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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江湖-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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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许多。李玄见他与先前坐在店中角落时,精神气势判若两人,不禁纳罕,心道:“天下混乱,世间是非渐多,能人异士怕已不再甘心寂寞,皆都趁势重出江湖。眼前这位气势非凡的老者,或正是其中的一位吧!可是,他到底是谁呢?”

  他心念甫毕,伸手去拉段啸天的手,岂知与他右手相握时,才发觉他竟是一手冷汗。

  段啸天被李玄将手拉住,慌忙轻轻一甩,尴尬一笑,叹道:“兄弟且等,你看看这老者。。。。。。这老者。。。。。。一直站在店门口,身形稳凝,神色苍然,恐有古怪吧!这个。。。。。。咱。。。。。。咱先等等再入店内!”李玄听他说话磕磕巴巴,不知原因,微微一愣,正欲问何故,却见站在石阶上的老者面上笑容渐渐隐去,望着远方,微有萧索的之意。

  老者向着花蝴蝶远去的方向凝望片时,似乎下了决心,眸中蓦地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紧闭的嘴角莫名的冷冷一笑,突对散落在店前的十几人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

  店前这十几人何时到来的?李玄见这些人身着黑衣黑裤、魁梧彪悍、人人头戴范阳斗笠,举手投足间,威猛异常。这些人岂不正是在茶棚向卖茶老者打听‘客来喜’酒店的黑衣人么?

  为首的那个黑衣大汉见了老者的手势,毫没犹豫,几步到了石阶下,微微一躬身,似乎在低声请好。

  李玄虽看不清黑衣大汉的容貌,但见他身形稳健,步履轻捷,举手阔步间刚劲有力,让人一见之下,便知是个外家功夫的好手。他心下惊奇,不禁与段啸天对望一眼,转头见老者似在向黑衣大汉叮嘱着什么。黑衣大汉听了,不住地点着头,最后匆匆回身到了拴马桩下,扯过一匹青灰色的高头骏马,唿哨一声,其余十几人闻声纵身上马,又远远地对老者双手一拱,这才向着花蝴蝶消失的方向极力奔去。

  老者见黑衣大汉一行纵马离去,缓缓回到了店内。李玄见店前店后,再无异状,便与段啸天也回到店内。店小二见众食客复归,连忙重新续水上酒,不消片刻,气氛渐渐喧闹起来。

  李玄与段啸天在原来的酒桌上重新坐定,环顾四周,见适才围观司马南与花蝴蝶打斗的食客,已散去些许,一老一少中的老者依然坐在店内角落,但先前若定的神情,已荡然无存。

  段啸天怔怔地环顾一下店内,似乎满腹心事,整个人也沉默起来。李玄见他也变得判若两人,心下感到奇怪,又不便多言相问,只一个劲儿与之对饮。二人杯酒往来,过得片时,已将十几斤高粱烧与五六斤牛肉吃尽。段啸天四五斤烈酒下肚,情绪似乎好了许多,见李玄饮了这些白酒,面不改色,毫无醉意,忍不住赞道:“没想到李家兄弟一副文弱模样,却是一副好酒量。”李玄笑了笑,摇了摇头道:“哥哥不也是酒量很大么?既然说起酒量,小弟也奇怪自己。我虽常日里不太饮酒,但每每与人痛饮,却又极少昏醉。嘿嘿。。。。。。哥哥,是不是小弟天性愚钝,这周身经脉血气,对酒也一起愚钝了?”段啸天闻言大笑道:“兄弟开玩笑了!看你饮酒,面色如常,是天生酒力非凡之人,哪与什么经脉血气,与酒愚钝相关!”

  不知不觉间,二人又饮下十几杯高粱烧酒。

  段啸天醉意上涌,瞥眼看见李玄背负的古剑包裹,好奇着笑问道:“兄弟背负何物?吃了这般时间的酒,也不舍得解下来?”

  李玄见他问到,极是豪爽的笑了笑,道:“兄长不提及,我倒忘了身后这包裹了,嘿嘿。。。。。。一把古剑而已。”说着,从背上卸下包裹,平放在桌子上,又道:“它是我长安分号的马游马大掌柜收来的,在我分号半年多时间了!据他所言,是典当之人到期未赎回之物。马大掌柜担心自己走了眼,折了当钱,便交小弟处置。”

  段啸天点点头。李玄又道:“小弟向来习刀,本不懂得剑器,因此也只能看出这把剑高雅古拙,锋锐异常,但它到底由何人锻造,出自哪里,其价几何,却一无所知。嗯,如今我负了它,打算回到太原后托人请苍岩山的鬼谷子大师来勘验一下。”段啸天听了感到好奇,得意道:“哥哥我也是久历江湖之人,见过一些名家识得一些利器,若兄弟情愿,也信得过做哥哥的,可否愿意解了包裹,与我看一下?”

  李玄笑了笑,道:“哥哥客气了!这又有何不可。”言毕,卸下包裹,将剑取了出来。

  段啸天双手接过古剑,但见剑鞘古拙,甚为沉重。古剑剑鞘虽为上好的鲨鱼皮制成,却未镶嵌任何宝石之类的饰物。他再细观,见古剑剑柄比普通刀剑的手柄长出二寸,以粗蓝蚕丝绕缠,单手握去,干燥饱满,赞叹一声,又轻轻将剑拔出剑鞘。

  古剑出鞘,龙吟一声,青蓝色的剑锋如闪电划空,透着迫人眉睫的寒气,一道浅浅的血槽贯穿剑刃,似乎告诉人们此剑伤人绝不留血。段啸天抚剑赞道:“果真是好剑。”待看剑身,见上面刻有两个细小的古文字。他拧眉看了半天,却不识得,忍不住长叹道:“毋庸置疑,此剑绝非凡品。只是这两个古字。。。。。。让人费解啊!”

  李玄点点头道:“小弟也不识这两个字,想来该是当年此剑剑主或铸剑人的名字吧!”

  老者和大眼睛姑娘远远见李玄亮出了古剑,对望一眼,似乎吃了一惊。他捋了捋胡须,眉头紧皱着摇了摇头,端着酒杯沉思半晌,仿佛陷入不解,竟然忘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段二人正说着话,听得店外小二唱诺一声。门外门帘响动,一个人由店外挑帘而入。二人望去,见进来的人穿着淡紫色凉绸长衫,五短身材,顶着一个圆圆的大大的脑袋,一张惨白的脸庞似一个被挤扁的柿子,蒜头鼻子,小老鼠眼上两条淡淡的眉毛。如此五官再配以乖张猥琐的神色以及一身颤巍巍的肥肉,让人看去感觉极不舒服。

  

第七章 胖龟包林

  矮胖人步履轻捷的入了店内,落地无声,一时让人难以分辨他是在走路还是在滚路。进店之后,他不管诸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大刺刺的在酒桌坐定,拍了拍桌子,高声道:“小二,小二,快给老子拿好酒来。”小二慌忙上前,问道:“客官,本店酒分上中下三种,不知您。。。。。。”矮胖人没等小二把话说完,又大力的拍着桌道:“你他娘的怎么这般啰嗦,老子要喝的肯定是上等好酒!听见没,上等好酒!”

  店小二见他凶恶,忙陪笑道:“爷儿稍等,这就来。。。。。。”转过身时,做了个吐舌的怪脸。谁知还没走几步,又听矮胖人高声喝道:“给老子回来。”店小二不知原因,回身问道:“客官爷儿,您还有何吩咐。。。。。。”一语未毕,矮胖人又拍着桌子,大声喝道:“适才你转过身时吐着舌头,是何意思?那是对老子不满么?”店小二微微一愣,一脸委屈道:“客官爷啊,小的哪有吐舌头了!这您怎看到呢?”

  矮胖人高声道:“你转身之时双耳后根抽动,不是吐舌的神情,难道是死了老娘,想放声大哭?”

  店小二听他所言不差,哭丧着脸道:“爷,小的最近上火,这条惹事的烂舌根痛得厉害,所以吐了吐舌头。。。。。。爷,真的不是对您呐!”矮胖人盯着店小二看了半天,翻了翻怪眼道:“既然烂舌头生疮,那就该割去喂狗。”店小二闻言连忙摆手陪笑道;“可别呀,割了它小的就没生计了,您老消消气,小的还要靠他吃饭呢。”

  矮胖人哈哈大笑道;“那你还不快去上酒?”

  店小二如蒙大赦,躬身唱诺一声:“好嘞。”但这次回头,却再也不敢吐舌做怪脸了。

  矮胖人见店小二离去,细小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店内,恰好看见李玄与段啸天正在摆弄那柄古剑。他眼睛不由一亮,对着二人高声道:“马遇伯乐,可日行千里。剑遇知音,可当圣人器。好剑,好剑,真是好剑啊。”说话间,已从酒桌站了起来,咕噜噜到了李段二人面前,笑眯眯的伸出短短胖胖的手,道:“这是把好剑啊!”

  李玄见他适才蛮横霸道,可劲的欺负店小二,心下早就不忿,此时见他伸着手,一副没得商量要拿剑观赏的姿态,更是不悦。但是人在江湖行走,讲究以和为贵,更须明白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道理。若遇事便想着与人不合,必然会招来麻烦。

  段啸天见矮胖人伸手索剑观之,看了看李玄,征询之意明显。李玄初涉江湖虑事简单,心下道:“这人虽然相貌丑陋,乖张霸道,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给他看看也不怕,他总不能看了不还吧!”想着,尽管将古剑递过去,不悦之意却很明显。

  矮胖人看也不看李玄,接过剑后从头至尾细细看了,啧啧赞道:“此剑形若蛟龙,古拙大气,剑锋宽阔且锋锐无比,确非凡品啊。”李玄听他一番赞叹也无新意,心道:“以为你能看出不同呢!原来也是这些话。哼,这谁看不出?”胖者抚剑赞叹一番,将剑还给李玄,指着剑鞘上的刻字道:“此二字是古时的龟背字,曰:鬼泣。若咱家猜的不错,此剑应是昔年铸剑谷铸剑大师木角子用多年心血所铸。”

  他说着摇头晃脑又道:“木角子当年统共铸剑三柄。一曰:神舞,二曰:仙霓,三曰:鬼泣。据说,当年这三柄剑皆被牛鼻子老道天虚抛入了九宫山道藏洞内,没了踪影,但你这柄剑确是三柄宝剑之一的鬼泣。这就奇怪了!当真是奇怪至极了!”

  李玄听罢吃惊不小。他年纪轻轻,对于江湖流传典事虽然知之甚少,但还是听过神舞、仙霓、鬼泣三柄剑的名字。如今听这柄剑竟是其中的鬼泣剑,自是惊喜不少。

  他此时酒意全消,心下暗道:“听胖者所提及的神舞、仙霓、鬼泣三剑以及九宫山天虚道人等事,已有耳闻,若他所言属实,这剑为何会被那莽汉如此轻易典当掉?这是值得商榷之事。不过这柄剑品相非凡,确实与众不同,难道真是三剑之一?”

  李玄抬眼看了看矮胖人,见他神色乖张,扁圆的脸上挂着一副不屑于世的样子,不由厌恶起来,心道:“据马大掌柜所言,此剑是半年前一个莽汉以极低的价钱当在长安分号。按当铺所写的当票,此剑若满一年,当主便不可赎回。而此剑如果真是天虚道人丢掉的鬼泣剑,莽汉如何得到的?若真到了一年期限,莽汉不来赎回,此剑岂不归我所有?但。。。。。。此剑得来也太容易了吧!”段啸天在一旁见此剑为鬼泣剑,欣喜异常。他看看胖者,见他尽管容貌古怪,面现狂傲,但侃侃而谈的神情对适才所言相当自信,便道:“先生是少见的异士。嘿,还请您上坐!”见胖者坐定,便又恭问道:“请教先生尊名?有关此剑来历能否细细讲给我们听!”

  矮胖人见他如此态度,不禁得意大笑,小老鼠样的双眸中射出冷冷光芒,他看了看李玄二人,又看看那柄古剑,大刺刺的道:“此剑来历,咱也就知道这些而已。嘿嘿。。。。。。既然你问咱姓名,告诉你们也无妨。二位可知淮南包林?那便是在下!”

  李玄和段啸天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对望一眼,心下皆道:“难道这胖子竟是纵横陕晋豫一带天神帮的坛主护法?”要知自魏晋以来天下四分五裂,人们片刻难安,直到一代雄杰隋文帝杨坚登基之后,东征西讨,才结束了北齐、北周以及南陈的纷乱。

  大江南北复归一统,时至今时,杨坚的儿子杨广也已登基数年,天下总算完壁。不过天下世事,向来分久必合,又总是合久必分。杨广执掌天下后,起先倒还心怀黎民,励精图治,但最近数年却横征暴敛,花天酒地,致使好好的大隋朝渐现必分之势。

  然而,自古乱世出枭雄。既然世道越来越乱,凡稍有本领的仁人志士俱都起了造反之意。于是群雄并起,只几年间大江南北已啸聚了十几路反王。反王们各自雄据一方,蚕食扩张,战火最终开始生燃。面对乱世战火,人们通常有两种选择,愤而反抗,或屈膝为臣。

  选择反抗的人们会自发成立一些帮派组织,相扶助携,以抵御政权更迭带来的磨难。而选择屈膝为臣的人除了苟且偷生,所得下场总不尽如意。因此这些年除了那些反王,江湖也立起了大大小小数百个帮派教党,而在所有帮派中,最负盛名的要数陕晋豫地的莫帮。

  江湖中人都知道莫帮帮主上官枭雄是个不世奇才。他少时从军,随北周齐王宇文宪东征西讨,积功升迁,至北周武帝暴毙,已领取副大将军的俸禄。虽说上官枭雄武功高强,屡立战功,但因周宣帝继位后宠幸佞臣,将一干贤良之臣或杀或流放千里,一气之下,他便携带几名属下出走江湖,在五色峰顶竖起大旗,一手创立起了莫帮。

  莫帮创立之初是为求在乱世之中不问世事,更有中庸之道,韬光养晦,洁身自好之意。尽管莫帮众人行事低调、不问世事,却不知什么原因,最终得罪了朝廷,后因朝廷大力捕杀莫帮帮众,只几年光景,它便如崛起时那样,神秘的消失在江湖。

  有人说莫帮帮众来去飒乎、踪迹神秘,是鬼神化身。也有人说莫帮因谋反在先,朝廷必须要将之除却。。。。。。因种种道不清说不尽的原由,此后江湖诸人皆不敢提及莫帮,即使偶有涉及,也都改口称为魔帮。就在莫帮消失几年后,江湖又出现了一个大帮。这个名唤天神帮的大帮,虽不如当年莫帮繁盛,但也是好手云集,在陕晋豫一带,其声势颇为强大。江湖中人都知道,天神帮帮主沈无惧手段过人,仰仗着一身过硬的功夫极力笼络天下英才,因此天神帮虽然崛起只有短短的几年时间,却已名动江湖。

  但一切事物发展最喜欢遵循盛极必衰的轨迹,而且所有祸乱也并非完全来自外部。萧墙之内的隐患,不易察觉,也往往可以让任何庞大的势力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天神帮帮主沈无惧虽然厉害,但因生性多疑心狠手辣,加之麾下的左右护法以及四大坛主都是狠辣角色,终在八年前,萧墙乱起,帮中护法和坛主相斗,他也迫离开天神帮。

  沈无惧走了,帮中元老黑云逸承袭了天神帮主之位。

  此人本是帮中的左护法,生性豪迈不羁,尤为好赌,自坐上帮主之位后更加放纵部属。如今,这矮胖人若真是天神帮四大坛主之一的龟蛇坛坛主胖龟包林的话,祸福将不可料啊!

  李玄听说过此人,更知这‘胖龟’包林武功高强,行事飘忽古怪,狡黠贪婪狠辣,以一手三十八路烈焰绵掌闻名江湖。曾有江湖智能之士说过,倘若以武功而论,‘胖龟’包林绝对能挤身江湖名家高手百位之列,但若以人品来排序,此人却是连江湖上摆地摊、卖狗皮膏药的寻常汉子都不如。包林见二人一副惊惧的模样,忍不住得意大笑,缓缓端起桌子上的酒壶鲸饮几口,这才傲然道:“二位人在江湖,恐怕听说过包某的名头吧!哈哈,既然你们知道包某,相信也知包某的性格。”

  李玄不知包林此言何意,见他得意神色更浓,心道:“他莫不是见了这柄鬼泣剑,动了劫取的邪念?”心念未定,听包林又说道:“包某人平生最喜欢的就是一个‘抢’字。嘿嘿。。。。。。这几日,江湖盛传威盛镖局有一宗富贵镖即将经过这里,可老子错过机会,已是懊恼不已,心痒难耐。不曾想,在此遇你二人,嘿嘿哈哈,你们说吧,如此大礼,老子若不取走的话,岂不是糟蹋了我在江湖上的威名么?”

  他指着李玄阴笑道:“这位小朋友请放心,若能抢来世间所有宝贝,对包某人来说最是平生快事,这应唤作。。。。。。对啦。。。。。。能者居之呀!”言毕,单手一紧,握在手中的酒壶似乎变得软如薄纸,被他轻易而举的捏成一团。店内诸人见包林内力如此了得,俱惊叹不已。只听他轻‘嘿’一声,扬手一抛,‘夺’的一声响过,那只被捏得变了形的酒壶如被强弩射出的利箭似地,深深嵌入店中的红木柱上。

  李玄愣了楞,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心下又惊又恨,不禁暗道:“久闻此人霸蛮,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看来他夺不成威盛镖局的富贵镖,竟将这口恶气洒在我头上。哼,难道他敢在光天化日公然来抢?天神帮众竟如此罔顾国法,真是可恶至极。”

  他心中想着,转头看了看嵌入木柱被揉捏变形的酒壶,心下不禁又打起了退堂鼓,暗道:“寻常酒壶大都为铜锡铸成,强度虽不如精钢金属,但若以单手像揉一团纸一样毁掉它,没十几年以上的内家劲气是无法做到。况且他适才随手一抛,酒壶便轻易射入三丈开外坚硬如铁的木柱中,凭这一份功力,我也只有坐以待毙了。”

  段啸天脸色苍白的看了看李玄,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而后又将眸光移向墙角一老一少,见那二人也正关注着这边境况,不禁一凛,搭在桌子上的手不由颤抖起来。

  李玄本来觉得这柄剑得来太过容易,犯不着为一柄冰冷的剑丢了性命,正想镇定下来,思索良策,瞥眼看见神色大失的段啸天。他见段啸天已没了先前豪爽大气的样子,不但脸色难看,甚至浑身簌簌发抖,不禁鄙夷至极,血液中的高傲天性勃发起来,冷冷地看着段啸天,心道:“江湖有言:人在江湖,当以勇气为先,夫可战死,岂有被人吓死的道理!眼下情势,即使自己被包林打死,也不能如眼前段兄一样贪生怕死。”

  段啸天正自心下着慌,抬眼望见李玄一副神情刚毅无所畏惧的样子,心下不由暗叹其不知天高地厚。但他哪知李玄虽然外表文弱,儒雅通达,其实骨子里流淌的却是不羁高傲的血液。

  李玄见包林主动挑衅,惊怒之际,满不在乎的站起来,仔细把鬼泣剑包裹妥帖,重新缚在背上,一脚踢开座椅,抬手拔出来腰间的镔铁窄刀,豪气干云的仰天一笑,道:“按说先生乃是当世高人,实不应该苦苦相逼我等。如今,您既已划出道了,晚辈也只能勉力领教您的高招了。”言毕,横刀在手,刀锋向下,立了个‘开门迎客’的招式。

  

第八章 技不如人

  李玄凝神聚气,横刀在手,将刀锋向下,使得正是江湖晚辈向长辈请教,恭敬有礼的起手招式。

  店内食客早已不忿包林的霸蛮,如今见李玄不畏强敌,神色泰然,暗暗替他喝彩,同时又替他捏了一把汗,当中有几个胆大的食客为了助他气势,扯着嗓子高声为他喝彩起来。

  包林横了诸食客一眼,见李玄横刀招式,稳健凝重,依足了江湖规矩,咪着眼睛仰天嘿嘿怪笑几声道:“看你年纪轻轻却有不寻常的胆识,若今日死在包某人手下,倒真可惜了。不过你若告诉老子,你是如何得到这柄宝剑,我或可饶你个全尸。”

  李玄冷冷笑道:“无可奉告。”

  包林双手交叉在胸前,怪笑几声,道:“你既然不识相,那我就施你一份恩德,送你上路。”双掌一错,瞬间如血般赤红,又道:“老子不欺负晚辈,你赶快动手吧。”

  店内食客见一场恶斗果真要打起来,忙掩面起身,发喊一声,纷纷向店门外逃去。霎时间,店内只剩下呆呆在一旁的段啸天和坐在角落的爷孙,还有那个吃饱喝足,留着短须,怀抱一柄黝黑朴刀的青年男子。这几人见李玄面对包林不过七尺之距,手持镔铁窄刀凝神而立,气势如虹,一张英俊的脸庞苍白地吓人,不由替他暗暗担心。店外吹进的风伴着泥土气息越来越浓,店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更让闷热空气膨胀起来。

  此时,不闻人语,无有笙歌,只有血液在血管里澎湃流淌着。

  临窗的一老一少,似乎也被紧张刺激的气氛所感染。老者冷冷地看了看李玄与包林一眼,端起酒杯‘咕咚’一声,干了杯中辛辣的老酒。而大眼睛姑娘依旧不谙世事的笑吟吟地看着李玄与包林,微笑之时仿佛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对店内众人道:“真是林大什么怪鸟都有啊!我听有人说话很是心稳,却不知眼下大风将起,难道不怕闪了舌头?唉。。。。。。有人一心要欺负别人,却还要卖个功德给阎王爷,岂不知自己的行径与强盗禽畜并无二致,可笑啊。。。。。。嘻嘻。。。。。。真是可笑至极!”

  李玄向大眼睛姑娘看去,见她此时正微笑看着自己,那一袭白衣胜雪,静若仙子,有微风吹进店内,在酒桌间旋起,拂动她乌黑如云的长发,长发轻轻摆动着,让人竟不胜爱怜。

  包林听闻大眼睛姑娘此番言语,胖脸登时变的赤红,一双细小的眼睛恶狠狠地向她看去,狞笑道:“老子行事却与小丫头有何干系?你不走不逃,看来也是练家子的。嘿,且好好待着,等老子取了这小子的性命,再收拾你不知死活的丫头片子!”

  店小二见他们真的要动手,唯恐店里的桌椅器具被砸坏,小心翼翼地往前几步,站在李玄和包林之间,赔笑道:“二位爷,小店开门做生意不容易,你们惊走了其他客人,若再不小心打碎器物,我的差事就砸了。”说完,战战兢兢的向二人连连作揖。

  李玄听姑娘为自己抱不平,已暗叫不妙,如今又见小二插话进来,惹得包林面色剧变,心知要坏事,正欲喝止店小二,却见包林满脸杀气,缓缓地提起了右掌。李玄心道:“这胖贼满脸杀气,只怕小二性命难保!”他容不得自己思索,手中窄刀铿锵挥出,脚下一蹬,人刀合一,猱身向包林扑去。江湖人比武交手如棋手博弈,拈子在手,且能步步预知对手意欲何为,抢得先机,取胜的把握已有十之八九。

  包林身手了得,岂会不知李玄选择这时扑来,正是想以围魏救赵的方式救下店小二!同时他还发现,李玄挥刀出手,招式虽然看上去极为凌厉,但劲气却明显不足。如此一来,他已知李玄内力不过尔尔,仰天哈哈大笑,身形不动不移之下,提起左掌,掌势画出一道怪异的弧线,直击向李玄。李玄见他掌心赤红,招式凝重,掌劲未到,却已有一股馥郁甜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看来对方掌上含有巨毒!急切之下,他连忙变招,镔铁窄刀由斜诛之势改为向左反撩的刀法。这一变招,不但迅捷,而且行云流水,倒让包林吃了一惊。他哈哈一笑道:“小子真有两下。”他不等李玄刀锋反撩成势,沉肘一顿,单掌化作擒拿手,如风疾探般抓向窄刀。

  李玄见包林瞬间变招,比自己快了不止十倍,自己若将招式完全展开,刀身必会笼罩在其五指之下,如此不用一招,必会被其夺去。他心念电转,忙将刀锋一颤,窄刀回扯,顺势退开数步。包林要正是想将李玄逼退,见他后退数步,怪笑一声,欺身上前,‘呼’地拍出一掌。这一掌简单明了,招式竟然如田间莽汉互殴,直来直去。李玄见包林这掌来势快急,击向自己面门,想要退却跃开,发觉很难避开,连忙将头左偏,矮下身形时,使足力气,窄刀下挫,横削向对方腰间。可是包林这一掌实在太快,李玄还未将头完全偏开,见对方左掌已距离自己面门不过寸许,而此时他展开的刀势还未使出三分之一,大惊之下,他连忙向后一仰,尽管强躲过这一掌,却砰的一声,狼狈不堪的将身侧酒桌撞翻。包林见状哈哈大笑,恶性大起,随手一抓,将吓得浑身簌簌发抖的店小二擒住,掌劲轻轻一吐,店小二闷哼一声,被其阴狠炙热的掌劲击中胸部,倒地时双眼一翻,眼见不活了。

  江湖道义,最忌滥杀无辜。

  店内几人见包林招式快捷,出手不但极为狠毒,而且连不会武功的店小二也不放过,不禁惊怒交集。大眼睛姑娘见此,怒不可遏,正欲闪身上前,却被身旁的老者抬手止住,给挡了回去。

  李玄见店小二枉送了性命,登时悲愤填膺,直觉天地万恶之人莫过于眼前这胖厮,悲怒喝道:“贼胖子,如此草菅人命当真是世间之大恶。嗨,还不快来受死啊!”呼喝声还没落下,手中的镔铁窄刀如雪花暴雨般铺展开来。一时间,店内刀光滚滚旋动,如电光耀眼。

  蛮横最怕楞,愣怕不要命。包林只出手几掌,便已探出李玄所使刀法尽管招式巧妙,但内力却极为平常。待见李玄不顾性命,刀式凌厉,合身扑来,出手尽是以命搏命全力搏杀之招式,他虽自恃武功高强,可对两败俱伤的打法依旧是不敢大意。

  片刻间,李玄攻出十余刀,虽然尽皆指向包林要害,却总是差之毫厘,被包林轻轻闪过。

  角落的老者见李玄招式辛辣,步伐与刀法环环相扣,两者虽妙,却始终沾不到包林的半个衣角,不禁叹息一声,暗自摇头。而大眼睛姑娘自李玄出手后,一双眼睛丝毫没离开过他纵跃的身形。她眨也不眨盯着场中的二人,或是因为担心李玄遭遇的险境,看到心急之时,手中已然暗扣一根竹筷,想待危急时刻,能出手相救。

  可她越看之下越是焦虑非常,见李玄十招之后,已经露出败像,忍不住悄声向老者道:“爷爷,他使的是灵道子的刀法么?怎么他这路‘流光雪月刀法’只有招式,内力却如此平庸。难道他没有习练过上乘内家心法?哎呀,他这样可怎么办呀!”

  老者点点头,瞥眼看了看坐在角落的青年男子,恰在这时,青年男子也正向这边看过来,老者对他摇了摇头,仿佛自言自语道:“小子手里的宝剑是如何而来的呢?”

  沉思片刻,老者转过头,声音低沉的对大姑娘道:“他这路刀法确是灵道子的刀法,而且他使出这路刀法时确实是没有内力支撑,徒具飘逸老辣的表象。不过,这年轻人出手虽然精纯不足,却能稍加变化,没有拘泥使之,这倒是难得可贵啊!”话未说完,李玄又攻出数招。老者见了,眸中一丝寒光闪过,喃喃继续道:“这路刀法若没了上乘内力辅助,只能算江湖把式,看来灵道子没传给他内力心法!”

  大眼睛姑娘心中也正有这些疑问,闻言后不住点头。

  老者叹息一声,缓缓道:“这个年轻人心存怜悯,性格骄傲而倔强,遭遇强敌后依旧不惧生死,在目下江湖,甚是少见,只可惜内功底子太差。唉,如此下去,十招之内,必败无疑。”

  大眼睛姑娘点了点头,神情焦灼,忽闪的眸光中仿佛隐含泪花,一边跺脚一边焦急道:“爷爷,助他一臂之力吧!再这样下去,他必会伤在这胖厮手下,丢了性命。”

  老者听了,没有言语,悠闲地掏出长约二尺的旱烟锅,装满旱烟,点着后又看了看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段啸天。

  段啸天仿佛此刻才回过神来。

  他是个常在江湖走动之人,见惯了生死,先前初见包林骄横,确实被他的武功惊着了,但此时店内已流血,李玄命悬一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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