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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面的男朋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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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就有情人终成兄妹了吗?”徐卉嚼着口香糖,顺嘴说了一句。
宋诗曼瞪了她一眼。
谢桃到了医院之后,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她就那么站在那儿,望着里面抱着双膝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周辛月,看了好久。
那个时候,她脑海里回想起来许多以前的画面。
被孤立,被欺负,被言语侮辱,这些谢桃曾经都经历过。
那个时候,她才仅仅只有十一岁。
没有人知道那时的小谢桃每天是怎么活着的,就连她的妈妈苏玲华也对这一切全然不知。
那个女人过多的沉浸在被丈夫谢正源背叛的苦痛之中,沉浸在那段失败的婚姻里,不肯分给她一丝一毫的关心。
哪怕她当时能够在谢桃被学校里的同学推搡着滚进泥水里,磕破了额头后回家的时候,给她一个拥抱,帮她洗澡,甚至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那样,也好啊。
可是她没有。
曾经,谢桃奢望过能够得到母亲更多的关注。
但后来,她什么都不想要了。
真正把谢桃从那样浑浑噩噩的生活里解救出来的,是她的新同桌周辛月。
小时候的周辛月,有着这个世界上最暖的笑容,就像是一朵太阳花似的。
生活究竟有多荒唐啊。
曾经那么帮助过她,鼓励过她,甚至帮她打过架的女孩儿,现在却成了被人欺负,被人羞辱的对象。
曾经,是周辛月保护谢桃。
而现在,她要保护周辛月。
在病房外就那么站了一个多小时,最终,谢桃转身离开了医院,回到了租住的房子。
晚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谢桃却始终没有闭上眼睛。
想起在病房外看过的周辛月抱着双膝发呆的背影,谢桃忽然翻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心里的酸涩翻涌倾覆,像是一汪无尽的海。
直到枕头边的手机传来震动的声音,谢桃才伸手去拿起来,她盯着微信的图标好一会儿,才点了进去。
是他。
“查清之后,就做你想做的事情。”
这是他发过来的消息。
今天的事,她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全都告诉了他。
他似乎一直都很忙。
直到现在,她才收到他的回复。
什么是她该做的事情?
“你需要证据。”
他说。
“不如,就先从这个俞承非开始。”
俞承非?
谢桃想起赵一萱和徐卉今天的谈话,想起这个男生曾当众羞辱过周辛月,她心里的愤怒就更加难以自持。
她吸了吸鼻子,开始慢吞吞地打字:
“我今天又去看我的朋友了。”
她说,“我就只是站在病房外面,只是看着她,我就觉得好难受。”
“她以前还帮我跟男生打过架,她手背上的疤就是那次弄的……”
“但是现在,她连见见我,都不愿意了。”
打出这句话的时候,谢桃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指节曲起,握紧了手机。
她抿紧嘴唇,红着眼眶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案前的紫金香炉里燃着冷沁的香,缕缕的烟缭绕飘散,微黄的灯影摇晃,将案前的那一抹修长的身影逐渐拉成明暗不定的影子。
骨节分明的手指里的那张洒金信纸上,仍是一行板正无神的字。
年轻的公子垂眸时,那双如珀的眼瞳像是染上了案上灯火的光影,他漫不经心地将几张信纸铺展开来,顺着顺序一行行看过来。
那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个小姑娘的难过与愤怒。
灯下的容颜犹如犹如浸润着薄雾远山间的潋滟春色,他的眼睛里好似不曾有过半点波澜起伏,但又好像有一瞬曾流露出一丝的兴味。
她这喜怒形于色,且半分不防备的模样,倒真像一只小动物。
是他随时伸手,就可以拧断脖子的小可怜。
第11章 真相大白(有修改)
谢桃终于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她也终于明白了,周辛月为什么会选择只字不提。
因为之前听宋诗曼提起过,所以徐卉和赵一萱都很清楚,周辛月的爸爸是宋诗曼爸爸的特助,她的妈妈也是宋氏公司里的一个小职员。
所以她们告诉周辛月,但凡她敢透露一个字,宋诗曼就会让她的爸爸以盗取公司机密的名义辞退她的父母。
而被宋氏这样的大公司辞退的,且身上带有污点的人,要再找一份工作,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即便,宋诗曼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们两个人以她的名义,威胁了周辛月。
这件事,是谢桃偷听到的。
因为周辛月的母亲严昔萍又一次来到了学校,并在校长室里大闹了一通,这让赵一萱感到有些不安。
她跟徐卉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谢桃正偷偷跟在她们后面。
她听着她们嘲笑周辛月的种种言语,听着她们刺耳的笑声,心里的各种积压的情绪堆叠而来,但她最终却只能忍下来。
正如那个人所说的那样,她需要证据。
因为他的提醒,所以谢桃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起俞承非的事情。
她发现,徐卉虽然是俞承非的女朋友,但俞承非似乎并没有特别在意她,这就导致徐卉整个人变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但凡有女生靠近俞承非,她都会一一警告一遍。
谢桃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直到……她有一次吃饭,宋诗曼带着她们两个坐过来的时候,赵一萱不情不愿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她无意识地偏头,看到了赵一萱的手机屏幕,瞥了一眼她聊天界面的那个名字。
当时谢桃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后来,有一个陌生的微信号加她,在被她拒绝之后,连着好几天都发了验证消息过来。
是俞承非。
那一天中午,谢桃在吃饭的时候,宋诗曼带着徐卉她们准时出现,自来熟地在她旁边坐下来。
赵一萱就坐在她的旁边,在她拿起筷子吃饭的时候,随手就把手机放在了旁边。
微信提示音响起,谢桃下意识地偏了一下脑袋。
那一瞬,她正好看见亮起来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个熟悉的微信名称。
信息的内容虽然简短,却已经十分暧昧:
“提什么徐卉,你想我就够了。”
就那么一瞬间,赵一萱就已经慌忙拿过手机,也没有去看微信消息,直接放在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她先是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正在和宋诗曼聊天的徐卉,然后又把目光移向了身边的谢桃。
那样的眼神除了浮于表面的轻蔑,其实还暗藏着几分心虚与不安。
她看到了吗?赵一萱不确定。
谢桃没再看她,低下头扒着米饭,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似的。
但赵一萱握紧手里的筷子,盯着她的侧脸,心里总觉得有点发慌。
这件事最终,还是被徐卉知道了。
那天,赵一萱在KTV的包厢里被俞承非搭着肩膀拉进怀里的时候,她抬头的时候,刚好看见有一双眼睛隔着门上的透明玻璃望了进来。
她瞳孔微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下一刻,她就眼睁睁地看见徐卉踢开了包厢的门走了进来,而在她的身后,还有宋诗曼。
“赵一萱,和我男朋友玩得开心吗?”徐卉抱着双臂,站在那儿,嘴角一扯,冷笑了一声。
赵一萱反射性地站起来,刚喊了一句“卉姐”,下一秒她就看见徐卉直接抄起桌上的一瓶啤酒,砸向了俞承非。
俞承非原本就喝了点酒,这会儿脑子不太清醒,再加上徐卉的动作太快太突然,他根本没有躲开的机会。
于是徐卉这毫不手软的一下,直接让他磕破了额头。
接着,徐卉也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抓住赵一萱的手腕,就拖着她去了包厢里的洗手间,把门给反锁了。
徐卉是练过散打的,力气也不是赵一萱可以比的,被徐卉抓着,她根本没有挣脱的机会。
宋诗曼在外头怎么拍门都没有用,就听见里面传来赵一萱的尖叫声,甚至还有徐卉的骂声。
第二天,全校都知道徐卉把赵一萱给打了。
谁都没想到,这两个平日里总是一起欺负惯了别人的人,竟然也有闹翻的时候。
但这件事,显然还没有彻底结束。
赵一萱和徐卉彻底撕破脸了,不仅仅只是因为一个俞承非,还因为徐卉把那天她一脚踢开KTV包厢时拍到的她被俞承非抱在怀里的照片寄给了她的父亲。
徐卉知道赵一萱的父亲对她有多严厉,和很多穷怕了的家长一样,他把所有的希望,甚至于自己没能实现的一切幻想,都寄托在了这个女儿身上,他希望她出息,希望她好好读书。
所以对待赵一萱,他已经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
这些,都是曾经赵一萱跟徐卉顺嘴抱怨过的。
而现在,却成了徐卉整她的最好把柄。
于是赵一萱不但被徐卉打了一顿,因为照片的事情,她还被自己的父亲给狠狠地打骂,最后还把她关在家里整整两个星期。
这期间,俞承非也灰溜溜地办了转学手续。
因为徐卉拿了他的手机,把他所有撩过的女孩子全都拉到了一个群里,然后把一些聊天记录都截图发到了群里,这就导致有好几个女孩儿跑来堵他,有的甚至还上手打了他。
校外的,校内的,还真挺齐全。
再加上赵一萱的父亲拿着照片来闹过,俞承非遮遮掩掩脚踏几只船的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
也没等学校的处理意见出来,他的父母就先来办了转学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天成高中的学校论坛上却出现了一些关于徐卉打人的视频。
那是赵一萱之前跟着徐卉的时候拍的。
当时她录下来,是觉得好玩儿,但现在,她却是为了整徐卉。
每一个视频的内容都不太长,但徐卉的脸却足够清晰,她打人的举动也十分明显。
甚至还踩着别人的脑袋,或是拽头发,扇巴掌,再狠狠地踢上几脚……再把人拽到厕所的盥洗池边,直接往水里按。
一个人究竟能坏到什么地步?
多少人看过这些视频之后,都会觉得后背发凉。
那些视频里被欺负的对象,不止有周辛月,还有其她几个女生。
周辛月的父母第一时间得知学校掌握了一些证据之后,就连忙跑到学校来沟通。
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学校领导也意识到,这再也不是他们可以压下去的事情了,于是也就把视频交给了她。
然后徐卉就被告上了法庭。
这件事在网上也引起了极高的关注度。
最后,徐卉被判进了少管所。
赵一萱把自己摘得很干净,但谢桃却知道,她和徐卉骨子里,是同一种人。
赵一萱回到学校的那天,她的脸上仍然带着还没消散的淤青。
谢桃看见她刚走进教室里来,却被忽然出现在走廊上的宋诗曼给叫住了。
宋诗曼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隔着玻璃窗,谢桃看见了走廊上宋诗曼和赵一萱的背影,她垂下眼帘,盯着桌上翻开的课本,并没有要跟上去的打算。
上课铃响了,赵一萱跟着宋诗曼走进了女厕所。
她一边一间间地推开厕所隔间的门,像是在检查有没有别的什么人,一边问,“曼曼,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宋诗曼看着赵一萱,有一瞬,像是在看一个从来都不认识的陌生人。
“周辛月的事情,”
她顿了顿,又说,“不,应该说,徐卉做过的那些事情,你都有份,对吗?”
赵一萱在听见她的这句话时,先是沉默而来几秒钟,然后她才看向宋诗曼,说,“曼曼,我没有。”
“好,”
宋诗曼点了点头,“那周辛月呢?你没有欺负过周辛月吗?”
在赵一萱张了张嘴想说话的时候,宋诗曼抢先又说了一句,“我前两天去医院看周辛月了。”
当时,周辛月正坐在轮椅上,被她母亲推着在医院的花坛边晒太阳。
虽然,因为心里莫名的慌张与惧怕,宋诗曼并没有勇气走到她面前去,但那也足够宋诗曼看清她那张苍白的面庞了。
记忆里胖胖的女孩儿好像瘦了许多。
但听医生说,那是因为严重的厌食症而带来的后果。
宋诗曼当时脑子里一片轰鸣,她只知道周辛月摔断了腿住了院,并不知道她同时患上了重度的抑郁症和厌食症,并因此而试图自杀过两次……
死亡……这对于她来说,似乎从来都是一个过分遥远的话题。
但那天,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好像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那个曾经被她嘲笑过的女孩儿。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那种感觉,令她慌张,心虚,似乎还有些无法面对。
“周辛月的手腕上,有烟疤。”
宋诗曼抬眼,定定地看着赵一萱,“但徐卉,不抽烟。”
“赵一萱,我真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是这样的人!”宋诗曼深吸了一口气。
彼时,周遭一片静悄悄的,唯有偶尔滴答的水声传来。
赵一萱忽然笑了一声。
她看向宋诗曼的时候,眼神里带着几分讥讽,“我们?我们是什么样的人?”
像是戴着面具在徐卉和宋诗曼面前隐忍讨好了太久,这一刻被宋诗曼摘下面具的时候,她竟然觉得有几分少有的轻松。
于是她走近宋诗曼,说话时声音很轻很轻,“你以为,你跟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在看见宋诗曼脸色微变的瞬间,赵一萱贴近她的耳畔,说,“别忘了,你也是加害者啊曼曼。”
“你说,我们有什么不一样?”
“我没有打她!”宋诗曼推开她。
赵一萱笑了一声,“是啊,你没有打她。”
但,真的只有这样肢体的直接暴力,才算是真正的暴力吗?
这一天,赵一萱和宋诗曼彻底撕破脸了。
当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因为是谢桃和施橙的值日,所以她们留到了最后。
打扫完之后,施橙就匆忙先走了,因为她爸爸来接她了。
谢桃把桌椅摆放整齐,收拾好书包准备走的时候,赵一萱却忽然出现,迅速把教室门反锁,并且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
整个教室一下变得很昏暗。
“怪不得我总觉得你的名字很熟悉。”
“你认识周辛月,对吗?”
这是赵一萱转身看向谢桃时,最先说出口的话。
她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烟,眼睛眯起来的时候,明明是那么年轻的一张面庞,可她抽烟的动作,却是十足的老成。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之前似乎在翻看周辛月的日记本时,见到过好几次“谢桃”这个名字。
“我和俞承非的事是你告诉徐卉的,是吗?”
她用两指夹着烟,在缭绕的烟雾间,她的一双眼睛紧盯着谢桃。
“你很在意吗?”
面对着赵一萱那样稍显阴冷的目光,谢桃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但她站在那儿,即便手心里已经都是汗渍,她说话的时候,却也显得足够镇定。
谢桃的声音很轻,“你这样的人,也会觉得难堪吗?”
那一刻,赵一萱仿佛从这个看似胆小的女孩儿的眼睛里,读出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她走到谢桃面前,抓住了她的衣领,夹着烟的那只手举起来,一巴掌就要落下来。
谢桃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扯住了她的头发。
赵一萱手指间夹着的烟掉在了地上,她像是被谢桃扯住她头发的动作给彻底激怒了,挣脱开谢桃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的时候,撞到了许多的课桌,撞出极大的声响。
这是向来胆小的谢桃这辈子第一次打架。
那么多天隐忍的愤怒与难过的情绪像是终于到了一个临界点,她不管不顾地用尽全力踢打着赵一萱。
即便谢桃知道,她打不过赵一萱。
就在赵一萱把谢桃按在地上,并捡起了地上那根还燃着一簇火星的烟,带着恶狠狠地笑意,想要把烟头狠狠地按在谢桃的脸上的时候,谢桃咬紧牙关,奋力伸手,一把夺过赵一萱手上的烟,并把带着火星的那一头,对准了她的手掌,直接按了下去。
赵一萱被烫得尖叫了一声。
谢桃被她的指甲抓破了脸,嘴角也破了皮,还带着血。
“你用烟头烫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到底有多疼?”
手里烟头上燃烧的火星都已经灭在了赵一萱的掌心,谢桃看她疼得手腕都在发抖。
“谢桃!”这个时候的赵一萱已经被烫得憋红了眼睛,她紧紧地锁着谢桃的另一只手,一巴掌狠狠地打下来。
彼时,一抹幽蓝的光从谢桃右手的手腕上行窜出来,迅速浸入了赵一萱的后背。
赵一萱就像是忽然被什么控制了似的,一双手用力地掐住了谢桃的脖子。
与此同时,身在另一个时空的卫韫忽然像是被夺去了呼吸似的,一张如玉的面庞迅速变得苍白起来。
身体上也开始出现了莫名的疼痛。
他猛地站起来,却又在忽然的眩晕中,一下子失去了力气,重新坐回了木椅上。
伏在书案上时,他的宽袖挥落了一地的书卷笔墨,连紫金香炉也被打翻,里头的香灰落了一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卫韫来不及想更多,他的意识已经在渐渐模糊,就连卫敬匆忙跑进来的身影也有些看不真切。
“大人!”
第12章 他的名字
赵一萱的力气像是忽然之间变得大了许多,谢桃被她掐着喉咙,憋得整张脸开始泛红,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她根本没有办法挣脱赵一萱的手。
像是有一块大石狠狠地压在她的胸口,挤压着她的胸腔,将她肺部的空气一点一点地抽离。
赵一萱的那双眼睛早已经失了焦,没有任何神采,那张被谢桃抓破了好几处的脸上少了原有的愤怒神情,整个人看起来都处在一种呆滞的状态中。
但她的那双手,却始终用力地掐着谢桃的脖子,没有半分要松开的意思。
意识渐渐有点不太清晰,谢桃抓着赵一萱的手腕,却没有力气把她的手甩开。
就在谢桃快要睁不开眼睛的时候,她好像感觉到有一阵忽来的风吹过她的脸颊,稍凉的温度,令她混沌的脑子霎时恢复了一点意识。
可教室门窗紧闭,又哪里来的风?
谢桃已经分不清刚刚的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幻觉。
彼时,一道淡金色的光芒凭空涌来,准确地打在了赵一萱的身上。
上一秒还掐着谢桃的喉咙的赵一萱,在那道淡金色的光芒打在她身上的时候,手上的力道一松,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晃了一下,然后就倒在了地上,陷入昏迷。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谢桃摸着自己的脖子,蜷缩在地上,一阵猛烈地咳嗽,眼眶里也积聚着生理泪花。
泪眼朦胧间,谢桃抬头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一抹修长的身影。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泪顺着眼眶落下去的瞬间,她看清了那是一个少年的身形。
“差点没赶上……”
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的少年拍了拍胸口,抹了一把脑门儿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你……”谢桃张了张嘴,想要问他,但她的嗓子又干又疼,只是试探着出声,就忍不住咳嗽。
“你没事吧?”
少年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俯身把她扶着坐起来。
那一瞬,谢桃闻到了他身上似乎有一种不知名的浅淡香味。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就往谢桃嘴边凑,“泡了枸杞的,特养生,你喝一口润润嗓子?”
……?
谢桃有点不太明白,他看着明明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怎么还随身带着泡了枸杞的保温杯?
嗓子又疼又干,她也没拒绝,就着他凑过来的杯口,喝了两口。
“甜不?”少年问她。
谢桃点了点头。
“我可加了好几块冰糖呢。”少年说着,把保温杯的盖子盖上。
然后谢桃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手里的保温杯在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这样诡异的一幕,令她瞪圆了一双杏眼。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正朝这边走过来。
谢桃还隐约听见了施橙的声音。
少年原本是想跟她解释什么的,但是听见外头越来越大的动静,他就说,“这些事儿我之后再跟你说,我得先走了啊。”
谢桃却叫住他,“等一等。”
她说话的时候嗓子仍然很疼,声音听着也很嘶哑。
待少年看向她时,谢桃指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赵一萱,问,“她怎么了?”
“她只是晕过去了,一会儿就会醒了。”少年简短地回了一句。
门外已经有人在敲门了,谢桃盯着赵一萱看了片刻,她忽然问他,“你是不是会特异功能啊?”
少年愣了一下,摸了摸下巴,“……也可以这么说。”
谢桃点了点头,说,“那你可以把我弄晕吗?”
“啥?”少年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把我打晕,然后把她弄醒,可以吗?”谢桃望着他。
赵一萱很擅长倒打一耙。
她很想把自己从之前的暴力事件里摘出去,谢桃绝不会让她如愿。
“我还没听过这么别致的要求……”少年啧了一声。
“行吧。”
少年说着,就做了一个挽袖子的动作。
谢桃见他这样,就往后缩了缩,她抿了一下嘴唇,“你能用你的特异功能吗?别打我,我有点怕疼……”
“怕疼你还打架?看她给你这脸抓的,都抓花了,你脸不疼吗?”少年指了指她那张带着血痕伤口的脸。
“疼……”谢桃小声回了一句。
少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像是有点不大耐烦,“行行行,你赶紧躺地上躺好了!把姿势摆好!”
谢桃闻言,就乖乖躺在地上。
下一秒,她只来得及看清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少年的轮廓模糊成一道剪影,而他手指间的淡金色亮光如在天空绽开的烟火般,绚烂而刺目。
她盯着他手指间的小花火,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在少年的身形渐渐消失的同时,赵一萱却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猛地睁开了眼睛。
门外是各种吵吵闹闹的声音,赵一萱晃了晃脑袋,在眼睛恢复清明的时候,她看到了倒在不远处的谢桃。
这是怎么回事?
赵一萱勉强站起来的同时,教室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她一回头,就看见了一群人的身影。
有老师,有穿着制服的保安,还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同学。
“谢桃!谢桃你怎么了!”
施橙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谢桃,她连忙跑过去。
就在门口的这些人匆忙绕过赵一萱的身边,往谢桃那边走的时候,赵一萱看着他们围着谢桃的背影,那一瞬,她开始莫名发慌。
教室的监控坏了,所以她才敢在教室里收拾谢桃。
更何况这会儿已经放学两个多小时了,教学楼根本没什么人。
但谁能想到,这个施橙会去而复返?
而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清醒着,谢桃昏迷着,这样的局面对她来说,似乎很不好。
谢桃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刚刚被送到了医院。
在急诊病房里,护士转身去取给她擦伤口的药,而谢桃在彻底清醒之后,看见了玻璃门上贴着的医院的名字。
周辛月就在这家医院。
她坐起来的时候,膝盖上被撞到的课桌的边角划伤的口子让她一下拧紧眉头,嘴角一动,又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她额头上已经有了冷汗。
但她还是忍着疼,穿上鞋子就往住院楼跑。
“谢桃,你这是怎么了?”严昔萍在看见谢桃的时候,就惊住了。
“严阿姨,我想见见辛月。”
说完,她也不管周辛月是不是愿意见她,就直接绕过严昔萍,拧开病房的门把手,走了进去。
“周辛月。”
在看见背对着她躺在病床上的那一抹身影时,谢桃喊了她的名字。
这样熟悉的嗓音,周辛月怎么会听不出来?
她的手指小幅度的动了一下,却并没有要转过身来的意思。
谢桃望着她的背影,那双杏眼已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泛红,“你转过来。”
“周辛月。”
谢桃又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等了好一会儿,谢桃才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周辛月终于有了反应。
“桃桃,你回去吧。”
她说。
谢桃一瘸一拐地走到她的病床边,抓着她的肩膀迫使她回过头来。
“桃桃……”
周辛月抗拒地想要挣脱开她,但当她的目光对上谢桃那张带着伤口,甚至渗着血,还有些淤青的脸时,她到嘴边的话,忽然就哽住了。
“桃桃你怎么了?”
周辛月一下子坐起来,扶着谢桃的肩膀,一声又一声地问她,“桃桃你这是被谁欺负了?”
熟悉的口吻,熟悉的神情。
她还是她。
从来,都没有变过啊。
想到这里,谢桃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儿,眼泪毫无预兆的一颗颗砸下来,嘴唇微颤。
“辛月,”
谢桃终于开口,“你不要怕。”
“你听你妈妈说了吗?徐卉进少管所了。”
即便眼泪已经将她的视线彻底模糊,但谢桃还是固执地望着眼前的周辛月,即便她在她眼里,只是一道模糊的轮廓。
“赵一萱想掩盖她做过的事情,”
谢桃伸手,握住周辛月放在她肩上的手,“但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只听到谢桃说这些话,周辛月就已经僵住了。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才忽然开口,“你……都知道了?”
她的嗓音听起来有点发干。
谢桃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彼时,病房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响。
谢桃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周辛月有一瞬张口想问,可她看着眼前这个脸上身上都是伤的女孩儿,那么多想问出口的话,却都哽在了喉咙。
像是一个早已习惯了把自己缩进壳子里的蜗牛,这一刻,她仿佛被人彻底拿掉了用以躲藏的壳子,再也没有办法逃避。
而与此同时,她那颗自以为麻木的心也终于再一次被压抑了太久的各种情绪给淹没倾覆。
她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经失去了说出一切的能力。
但这一刻,她看着眼前的谢桃,这个自己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好朋友。
她忽然崩溃大哭。
周辛月有多久,没有这么哭过了?
从她开始讨厌自己,从她开始决定放弃自己的那时候起,她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因为不再心怀期待,所以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死气沉沉。
这一夜,周辛月抱着谢桃哭了好久。
“桃桃,我瘦了吗?”
后来,周辛月忽然问她。
谢桃用纸巾替她擦掉脸上的眼泪,轻轻地回,“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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