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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晚-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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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啊?”风月俏走上前搂住她的肩低声道,“好姐妹,谢谢啦,我保证替你把他拿下。”
“好。”未晚点点头,“那么,再见。”
她转身快步往前走。
这一次,韩钦再也没有拦她。
————————————
“小姐,这本书你还看吗,要不要我帮你收起来,你已经扔在这里好多天了?”正在打扫房间的丫鬟举着手中的书问道。
未晚抬头扫了一眼书名,利落开口:“送到厨房烧了吧。”
是那本《折柳手记》,反正,她已经用不上了。
最近的日子突然变得有些乏味,风月俏倒是常来,一直兴高采烈的向她汇报自己的感情生活进展。
韩钦喜欢吃她做的莲蓉酥。
韩钦的衣服几乎都是黑色的。
韩钦给她做了一幅画像。
韩钦的声音虽然沙哑,可是听起来很性感。
韩钦吹的笛声很好听。
……
——我从来不为任何人吹笛。
——我第一次给女人吹笛,她似乎不领情。
骗子。
他明明就是一个很随便 、很随便的人。
她举笔就在纸上狠狠画了个大叉,然后才发现那是刚做完的账本,顿时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她是怎么了?
为什么走神,为什么生气,甚至气得都糊涂了?
“小姐,外面有人给你送来一样东西。”另一名丫鬟捧着小包裹进来。
“谁送的?”她有些疑惑。
“老陈说是韩府。”
韩府?她错愕地盯着那个包裹——是韩钦?他又搞什么鬼?
缓缓打开丝缎,里面是一本书,《梅潭小札》。
她顿时怔住。
原来那个雨天,她在书斋前遇见的那个人,竟是他?
掉落一地的书是他亲手为她捡的,所以他知道她那本《梅潭小札》沾了泥污,也瞧见了她懊恼的表情。
后来她自己让风月俏重新订了一本,却一直都缺货,却未料到他送了一本过来,想必也是费了一番周章。
盯着眼前崭新的书本,她的心,忽然间就乱了。
然后,就更加生气。
他凭什么在风月为他动心,与他朝夕相伴的时候还要来招惹她?
凭什么在猎场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许久都不再联系,却又在今天送来这本书?
凭什么他认为她扬未晚对他所做的事情就一定要有回应?
——如果我说,我希望刚才坐在我马上的认识你呢?
她堵住耳朵——去他的如果。
她鄙视这个自大狂妄的花心男人。
第七十二章 面具
韩家的总商号在东大街。
一进门,未晚就看见韩钦正坐在那里和掌柜说话。
绿眸望向她,他的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色,仿佛一早就预料到她的到访。
“我有事找你。”她单刀直入。
“正好,我还没去过你新开的茶楼,不妨去坐一坐。”他站起身,姿态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未晚甩袖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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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正好有新进的明前龙井,给您和韩爷上一壶?”小二殷勤招唤。
未晚点点头。
“需要什么茶点?”
“你随意上一点精致的,”未晚瞅着对面的男人,意味深长地扬唇,“对了,给韩爷准备一盘莲蓉酥。”
对上他微惑的目光,她讽笑:“大概是比不上风月为你做的好吃,你将就着点。”
“我不喜欢吃甜食。”他淡淡答。
“就知道你会承认才怪。”她目露轻鄙。
韩钦也不同她计较,只是静静地望着她:“你找我什么事?”
“这书是什么意思?”她将那本《梅潭小札》掷到桌上。
清脆的响声,让旁边的客人都引颈而视。
“看你那本脏了,就想送你本新的。”他从容回答。
“那天我们在书斋相遇是你故意等在那儿的?”她大胆猜测。
“恭喜你,终于开窍了,”碧眸戏谑地望着她,他的声音沙哑低沉,“或许更早之前,我们就遇见过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未晚胸口一阵激涌,说不上是因为觉得被戏弄,还是他口吻里若有若无的暧昧。
“我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我要的是什么,你知道,”他的噪音徘徊在她耳畔,透着隐忍,也透着濒临边缘的不耐,“你大可以继续装傻或者逃避,但我会让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后果是什么?”在未晚开口之前,轻巧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风月俏缓缓走来,“这么还的兴致,怎么不叫上我?”
未晚浑身僵硬,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迎上风月俏的笑脸,竟有种心虚的感觉,就好像,她拿了不属于她的东西。
“咦,晚儿,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新书么,你找到了?”风月俏瞥了一眼桌上的书,疑惑地望着未晚。
“我……”
“够了,”一道冷然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韩钦抿了一口手中的茶,“别演戏了,风月俏。”
他在说什么?什么演戏?
未晚愕然望向他们两个,而风月俏却握紧了藏于袖中的双拳,脸色苍白:“韩爷说笑呢。”
“你很清楚我有没有在说笑,”韩钦面无表情地望着她,“那天我在猎场上对你说了什么,希望你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未晚一头雾水,却隐隐有些不安。
“你说了什么?”风月俏唇边的笑容有一些颤抖,妩媚的双眼却仍紧紧地盯着他,“你说你和我骑马很开心……”
“够了!”未晚突然忍无可忍地喊出来,明眸冒火地望着韩钦,“我看一直在演戏的是你吧,你还想让她说什么?你给她画像,你给她吹笛,你喜欢吃她做的莲蓉酥……这些我早就知道了,韩钦,你是个男人就敢作敢当,不要总做一些不入流的事情!”
“你给我闭嘴,”他终于动怒,冷峻的容颜上神情阴沉,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我告诉你杨未晚,我他妈的从来没给她画个什么像,吃过什么莲蓉酥,我就上回给你吹了一次笛!别人对我发梦动心我管不着,你乱掺合什么?什么叫不入流的事情?我做什么了?从头到尾我只对你……”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他脸上,未晚看着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你住口!”
不用看,她都可以想象到风月的难堪。
在她刚接受自己是失忆的事实,懵懂无助地面对偌大的杭州城时,是风月将她带进了阳光灿烂的日子——她不能让韩钦伤害她唯一的好友,绝对不能。
茶楼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韩钦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冰冷的碧眸里,是藏得深刻的惊痛、苦涩、茫然。
他想起她第一次打他耳光,是在漠北边城的赌场里,他怀着戏弄的心态强吻了她。
暮色里,她的眼泪就那么掉下来,一颗颗地飘落在晚风中。
他怔忡地看着他,那是他第一次为一个女人的泪水觉得心痛。
俱欢颜起火的那一夜,他望着安然坠落在宣扬怀里的她,以为从此生死相离,却未料到洛掌柜以酒楼的密道为他抢回一条命。
这一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重新拥她入怀,就算她已经失忆,就算她心里完全没有他这个人的影子,他也要追回她,因为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她,装着她的一切一切,既然他是这样的煎熬,他又怎么能放过她?
过去种种他不相管,他只希望,覆水能收。
可他没料到的是,她却不肯领情,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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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儿,你告诉我,”风月俏嗓音颤抖,眼中水光眨动,“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他喜欢的其实是你?”
“你听我解释……”未晚惶恐地辩解。
“我不要听!”风月俏厉声打断她,“你明明就是在看我的笑话!说什么不喜欢他,讨厌他,可是背地里却又和他来往,现在你知道了,我对你说的一切都是谎话,他根本就无心于我,你很得意吧!”
难堪和伤痛让风月俏将所有的怒气地发泄在未晚身上,看着好友苍白委屈的脸色,她有一些歉意,可是此刻的她,所有的知觉都在自己那颗破败不堪的心上,她痛得无法顾全别人的感受,只能以攻击而保卫自己。
“风月……”未晚震惊地瞪大眼,几乎承受不住她的质问。
“你别碰我!”风月俏狠狠推开她的手臂。
粹不及防的未晚整个人都往一旁跌去,一个宽阔的怀抱及时搂住了她,她抬起头,是韩钦冷峻的侧颜,因为薄怒,他的唇轻抿着,看来有些吓人。
“你放开我。”她睁开他的怀抱——一切都是因为他,这个始作俑者!
怒火不可抑制地涌上,她望着他低吼:“姓韩的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我从头到尾都只想要抢回城东那块地,请你从此滚出我的视线,再也不要来招惹我!”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撂下绝情的话语,她知道韩钦会因此成为全城人的笑柄。
可他只是松开手,任她退得远远地,然后坐在那里,没有动怒,也没有反驳。
“风月俏,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良久,他低声开口,声音里透着萧瑟的味道,“其实你冷静地想想,我没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家财万贯么?想必追求你的富家子弟大有人在,相貌英俊?”
他自嘲一笑,缓缓伸手,取下右脸上方的面具。
四周传来一阵抽气声,更有甚者发出惊呼。
和线条完美的左脸相比,他右眼至额上有几道狰狞的伤痕,大概是烧伤,结痂之处如可怖的蜈蚣,蜿蜒爬附在原本光滑的肌肤上。
这样的脸,如果是夜晚,恐怕是要吓死人的。
风月俏脸色惨白,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你……怎么会这样?”
在未晚的连声呼唤中,她流着泪踉跄地奔向楼梯。
“别喊了,她不会回来的。”韩钦喝了一口茶,淡然出声,“从现在开始,她不会再为我这个人伤心了,这样,你会不会觉得好过一点?”
未晚怔怔地望向他,一时间竟觉得眼中酸痛,说不出话来。
从现在开始,他残缺的容颜也会成为全城人的谈资。
只是为了不让风月伤心,不让她为难,他就这样当众揭了面具,让自己本该遮掩的面貌现于众人眼前。
她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沉重得她踹不过气来。
“如果真的不喜欢我送的这本书,那就扔了吧,反正你也不在乎,”他站起身轻轻开口,“抱歉,这段日子让你很是困扰。”
他的话像是在跟她告别。
她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喉咙中紧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拿起桌上的面具,他却没有戴上,在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中缓步离开。
未晚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出她的视线。
那一瞬间,仿佛有种东西正自她的身体抽离开来被他带走,让她心房抽痛。
三楼的栏杆旁,宣扬长身玉立,深邃的黑眸望着楼下发生的一切,似是若有所思。
未晚 第七十三章 放手
“那天的事,我都知道了。”宣扬望着对面神情沉寂的男人。
“这杭州城里,还有谁不知道的么?”韩钦轻扯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
宣扬摇头:“我从头到尾都在三楼,亲眼看到了所有的一切,别人不懂晚儿,我太熟悉她了,她对你是在乎的,绝不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在乎又如何?我要的不仅仅只是她的在乎。”
“她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份感情,你对她而言,几乎是一个陌生的。”
“陌生人,”冷峻的容颜浮上一丝无可奈何,“你说的没错,现在的我在她的眼里的确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其实她喜欢的,一直都是你这样的谦谦君子,风流儒雅,温润如玉,当初从漠北到京城,我完全体会到她对你的依赖和迷恋,也许正是她单纯执着的热情,成为她吸引我的原因之一,若不是后来我一再霸道地进驻她的生活,又有了之后的种种纠缠,她或许没有那么快为我动心。甚至,我觉得她之所以孤注一掷地将感情放在我身上,是因为你让她太痛苦,还因为我后来和容婉成亲,她好强骄傲的性子被激起来了,她不甘心。”
韩钦望着宣扬,绿眸里蕴着苦涩,“我曾经很羡慕你,甚至于嫉妒,我向来是个很自负的人,这一点我自己清楚,可每当面对她的时候,我总是不知道到底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和她相处,我们太相似,就像两只刺猬,碰到一块儿就疼。”
“她的自我防卫很严重,性子又倔,我刚到杭州城时,有一个多月都在远观着她,然后发觉她虽然能和人轻松自如地谈笑风生,但真正能走进她内心的人,实在是太少。她聪明,骄傲,敏感,我只能用特别的方式引起她注意,挑起她的兴趣,或者说,激起她的斗志。”
“所以,你就抢先买下了她看中很久的那块地,”宣扬微微一笑,“还真是煞费苦心。”
“感情本来就是一件煞费苦心的事,不是么?”韩钦举杯浅饮,眼底难得地弥漫茫然,“可是,我好像是做错了,太心急,反而适得其反,更没料到会牵扯上一个风月俏。”
“晚儿很看重这个朋友。”宣扬看着他道。
“可是我无法博爱,我在乎的是她一个人。”他利落回答。
“当初真的没想到你还能生还,她经历过一次痛苦,根本无法接受再失去你的打击,所以我们选择抹去她的记忆,如今却成了另一种考验,”宣扬有些感慨,“或许,应该让她知道真相,我可以告诉她——”
“不用,”韩钦一口否决,“你不要告诉她,如果她知道了从前的事,或许她对我的态度会改变,可那也许是同情,也许是歉疚,却不一定是纯粹的喜欢,那对我而言是种侮辱,如果我们之间只能那么发展,那我宁可她继续讨厌我。”
“更何况,如果她真的讨厌我,事情的真相只会让她觉得困扰,那又何必呢?”他望着宣扬缓缓开口,“我想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
“我一直以为只有我最懂她,现在才发觉,原来真正明白她的人是你,”宣扬淡淡一笑,黑眸中有释然也有苦涩,“如果,她永远也不会再爱上你呢?”
韩钦沉默了一下,半晌才低哑出声:“我以前认为,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尽力争取总是会得到,可感情不是,有时候即使你很用心地付出了,不属于你的就是不属于你,强求不来。”
“我不可能永远被动地等下去,如果有一天,她终于能明白我的心情,她会来找我,如果她永远都不明白,只要我自己知道这份感情就已足够。我不可能一直站在同一个地方,告诉她我有多在乎她,我会一直等着她,她不知道失去是种什么滋味,可我知道,有时离开,放开手,也许是给彼此一个机会。”
再多看一眼她冷漠的表情,再多听一遍她绝情的话语,他会发狂。
活在回忆里的人是他,过去种种如今日夜煎熬着他,他觉得自己再无去路。
尤记得那夜在俱欢颜,他对她说,他不想回头,也不能回头。
可当他终于决定为一个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时,她却已不在那里。
宣扬静静地听着,竟觉得内心震动——晚儿是幸运的,能遇上一个这样的男人,他的爱,是一种霸道的隐忍。
“你还记得容婉么?”韩钦望着他,目光淡然。
宣扬微微点头,薄唇抿得很紧。
“她告诉我一句话,我想那是说给你听的,”韩钦徐徐出口,“她说,你从未失去她,又怎会知道她的好?”
宣扬没有说话,只是仰头饮尽杯中的酒。
韩钦瞅了他一眼,也是沉默浅酌。
人世间的感情,原本就是你欠我,我欠她,又有谁能真正得到圆满?
“那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宣扬问道。
“漠北。”
“什么时候走?”
“明天。”
“原来,谢大将军也有落荒而逃的时候。”宣扬有些讶然,微笑调侃。
“我已经不再姓谢了。”
往事如一粒随风的尘埃,早在天地间无声飘逝,他再也不是从前的谢钦,而未晚,也不再是从前的她。
“这一生,我也就愿意输这一回。”望着窗外一轮圆月,他缓缓道。
“保重。”宣扬望着他,眼中有惺惺相惜。
步出酒楼,目送着韩钦远去,宣扬侧首:“天青。”
“爷,”步天青走到他身边。
“晚儿还在?”
“她一直都在你们隔壁的房间,可能也怕被你们撞见,所以直到你们下楼她都没有出来。”步天青详细禀报。
宣扬点点头——那么,该听到的她应该都听到了。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
杭州城依旧繁荣热闹,人们的生活都在安稳和平静中继续,没有什么改变。
未晚变得很忙,开始跟着商号里的老辈们外出谈生意,去了一次苏州,去了一次扬州,几个月的时间就匆匆而过。
跟风月俏也就见了几次面,她还是从前开朗豪爽的性子,笑起来没心没肺,再也没有跟她提起过某个人。
宣扬依旧很闲,谈笑间给人治个病,有时分文不取,有时要了人大半家底,在温柔乡女人怀的时间比在家里多。
未晚已经可以独立承担杨家的大小事务,虽然常常挑灯看账簿,站起身已是天方露白。
府中嬷嬷实在忍不住了就会试探地问她——可有意中人了?
她只是笑。
年方二十,别的姑娘在这个年纪早已嫁作他人妇,当然,她不是没人要,上杨府的提亲的媒婆依旧络绎不绝,只是不知道是为了她的貌还是杨家的财。
丫鬟们好奇地看那些送来的画像时,她也会瞅了上几眼,不过实在是没什么喜欢的人。
很忙的时候,她已经开始骑马来往,骑术精湛,英姿飒爽,常常引得路人仰望。
只是偶尔夜归的时候听见清脆的马蹄声在石板路上响起,她会恍惚听见谁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如果我说,我希望刚才坐在我马上的人是你呢?
就这样不知不觉,蹉跎了岁月。
第七十四章 向晚
春去秋来,天气渐凉,眼看大雪纷飞,又是一年。
官道上早已覆了薄薄一层银白,抬头望天,却是璀璨的烟火在夜空绽放,随着细密的雪花无声坠落,仿佛下了一场最温柔的金银雨。
“小姐,今儿是大年三十了,府上肯定都等着你回去吃年夜饭呢。”一旁的随从与未晚并骑,笑着对她说。
未晚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满载货物的车队,不由笑道:“不过辛苦大家了,这时候还跟着我在外面跑。”
“小姐客气了,谈成了一笔大买卖,大家都能过个好年,再说,这不都到家门口了么。”车队里的伙计笑着连声反驳。
未晚闻言微笑,仰首却望见眼前宏伟壮丽的酒楼,夜色中灯火辉煌——一时间,笑意停滞在嘴边。
“小姐?”旁人见她勒住缰绳,不禁诧异询问。
“你们先走吧,把货送到商号就回去好好和家人团聚,在场的诸位今年的工资都提高两成,多出来的那些酬金大年初一去账房那里领,就当是我给大家的拜年了。”
“谢谢小姐!”众人都喜出望外,纷纷致谢而去。
未晚望着远去的车队,视线移回眼前的酒楼,她下马,缓缓地往门口走去。
这幢新酒楼就建在当初她很想要的这块地上,上一次离开杭州的时候它还没有竣工,这趟回来却已经落成开张了。
乌黑的匾额上是三个铁划银钩大字——向晚楼。
她知道那是谁的笔迹。
他的笔势沉稳,横笔刚劲,竖笔利落,勾笔婉转、捺笔霸气……就如那一次他有意想让她受窘的四个字,秀色可餐。
向晚楼,向晚。
握着马鞭的手竟不由自主地轻颤,胸中仿佛有什么压抑很久的感觉,在蠢蠢欲动,即使她将它藏得那么深,那么久。
………………………………………………………………………………………………………………………………………………………………………………
“姑娘,天气寒冷,不妨进来一坐,尝一杯本店的新出窖的酒。”一位身材瘦长,相貌斯文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微笑致意。
未晚迟疑了一下,还是缓步走了进去。
令人意外的是,尽管是大年三十,店里还是有不少客人。
“贵店生意不错。”她开口赞道。
“今夜阖家团圆者不少,但漂泊天涯者也很多,不过是世间常情。”那人笑答,“敝人姓洛,是这里的掌柜,姑娘请随我来。”
“宁负韶华,此心向晚——掌柜的,这正好应了你们的招牌啊。”行至楼梯,却听见有人叫好。
未晚的脚步瞬间顿住,缓缓望向大厅正中的那两根金漆圆柱,上面分别雕刻着两排字。
左边,是“宁负韶华”。
右边,是“此生向晚”。
“那是咱们爷的字。”洛掌柜笑着解释。
“哦。”未晚轻应,跟着他上了楼,却觉得脚步虚浮,似乎使不上力气来。
“姑娘,您看这顶楼的风光是否不错?”洛掌柜含笑望着她,“天气寒冷,所以关着窗,不过这层里窗和楼顶都是由上好的琉璃所制,外头的景致依旧清晰可见。”
未晚有些诧异地伸手触摸琉璃窗面,外面雪势渐大,抬起头,绵密的白雪已经覆盖了天顶,如果是晴天,一定可以看见满天星光。
“的确是独具匠心。”她不由叹息。
“姑娘喜欢就好,”洛掌柜看着她笑道,“韩爷说,这酒楼盖了就是要送给您的。”
未晚顿时怔住,转过身望着他:“你……说什么?”
“姑娘见了这酒楼的名字,还有大厅的对联,应该早已明白了。”洛掌柜淡定回答,接过小二送来的酒,替她斟上一杯,“这酒是本店的特色,名叫‘回头太难’。”
未晚盯着杯中的酒,心中又是一震。
“不过,人生不怕回头太难,只怕回头太晚。若是有人愿意在这里与您同看天上人间的风景,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呢?”洛掌柜微笑望着她,“在下先去招待别的客人,姑娘请自便。”
——感情本来就是一件煞费苦心的事,不是么?
——我想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
——我不可能永远被动地等下去……我不可能一直站在同一个地方,告诉她我有多在乎她,我会一直等着她,她不知道失去是种什么滋味,可我知道。
——宁负韶华,此心向晚。
冰冷的酒液入喉,却烧得胸中阵阵灼痛,封锁许久的声音自失守的心口浮上耳畔,一遍遍地缭绕不止。
…………………………………………………………………………………………………………………………………………………………………………………
大雪绵绵无休,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安静的落雪声,抬头看天,夜空深沉辽远,仿佛是谁的眼眸。
闭上眼,她觉得额迹发热,大概方才喝多了一点。
水眸再度张开的时候,一件厚实的貂皮大氅覆上肩头。
她缓缓转身,看见宣扬温柔俊逸的面容。
“喝酒了?”他伸手碰了一下他发烫的双颊,“等着你吃年夜饭,结果菜都等凉了,你倒好,逍遥自酌,让我孤零零地一个人……”
他的声音因为她忽然扑进他怀里的动作哑然而止。
“对不起,对不起……”她泣不成声,哭得浑身颤抖。
“你是在对我说?”嘴角扬起一抹自嘲而苍凉的笑意,他轻拍她的肩,“好了,我原谅你了,以为这一年你已经长大了,原来还是个孩子。”
他知道,她真正想致歉的那个人,不是他。
宣扬拥着还在轻声哽咽的她,一起并肩往前走。
“晚儿,也许你忘了,我曾经对你说过——喜欢的东西,就要紧紧握牢它,要不它会飞走,十三岁时你弄丢了一只风筝,没关系,我可以给你重新做一个,二十岁是你弄丢了一个深爱你的人,只有靠你自己才能把他找回来。”宣扬的声音淡淡地扬起在雪花飞舞的夜色里,“人最悲哀的,是看不清自己的心,最痛苦的,是看清了却无法如愿。”
所以,晚儿还是比他幸运。可是他的幸福他早已不在乎,只要她快乐就好。
七十五、回眸(正文终)
原来这就是漠北。
落日尽处大漠无边,红云烧灼着漫漫流金,羌笛奏晚,胡琴悠扬。
大风扑面,吹起斗笠上的面纱,未晚竟觉得风中有种熟悉的气息,仿佛她来过这地方一样。
她此刻所在的地方是个小部落,他们围着湖水而局,如同这里所有的族类一样,靠游牧为生。
“姑娘,明天我女儿成亲,不如你留下来参加吧。”说话的,是她留宿那户的大婶。
“是吗?”未晚惊喜地看着妇人身旁一脸羞色的俏丽女子,“那我一定得参加完阿雅的婚礼再走。”
她伸手将自己发簪上的翡翠簪拔下来递到她们面前:“我身上也没什么好礼物,就把这只簪子送阿雅当嫁妆了。”
“未晚姐,这怎么好意思……”阿雅看出了簪子的贵重,连连推辞。
“收下吧,做个漂亮新娘,”未晚将簪子硬塞在她手里,笑着打趣道,“要谢我,就给我讲讲你的新郎。”
阿雅脸颊越发绯红:“他是生意人,去年搬到漠北来,我们是在市集上认识的。”
“是不是很英俊?”未晚挑眉一笑。
“还好啦,他眼睛是绿色的,很漂亮,”阿雅呢喃出声,没有在意未晚的神色忽而一僵,“虽然他脸上有疤,但我不在乎,我觉得挺好的……”
下面她说了什么,未晚忽然一个字也听不到了。
他是去年到漠北的生意人。
他眼睛是绿色的。
他脸上有疤。
她怔怔地坐在原地,觉得一颗心一直往下沉,仿佛要沉到一个无底的深渊里去。
“未晚姐?”阿雅唤了一下她。
她回过神,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听你说得这么好,倒叫我好奇了,他在哪啊,我现在就去祝贺一下这位幸运郎。”
“他住在湖西边,离这不远。”阿雅笑着答,完全没有发觉她的异样。
等到未晚走出了帐篷,她才想起自己都没有告诉她未婚夫的姓名。
“小弟弟,你知不知道一个绿眼睛,脸上有疤的叔叔住在哪里?”未晚拉住湖边戏耍的一个孩子询问,声音有些颤抖。
小孩眨眨眼,指向一个地方。
未晚望过去,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坐在河边。
暮色渐深,她看不见他的模样,她一步步走过去,却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下来,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
说什么回头太难,说什么回头太晚,这一刻都已经没用了……一切终究是来不及。
或许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惩罚她的懦弱,她可笑的自尊,她的顽固与倔强。
“为什么要跟别人成亲?”她对着那宽阔的背影缓缓问出口,眼中热气弥漫,“你说过不可能永远被动地等我,只要我想明白了自然会找你,可是你为什么连一年都等不了?”
“不许回头,我不要你看到我现在的蠢样子!”她嘶声泣喊,阻止他转身,“韩钦,你这个大混蛋!大骗子!说什么喜欢我,说什么宁负韶华,此心向晚,都是骗人的!”
“现在看到我来找你你开心了吧,你不是要我的心甘情愿么,我现在心甘情愿地跑到这里来让你再看一次我的笑话,你赢了,爱上你是我这辈子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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