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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摁住她-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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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士长:“……”
  护士长又给许星洲洗了一次胃。
  许星洲还是难受得不行,洗出来的水几乎都是澄清的了,秦渡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许星洲胃有什么问题——护士长观察了一下洗出来的胃液,最终还是将管子拔了。
  “患者会有些嗜睡,等会有什么问题记得按铃——”护士长和善道:“提醒患者家属,现在可以亲了,还可以趁睡着了亲。”
  秦渡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护士长就闪人了……
  秦渡:“……”
  “这他妈的,”秦渡心道:“坏了我好事还要嘲讽我。”
  他低头看了看许星洲,许星洲蜷在被子里,又恢复了一句话都不肯说的状态。
  秦渡:“饿不饿?”
  她发作还是稍微严重了些,加上还有苯二氮卓中毒的思维迟缓,秦渡看着她圆滚滚的后脑勺,掀开被子跟她躺在一处,把许星洲抱在了怀里。
  “……洲洲,”秦渡亲昵地道:“不理师兄了哦?不就是亲亲被看到了吗。”
  许星洲使劲推了推他。
  秦渡闷声笑道:“……我家小师妹为了让师兄抱抱,连那么长串的表白都会说了……谁能想到师兄是一个矜持的男人呢?师兄考虑两天再答复你,希望你尊重我,给我这个机会。”
  许星洲正思维迟缓着,听到这句话,直接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
  “好乖。”秦渡亲昵地亲亲许星洲的发旋儿,哄道:“小师妹,回答师兄一个问题好不好?”
  秦渡接着又忍不住骗她:“不是白回答的,回答的话,师兄和你交往的几率会大一点。”
  幽暗的灯光中,许星洲一边难过地想着原来他们还不算交往啊,可是明明亲也亲过抱也抱过了呀……一边又顺着杆子上了当受了骗,嗯了一声。
  秦渡把许星洲牢牢搂在了怀里。
  他的力气非常大,许星洲都要被搂散架了,她不太清明地心想,这一定是准备羞辱自己的问题吧,毕竟师兄还没有消气。
  就算羞辱,许星洲朦胧地想,应该也不会太难回答……
  雨夜有叶子打在了窗户玻璃上,深夜马路传来车碾过水洼的声音。
  在静谧和喧嚣的万物之中,秦渡终于开了口:
  “谁他妈——”
  秦渡的语气,有种许星洲所不熟悉的、压不住的暴戾。
  “——说你被包养的?”


第60章 
  …
  夏雨落进静谧的长夜,路灯映亮世界。
  许星洲靠在秦渡的怀里,黑暗之中,他身上还有股柔软烟草香气,分不清究竟是香水还是他犯的烟瘾。
  秦渡生怕她跑了,拽着她的手压在两人中间,然后把许星洲勒得紧紧的。
  许星洲模糊不清地道:“那、那天晚上……”
  秦渡:“嗯?”
  “就是,”许星洲语言能力下降的非常厉害:“就……下雨的那天,高架桥,一群人聚在那里聊天。”
  秦渡立刻明白了是哪一天,哪一群人,眯起眼睛:“记不记得长啥样?”
  许星洲想了好久,摇了摇头,道:“……师兄,他们说真师妹不会领来这种场合,还说你对我还没有你对你初中的时候……那几个校花好。”
  秦渡:“……”
  许星洲看不到秦渡的脸,只听得他不辨喜怒地嗯了一声:“还说什么?”
  “没、没什么了……说,从我背的包觉得你不宠我。”
  黑暗中,秦渡把许星洲抱得紧了一点,许星洲听见他粗重的喘息,犹如悔恨。
  许星洲破碎地叙述道:“他们还问包一个我这样的要、要多少钱……好像是十万吧,我真的是十万块吗?”
  秦渡眼都红了,发着抖道:
  “放屁。”
  “……不是十万块吧。”许星洲带着哭腔道:“不是就好,我最喜欢师兄了。”
  长夜静谧,风声温柔,窗外大雨滂沱。
  秦渡凑过去,与许星洲鼻尖相抵。
  那是个极尽亲密的姿态,他感受到女孩柔软的发凉的呼吸,他看着许星洲的眼睛。她面孔微微发红,细长眼尾还绯红着,盈着泪水。
  你无价,许星洲。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连我不值钱的这颗心和我的命,都是你的。
  …
  一川风絮,梅子黄时雨。
  第二天,秦渡醒来的时候,许星洲还在昏睡。
  医院的病床实在是不算大,就算是单间也是标准的医院单人床——宽一米的那种,许星洲个头不大,睡觉的时候也不乱动,秦渡,一个大男人,却是十分施展不开的。
  他睡惯了好床,从来没和人挤过这么小的,加上他从小横行霸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把许星洲挤在了床角上,那个姑娘可怜巴巴的,被秦渡抱着,连枕头都没得枕,简直像是受了虐待。
  秦渡:“……”
  秦渡把许星洲拽了回来,装作无事发生。
  然后他摸出手机,看到陈博涛的消息。
  秦渡看了那条消息一会儿,然后下了床,把桌前的手表戴在了手腕上。
  他一天没换衣服,也没有洁面,胡茬都出来了,有种颓废又嚣张的英俊——那床头还放着电动刮胡刀,这些东西还是秦长洲晚上送来的,说是让他保持一下自己形象,别被小姑娘嫌弃。
  秦渡看了看时间,早晨七点五十六。接着把那电动剃须刀一收,伸手在许星洲额头上摸了摸,确定她没发烧,然后将外套一披,走了。
  他出门时正好撞上秦长洲,秦长洲打着哈欠,似乎是准备去叫秦渡一起去吃早饭的。
  “渡哥儿,”秦长洲刚下手术,困得要死,问:“这么早就起了,不陪小妹妹暖被窝,你是出门上课吗?”
  秦渡:“不上课,出门揍人。”
  秦长洲:“……”
  秦长洲的瞌睡虫都吓飞了,喊道:“秦渡你从初中就和你爸保证——”
  “——我叛逆期结束的时候,就和我爸保证,不随便动手了。”秦渡想了想道:“但是,我他妈手痒了一晚上。”
  “你放心,”秦渡漫不经心地对秦长洲道。
  “——我尽量,不揍到他住院。”
  …
  …………
  ……
  许星洲是被一束花的香气勾起来的。
  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捧卡萨布兰卡和橙黄的大花石竹——那些花儿争奇斗艳,被牛皮纸包着,又以黑白相间的缎带扎了,花瓣上还滴着露水。
  送花的人正坐在旁边玩手机,她穿了件红黄相间的丝绸衬衫,高跟鞋一晃一晃,低着头,却能看见深红的唇,犹如火焰一般。
  肖然看到许星洲,将手机收了,温和地问:“醒啦?”
  许星洲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老秦托我来照顾一下你,”肖然笑了笑道:“你昨天可把他吓死了,他手抖得连车都开不了你信不信?今天说什么都不敢放你独处,就把我叫来了。”
  许星洲嗫嚅道:“……然、然姐好。”
  肖然伸手摸了摸许星洲的头:“他紧张你呀。——姐姐送你花,要快点好起来。”
  许星洲药效还在,安眠药中毒合并水杨酸,手背上还连着新一天的输液瓶。她脑袋昏昏沉沉,心里却知道自己必须快点好,于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和肖然安静了片刻,许星洲又控制不住去看窗外。
  时间是十点多,肖然咬着棒棒糖缓解烟瘾,片刻后又觉得棒棒糖不够,决心和打破沉默。
  “——想不想听老秦以前的故事?”
  这个提议实在是诱人。
  毕竟秦渡显然是这辈子都不会和许星洲讲的,她动了动眼珠,好奇地望向肖然。
  肖然红唇微微扬起,莞尔道:“——这些事儿他估计想带进坟墓里,你听完就装作没听到,不准把我卖出去。”
  许星洲认真地点了点头。
  肖然:“你想听什么时候的?”
  许星洲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过了会儿又试探着小声道:“……随便,来点我不知道的就可以了。”
  肖然:“……”
  “那确实蛮多,”肖然咬着棒棒糖,散漫道:“他不喜欢瞒你,但是绝对不会主动告诉你的。”
  肖然眯起眼睛道:“——星洲,老秦不喜欢谈恋爱。”
  许星洲一愣。
  “他真的不喜欢,只有对你才积极。”肖然莞尔道:“初中那种属于小打小闹,说白了他就是喜欢集邮而已——他十三四岁的时候觉得应该有个妞,所以谈了两个。”
  许星洲:“……”
  什么叫应该有个妞,就谈了两个。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秦渡的身边就有女孩子陪着,后面还不知从哪里来了个学临床的,会‘用桥本x奈的语气喊他师兄’……这个学临床的小姑娘该不会还来医院实习了吧……话说本科临床实习好像都在这个医院!秦渡跑到哪里去了!
  肖然:“……”
  显然提错了水壶的肖然立刻道:“换一个话题。”
  “换……”许星洲憋屈地道:“换一个话题吧……他人去哪了呀?”
  肖然来了兴致,故意道:“人去哪了不重要。”
  “星洲,你知不知道,老秦十五岁的时候,和他爸有过一个约定,以后不对人动手?”
  许星洲一愣,莫名地觉得肖然似乎是在影射什么。
  秦渡展现在外的模样其实还挺好相处的,他架子不大,做事情效率超群,虽然有时候喜欢戳几戳几人,但是许星洲还是觉得他脾气不错,很温柔。
  他这种人——自以为是、高高在上,又聪明又锐利,活脱脱一个欠揍的精英,许星洲第一面见他的时候,虽然觉得他危险,但是她这辈子都想不到,秦渡这种一看就喜欢找打手的人……
  许星洲试探地问:“师兄是……亲自打人的吗?”
  肖然:“……”
  肖然眯起眼睛:“你觉得呢?”
  许星洲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过于智障,不好意思继续提了。
  “砸到来挑事的那些人住院都是常事。”肖然道:“他爸妈当年赔的医药费太多了。”
  许星洲:“……”
  “最过分的那次好像……”肖然沉思片刻,谨慎地说:“被他砸的那个挑货好像是住了三个周的院……”
  许星洲简直吓懵了,资深山大王想不到秦渡衣冠楚楚人模狗样遵守社会规章制度的太子爷外表下还有一头猛兽,她挣扎了一下,小声道:
  “然姐放心,我、我以后尽量不惹他。”
  肖然:“……”
  …
  ……
  …………
  大雨滂沱,灰暗天幕拧出雨水,大风将窗户刮得咯吱作响。
  许星洲安静地睡在床上,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姿态,肖然支持般地握着她的手。她的床前一捧肖然送的香水百合和红白康乃馨,面孔仍然白得像纸,他们的身后
  秦渡披着件藏青风衣,他个高腿长,手里握着捧含着露珠的捧花,走进来时鞋上还都是雨水。
  肖然道:“……已经睡了。”
  秦渡把自己订的那捧向日葵和黄玫瑰放在了许星洲的枕边。
  秦渡:“醒过?”
  “醒过,醒了二十几分钟吧……”肖然想了想:“又撑不住,睡过去了。”
  “——好像还在昏睡,刚刚护士说好像还有点缺氧,呼吸抑制什么的……等会儿还不好的话还是要吸一会儿氧。看这个模样,估计还得住院观察几天。”
  秦渡酸涩地望着许星洲。
  那姑娘睡在花中,黄玫瑰落在被单上,太阳花抵在她苍白的唇间。
  肖然于心不忍地道:“……老秦,她已经好很多了。”
  “……你说,”秦渡自嘲地笑了笑,道:“她以前没有我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肖然:“……”
  “孤家寡人,”秦渡沙哑道:“没有家人……肖然,她爸爸只给她打过一次电话,问钱够不够用。”
  肖然陷入沉默。
  秦渡说:“——却活的很好。”
  “明明都这样了,还是想体验一切,想做很疯的事情,”秦渡沙哑地道:“……喝醉了酒就会很有正义感,我怎么欺负她都会用最温暖的方式看待我,说不了几句话就开始笑,从她身上每个地方都能意识到,她活的又灿烂又美好。”
  肖然眼眶也红了。
  秦渡说:“——像是我的镜面人。”
  “我怎么都活不好,”秦渡忍着酸涩道:“所以上天把她送给了我,让我照顾她,让她好起来,给她她所没有过的东西。”
  肖然说:“老秦。”
  秦渡:“嗯?”
  “你打算怎么做?”肖然说:“我是问你以后的打算。”
  秦渡:“先让她好起来。”
  秦渡伸手去抚摸许星洲的眉眼,肖然注意到他指节破了皮,肖然相当熟悉这种伤口——秦渡发狠揍人时拳拳使指骨。
  ——他估计把那个人揍得不轻。
  …
  许星洲醒来时,已经快下午三点了。
  秦渡坐在她身边,他已经把自己的电脑搬了过来,靠在她身边办公。许星洲朦胧地透过向日葵花瓣看了他一会儿,小声开口:“……是作业吗?”
  秦渡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道:“不是。”
  那语气,摆明了不太想让她知道那是什么。
  于是许星洲新仇旧恨一起上心头,伸了伸爪子,让他过来。
  秦渡不满道:“你是胶带吗。”
  许星洲嘴硬地道:“我不是!”
  秦渡拿着电脑靠到床边,顺从地让她看着,屏幕上是些花花绿绿的饼图,许星洲看了一会儿,往秦渡的方向伸手摸了摸秦渡破皮的指节。
  “……师兄,”许星洲有点心疼地问:“今天摔跤了么?”
  秦渡哧地笑出声:“师兄都这么大了。”
  许星洲心疼地揉了揉秦渡的破皮处。
  那动作极其轻柔,带着女孩子柔软温暖的体温,简直挠在了秦渡的心上。
  秦渡惬意地道:“……师兄在看公司上季度的财政报表,暑假要用。”
  许星洲:“实习?”
  “差不多,”秦渡把许星洲抱在自己怀里:“师兄毕业不出国也不读研,暑假去自家公司学点东西,应该比深造实用。”
  对哦,人家是可以继承百亿家产的,许星洲想起自己的实习岗位,实习的目的是三千块的工资,连个税都不用交……又有点丧,感慨不同人不同命……
  许星洲心塞地问:“是不是不读研就只好回家继承百亿家产……你是要当秦总了吗?到时候要用总裁叫你?”
  秦渡那头,气氛瞬间凝固……
  许星洲却浑然不觉:“……话说回来了,师兄,其实我有话要和你说……”
  秦渡头都不抬地开了嘲讽:“话等会儿再说。许星洲,你看你那个kindle里的书看傻了吧。”
  许星洲:“……???”
  “……男孩子的泳裤下到底有什么呢?”秦渡将电脑合上,眯起眼睛道:
  “总裁办公室桌子上的钢笔到底有什么名堂?为什么还会嗡嗡地振动——娇羞的小神父到底为什么牵动了你的心弦?高H总裁文好看不好看?”
  许星洲:“……”
  “我……”许星洲羞羞的秘密猝不及防暴露在外,羞耻到想哭:“……秦渡你是坏蛋吗!我是真的有话和你说啊!”


第61章 
  …
  “我是真的有话和你说啊!”
  她混沌一片的脑子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kindle居然被秦渡翻了个底朝天的事实——这件事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他到底为什么突然要翻这个旧账?
  那时的许星洲还不知道答案。
  秦渡终于开口道:“你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星洲脸色通红,小声道:“……师兄。”
  秦渡嗯了一声,把许星洲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在她额头上微微蹭了蹭。
  “我觉得……”许星洲抱住他的脖子:“我还是去住院比较合适。”
  秦渡:“……”
  许星洲那一瞬间,明显地感到秦渡的肌肉绷紧了。
  窗外落雨淅淅沥沥,翠绿爬山虎被风撕扯了下来,湿淋淋贴在墙外。
  许星洲想了想道:“……师兄,你以前和我提起过,你不想让我去住院。但是其实住院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周围也不总是尖叫的人……我以前住院的时候也交了很多朋友,虽然后面复学之后作业太多就失去了联系,但是在我康复的那段时间,他们也给了我许多支持。”
  秦渡冷淡道:“许星洲,这个话题我们明天再——”
  “——我们现在说嘛。”可是他的小师妹抱住了他,有点要哭的意思:“师兄,我们现在说嘛。”
  她像是缺乏安全感似的。
  秦渡几乎能感受到她温暖的呼吸:那气息穿过遥远的山岚与大海,温柔地抵达他的门前。
  “……师兄,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我去住院。”
  她贴着创口贴的手背上有些发青,是输液速度过快导致的淤血。那一定很痛,秦渡想,因为许星洲的皮肉是那么生嫩。
  “你怕我在那里难过,怕我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你觉得自己能看好我,让我自己不觉得自己太过糟糕。我理解你是在保护……”
  许星洲说话时有点语无伦次,秦渡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别说话了。
  秦渡道:“你理解,然后呢?”
  许星洲微微一怔。
  秦渡沙哑道:“许星洲,说实话,从昨天我找不到你开始,我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
  “我哥也好,你的医生也好,”秦渡说:“他们反复和我提起让你住院的事情,只是我一直没有当一回事。”
  秦渡说:“许星洲。”
  许星洲愣着,抬起了头。
  然后他便不再说话,许星洲觉得胃火辣辣的,像是胃黏膜受损一般,也怕秦渡生气不爱她了,于是红着鼻尖钻进了秦渡的怀里。
  秦渡把许星洲揽进怀中,温暖掌心按在了女孩的腹部,揉了揉。
  那小腹摸上去柔柔软软,却凉凉的,像是怎么都捂不热一般。
  “……师兄最终,没能照顾好你。”
  秦渡说那句话时,几乎像是在剜去自己心头的肉。
  …
  秦渡应该是有许多事情要做的。
  秦渡马上就要大四了——那些要出国的早就已经考G考T,那些要参加秋招的也已经在人生的关键时期,他们急需辉煌的履历和丰富的工作经历来让自己的人生更上一个台阶,而许星洲却用自己的病,把那个天之骄子牢牢捆在了原地。
  秦渡默认的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心里有种恶意的放松。
  ——你看,他果然觉得你拖累他了。
  那个黑糊糊的许星洲缩在淤泥里,这样告诉躺在外面的许星洲。
  ——他喜欢你没错,可是那句话你没听过吗?‘你能喜欢上一只狗,却不能爱上它’。许星洲你终究是外人,连你的家人都不爱你,秦渡也只是把你当成一个普通的交往对象而已。
  许星洲窝在床上,肚子一丝丝的疼,秦渡站在暗沉光线中,给自己倒了杯水,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秦渡的太阳花隔在他们两个人中间。
  许星洲忍着眼泪想,那就够了啊。
  还要什么呢?能有一个叫秦渡的青年喜欢许星洲,愿意在能力能及的地方给她以支持就够了。
  这就好比一对情侣在高三报志愿时没有因为‘所谓的爱情’而报同一所大学一般,秦渡也不过是在被拖累时,做出了最理智的选择——连这种正常的事情都要闹别扭吗?
  她高中时,上一级有一个叫丹杨的学姐。那个学姐疯狂迷恋当红流量影星何川,为了何川放弃普通高考去学了戏文,那简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许星洲当年还劝了半天,最终也没有劝动,最终只得以丹杨学姐为反面教材,教育自己以后绝不能因为男人而放弃自己的未来。
  结果到了现在……许星洲忍不住唾弃自己。
  秦渡过了一会儿,道:“小师妹,后天就能出院了。”
  许星洲埋在被子里,乖乖地嗯了一声。
  “出院之后……”秦渡想了想又道:“师兄就送你去精神卫生中心,你还是于典海主任主治。他确实是很有经验,师兄相信他一定能治好你。”
  许星洲揉了揉红红的眼睛,心想:大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我还是好舍不得师兄呀。
  秦渡:“……”
  秦渡大约意识到了许星洲的沉默,奇怪道:“怎么了?”
  许星洲把脸埋在被子里,半天闷闷地、带着哭腔说:“……师兄,我肚子痛。”
  许星洲身为一个资深人渣,早就练就一身撒谎不脸红的功夫,加上她肚子确实也有点不得劲儿,因此此时那一声‘肚子疼’称得上石破天惊并真情实感,极度的令人动容……
  于是秦渡顺理成章地被吓了一跳,生怕许星洲洗胃留下什么后遗症,过来用手捂住了许星洲的小肚子。
  许星洲演了一会儿肚子疼,有点演不下去,又小声加码:“师兄,比来姨妈还要痛。”
  秦渡心疼地道:“上次……上次疼哭了不是?师兄记得。”
  秦渡揉按的力度恰到好处,手掌温暖,手指修长,有种男人的坚实。
  “嗯……”许小骗子舒服得眯起眼睛:“……师兄,肚子还痛。”
  秦渡于是翻身上床,给骗子当人肉暖炉。
  “知道疼就行,”秦渡一拧许星洲的脸:“还敢吃药么?”
  许星洲不回答,有点依赖地靠着秦渡。
  上次发病的时候,许星洲想起,似乎是从来不曾有人来探病的。
  那时她的奶奶的葬礼已经结束了,从此这世间没有杨翠兰这个老人。
  许星洲住院的近半年的时间里,许星洲离开医院,都是为了给奶奶扫墓。
  胡同里的邻居曾经来过,连隔壁炸菜丸子很好吃的阿姨都来了,他们给许星洲买了一些水果,尽到了身为邻居的责任,后来他们便不再来。
  许星洲的同班同学——那些和她追逐打闹过的,一起回家的,在回家路上一起买炸鸡柳和烤冷面吃的同学们,被父母明令禁止去精神病院探病。后来他们课业繁忙,从此忘了班上那个因为抑郁症休学的许星洲。
  唯一固定来的,就是许星洲的父亲——他一个周大概会来一次。毕竟他是法定监护人,因此要来医院交钱,顺带尽一点父亲的义务。他会给许星洲买点吃的喝的,有时候给她捎两本书,也许也会坐着陪她说说话,但是大意就是‘洲洲,我对不起你’之类。
  十九岁的许星洲躺在床上,想起那些她十四岁的那年的、夕阳金黄的下午。
  她发病时不愿说话,床头挂着防自杀防出走的标签,隔壁床的学日语的,躁郁症研究生破碎地唱着中岛美嘉的‘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而许星洲的生父坐在雕像一般的头婚生女的旁边儿,坐立难安地等待一个瞬间。
  ——十四岁的许星洲清晰地知道他在等待什么:他在等待离开许星洲,回到自己的家中的时机。
  许星洲无法责怪他。
  他只是不再需要许星洲这个女儿了而已。
  她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这个中年人,更无法原谅这对把她抛弃在世上的夫妻。
  许星洲拽了拽秦渡的衣角,小声道:“师兄。”
  ——师兄,我想和你讲起那些阳光灿烂的午后,那些支持我一路走来的病友。
  睡在37号床的研究生姐姐是W大的高材生,学的是商务日语,她是双向患者,低落时能一个星期不说话。可是她和我讲过日本从冲绳而起的樱花线,那樱花线在人间四月时,从冲绳逐渐蔓延过万里冰封的北海道,漫山野的樱吹如雪;她和我讲过W大的樱花和参天的法桐,珞珈山的壮阔和校园传说——她临走前鼓励那个初三的女孩走远,再远一点,因为这世上还有百年都走不完的远方。
  隔壁病室34号床的大叔,在患上妄想性障碍之前,是一名火车驾驶员。
  ……至少他是这样告诉我的,说他曾经驾驶火车在草原上飞驰。大叔告诉我,他开火车时驾驶座外总有很美的云,美得像他初恋情人的腰窝。他在十八岁离乡的那年永远失去了她,从此他的爱人变成了火燎过的云,永远地飞扬在了他的滚滚铁轨之上。
  那个大叔临走前告诉小许星洲,语气像是绣口一吐的半个盛唐:你看,这世上哪有孤独,连云都是情人。
  秦师兄,许星洲想和你讲起那些在她灰暗的人生中,将她支撑起来的人。
  ——可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他约好。
  许星洲鼻尖微微发红,小声道:“师兄,住院以后,我如果喊你的话……我是说等你有空了的话,一定要来看我哦。”
  秦渡想了一会儿,严谨道:“说实话,师兄觉得这个真的没必要。”
  许星洲那一瞬间鼻尖都红了,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秦渡伸手拧了拧许星洲的鼻尖,揶揄道:“你是属粘糕的吗,黏着师兄就不放了,看在你这么甜的份上,师兄答应你,尽量吧。”
  能‘尽量’就好了,许星洲被捏出鼻水儿的时候,这样告诉自己。
  秦渡至少没有骗人。他如果骗许星洲‘师兄保证随叫随到’才是最糟糕的——与其给一个不打算兑现的诺言,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幻想戳破。
  可是还是好想哭啊。
  许星洲拼命憋着眼泪,钻进秦渡的怀里,并趁着现在还能朝夕相对,摸了摸师兄的胸肌。
  秦渡:“……”
  许星洲泪眼朦胧摸完,中肯地评估:秦渡真的赔本,他的胸肌好像比许星洲本人的胸大。
  …
  程雁来探病时,许星洲正在睡觉。
  许星洲药效残留,如今就算吃上阿普唑仑都能睡得很,因而连程雁的一面都没见到,醒来时只看到程雁给她留的一打她课上记的重点,和买来的探病周黑鸭的——空壳,包装上是鱿鱼和鸭翅。
  许星洲:“……”
  秦渡吮了吮塑料手套上的酱道:“没想到啊。以前怕麻没吃过。还挺好吃的。”
  嗜辣如命许星洲,看着那量个被拆开的盒子,再看看正在扯鸭翅上的肉丝儿的秦渡,登时如遭雷劈……
  他居然能吃?吃了两盒?一点都没剩?上海男人说好的不能吃辣呢!
  许星洲最喜欢吃鸭翅和鱿鱼,一看就知道程雁是专门给她买的,居然被秦渡吃了个精光,此时,许星洲护食的眼泪水都要出来了……
  秦渡靠在窗边,把鸭翅拆了,片刻后眯起眼睛:“你要干什么?”
  “……师兄,”许星洲可怜地搓了搓爪子,露出恳求的姿态:“师兄。”
  许星洲这几天只吃医院的病号营养餐和秦渡订的稀粥小菜——他定的拍黄瓜连蒜都没放,醋里还得兑点儿水,许星洲上次居然看到外卖条子上还挂着‘淡一点,再淡一点,不要调味料’的备注——因此,她此时看到周黑鸭,和看到路边可以随便亲亲的漂亮小妹妹也没有两样。
  许星洲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竭力使用没什么屁用的美人计。
  秦渡捏着鸭翅过来,高高在上地道:“——张嘴。”
  许星洲乖乖张嘴,含住了……
  ……秦渡的手指。
  许星洲:“……”
  许星洲:“???”
  秦师兄被许星洲含着指头,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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