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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面的男朋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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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周辛月抱着谢桃哭了好久。
“桃桃,我瘦了吗?”
后来,周辛月忽然问她。
谢桃用纸巾替她擦掉脸上的眼泪,轻轻地回,“瘦了。”
“那我,那我是不是就不丑了?”
像是一个渴望得到糖果的小孩,她望着谢桃,那双哭红的眼睛里,仿佛还闪动着几丝希冀。
那一瞬,谢桃的眼泪又一次没忍住掉了下来。
她胡乱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也不管眼泪浸在她的伤口上有多疼,她吸了吸鼻子,勉强稳着声音,认真地说,“你不丑,你明明……最好看了。”
周辛月本来就不丑,她的五官生得很秀气,皮肤也很白。
她以前也并不胖。
谢桃见过她瘦的时候的样子。
只是初中的时候,周辛月生了一场大病,她的胖是因为服用激素而造成的。
而这种激素造成的肥胖,是最不好减肥的。
当时的周辛月并不在意这些,仍然是最开朗活泼的模样。
而要一个本来对这些并不在意的人开始变得越来越在意,一定是有人在她的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强调着这件事情。
于是这个曾经那么活泼开朗,就像是太阳花儿一样的女孩儿,开始变得敏感,自卑,甚至厌弃自己。
从肢体上的暴力对待,到言语上的直接羞辱……这两种恶劣行为在本质上,又有多少区别?
谢桃后来是被班主任刘美玉和急诊室的医生拽走的。
处理好伤口之后,刘美玉就把她送回了家。
刘美玉想联系她的家长,但被她给拦住了。
谢桃的膝盖缝了针,上楼梯的时候,痛得她冷汗都出来了。
等她潦草地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时候,在昏暗的灯光下,她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她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盯着那个空白的头像好久。
“谢谢你。”
打下这三个字,谢桃按了发送。
如果不是他,或许她仍然只是那个满怀愤怒,却无计可施,更没有勇气去查清真相的胆小鬼。
她不够聪明,如果不是他,她或许还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完成这件事情。
也是他,让她在这个对她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南市里,找到了一点点的安全感。
即便他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即便,他大多的时候都显得很冷淡。
但,他从不敷衍她的任何问题。
彼时,身在另一个时空的卫韫正靠坐在床榻之上,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跪在床榻边,一手搭在卫韫的脉门。
“大人似乎……并无异样啊。”老者垂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像是几经斟酌,才小心翼翼地抬眼。
“既然如此,那为何大人方才为何会出现那种状况?刘太医你可诊清楚了?”卫敬在一旁问道。
“这……许是大人连日来操劳过度,不若,不若臣给大人开些滋补的方子罢?”刘太医沉思片刻,才道。
卫韫闭着眼睛,一直没有什么反应。
直到他察觉到胸口处有一阵发烫。
他倏地睁眼,嗓音清冷无波,“都出去。”
刘太医像是如蒙大赦一般,连忙应声,拿着自己的药箱,跟在卫敬的身后,走了出去。
室内顿时一片寂然。
卫韫从自己的衣襟里拿出那枚铜佩的瞬间,淡金色的光芒凝成一封信件,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手里。
拆开信封,那张洒金信纸上只有短短三个字横列着:“谢谢你。”
卫韫垂着眼帘,盯着那张信纸半晌。
最终他起身,也未曾披上外袍,就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
当他站在书案前,微微低首,手执毛笔,铺展信纸时,他的衣襟微斜,露出半边精致的锁骨,耳后的一缕乌浓的长发落到身前来,昏黄的灯影下,他的侧脸终于添上几分柔和的意味。
但他还未落笔,就见被他放在书案上的铜佩再一次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光芒转而又凝成了一封信件,摆在他的眼前。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这是那个小姑娘,小心翼翼的口吻。
紧接着,便又有一封信落在了他的面前。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卫韫捏着信纸,立在摇曳的灯火前,那双如珀的眼瞳里始终没有半点情绪波澜。
而这一夜,在深夜的十二点整。
谢桃等啊等,等到她快要被瞌睡虫彻底征服的时候,一直被她握在手里的手机才终于震动了一下。
她连忙揉了揉眼睛。
屏幕上的聊天界面里,有他发过来的最新一条消息,只简单两个字:
“卫韫”
第13章 我是谢桃
第二天,谢桃在班主任刘美玉的陪同下,去了警察局做笔录。
一个昏迷不醒,而一个则直愣愣地站在那儿,当时的情况被冲进教室里的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无论赵一萱怎么争辩,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一起由她挑起的暴力事件。
班里的监控坏了,也没有其他的什么证据,所以警察局这边只对赵一萱进行了为期七天的拘留。
但当警察去学校的监控室进行例行审查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出了故障的高一五班的教室里的摄像头,清晰地记录下了赵一萱殴打谢桃,并把她按在地上,用力地掐她脖子的一幕。
她的动机,已经十分明显。
谢桃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也没有显得很惊讶。
因为她一早就知道,教室里的那个摄像头,被那个神秘少年用特异功能修复了。
而赵一萱和她扭打,甚至到后来掐住她脖子的画面,是他用自己的特殊手段安插进摄像头里的。
当然,里面所有不该出现的非自然的现象,包括他自己,都被抹了个干干净净。
他似乎拥有某种可以回溯过去的能力。
谢桃觉得,他好像很清楚她的事情。
因为有了监控视频,这件原本普通的未成年打架事件,就上升到了涉嫌故意伤害的刑事案件。
赵一萱当场崩溃大哭,而她的父亲也因为这巨大的刺激而晕倒。
谢桃从没见过赵一萱像现在这样哭过。
很多的时候,她并没有把赵一萱当成一个同龄人来看。
“谢桃,谢桃我没有想掐死你,你快告诉他们,你快跟他们说我没有想害死你啊……”赵一萱挣扎着想要到谢桃面前来,但却被两个女警察给按在了椅子上。
那个时候,她望着谢桃时的那双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小心翼翼地期盼。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谢桃定定地看着她,忽然说。
一个做惯了加害者,一个善于把自己所有的痛快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人,或许她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的种种行为究竟会给别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赵一萱崩溃大喊,“我没有想害你,我没有!谢桃你快告诉他们!”
她到现在,都仍然没有搞清楚当时究竟是怎么样的状况。
当她看到监控录像的时候,她也震惊无比。
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有掐过谢桃的脖子。
谢桃已经不想再听赵一萱的任何话了,她被刘美玉扶着,转身就想往警察局外面走。
“谢桃!”
这是赵一萱父亲的声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谢桃转身的时候,就看见那个中年男人快步走到她面前来,拉住了她的一只手。
那张比同龄人还要多添许多皱纹,饱经风霜的沧桑面庞上是一片焦灼的神情。
“算叔叔求求你,萱萱才十七岁,你如果就这么走了,她的人生就毁了啊!”
男人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哽咽。
“人生?”
谢桃在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她抬眼看向那边满脸惊慌,泣不成声的赵一萱。
“她把别人的人生毁掉了,难道还想心安理得的过好自己的人生吗?”
那一刻,谢桃又一次想起了昨天夜里,周辛月望着她问:桃桃,我瘦了吗?
她想起周辛月手腕上那一圈又一圈粗粝丑陋的烟疤。
她们把一个曾经那么活泼开朗的女孩儿给折磨成了最敏感自卑的模样,甚至逼得她试图自杀了两次……
哪怕,哪怕有一次严昔萍没有及时发现,或许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周辛月这个人的存在了。
谢桃就要永远,失去她最好的朋友了。
可偏偏是她们这样的人,毁掉了别人的人生,却还妄想着要过好自己的人生?
凭什么?
谢桃憋红了眼眶,一点一点地掰开赵一萱父亲紧紧攥着她手腕的手指,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一字一句地说,“她一点都不无辜。”
然后,她就对刘美玉说,“刘老师,我们走吧。”
但当她被刘美玉扶着转身要走的时候,却刚好看见从外面的走廊里匆匆走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永远西装革履,看起来斯文儒雅的郑文弘。
而另一个,是身穿米色连衣裙,化着淡妆的优雅女人。
那是苏玲华。
谢桃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再也没有办法挪动一步。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时隔一年多,她与母亲再见面的时候,竟然是当下这样的一个境况。
而苏玲华在看见谢桃那一脸的伤时,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了几分心疼的意味,但当她被谢桃的那双杏眼注视着的时候,她像是被抽掉了空气的气球,直愣愣地站在那儿,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眼泪最先流淌下来,在郑文弘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算作暗示的时候,她才终于鼓起勇气,走到谢桃的面前去。
那一刻,对于苏玲华而言,仿佛周遭什么都不再剩下,她满心满眼,只剩眼前的女儿谢桃。
可谢桃眼见着她一步步地走到自己的面前来,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紧,她下意识地抓着自己的衣领。
“桃桃……”苏玲华刚一开口,眼泪就又掉了下来。
那边的郑文弘已经去跟警察了解事情的经过了,苏玲华想要伸手去触碰谢桃的脸颊,却被她偏头躲过。
“刘老师,您先走吧。”谢桃对刘美玉说道。
刘美玉是见过郑文弘的,也知道他们是谢桃的监护人,但她的这个学生和他们之间,似乎有着什么隔阂。
但这并不是她该关心的事情,现在,她应该让他们自己来解决。
于是刘美玉点了点头,又摸了摸谢桃的脑袋,跟苏玲华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看着刘美玉的背影在门口消失不见,谢桃垂着眼帘,也没有再看站在她的面前的这个令她无比熟悉,又觉得有些陌生的女人。
“桃桃,我是妈妈……”苏玲华指着自己,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手指屈起,谢桃差点没有憋住眼泪,她死死地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桃桃,是妈妈错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苏玲华曾在心里设想过无数次,当她再一次见到谢桃的时候,应该对她说些什么。
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所有准备好的话语到嘴边,却开始变得语无伦次。
苏玲华永远无法否认,在她每一次面对这个女儿的时候,除了内心里那永远无休止地折磨着她的愧疚与爱意,还有最令她感到难堪与无助的惧怕。
她仍然深爱着自己的女儿,但同样的,她也无可避免的,会因为自己当年遭受精神折磨时,对谢桃犯下的错而感到痛苦万分。
她爱着谢桃,但这份爱,早已经背负了太多沉重的枷锁,于是到最后,这一切都变得不够纯粹了。
“那不是我的家。”
谢桃揪紧了自己的衣角,强忍着内心里翻涌的酸涩情绪,她勉强开口,说了一句。
嗓音稍稍有点哑,声音很轻。
她发现,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她的妈妈都还是没有明白,她们之间隔着的,到底是什么。
于是她直接绕过苏玲华,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走去。
“桃桃!”苏玲华的声音再一次从她的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哽咽,“妈妈很想你……”
这样忽然的一句话,让谢桃瞬间停下了脚步,那双眼睛里顿时涌出泪花,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没有回头,只是动了动唇,但终究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血缘真的是这世上最神奇的一种纽带,它能令所有经世事堆积起来的复杂情绪在顷刻间变得柔软如水。
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够完完全全地去恨自己的母亲吗?
她没有办法。
说恨,她其实也没有恨,但是有些东西如同年深日久堆积起来的尘埃阵阵,永远停留在了那颗心里。
有风时,便扬尘而起。
无风时,便堆积成山。
她和她的妈妈之间,早就已经没有办法做一对彼此纯粹的母女了。
正如她之前说的那样。
她早已经找不到面对苏玲华的方法了,正如苏玲华也同样无法真正面对她一样。
血缘永远无法割舍,苏玲华永远是那位辛苦将谢桃生下来的母亲,而谢桃也同样记得她曾经对自己所有的好。
但这些,并不能是足够消解一切的解药。
有些事,她仍然无法说服自己去原谅。
谢桃头也不回地出了警察局,而她的背影看在苏玲华的眼里,渐渐的,再一次与一年前的那个冬夜里一去不返的瘦弱身影重合起来。
胸口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发疼,苏玲华抱紧双臂,泣不成声。
谢桃坐着公交车,回到了租住的小区。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膝盖上的伤口痛得她睡不着觉。
再加上今天见到了苏玲华,让她的心情变得尤其沉重,她捂紧被子闭着眼睛好一会儿,还是睁开了眼睛。
她习惯性地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在点进那个空白头像的时候,她看见了昨天晚上他和她的聊天记录。
“卫韫”
当他发来这两个字的时候,谢桃就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
她语文成绩尤其一般,也找不到特别好的形容词,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只干巴巴地赞叹了一句:
“你的名字真好听!”
然后,她就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谢谢你,卫韫。”
看着这几条聊天记录的时候,谢桃忽然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她戳着屏幕开始打字:
“卫韫卫韫!”
他的回复总是很慢:
“何事”
谢桃又开始打字:
“你为什么都不问我叫什么名字呀?”
彼时,卫韫正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中,手边正摆着一盏灯,昏黄的光芒照在他指间的洒金信纸上,闪烁着细微的金色光芒。
但见她这句话,卫韫眉眼仍然冷淡,提笔便是三个字:
“没兴趣”
“……”
谢桃抱着手机,好不容易等到他的回复,却看见这这三个字,她哽了一下,深刻地觉得,他似乎是一个尤其擅长把天给聊死的人。
但谢桃懂得知难而上。
于是她开始乐颠颠地打字:
“卫韫你好,我是谢桃!”
卫韫在看见信纸上的“谢桃”二字时,他首先回想起了之前那张纸片上,她那尤其清晰的模样。
谢桃……
卫韫垂下眼帘,那双如珀的眼瞳里终于有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略微扯了一下唇角。
倒真是名如其人,乏善可陈。
“卫韫我膝盖好疼啊……疼得我都睡不着。”
小姑娘的一句话仿佛都带着几分委委屈屈的意味。
卫韫听她说了她与人打架的事情,这到底是他未曾想到的。
他以为,如她这般胆小的性子,合该是做不来如此出格大胆的事情的。
她,到底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远处的浮桥边花树疏影婆娑,夜风轻拂过他乌浓的发,那张轮廓分明的面庞在微黄的灯影下,更如一幅隽永的画。
但见信纸上的那一行横列的字迹,卫韫漫不经心地执起旁边的茶盏,喉间微动,慢慢地酌饮了一口。
而后才抬手落笔:
“该”
第14章 神秘酒馆
在谢桃离开警察局之后,苏玲华和郑文弘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当苏玲华看见那段监控录像的时候,如果不是身旁的郑文弘及时地扶住了她,她就连站都站不稳了。
苏玲华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要永远地失去自己的女儿了。
回头时,她听见那个差点掐死谢桃的陌生女孩儿的父亲仍然在询问警察有没有和解的办法时,她大声说道:“我们绝不接受和解!”
赵一萱的父亲在听见她的这句话时,又听警察说他们就是谢桃的监护人,他就连忙走过来,“请你们行行好,我女儿才十七岁啊,她可不能坐牢啊!这一坐牢,她那一辈子不都毁了吗?”
这个时候,赵一萱早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在开庭审判之前,她都将被关在拘留所里。
“她差点杀了我女儿!”
怒气冲上来,苏玲华瞪着眼前这个低声下气的中年男人,她的那双泛红的眼眶里掉下眼泪,“你怎么还好意思站在这儿?想和解?这辈子都不可能!”
郑文弘总是过分冷静,连此刻也不例外。
他拍了拍苏玲华的肩,算是安抚,然后他看向那个中年男人,眉峰蹙起,眼神微沉,多了几肃冷,说话时,语气很沉稳,也同样不容置辩,“这件事没有和解的必要,你的女儿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们就会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赵一萱涉嫌故意伤害,被法院提起诉讼,同时,在少管所的徐卉交代了之前她和赵一萱一起暴力侮辱他人的事实,并提供了新的证据。
这一次,赵一萱是真的要坐牢了。
谢桃去看周辛月的时候,在医院的走廊里遇到了宋诗曼。
“原来,你认识周辛月啊。”
宋诗曼已经来了这里很多次,但她没有一次,敢走进那个病房里。
在看见谢桃从那个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宋诗曼无疑是惊讶的。
“她是我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谢桃说。
站在谢桃面前的时候,她认真地将眼前的这个女孩儿重新打量了一番,过去那段时间的许多画面在她的脑海里一帧帧闪过,她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谢桃,”
宋诗曼抿了抿嘴唇,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包包,“我真的不知道徐卉和赵一萱她们做的那些事情……我,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的。”
之前,有关于她和徐卉,赵一萱三个人之间的传言有很多。
宋诗曼以前,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
或许是徐卉和赵一萱伪装得足够好,或许是她以为自己和徐卉,赵一萱她们两个,算是足够好的朋友。
而她相信朋友。
但现在看来,她们一个是把她的爸爸当做提款机,另一个则是把她当做提款机。
或许是因为家庭的原因,她的母亲生来就是一个高傲的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而她受母亲的影响,自己也向来高傲惯了。
她习惯了别人的讨好,习惯了被人簇拥,但这就导致她早已经忘却了该如何平等地对待别人。
对旁人是这样,对她自认为是朋友的人,也没有多少区别。
“所以你想说什么?”
谢桃定定地看着她,“你觉得自己很无辜?”
“我,我没有打她,我根本没有参与她们两个的这些事情……”
宋诗曼急急地说道。
“你如果真的觉得自己能够心安理得,你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
谢桃说,“不是吗宋诗曼?”
如果她真的觉得自己跟这件事情真的没有一点关系,那么依照她的性格,她今天就不会出现在医院里,不会对着谢桃解释这么多。
像是内心里潜藏的惧怕与不安被人顷刻戳破,宋诗曼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苍白,她动了动唇,像是想辩驳些什么,却又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以为,除了肢体上的暴力之外,言语上的羞辱就不算暴力了吗?”
谢桃紧紧地盯着她,“宋诗曼,你觉得辛月为什么会有抑郁症?她为什么会有那么严重的厌食症?”
“是你在她面前一遍又一遍的强调着她胖,她丑,你用了你会的所有羞辱性的言语来取笑她,侮辱她,嘲讽她……你让一个曾经那么开朗快乐的女孩儿变成了现在这个自卑又敏感的样子,你还觉得,自己很无辜吗?”
谢桃的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扎在了宋诗曼的那颗心上。
让她避无可避。
“我,我真的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宋诗曼憋红了眼眶,整个人都显得很慌乱。
“周辛月得罪过你吗?”
谢桃问她。
宋诗曼摇头,眼泪掉了下来。
“我,我只是因为徐卉……”
说起来,宋诗曼针对周辛月的原因,无非就是那两个。
一个,是因为徐卉。
因为周辛月喜欢的那个男生,正好是徐卉在追的男生。
她不过是为了“好朋友”打抱不平。
而另一个,则是因为她在知道周辛月的父母都在宋氏工作,都是她爸爸的员工之后,心里对于这个同班同学,也不免多了几分轻视。
此刻面对谢桃的质问,宋诗曼没有办法否认,因为心里的那份轻蔑与对比之下而形成的优越感,她对周辛月,一开始就是抱着偏见与轻视的。
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说出口的话,对于周辛月而言,就是一刀刀划在她身上的伤口。
恶语伤人六月寒。
言语上的羞辱究竟能给人造成多大的伤害?从前的宋诗曼,从来都没有想过。
“你走吧。”
谢桃指着走廊尽头的楼梯,说道。
宋诗曼站在那儿,哭得厉害,那双泪眼里拢着几分慌张与迷茫。
她是想跟周辛月道歉的。
但此刻她站在这儿,却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迈不进那个病房一步,她怕面对那个女孩儿。
宋诗曼知道,自己或许永远,都不会得到她的原谅。
而她也必将忍受着自己内心的谴责。
谢桃不想再跟宋诗曼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走。
因为伤了膝盖,谢桃暂时不能去兼职,所以她直接回到了租住的小区。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谢桃给自己煮了一碗蔬菜面,加了一大勺福姨做的辣椒酱,吃得她鼻尖都有了点小汗珠。
捧着碗喝了一口汤,谢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窗外时,那双眼睛微弯着,终于添了笑意的弧度。
那天晚上,谢桃和周辛月抱在一起,听着她哭的时候,谢桃终于知道了周辛月内心里的真实想法。
周辛月的父母总是很忙,从她小的时候,到长大,都是那样。
他们在宋氏工作了那么多年,周辛月一直觉得,对于父母而言,他们的工作,永远是他们心里的第一位。
父亲作为特助,常常是宋诗曼的爸爸一个电话,哪怕是半夜都要过去的。
而她的母亲严昔萍为了能够升职,也通常是个把办公室当家的人。
“他们那么喜欢这份工作,努力了那么多年,总不能因为我丢了吧?”
这是周辛月那天晚上说的话。
那不仅仅只是丢掉一份工作那么简单,如果再加上窃取公司机密的污点,他们或许就再找不到什么工作了。
周辛月知道,宋诗曼的爸爸很疼她。
而徐卉和赵一萱都是宋诗曼的好朋友,再加上宋诗曼对她的种种恶语相向,让她不得不相信。
当周辛月的母亲严昔萍知道周辛月是因为怕他们两个丢了工作,才选择什么都不说的时候,那个看起来总是那么强势的女人,忽然就掉了眼泪。
宋氏的工作,他们夫妻两个人都辞了。
他们准备带着周辛月去国外治病。
同时,再弥补一下自己曾经亏欠过女儿的所有该有的陪伴。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谢桃撑着下巴,忽然觉得,一切似乎终于变得好一点了。
在谢桃眼前的天空渐渐暗下来的同时,另一个时空的夜幕也开始缓缓降临。
方才面见过大周朝皇帝——启和帝的卫韫穿过朱红的宫巷,往禁宫大门处去的时候,借由身旁内侍手持的宫灯,他抬眼便见着宫巷尽头似乎已有一行人等在那里。
簇簇宫灯环绕,衬得中间那人锦衣金冠,好不耀眼。
“大人,是太子。”卫敬忽然出声。
卫韫顿了一下,没有言语,只是偏头看了卫敬一眼。
卫敬当即对那内侍道,“公公不必再送了。”
那内侍如何不识得远处那一抹身影?于是他当即对着卫韫弯腰行了礼,然后将宫灯交到卫敬手里,便拱手后退了几步,然后才转身去了。
当卫韫走到太子赵正倓的面前时,他低首一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卫大人让孤好等啊。”
赵正倓一开口,语气便是意味颇深。
卫韫眉眼未动,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澜,“不知太子殿下,有何要事?”
“卫韫你何必与孤装糊涂!”
赵正倓宽袖一挥,那张年轻俊逸的面庞上几分怒色涌现,“敢偷孤的东西,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臣不敢。”
卫韫抬首看向他时,神情仍旧平淡清冷,“还请殿下慎言。”
“你不敢?”
赵正倓冷笑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就侧身站在卫韫的身旁,他的声音忽然放得极低,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邵安河一事,你本可不必去管。”
“你到底,为何要管这桩闲事?”
卫韫闻言,却并不答,反而问他,“既是闲事,那么殿下又为何要插手?”
赵正倓宽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又倏地松开,他定定地望着自己眼前的这位被他的父皇亲封为大周朝国师的年轻公子,那双眼睛里阴沉的光芒交织成浓深的影子。
他竟从未看透过这位年轻的国师。
这桩事于赵正倓而言,究竟是不是闲事,他心知肚明。
而那本名册已然落入了卫韫之手,如今,已是为时已晚了。
“卫韫。”
赵正倓摩挲着大拇指上的那枚玉扳指,怒极反笑,“你可真是好得很……”
卫韫正想说些什么,却明显感觉到,宽袖下,被他捏在手里的那枚铜佩瞬间变得滚烫。
不过顷刻之间,他的指间就已经捏着一封薄薄的信件。
彼时,赵正倓已带着那一行人,绕过他,往宫巷深处走去。
一簇簇的灯火打他身旁流连而过,他的侧脸在明暗不定的光影下,平添几分暖色。
坐上马车时,卫韫手里捏着那封信,眉头微拧。
这几日来,卫韫每天都会收到几十封书信。
而她信上写的大多都是一些无聊的内容。
譬如:
“卫韫卫韫,今天下雨了诶!”
“今天我吃了两碗米饭,一盘红烧肉,我厉不厉害?”
“我们楼下来了一只小橘猫,我给它喂了酥心糖,它好像特别喜欢。”
“天鸭卫韫,我刚刚照镜子,数了一下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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