学的勤的吧?”
“呃……”她这才心虚地摸出电影票,“新上映的大片,有没有兴趣?”
他愣了一愣,狐疑地问:“你也去?”
她正心不在焉地朝楼下张望,随口答:“当然啦。”
“哦,好。”他腼腆地笑,“那周六晚上见。”
他回头进了教室,她转身下楼,还没到楼梯口,已经听到教室里的惊声怪叫,有人捶桌子有人吹口哨。她在楼梯口愣了愣,教室里有人走出来快速越过她身边。
是橘子。她拉住她,指着身后:“怎么回事?”
橘子的脸色很是不善,对她冷冷哼了一声才说:“那几个是陈思阳的死党,校花亲自到教室门口来约人,能不兴奋吗?”
校花?是说她吗?其实她可以立刻报出五个比她好看的同学的名字。呃,一不小心整出了轰动效应,不是她的初衷啊。她咬手指,倒觉得对不起陈思阳,到时候她肚子疼,他怎么跟他的死党交代?岂不是很没面子?
结果她大大低估了高三学生在神经高度紧张下的无聊程度,因此也低估了这场轰动持续的时间。周六上午,当她抱著作业本去买菜的时候,早已忘了这个无关痛痒的小插曲。
阿远坐在蔬菜后面的小板凳上沉思,王妈妈一如既往地朝他们笑:“来啦?阿远,你同学来了。”
这回阿远却没动,只是匆匆扫了她一眼。饶是如此,她还是看见他眼里狰狞的血丝和疲惫的神色,不知他昨晚又工作到几点。
她略一犹豫,还是把作业本塞到他眼皮底下:“这题,还有这题,拜托,帮我看一下。”
他只描了一眼作业本,冷冷抬起眼:“这道题做过多少回了?不过是菱形平面换了个方向,ABCD变成了CDEF,你还要问多少遍?”
她吃了一惊,阿远有时候也会用“朽木不可雕也”的无奈眼神看她,但从不用这种语气教训她。她慌忙翻前面的习题:“有吗?哪儿?再讲一遍吧,我保证不忘记。”
他把作业本塞还她手里:“我很忙,你打电话去问别人。”
“别人?谁?”她茫然。
他不耐地别过脸去 :“问陈思阳去。这么简单的题,难不倒他。”
看起来真的是她太笨,他终于不耐烦了。她嘀咕:“电话里又说不清,他家那么远,怎么好意思叫他来。”
“呵。”他冷哼,“你打电话试试,我保证他二十分钟之内就到。”
她咬咬嘴唇,无奈地收回作业本。也是,阿远并没义务帮她解题。他一整天都为生计奔波,闭上眼睛休息一分钟也是奢侈,一定已经忍耐她很久了。上午的太阳刚刚出来,照在他身后,他的脸躲在阴影里,微蹙着双眉,样子很累。她忽然想到,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要不她替他看会儿摊子,这样他可以回家睡觉。
她站在那里进退维谷,他抬头问:“你还有事?”
“呃……”她说,“下星期秋游去水族馆,你去不去?”
“水族馆?”他“霍”地站起来,上前一步逼视她,“水族馆多少钱一张门票?我卖一天的菜能挣多少钱你知道吗?我一天打三份工到底是为什么?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大小姐,逗我这样的人玩儿很有意思是不是?”
她退后一步,又退后一步,才怔怔地站住。到底什么叫目光如炬她现在才知道,如火焰般愤怒,又像冰刀般锋利。她一下子有点懵,为什么今天她说什么都惹他生气?她不过想说,如果他不去,她也不想去,那他们有一天的时间,她帮他照看生意,他可以回家休息。等他休息完了,能不能帮她看一下上星期的数学测验,她错了好些题,现在也不明白。她不想问别人,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
眼眶忽然发酸。很委屈,很想哭,真的很想哭。
“拿来。”他伸出手。
她低头:“什么?”
他的声音毫无温度:“作业本。做完了题赶紧回家去。”
她抿紧了嘴角,坚持不懈地低头:“不用,我自己回去多想想,说不定就做出来了。”
两个人僵立在那里,最后是他决定不再理她,回转身自顾自整理身后的纸板箱子。有客人刚在对面买了鱼,上来问:“小伙子,葱多少钱一斤?”
他竟然对人置之不理。小雪原本准备要回身走人,看他不理人,停了停,还是打起精神迎上去:“阿姨,四块四一斤。”
那阿姨说:“我买半斤呢,两块钱吧。”
她勉强堆起笑脸:“阿姨那可不行,一共也就挣您这两毛钱。”
那阿姨也笑了:“你们怎么可能没得挣?看看你这身漂亮衣服,家里生意不错吧?”
她仍旧笑脸迎人:“看您说的,我不过帮朋友暂时看下摊子,可不敢给人卖亏本了。”
阿姨翻了翻几把葱犹豫不决。她连忙说:“您看这葱多新鲜,做葱焖鲗鱼可香了。要不给您半斤两块一,您下次可得再来啊。”
阿姨付了钱,她把零钱扔进他的钱罐子里,想想好没意思,还是走吧。
没想到没走出一步,已经被人一把拉住,一股大力把她拽进拐角的小巷里。阿远一把将她推到墙根,凶神恶煞地瞪着她:“谁让你帮我卖菜了?以后不准你碰我的菜。”
她震惊地仰望他:“不是卖亏了吧?难道你只赚一毛钱……”转念一想又生气,“那你自己为什么不理人?你的菜!谁稀罕碰你的菜?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碰你的菜,以后我也不会再来烦你!”越说越心酸:“你这个……你这个……”
喜怒无常,莫名其妙,不识好歹,狼心狗肺……
没机会说出口,被人堵住了嘴。他俯下身,将灼热的双唇重重覆盖在她唇上,一个青涩但热烈的吻。
她“嗡”地晕了,脑袋放空,茫然抬头,对上他流光溢彩,炯炯有神的双眸。他低沉的声音说:“晚上别去。”
身体被他坚实的双臂牢牢圈在怀里,和他靠得那么近,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阳刚的味道,她觉得心跳杂乱无绪,恍惚地问:“别去哪里?”
他的双眼顿时黑暗下来,锐利得像要扔出两把刀子。“哦,”她终于明白过来,傻傻地抬头看他:“阿远,你忽然那么凶,原来是在吃……”
还是没机会说完,又被人堵住了嘴。
后来她问阿远:“天天都是我跑去找你,我还以为你很烦我。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笑一笑说:“全年级二百来号男生,大概有一百号暗恋你,你能有什么感觉?”
她颇觉得遗憾:“可是只有你一个敢扑上来亲了我。”
他说:“那天看见你站在早晨的太阳底下,穿着一身白裙子,一尘不染的白皮鞋,头上戴着银色的发卡,活脱脱一个闪闪发光的公主,却为了我,一脸较真地和人为两毛钱讨价还价,我就想,我不放弃,我这一辈子绝不会只卖几株油菜。有朝一日,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
十年过去,物是人非。如今那条卖菜的街还在,那两百号男生大概有一百号已经娶妻生子。正如他所言,他实现了华丽的转身,可以给任何人最好的生活。而她,十年俗世里兵荒马乱,早已满面烟火尘灰色,成了那个需要为两毛钱斤斤计较的人。
第6章 若我会见你,事隔经年(1)
没几天老板郑贺把小雪叫到办公室:“公司找了个投资人,你一定听说了。资金最快下个月就能到账,不过怀远说想先了解一下公司近三年来的运营状况,你整理一下给他发个邮件。我会把他的联系方法发给你。”
她心里不免咯登了一下。不是说搏美人一笑吗?那还看什么账本?
不知是不是她发愣的表情太过明显,郑贺停了停说:“我知道月底你忙,小雪,幸苦你了。”
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不会,年终结算报告都是现成的。”
郑贺站起身来,温言说:“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脸都瘦了一圈。是不是最近太忙太累?”
她忙说:“没有没有,天气有点热,食欲不佳而已。”说完马上仓惶退出来。
下午她整理出几个文件,发去郑贺提供的电邮,郑贺也在抄送栏上,她自然没别的废话,只是在署名时犹豫了一阵。要不干脆不署名,做无名氏?怎么看怎么怪。要不写“厉会计”?将来要是见面岂不是更显得心虚?考虑再三,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堂堂正正写上“厉晓雪”三个字,眼睛一闭发出去。反正同名同姓的人也是有的。
晚上陪明殊回他父母家天伦之乐,明殊一路上兀自嘀咕:“你说要是B套餐的话,那总得有个更牛X的男人出来拯救你,把初恋杀得片甲不留。会是谁?难道是你们公司那个郑和郑公公?”
她饱含激情地干笑:“我还能指望谁?当然是你。宋明殊,你千万不能抛弃我。”
明殊抱头逃开:“压力山大!厉晓雪,你别过来!”
他们闹作一团进了门,正好让明殊父母看到他们貌似恩爱的样子。
其实小雪挺喜欢上明殊家吃饭。明殊父母早年从四川迁到H市,宋妈妈做得一手正宗的川菜,香辣可口。只是明殊的父亲爱在饭桌上教训儿子,说来说去万变不离其宗:玩儿什么乐队,不务正业,赶紧找份稳定的工作,成家立业。
宋妈妈在一边劝架:“吃完饭再说,你看小雪也难得来一趟……”
“砰”地一声,明殊父亲把饭碗重重撂在桌上。眼看谈判就要破裂,明殊在饭桌对面向她投来求救信号。
其实之所以来吃饭,是因为明殊最近得到一个上电视参加某歌唱比赛的机会,到时候他在电视里露面,家里估计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她只好放下碗里的水煮牛肉,一脸挚诚地说:“叔叔您别生气,明殊是有责任感的人。我想支持他现阶段为理想努力,成家立业不着急……”她咬牙汗了一汗:“反正我又不去别的地方。”
明殊父亲抿紧了嘴不说话,宋妈妈轻轻握住她的手,有老泪纵横的趋势。明殊在对面朝她咧嘴笑,她恨不能一脚把他的笑脸踩烂。可是对着二老,她只好万分惭愧地低头。水煮牛肉,先把水煮牛肉吃完了再说……
第二天又是波澜起伏的一天。上班前小雪去了一趟银行,赶上排长队,回到办公室已经将近十一点。还没坐稳,格子间那头的小李慌慌张张走过来,一见她就说:“人都走了你才来!”
她茫然:“谁?”
小李说:“那个孟怀远啊!老板带他过来和大家打招呼。”
她“哦”了一声,淡淡问:“什么样?”
小李显然还心潮澎湃:“啧,英气逼人,那么年轻就那么有钱,便宜了郑爽。”小雪暗暗笑笑,心里委实庆幸又躲过了一劫。小李却为她惋惜:“围观帅锅这种好事你怎么就没赶上泥?老板特意带他到你格子里来,说介绍你们认识,将来有财务上面的问题可以直接找你。”
“到这儿?”她愣了愣。她桌子最显眼的地方摆着她和母亲的大幅合影,早知道该先藏起来。
“就是啊,”小李说,“还站在你桌子前聊了一会儿。”
她不禁苦恼地抚额。那就是说照片十之八/九是看见了。她有不祥的预感,立刻打开电脑登陆邮箱,果然有孟怀远的邮件,回复她昨天的邮件,发信时间在十分钟前。
邮件只有两个字:“谢谢”,没有更多半句话。她对着电脑屏幕默了默,半晌才想到,也好,这是不是说明他不过只是来打酱油的?多少年前的旧事了,多大的冤仇也该烟消云散了。
可是这大概是她的一厢情愿,孟怀远不像是个善于原谅的人。
周末小雪和明殊一同去郊区的疗养院看望小雪的妈妈,到了才发现妈妈被打了镇静剂,昏睡在床上。护士说:“她好久没这么激动了,刚刚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还不知哪里捡了碎瓷片,我一个没注意差点让她划开手腕,医生只好给她打了针。”
母亲的躁郁症在小雪回国那一年发病,至今多年,最严重的时候幻听妄想,常常说,小雪,你爸爸在窗外叫我,然后想从二楼窗口纵身而出。更多的时候是抑郁,连续几天不说话,在浴室里一坐几个小时,好几次差点自杀成功。小雪没办法一边上班一边照顾母亲,只好把她送到疗养院。
药物作用下,妈妈的情绪变得和缓些,只是常常坐在那里发呆。记得明殊第一次来疗养院,她还和他聊天:“你是小雪的男朋友?”
明殊笑:“算是吧。”
她煞有介事地问:“你很有钱吧?”
明殊尴尬地咳嗽,母亲倒一脸坦然:“不用不好意思。追我们小雪的人排队排到城墙外,她只喜欢有钱的。”说罢她又皱眉:“你怎么不穿西装?”
可怜明殊自那以后,每次来都得把自己塞进那套小一号的西装里。
妈妈睡到日暮西山才悠悠醒转。小雪那时候坐在床边上打瞌睡,手支着头没撑住,差点一头撞在桌角上,幸好明殊眼疾手快托住她的头。
明殊翻白眼要骂她,妈妈却在这时候醒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她叫了一声“妈”,才看见母亲眼里泪光闪动。她想伸手去扯纸巾,妈妈只是抓着她不放,半天才说:“小雪,那个人找到了吗?”
她无奈回身安慰妈妈:“正在找,很快就找到了。”
妈妈的眼泪哗啦啦滴在她手背上:“要快点。一定要找到那个人,把钱要回来,要不然就来不及了。工人要冲进来了,要快点……”
她知道妈妈又开始胡思乱想,只好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DVD碟片,转移她的注意力:“看,我给您带韩剧来了,最新的哦,兄妹恋,妹妹还是个瞎子。”
“哦,瞎子啊?好。”妈妈这才破涕为笑,笑得像个孩子。
探视时间晚上八点结束。小雪和明殊陪母亲吃过晚饭,才走出病房。
下午那个护士追到走廊上:“上午有个年轻人来看你妈,一走你妈妈就发病了,弄得大家手忙脚乱,害得我差点儿都忘了。”她伸手交给小雪一个信封,神神秘秘地说:“上午那人拿给你妈的。你妈扔在垃圾筒里,我趁她不注意捡回来了。不知那人是不是你妈妈常挂在嘴边的‘那个人’?”
她勉强笑说:“应该不是的。”护士“哦”了一声,才失望地走开了。
走廊里的灯光如昼,身边不断有病患擦肩而过,拖鞋踩在光滑的水泥地上辟辟啪啪地响。她定了定神,看手里的这个信封。很平常的一个白信封,已经有些泛黄,边缘卷起了毛边,像年代久远的东西。
明殊一把扯掉领带,好奇地探过头来:“是啥?不会是遗书吧?”
她认得这个信封,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什么。许多年前,她在阿远家的饭桌上见过这个信封,所以只好对着明殊苦笑:“你说初恋不是来重修旧好就是来报仇雪恨。宋明殊,没准你是对的。”
第7章 若我会见你,事隔经年 (2)
细数和阿远在一起的日子,不过三百来天,人生中短暂的风景,那时候他们却都一门心思地认为,那是一生一世的大事。
既然明确了关系,菜场自然是不能再去了,毕竟高三早恋是会被班主任叫去小黑屋里训话的,小雪在阿远的菜摊前转悠了这些日子还没被邻居看见,本来就是个奇迹。
在梧桐树下的林荫道上,或者单杠器械后面的矮墙深处,擦肩而过交换一个眼神,或者放学后分手前悄悄偷一个吻,几乎是他们恋爱的全部。
不知别人恋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反正小雪只觉得时间不够,想要争分夺秒地和阿远在一起。菜场不能去了,她中意的家务从买菜变成了倒垃圾,还专拣夜深人静的时候。每当妈妈在客厅里入神地看情感大戏,她就伸着懒腰从客厅中央穿过:“作业好难,我去外面倒垃圾,顺便透透气。”
阿远会在楼下等她,风雨无阻。通常他从装修工程的夜班回来,天晴时在楼下大树底下的阴影里,天雨时在他们初见面时躲过雨的屋檐下。有时候她在楼下转几圈也找不见他,而他突然从不知哪个黑暗角落里转出来,她吓得刚想大叫,他火热的手掌捂住她的嘴。她回头很是恼火,可是一瞬间又跌进他怀里,抬头对上他乌黑闪亮的瞳孔,在月光折射下笑容满溢。
这时候她早忘了恼火。她甚至有些明白飞蛾扑火时的心情,正如她自己,好像一团无休止的火焰,毫无保留地燃烧。
最疯狂的一次是她爸爸带着她妈妈去香港血拼,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阿远在通宵营业的麦当劳上夜班,她背著书包偷偷跑去探班。十一点的街头人烟稀少,她一拉开门,一个胖胖的小伙子用欢脱的声音叫:“欢迎光临。”她上去问:“阿远,啊,不是,孟怀远在不在?”
他在后面炸薯条,出来一看,略略一惊,然后真的生气了,冷冷问:“你来干嘛?”
幸好她早有预谋,举起手里的书包:“作业做不出来,求辅导。”然后腆着脸朝他笑,“别赶我,都半夜了,除非你送我回家,我可不敢一个人走。”
他的神色转为无奈。柜台后的胖子兀自张着嘴看得目瞪口呆,用手肘捅阿远:“孟怀远,你女朋友很正!”
阿远“嗖嗖”扔出去两把眼刀子,胖子终于闭上了嘴。而他迅速低头转身,可是她还是看见了,他眼底一闪即逝的暖暖笑意。
麦当劳地处闹市,对门是一家著名的夜店,所以过了午夜竟然还不断有人推门而入。小雪买了一杯热巧克力,在角落的桌子埋头做题,做着做着眼皮开始打架。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趴在桌上沉沉睡着,可是趴着睡当然不踏实,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醒着。
半梦半醒间,有人把什么盖在她肩头,然后温柔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即使在梦里,她也知道肩头的重量是阿远的外套,因为她能闻见他的味道。
她梦到初次见到阿远的情形,她在大雨中匆匆跑回来,他站在屋檐下,伸出手掌接屋檐上滴下的水珠,抬头望瓢泼大雨,百无聊赖地等她。
她忍不住在梦里笑出声来。就这样,一整夜,能在同一个屋檐下,真是件美好的事。
十二月一股冷空气骤然南下,冬天不期而至。
那年的平安夜是创记录的寒冷夜晚。高三课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有了放松的借口,原来班里的几个好朋友在陈思阳的纠集下,打算去游乐园的午夜场。陈思阳打电话给小雪,问她要不要同去。小雪本来想说不去,无奈张琦珊正好坐在她身边怨念地纠着眉头,她只好说:“那我和张琦珊一起来。”
下午第二节课一下课她就跑到她和阿远的固定接头地点。单双杠等器械的后面,梧桐树的树干和小矮墙正好隔出一个小小的空间,外面看不见,阿远就在那里等她。
她跟他报备:“陈思阳和一大群人约我晚上一起去游乐园的夜场,我答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