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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面的男朋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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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楼下来了一只小橘猫,我给它喂了酥心糖,它好像特别喜欢。”
“天鸭卫韫,我刚刚照镜子,数了一下脸上的伤口,数着数着我就被自己丑哭了……”
“卫韫吃早饭了吗?”
“卫韫吃午饭了吗?”
“晚饭呢?”
“或许,你有吃夜宵的习惯吗?”
……
她怎么满脑子都是吃?
卫韫一开始还会耐着性子回上一两个字,后来就懒得再回复了。
但这似乎并没有打消她的积极性。
“卫韫,你在做什么呀?”
这是刚刚与太子赵正倓说话间,落入他手里的那封信的内容。
卫韫捏着信纸,垂着眼帘,神色晦暗不明。
她身在一个与他所处的地方全然不同的世界,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事情。
她看起来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小姑娘。
但卫韫却敏锐地察觉到,或许她的身上,就藏着他一直想要查清楚的所有有关那些他从儿时起,就能偶尔窥见的神秘光幕的真相。
略微思索了片刻,卫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稍稍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如此看来,他还需与这个小话痨保持着这种诡秘的联系。
谢桃等了十多分钟都没有等到卫韫的回复,她干脆拿上手机,下楼去小区外面的超市里买酸奶喝。
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谢桃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喝着酸奶,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走着走着,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拢在黑色的浓雾里,成了模糊的影子,如同水墨画里极尽写意的一笔。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眼前什么也不剩下,就连路灯都隐去了光芒。
唯有不远处那一处古朴的房屋前微晃的灯笼里散发出暖黄色的光影。
???
谢桃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
于是她揉揉眼睛,可睁开眼,房屋还是那座房屋,周遭什么都不剩下,就连脚下的路,都成了青石板。
当她试探着,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处房屋前的时候,才发现古朴的斗拱之间,挂着一个牌匾。
上面有三个烫金大字:小酒馆。
打开的大门两边摆着的石狮子在这样昏暗的光影下,看起来有点阴森森的,谢桃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开始发凉。
直到那大开的大门内走出来一个穿着墨绿色卫衣的少年走出来的时候,谢桃一看见他的那张脸,就惊得手里的酸奶都掉了。
他不就是之前在赵一萱掐着她脖子的时候,忽然出现的神秘少年吗?
少年靠在门框上,冲她挑了挑眉:
“欢迎光临小酒馆,里边儿请啊。”
第15章 命格束缚
谢桃坐在小酒馆的大堂里的时候,她回头打量起酒馆大门上贴着的两副门联。
这是谢桃第一次见,门联不贴在门外边,反而贴在里头,而且还一贴贴两对儿。
一对儿是红底黑字,一对儿是白底黑字。
只见那副红色的对联上写着:
前脚进 你是红尘人间惆怅客
后脚出 你是沙雕网友哈哈多
???
谢桃怀疑自己看错了,还有人这么写对联的吗??
她又去看旁边那副白色的对联:
上联:坏事做尽里边请
下联:有缘千里送人头
???
这又是什么东西??
谢桃往上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两副对联共同的横批:欢迎光临
“……”
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个诡异的梦。
“这对联儿是不是很文采飞扬啊?”
一抹懒懒的男声传来。
谢桃回头的时候,就见那个穿着墨绿色卫衣,脚上趿拉着一双人字拖的少年往她面前的桌上放了一杯水。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得有点儿欠,“我写的。”
“……”
谢桃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她捧着那杯颜色微紫的水,也没敢喝。
“自我介绍一下,”
少年在她的对面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望着她说,“我叫谢澜。”
“你叫什么?”他问。
“……谢桃。”
她老老实实地答。
少年听了,不由地挑了一下眉,“本家啊,还都俩字儿,真有缘。”
谢桃扯了一下嘴角,在这样一个处处透露着诡秘的地方,她还真有点坐立不安。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问。
谢澜一伸手,他的保温杯就凭空出现在他的手里了。
他慢悠悠地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才说,“别紧张,这是个非常注重爱与和平的地方。”
??
谢桃觉得自己根本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客人来了啊。”
彼时,忽有一抹略带几分沧桑的嗓音传来。
谢桃抬头时,就看见一位穿着月白长袍的中年男人掀开帘子,从后面走了出来。
男人的面容轮廓很深,即便脸上已经染上了岁月的痕迹,然那双眼睛却仍然十分清明透彻。
那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人生过半之人该有的眼睛。
谢桃见他走过来,“您是这儿的老板吗?”
“我不是老板,”中年男人含笑摇头,然后伸手指向坐在谢桃对面剥花生吃的那个少年,“他才是。”
“……”
谢桃盯着那个正在往自己嘴里扔花生的少年,总觉得他是老板这件事有点不大可信。
“想吃吗小妹妹?”
谢澜剥了一个花生,抬眼就看见谢桃怀疑的眼神。
谢桃刚张嘴,想说不用了,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谢澜扔了一颗花生米到嘴里。
她睁着那双杏眼,下意识地咬住那颗花生米。
炒过的,还挺香?
“事实就是我的确是这儿的老板没错了,但我也是很被动的当上这个老板的,嗯……你可以理解成,名义上的老板吧,就暂代的那种。”
谢澜剥着花生米,随口说道。
“哦……”谢桃吃着花生米,点了点头,有点似懂非懂。
“他姓奚,你叫他老奚就成。”
谢澜剥着花生,还抽空指了一下在他旁边坐下来的中年男人。
“……奚叔好。”
谢桃斟酌了一下,还是没有叫他“老奚”。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谢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你是想问那天的事情吧?”
谢澜往自己嘴里又扔了一颗花生米,“那天掐你脖子那女孩儿,其实是被控制了,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这小命儿可就没了。”
“不过我说啊,你到底得罪谁了啊?怎么有人下这种死手来整你啊?”
怪不得赵一萱说自己根本不记得掐过她的脖子。
谢桃有点失神。
这个世界上似乎有很多超乎她想象的,自然之外的事情存在。
“对方的目的并不是你,而是另一个人。”老奚整理了一下自己微皱的衣袍,语气似乎从来都是这么的清淡平和。
“老奚你说明白点儿。”谢澜有点不大耐烦。
他到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那天老奚急急忙忙地催促他去救人,也没跟他说明白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谢桃也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有人将他人的命格,绑在了你的身上。”
老奚垂着眼帘,遮去了他那颇具深意的神色。
桌上的茶盏里仍然有热气氤氲着,细烟缭绕,顷刻消散,三人对坐在这酒馆的大堂里,周遭显得尤其安静。
“此人的目标不是为你,而是为了除掉将命格绑在你身上的那个人。”
“只要你一死,他便会死。”
老奚的话很简短,但也足够令谢桃明白他大致表达的意思。
但……这件事听起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别人的命……怎么能和我绑在一起?”
她捧着手里的杯子,喃喃道。
“这世上你不知道的东西可多了,就好像你现在坐在这个酒馆里,下一秒,你或许就不在这儿了。”
谢澜揉了一把女孩儿的脑袋,把她的头发揉散了才撒手。
而谢桃只觉得眼前有一阵光影晃过,下一秒,她再抬眼,就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公交站的座椅上,眼前是来来往往的车流,对面是各色的霓虹剪影,高楼大厦。
如果不是她手里还捧着那杯颜色微紫的水,她几乎就会以为自己刚刚所见的一切,都是幻觉。
手里的那杯水像是仍然温热,而她站起来,看着周遭的一切,整个人都处在懵掉的状态里。
“不要怕哦桃桃妹妹,老奚已经把你和那个人绑在一起的命格给分开了,下次见!”
谢澜的声音仿佛是从尤其渺远的地方传来的。
而那一刻,她察觉到自己的右手手腕上有一阵灼烧似的疼,她低眼时亲眼看见有一抹蓝色的光从她的手腕里慢慢显现出来,然后消失不见。
“还有,你手里那杯水没毒,而且美容养颜超级好喝,你不要浪费了。”
谢澜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像是苦口婆心的忠告。
“……”
谢桃觉得这一晚她大脑里接收到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她傻站在那儿整整十多分钟,直到衣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的声音,她才后知后觉地把手伸进兜里掏出手机。
微信的界面里,有一条新的消息。
来自卫韫。
“练字”
这是在回复她之前发过去的那个消息。
谢桃一手捧着那杯颜色很奇怪的水,一手拿着手机,脑子里又想起来刚刚亲眼见过的所有看起来一点都不科学的人和事,站在稍凉的夜风里,她艰难地单手打字: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觉得我刚刚见到鬼了……”
几分钟后,她收到了回复:
“的确不信”
第16章 和光同尘
“是真的!我刚刚去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谢桃一边往小区里走,一边戳着手机屏幕发消息:
“你还记得我之前和别人打架的事情吗?其实那天她差点掐死我……”
“但有一个看起来很神秘的大叔跟我说,她是被人控制了,还说什么,有人把另一个人的命格绑在了我的身上,只要我死了,那个人也就死了。”
谢桃还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她觉得,这样超乎自然之外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相信的。
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她也不会相信,自己上一秒明明还走在路灯昏黄的街上,下一秒眼前的所有都会变成漆黑的影子,除却那样一个看起来古朴有神秘的小酒馆。
里面还有着两个奇怪的人。
“算了,说起来我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谢桃发了一句。
然后她就把钥匙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开门。
彼时,刚刚搁下手中的毛笔的卫韫,在抬手拆开书案上摆着的那四封信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那四张洒金信纸上。
原本冷淡如霜的眼眉骤然添上几分异色。
他清楚地记得那日,他毫无预兆地像是忽然被人掐住脖颈,夺去呼吸,甚至连身体上,都出现了莫名其妙的疼痛感。
“有人把另一个人的命格绑在了我的身上,只要我死了,那个人也就死了。”
卫韫伸手,两指捏起这张信纸,定定地看着上面的那一行墨色。
命格之说,可信么?
或许是因为自儿时起便能窥见旁人之不可见的神秘光幕,卫韫虽不笃信神佛,却也清楚,这世间包罗万象,自当无奇不有。
而从之前她与他闲聊时,透露出来的她与另外一个女子之间发生争端的时间段而言,似乎正好与他莫名感到不适时的时间吻合。
卫韫的手指敲击着书案,纤长的睫毛垂下,遮掩了他那双微暗的眼瞳。
她的膝盖受了伤,近几日也多次跟他念叨过膝盖疼。
而他近来膝盖也有些隐隐发疼……
卫韫思及此,一张冷白如玉的面庞顿时沉下来,一双眼睛微眯。
彼时,他案前的灯火摇曳,明暗不定的光芒照着他的侧脸。
四下寂寂,无甚声响。
若真如她所言,那么她口中和她的命格相束缚着的人,或许便是他了。
卫韫唇角微扬,无声冷笑。
可到底是谁,既有如此超乎常人的能力,那么又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运用此种手段来置他于死地?
难道……此人即便身怀异能,也无法直接取他的性命,故而只能用以所谓的命格束缚之法,将他的命格绑在旁人的身上?
可为什么,又偏偏是她?
卫韫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眉头轻蹙时,似在细细思量。
案边的紫金香炉里有缭绕的烟雾窜出,缕缕生香。
再睁眼时,他将目光停在了被他放置在书案的那枚铜佩上。
无论如何,想来所有的事情都与这个东西脱不了干系。
像是想印证自己的猜测,卫韫直接从书案下的匣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然后一手握住锋利的刀刃,毫不犹豫地一划。
殷红的鲜血流淌出来,血珠在书案上绽开点点血色,而他自始至终,都未曾皱一下眉头。
而后他扔了手里的匕首,提笔在空白的信纸上写下:
“你可有感觉到哪里不适?”
谢桃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咬着笔写作文,听见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手机就看见了他的这句话。
哪里不适?
谢桃摸了摸自己的膝盖。
然后回复:
“我的膝盖还是好疼哦。”
彼时,拆开信封的卫韫在看到这样一句话的时候,眉头微拧。
他的目光停在自己左手掌心的那道血痕,神色渐深。
“你说,有人将旁人的命格,绑在了你的身上?”
卫韫提笔,想再度求证。
而那边的回复来得极快:
“对呀,但是他们说,已经把那个人的命格和我的命格彻底分开了,我也听不太懂,你说他们是不是搞迷信的啊?跳大神的那种,但是他们又好像真的会特异功能……好神奇哦。”
“……”
卫韫瞥了一眼自己手掌上的伤口,如珀的眼瞳里光影明灭不定,他忽然嗤笑一声。
——
这夜过去,第二天,谢桃去了机场送周辛月。
她看起来状态似乎终于好了一些,面对谢桃的时候,也终于是会笑的了。
“辛月,我等你回来。”
谢桃抱住她的时候,没有忍住红了眼眶。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桃桃。”周辛月回抱着她,那双眼睛里似乎已经染上了一片水雾。
没有人能够真正体会到周辛月在知道谢桃是为了她回到南市,并且回到学校的时候,内心里有多么震动。
出了那样的事情,她没有告诉父母,没有告诉所有的人。
她以为,自己的一辈子,或许也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了。
痛苦也好,煎熬也罢,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能够早点离开这个世界,或许才是真的解脱。
她也那么做了。
只是她最终,还是没有成功地逃离这个世界。
但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样一个人,会为了如此义无反顾地去查清真相。
即便她什么都不肯说,谢桃也还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生生地,把她从无望的泥沼里,拉了出来。
这么多天来,周辛月不止一次地重新审视过在她印象中这个胆怯柔软的女孩儿,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小时候被她保护过的这个女孩儿,有一天,会那么坚定地挡在她的身前。
周辛月曾经觉得,自己比谢桃勇敢,比她胆大。
可此刻,她仿佛才真的重新认识了自己的这个好朋友。
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勇敢。
知道赵一萱差点掐死谢桃的消息的那天下午,周辛月看着从病房外一瘸一拐地走进来的女孩儿,瞬间痛哭不止。
她问,“桃桃,你为什么一定要管我的事呢?值得吗?”
可她心里很清楚。
谢桃不从来都是这样吗?
如果有谁对她好,她就会掏心掏肺地对谁好。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拿出一颗真心待人的人,是那么的可贵。
而谢桃永远,珍视这份难得。
生活或许会给予人许多煎熬苦痛,正如谢桃生而不幸,少年离家,到现在,她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生活。
但她对待生活,却仍然保持着一颗热忱善良的心。
周辛月有一瞬忽然觉得,自己原来,从来都不是那个最勇敢的人。
只有一个胆小鬼,才会一直想要逃离这个世界,躲避令她难堪,痛苦的根源。
她原来,这么懦弱。
“记得好好治病,要听医生的话,要好好地吃饭……”
谢桃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柔软地像是天边飘忽的云。
周辛月忍不住掉了眼泪,她松开谢桃的时候,握紧了她的手,“桃桃,我会的……”
只要一想到,在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这样一个人如此热切地盼望着她好好地活下去,周辛月的内心就好像忽然燃起了一点火星的光亮。
“这是我给你做的酥心糖。”谢桃把自己提前做好的几大盒巧克力味的酥心糖递给她。
周辛月接过来,定定地望着她,“桃桃,真的谢谢你。”
谢谢你,为了让我活下去,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能够跟你做朋友,我很开心。”
看着周辛月和她的父母走进检票口,谢桃站在那儿,眼眶微热。
然后,她转身离开机场,回到了租住的小区里。
当她在楼下看见郑和嘉的时候,她停在那儿,眉头轻轻地皱起来。
“谢桃。”
郑和嘉在看到她的时候,就迈开步子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似乎想说的话有很多,但当他真正面对她的时候,这个也曾恣肆如浮浪般的少年忽然就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你的事,我听我爸和苏阿姨说了。”他说。
谢桃没有说话。
“你的伤……怎么样了?”他动了动唇,嗓子没由来的有点干涩。
“好多了。”
谢桃还是开了口,回答得多少有点疏离客气。
当她想绕过他,往楼上走的时候,她忽然听见身后的少年说,“谢桃,真的……对不起。”
说到底,他和谢桃之间,并没有多少大的恩怨。
无非是一个正值叛逆的少年对于忽然出现在他的家庭里的这对母女的幼稚反抗。
起初,他以为谢桃事事要和他比,什么都要和他学,什么都要跟他抢。
他从一开始,就看不起这个忽然住进他家里的,名义上的妹妹。
他也曾偶尔出言嘲讽,但这个在他家里从来都显得过分沉默的女孩儿,在面对他时,也是同样的寡言。
直到除夕那天,他发现母亲在世时亲手给他捏的泥塑被人摔碎。
他特意将母亲的东西放在了客厅最显眼的地方,目的是为了提醒父亲不要忘记他的母亲。
但那天,当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却看见那泥塑已经碎在了地上。
而当时,谢桃正蹲着身子在那儿收拾。
那一瞬怒气冲上来,他走过去,一把推开她的时候,她没有防备,身形不稳,额头磕在了柜子角上。
“从我家里滚出去!”
这是那天,他对那个女孩儿亲口说的话。
而当时的谢桃,磕破了额头,殷红的血液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而她看向他的目光,就好像是今天这样,平淡又陌生。
那天晚上,她的母亲因为成绩的事情而训她。
那是郑和嘉第一次见谢桃反驳苏玲华。
她们母女俩争论间,气氛闹得越来越僵,怒气之下,苏玲华一巴掌就打在了谢桃的脸上。
郑和嘉有时候也会回想起来那个时候,谢桃望着她的母亲,泪眼朦胧,眼眶红透的模样。
那是一个女孩儿最绝望的目光。
在那个冬夜,他见她穿着单薄的衣服,背着双肩包,一去不返。
后来是郑文弘找他谈话,他才知道,他母亲亲手做的那个泥塑,是郑文弘喝醉酒回到家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
而谢桃,不过是被她妈妈苏玲华喊着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事实上,谢桃也从来都没有想要跟他比,甚至抢他的任何东西。
那不过都是苏玲华因为有了一个新的家庭,而做出的荒唐举动。
那个时候的苏玲华,虽然已经治好了心理疾病,但是因为多年和前夫谢正源之间不够平等的关系,导致她将自己自然而然地放在了比较低的位置。
她想在这个新的家庭里真正立足,于是她严苛地要求自己的女儿要跟上郑和嘉的学习成绩,同时,她也下意识地开始讨好,偏向于郑和嘉。
她希望通过自己的示好,能够让郑和嘉接受她。
但在她偏向郑和嘉的同时,却忽略了自己的女儿谢桃。
或许在精神失常的那几年里,她早已经忘却了自己该怎么做一个好的母亲。
即便郑文弘提醒过她,但当时的苏玲华,仍然陷在曾经的固有模式里。
或许是因为曾经失去过一个家庭而给她带来了深重的打击,这一次,她变得过分珍惜。
郑文弘和苏玲华一直都知道谢桃在哪儿,他们也一直都在悄悄给谢桃所在的那家镇上的蛋糕店里打钱。
但他们却并没有敢去栖镇,把她接回来。
因为谢桃这一次,显得尤其决绝。
即便苏玲华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过错,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她在自己的女儿最脆弱的时候,狠狠地在她心上扎了一道伤口,或许那是这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伤痕。
而郑和嘉对谢桃,也同样感到歉疚。
他承认,曾经的自己,从一开始对待谢桃,就是抱有偏见的。
因为她和苏玲华都是忽然闯进他家里的陌生人。
这一年多来,曾经如同浮浪般恣肆的少年,终于有了几分他父亲的沉稳。
对于自己曾经的幼稚行为,郑和嘉一直心怀愧疚。
“其实我以前也讨厌过你。”
谢桃忽然开口,却没有转身。
“以前我觉得妈妈很喜欢你,她在我面前总是提你,要我向你学习,要我的成绩要像你一样好……”
“我有一段时间,真的很讨厌你。”
“但我也能理解,那时你对两个忽然闯进你家里的陌生人的抗拒。”
“因为我也一样。”
她也同样,不喜欢在那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还要被妈妈逼着,叫郑文弘“爸爸”。
她也同样抗拒。
但他们的处境终究是不相同的。
一个,是那个家里本来的主人。
而她,却只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能说出来的许多话,当时的谢桃都没有办法说出来。
“但那些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你也不用记着。”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谢桃说完,就直接往楼上走了。
而郑和嘉站在原地,望着谢桃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梯转角,他久久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课。
谢桃趴在书桌上做做作业的时候,听见细微的淅沥声传来,她抬头的时候才发现,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雨。
彼时,身在另一个时空的卫韫正立在一间暗室里。
燃着几炷香的供桌之后,正摆着两个灵位,一个是其父卫昌宁,而另一个,则是其母沈氏。
又是一年六月十三。
他母亲的忌辰,父亲的死期。
更是卫家满门遭逢大难之日。
可笑那般簪缨望族,百年世家又如何?不过一夕之间,便大厦倾颓,黄土埋骨。
眼底似有几分讥讽,卫韫整理了一下衣袖,伸手取了旁边的香,再点燃了一炷。
缭绕的烟,模糊了他的冷淡的眉眼,仿佛他自始至终都是如此疏淡无波的模样。
卫氏满门或生或死,他并不在乎。
毕竟那样一个大家族虽也曾有枝繁叶茂之态,但其实早已烂到了根里。
在曾经的卫家,卫韫唯一在乎的,只有他那个懦弱无能的父亲,还有早逝的母亲。
身为卫氏三房的庶子,他的父亲卫昌宁在那样根深树大的家族里,便是最为不起眼的一片叶子。
而身为三房庶子的儿子,他卫韫生来,便更是渺如尘埃。
但偏偏卫家最后活下来的,却只有他。
多讽刺。
卫韫从暗室里出来的时候,卫敬早已经等在了门外。
“大人。”
见卫韫从暗室里出来,卫敬便低首唤了一声。
“如何?”
卫韫漫不经心地用锦帕擦拭着自己的手,嗓音清泠冷淡。
“如您所料,陛下并未问罪太子。”
卫敬垂首,恭敬答道。
卫韫闻言,面上没有什么波澜,扯了一下唇角,“太子虽冲动易怒,但他身后,却有一个好太傅。”
“许地安把他从这件事里摘出去,怕是也费了不少功夫。”
许地安怎会有如此大的本事?
卫韫如何会想不明白,若无启和帝的默许,太子要想从这起贪污大案里完全脱身,那是绝无可能的。
那本名册上与太子有关的人几乎都死在了大牢之中。
这就是最好的佐证。
如此看来,启和帝对待他这位亲自抚养了六年的嫡子,到底是多了几分偏爱。
却是不知,这位如今一心追求长生仙道的启和帝,对待他的这位嫡子,究竟还能容忍到什么地步?
卫韫无声地笑了一声,那双如珀的眼瞳里光影微暗。
“太子派来的那些人,不必再留着了。”
“都杀了。”
他说这话时,嗓音仍旧平稳,犹带几分飘忽轻慢,不染半点情绪波澜。
“是。”
卫敬垂首应声,而后便转身走出去了。
待卫敬离开,屋内恢复一片寂静时,卫韫方才听见窗外似乎有淅沥的雨声,且仍有雨势扩大的趋势。
他顺着窗棂遥遥一望,目光沉沉。
缓步行至窗前,卫韫伸手出去,雨水滴落下来的时候,打湿了他暗红的衣袖,添了点点的深色痕迹。
胸口传来熟悉的滚烫温度。
卫韫顿了一下,伸手从衣襟里拿出那枚铜佩的时候,淡金色的光芒凝成一封信件,轻飘飘地落在了窗棂上,瞬间被雨水打湿。
卫韫捡起那封信,手指曲起,随意拆开。
微微湿润的洒进信纸上凝着一行板正的墨色:
“卫韫,下雨啦。”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一瞬,他看着这样的一行字,唇角忽然勾了勾,抬眼看向窗棂外的婆娑树影时,神色忽然变得飘忽渺远。
是啊,下雨了。
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此刻却好像是割破了时空的界限,在下着同一场雨。
雨势渐大,声声清脆淅沥。
一如多年前,浇熄卫氏家宅那场大火的雨声阵阵。
那个被他瞧不起的懦弱父亲,在那一日,做了平生唯一一件大胆的事情。
“延尘,你要好好地活着。”
这是他对卫韫,说的最后一句话。
曾经,父亲对他的教诲从来都是“样样不必拔尖儿,万事莫要出头”。
便是连取名,也是名“韫”,字“延尘”。
意为和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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