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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则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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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则安差点一嗓子嗷出来,他咬紧牙关,在心里暗骂一句脏话,这下还真有点儿疼。
  周念不敢留神体会手边传来的体温,她红着脸尽快给他处理完伤口,扭头窜去水池边洗手:“稍微等一下,碘伏还没干。”
  迟则安只好背对她晒月光。
  没安静几秒,周念又不放心地交待:“这样容易留疤,我那里有护手霜,润肤的。你……你可以让王队晚上帮你擦一点。”
  迟则安心想饶了我吧,大晚上两个大男人窝在帐篷里擦护手霜润肤,这得多想不开。
  两人无声地背对背,迟则安不知道周念在想些什么,反正院子里的蚊子估计高兴坏了,毕竟天降夜宵,多么难得的机会。
  不过他虽然粗枝大叶,倒也从沉默中品味出周念那点反常的来源。这姑娘文静又规矩,一个人追着他要来帮忙上药,不太像她会做出来的事。
  他抖毛般甩甩湿漉漉的头发,问:“你有话跟我说?”
  周念咬紧下唇:“嗯。”
  “那趁现在说吧。”
  “你还在生气吗?”
  他笑了一下:“早过了。”
  “这样啊,”周念绞着手指,“但我还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迟则安挑了挑眉,手伸到肩后一摸,发现碘伏差不多干了,便穿好上衣起身站过去问:“为什么?”
  他一站直,两人的身高差就彰显出来。
  周念比他矮一个头,配合她低下脑袋的高度,眼睛里只能看见迟则安的胸膛。
  刚才看到的画面马上冒了出来,她连忙错开目光,感觉耳朵发烫。
  “就是,我看见乔莎去拍照了,但没太在意。如果我能拦住她,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了。”
  迟则安轻笑一声:“不关你的事。她一成年人,犯了错该自己担着。”
  成年人就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出了事也没资格埋怨其他人。
  话虽如此,周念又说:“可你还是去救她了,不是吗?”
  “我不一样。”迟则安拍死一只胃口大的蚊子,受不了地示意周念边走边聊,“我是领队,而且我能保证我和她的平安。”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说得笃定而坦荡。
  周念不禁有些羡慕,她好像很少有机会如此果断地肯定自己的能力。
  刚踏出院门,迟则安忽然停下脚步,从手腕上挂着的袋子里翻找出什么。周念借着路灯,看清是之前那件蓝灰色T恤。
  “差点忘了。”他转身吹了记口哨,“阿黄,过来,拿去垫窝。”
  名叫阿黄的大狗闻声而起,周念问:“就这么扔了?”
  “我也不想,可我不会补,我爸妈也不会。”
  周念心中一动,赶在阿黄叼住衣摆前说:“我帮你补呀。”
  眼看就要松开的手指瞬间停住,阿黄失望地摇摇尾巴。
  迟则安相当意外:“原来你不光是小护士,还是小裁缝呢?”
  “我也不是小裁缝。”周念正说着,见他准备把衣服递过来,立刻婉转地建议道,“你……洗一洗再给我,穿一天啦。”
  迟则安:“……哦。”
  作者有话要说:迟哥:她刚才是不是嫌弃我了?
  念念:(是,但不敢直说)
  以及,一言不合就脱衣服,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领队,好孩子不要学(▼皿▼#)


第7章 
  结果迟则安还是借了赵姐家的洗衣槽,洗完拧干了挂在灶台边烘了一会儿,周念才总算没有嫌弃地收下。
  刚返回营地,迷彩服就上前和迟则安套近乎:“哥们儿牛逼啊,练过的吧?”
  听语气是把海军陆战队抛之脑后了。不过也难怪,会来参加户外徒步的人,大多有几分向往丛林的勇猛。这种关键时候靠得住的行为无疑让他们刮目相看。
  周念走到帐篷前问:“乔莎,我能进来吗?”
  里面的回应带着鼻音:“嗯。”
  周念钻了进去。乔莎垂头丧气坐在角落,出发前的烟熏妆已经被哭成了熊猫眼,鼻尖泛红,眼神也失去了之前的活力。
  她怀里抱着摔坏的相机,一只脚往前伸出,脚腕裹着厚厚的绷带,脸上手上也有不少处理过的小伤口。
  整个人蔫蔫的。
  周念替她把垂落的发丝挽到耳后:“还在哭呀?”
  乔莎握紧皱成一团的纸巾没说话。
  周念拍拍她的肩,从登山包里翻出一个小绣绷和针线包。她原本只是习惯性地把东西带上,没想到居然真能派上用场。
  T恤正面印有一座山脉的涂鸦,乔莎一眼便认出来:“这是迟队的?”
  “嗯,我帮他补一补。”周念用绣绷将衬布和衣服一起固定住。
  乔莎吸了吸鼻子:“我再买一件赔给他吧。”说着便用手机搜索起来。
  村子里网络信号很差,周念借着帐篷顶上挂着的头灯光线,把要用的线选出来分好,无声地等结果。
  过了一会儿,乔莎失落地说:“居然是限量款,买不到了。”
  周念宽慰她:“我觉得……迟队可能也不太在意。”毕竟他差点把衣服送给大黄垫窝了。
  “我知道。”乔莎蜷起膝盖,看周念抬高双手对准灯光,她都没看清她右手那根绣线的头在哪儿,周念就手腕一动,穿线过了针孔。
  乔莎愣愣地感叹:“你好厉害啊。”
  “熟能生巧嘛。”周念拿起绣绷看了看,破损的位置如果光是缝补会显得难看,她打算配合山脉在肩上绣一朵云。
  乔莎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看周念补衣服。
  她不知道周念是做什么的,看模样一直猜测可能是学生,或者大学刚毕业的小白领。可这会儿亲眼见了,她又隐约察觉出一点端倪。
  周念本身就是不吵不闹的性格,当她低头开始穿针引线时,一种无法描述的气场将她衬托得更加娴静。
  她低下头,纤细的手指动作轻柔,落针却很果断,每一个针脚都与前一针密密地贴着,像是有看不见的标尺印在布料上一般,几乎没有出现一丝空隙。
  绣线不断地纵横参错,周念先绣出云朵最底的边缘,接着再换了另一种线,一点点地往上填补。
  第四次换线时,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吃饭了吗?”
  乔莎摇摇头:“吃不下。”
  周念用吐司和切片火腿做了两份简易三明治,其中一份分给乔莎:“吃吧。”
  乔莎没接,周念把三明治放到她手里:“别这样,迟队救你上来,可不是想让你饿肚子的。”
  “我……”一提起迟则安,乔莎眼中又泛起水雾,她扯扯嘴角问,“周念,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混蛋?”
  周念安静地看着她,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
  她的眼神像落进土里的春雨,温和而体贴。乔莎再也忍不住,她捂住嘴,害怕哭声传到帐篷外被人听见。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给别人添了麻烦。
  从头到尾领队强调过不要乱跑,周念也拦过她,可她当时就跟鬼迷心窍似的,被好奇心占据上风。
  这事只能怪她自己,就像迟则安骂的那样,闯祸的人怎么能有脸哭。
  周念一直没有打断她,只在乔莎哭得打嗝的时候递上一瓶水。等到她情绪平复下来之后,才张开手臂抱住了她。
  “好啦好啦,记住教训就是啦。”
  ·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进山向导老吴就来了。
  “榆清山主峰说是有2100米,但从村子往上真正攀爬高度也就1500米左右。半山腰有个平台,到时候你们王队会留下来,大家实在爬不动的就在那儿休息。”
  看过昨天乔莎的反面教材,今天全团的人都安静许多,老吴跟大家讲解进山路线时,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
  乔莎受了伤,自然不能参加爬山活动。周念独自站在队尾,一边听老吴说话,一边打量站在他左边的迟则安。
  应该是考虑到山上会冷,迟则安总算穿上了长袖,橙黑相间的宽松款冲锋衣,下面是一条黑色长裤,裤腿扎进登山靴里,整个人身姿挺拔。
  别人都说皮肤黑容易显得土气,但在周念看来,迟则安的肤色却只会让他看上去更沉稳。
  回想起昨晚意外看见的那身肌肉,周念脸颊发烫。她以手做扇在脸边挥了几下,感觉无济于事。
  注意事项交待完后,一行人便沿着村后的山路开始登山。
  他们不用在山上扎营,占重量的帐篷睡袋都不需要带,周念的登山包里只装了今天的食物和水,还有一些应急用品。
  然而即使如此,周念仍然感到比昨天要累。
  她不习惯山间陡峭的坡度。
  其他人同样如此,沉重的呼吸交杂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累得气喘吁吁。脚上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和昨天热闹的气氛不同,今天所有人都变得沮丧起来,专注而麻木地迈动双腿,根本无暇欣赏壮美的风景。
  爬到半山腰后,队伍在一处宽阔的平台休整。
  周念几乎是踉跄着扑到一张长椅上坐下,汗水顺着脸庞滑落,她连抬起手臂擦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王禾过来提醒:“测一下脉搏,一分钟之后报数。”
  周念挽起袖子,左手搭在右手腕间,看见王禾按下计时器后,便默默地数着。她的呼吸急促,刚开了头就数漏了拍子。
  最后一批团员也在此时抵达,凌乱的脚步声更加打乱她的节奏。
  一分钟过去,王禾问:“多少?”
  “……46次?”她知道肯定没数对。
  王禾瞪大眼睛:“多少?!”
  周念刚想说再数一次,旁边一个高大的人影便走了过来。
  男人修长而温暖的手指抵在她的颈侧,迟则安说:“计时。”
  王禾配合地按下计时器,周念僵着脖子,只能用眼角余光去打量迟则安。
  他低头蹙眉,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她。
  即使知道他只是在观察她的脸色,周念也忍不住一阵羞涩。不过她本来就爬山爬得脸红,所以应该不会被看出来。
  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男人指腹上的硬茧像砂纸一样,摩擦着脖子上那一小块细嫩的皮肤。颈动脉一下又一下地跳动,如同胸腔中那颗不安分的心脏。
  “107。”迟则安报出正常的数字,沉默几秒又觉得好笑,“你刚怎么数的,太吓人了。”
  真要是每分钟脉搏只有46次,他们得马上把她抬下山送去急救。
  周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所有人测完脉搏,王禾通知大家在这里休息半小时,解决午饭顺便考虑下午还要不要登顶。
  大家席地而坐,围成一个圈。
  迟则安和老吴没有加入,他们要去几公里外的山民家拿点草药,晚上带回去给乔莎敷上消肿。
  等两人走后,有人佩服道:“迟队真厉害,我腿都要废了,他还有精力绕路去拿药。”
  王禾挑起眉:“那可不,我迟哥无敌。”
  坐在周念身侧的大学生说:“像他那种男人,肯定有好多故事吧?王队你这么了解他,跟我们讲讲呗。”
  王禾问:“你想听什么?”
  那女生抿嘴一笑,问:“他有女朋友吗?”
  “哟,小丫头看上我们迟哥啦?”王禾笑话她,“那我劝你还是死心吧,喜欢迟哥的女人多了去了,你考虑一下我怎么样?”
  周念撕下一片牛肉,不动声色地放在嘴里嚼着。
  “去你的。”女生嫌弃地吐吐舌头。
  迷彩服扬手打断,身上的雨衣窸窣作响:“我听说你们流行什么14座雪山挑战,他参加没有?”
  这是王禾擅长的领域,他做作地干咳一声,介绍道:“凡是热爱登山的人,都有这个梦想。但你们知道分别是哪些山吗?我告诉你们啊,这指的是世界范围内,14座8000米以上的雪山……”
  迷彩服没耐心听:“哎,扯这些干啥。就说个大家都知道的,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迟队上去过没?”
  上一秒还兴致昂扬的王禾,下一秒突然就收了声。
  周念抬眼,看他神色间流露出微妙的情绪,明显遇到了不想聊的话题。能让话痨王禾闭嘴,这实在出乎意料。
  见他这般反应,有人说:“珠峰那么高肯定难爬,没去过也不丢人啊。”
  其他人赞同地点头,谁知王禾却说:“其实珠峰不是最难爬的山,而且他登顶了。”
  “那不是很牛?”有人说。
  “啊,可他们下撤的时候遇到一个登山客,”王禾抬起手背擦擦额头,“那人缺氧失温。”
  “迟队把他救了?”迷彩服眼中燃起崇拜的火焰。
  王禾摇了摇头:“没有。”
  周念喝了口水,看见王禾的肩膀肉眼可见地塌了下去。
  “那种条件下,最多也只能陪一会儿,没办法的。”


第8章 
  王禾说得婉转,所有人却听懂了意思——迟则安只陪了一会儿,然后放任那人死去。
  这和他昨晚救出乔莎的举动截然相反,前后反差太大,令人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话题就此沉默下来,大家吃完午饭,各自在平台上自由活动。
  周念用手机拍下远处的山脉,听见有人跟同伴窃窃私语。
  “那他也不牛。你看乔莎掉下去就扭个脚,那洞肯定没他们吹的那么危险,你去说不定也能行。”
  “雪山救援难度太大吧?”
  “你听王队那意思,他估计连试都没试。说不定分点儿氧气出去,人家缓过来就没事了。见死不救。这要换了我,晚上都要做噩梦的,良心过不去啊。”
  “也对,人定胜天,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我看等会儿咱们留在这里算了,”那人语气不屑,“万一出了事,可指望不上他。”
  “嘘,他回来了。”
  周念转过身,果然看见迟则安和老吴从另一边的山路上下来。通往山民家的路比登山的主路难走,中间有一段只能从树木架成的台阶往下爬。
  两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迟则安却不见恐惧,利落地踩着树木爬了下来。他不知道王禾不小心爆了他的料,过来之后直接询问下午决定登顶的人有哪些。
  周念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她尚有一些体力,可不知道能不能支持到顶峰。
  和她一样游移不定的人不少,迟则安没有得到最后的名单,便随便找了棵树靠着,给大家留出充分的思考时间。
  周念只觉得他的身形比那棵参天大树还要苍劲,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到踏实。她想了想,从包里摸出两块巧克力走到他身边站定。
  迟则安抬眼看她:“怎么了?”
  周念先剥了一块巧克力叼在嘴里,然后再把另一块递过去。
  “嗯?贿赂我啊?我不会背你下山的。”迟则安跟她开玩笑。
  “请你吃。”周念小声说,“这不算借食物吧?”
  迟则安笑了笑,接下之后问:“下午想登顶吗?你体力不错,可以试试。”
  周念咬下一口巧克力,反问他:“为什么不提倡借水和食物呢?”
  他一愣,见她脸上写满求知欲,便收敛起笑容:“在野外长途跋涉的时候,水和食物特别短缺。如果总想能跟人借,一旦养成习惯,将来难免有一天会准备不充足。”
  周念认真听着:“可我们从小就被教育要互相帮助,不是吗?”
  “能帮的才帮。打个比方,我和你一起去无人区,行程计划需要十天。你带齐十天的储备,而我只带了五天的。第六天时我没吃的了,问你要,你给不给?”
  周念皱起好看的眉毛:“还是给吧,后面几天我可以少吃点。”
  迟则安笑了一下:“结果我们不小心迷路了,十天变成一个月,还给吗?”
  她为难表示:“那没办法啦,我自己都不够。”
  “就是这样。一瓶水值不了几个钱,但一旦到了野外,借出去的就不是水,而是命。”
  周念点头,得到答案便不再发问。
  迟则安闲聊般问起:“对了,衣服补得怎么样了,小裁缝?”
  周念撇嘴:“都说了我不是小裁缝。可能要明天才能补好,你急着要吗?”
  “急倒不急。”迟则安无所谓,“我是想说,抢救不了就算了,好歹留个全尸。”
  周念:“……”
  ·
  休息结束,最后决定登顶的只剩下七个人。
  周念背上包,看见站到迟则安那边清一色的男人,这才迟钝地发现她居然成了女中豪杰。
  迟则安像是料到她不会放弃,招招手说:“过来吧。”
  周念刚一过去,迟则安就递给她一根捡来的树枝。她接过来放在地上试了试,发现居然还挺结实,能当登山杖用。
  不过就是树皮粗糙刺手,她又从包里摸出手套戴好。
  迟则安看她一眼,有些受不了:“至于吗?”
  “我跟你不一样,”一天相处下来,周念渐渐放开了点,“我不是那种受了伤都不知道的人。”
  迟则安哑然,肩上伤口一阵发痒,仿佛人在用棉签轻轻擦拭。
  从山腰平台往上,剩下的路程只剩五百多米。但最后这五百米,却是最难攀爬的路段。由老吴在最前方开路,迟则安依旧负责垫后,九个人行进的速度明显比刚上山时更慢。
  有人提出要休息,老吴不同意:“到这儿就只能拼一口气,现在停下来,你肯定就不会再往上走。”
  “你看我像在走的样子吗?”三天一杯水的男生当场返祖,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行。
  队伍响起一阵苦笑,笑过之后,大家却忽然听到一阵歌声。
  唱歌的人是个破锣嗓子,实在称不上动听,但在山野之间响起,却别有一番苍凉粗犷的意味。
  歌声越来越近,周念回过头,差点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脚踩一双布鞋,健步如飞地从后面赶超而上。
  老人路过他们时,笑得一脸慈祥:“年轻人,加油啊。”
  老吴跟他显然认识:“又去你闺女家?”
  “是咯,你们慢慢走嘞。”说完,老人便几步越过他们,迅速消失在视野尽头。
  趴在地上的男生惊恐地问:“他闺女住哪儿?”
  老吴说:“对面那座山上。”
  周念抬眼望去,对面的山头隐藏在云雾之中,难辨虚实。
  众人遭受到巨大的冲击,默默反省自己年轻力壮,竟然沦落到连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都不如。
  挫败之下,更生起一点不服的勇气。
  像是跟谁较劲似的,全团气势陡然提升,再也没有人喊停,巴不得能尽快反超那位老人,好给自己找回面子。
  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到了最后一百米时,周念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为什么要参加微博抽奖?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如同失去神智的丧尸一般,嘴里叽里咕噜地低声唠叨,细听之下,全是在骂自己想不开。
  迷彩服一屁股坐到地上,瘫成烂泥:“我不行了!我……我不爬,你给我一千万,我也不爬了。”
  迟则安在队尾笑:“想得还挺美,一千万。山里有蛇,你一个人被咬了怎么办?”
  迷彩服自暴自弃:“那就让它咬吧!”
  “不可能扔下你。”迟则安上前几步,拿出一袋东西,伸手说,“水给我。”
  迷彩服递过水瓶,见迟则安把撕开袋口,把里面的粉末倒入水中:“喝吧,葡萄糖,补充体力。”
  接着他便叫大家都把水瓶打开,一人送了一袋葡萄糖。
  轮到周念时,他招手叫她靠近一点,往她手里塞了块巧克力:“给你留的。”
  周念一愣,发现就是她之前给出去的那块。
  巧克力已经有些融化,但吃进嘴里还是甜甜的。她悄悄舔了舔嘴唇,有一点隐约的开心。
  队伍被迫稍作停留,迟则安问:“都到这儿了,你们想放弃吗?”
  众人面面相觑,来都来了,还剩最后一百米,就这么回去确实不甘心。
  “那行,休息五分钟,都站起来活动一下。”迟则安鼓舞完士气,又问,“有没有人腿抽筋?”
  几只手举了起来,迟则安蹲下身帮他们按摩放松肌肉。结束之后他转头看向周念,用眼神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周念目光闪烁几下,最终还是小幅度地摇头。
  队伍再次启程,快到顶峰时,最后的山路已经称不上是路,而是由错杂的树根和嶙峋的岩石组成的大型障碍物。
  迟则安没再走最后,他和老吴互相配合,站在最高处,一个接一个地把团员拉上去。
  先上去的人开始在山顶大声呐喊,声音透过风传出去很远。
  周念排在倒数几个,她扬起头,向迟则安的方向伸出手臂。
  男人的手掌宽大有力,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周念借力往上,感觉腰上被人轻轻一搂,几乎是被迟则安抱了上去。
  他在风里露出笑容:“这么轻?”
  周念侧过脸,肩头不小心碰到他的胸口,硬邦邦的,像他的手一样充满力量。
  山顶气温极低,狂风卷起云层,人像是站在雾里。
  周念的刘海被风拂乱,刚才还要死要活的同伴们转眼变得生龙活虎,人人都像有喊不完的话要留在群山之巅。
  她尝试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面对天地之间的宽广脊梁,她如同失语一般,心中只剩下一片安宁。
  和她一样沉默的,还有站在她身旁的迟则安。
  他安静地注视山脉,眼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翻滚。周念转头看他的侧脸,冥冥之间感觉到他和别人不一样。
  仔细回想,一路上他从来没有拿出手机拍照,像是只用一双漆黑的眼睛把一切记录下来,也不需要留下任何凭证回去跟人炫耀。
  他并非想要征服这座山,而是有另一种更为原始而自然的欲望在驱使他前进。
  “迟队,”周念听见自己的声音被风吹散,“你为什么会喜欢登山?”
  迟则安回过头,在一片“我要发财!”、“回去我要跟学姐告白!”、“老板我不想加班!”的愿望之中,弯起嘴角笑了笑。
  “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他抬手指向远方,风从他的指缝间流过:“因为山就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山就在那里。”——英国登山家乔治·马洛。


第9章 
  山顶的风刺骨,众人没嘚瑟几分钟就纷纷下撤。
  相比上山的疲惫,下山又是另一种折磨。好几次要不是迟则安眼疾手快,有些人恐怕要一路滚下坡去。
  周念握紧迟则安给的那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每一步站稳了才往下迈步,多亏如此,她才没像其他人那么狼狈。
  迷彩服揉着屁股,跟同伴感慨:“你说这人啊,也是吃饱了撑的。好好的跑到这荒郊野岭来受罪,偏偏我还摔得挺乐意。”
  “那可不,一想到回去又是车水马龙的生活,我还真有点儿不习惯了。”
  听见他们的话语,周念心中忽然一沉。
  对啊,明天他们就要回去了。
  只不过是三天两夜的短途旅行而已,眨眼间就快结束。回城之后,无论她愿不愿意,都必须要和方淮晏一起吃顿饭,说不定还要去见一见他的父母,否则别人会说她不懂礼貌,到了燕都不知道拜访。
  再然后呢?搭乘飞机回到苏城,带上她没能在工艺展拿奖的消息,去看那一双双目光复杂的眼睛。
  她凭借难得好运的机会,瞒着家里参加了一次从未感受过的户外活动,但这又能改变什么吗?只不过是让她偶尔放松一下罢了。
  一想到这里,惆怅慢慢染上她的眉间,直至到了半山腰的平台也没有消失。
  剩下的团员加入下山的队伍,一路上都有人问他们山顶的风光怎么样,几个女孩儿更是佩服周念,围在她四周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周念依次回答完,一个女生又追问:“你上去之后有没有大叫?”
  “也没……”
  话未出口,女生踩到一块光滑的石头:“啊——”还好石头下面是一小块平地,她踉跄几步站稳,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吓死我了。”
  “别并排走啦,你走我前面吧。”周念停下脚步,想让她到靠里的一侧。
  女生盯紧她手中的树枝:“这个蛮好用的样子,哪儿来的?”
  “迟队给的。”周念老实回答。
  女生一听,转头就喊:“迟队,不能偏心啊,我也要登山杖。”声音娇滴滴的,尾音拖出几许娇憨的意味。周念想起来,午饭时就是她偷偷打听迟则安有没有女朋友。
  迟则安像是很为难,但还是说:“你等会儿。”
  果然没过多久,那女生就心满意足地领到了一根捡来的树枝,她开开心心学着周念的样子,将它撑在地面保持身体的平衡,不时愉快地喊着:“迟队真好,迟队真棒!”
  “别乱喊,看路。”
  “没问题,迟队说的我就听。”
  雀跃的语气传进耳中,周念还没怎样,从身边经过的迷彩服就冲她挤眉弄眼地使眼色,大有让她提高警惕的意思。
  周念当没看见。
  ·
  太阳快落山时,队伍回到营地。
  趁着大家还在磨蹭,周念先去农户家洗完澡,回来见乔莎已经敷上迟则安带回来的草药,一瘸一拐地在帐篷外慢慢挪动。
  “你回来啦,要吃饭吗?”乔莎精神恢复了些,举起锅说,“这是最后一晚了,来个豪华plus版泡面?”
  “你小心点,我来吧。”周念接过锅,放到瓦斯炉上倒入矿泉水,又把切片火腿和脱水蔬菜都拿出来。
  乔莎则贡献了自己的泡面跟卤蛋,有模有样地分别码进两个泡面碗里。
  两人并排坐好,一边等锅中的水烧开,一边抬头看星空。
  昨晚她们过得兵荒马乱,连城市里从未见过的星空都忘了欣赏。银河像一条璀璨的缎带,铺在深色的苍穹之间,点点辰星闪耀着亘古不变的光芒。
  “等回去了,我请你吃顿饭吧。”乔莎说。
  周念偏过脑袋看她,她笑了笑:“我还挺喜欢你的,交个朋友呗。”
  “好呀,以后你来苏城也可以找我。”周念声音软软的。
  乔莎认真地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什么,就听见营地里响起一道热情的邀请:“迟队,我要去上面买土豆吃,你要不要一起来?”
  两人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女生蹲在领队的帐篷外面,长发海藻般散落在肩头。
  帐篷隔得远,迟则安的回应她们没听见,倒是营地里有几个团员开始起哄。那女生丝毫不怯场,回头瞪他们:“鬼叫什么,没你们的份!”
  乔莎冷笑一声:“她看上迟队了。”
  周念想这和她无关,便没搭话。
  乔莎又说:“白天卖土豆那家的赵姐不是来照顾我么?她跟我说,迟队从大学时就兼职做领队了,以前每回他带人来榆清山,都会有这种姑娘缠上去。”
  “听说有一回,那姐们儿特别牛,直接把他堵在院门口,”乔莎清了清嗓子,装出霸道的语气,“她说‘就一句话,看上你了,给不给睡?’”
  周念咋舌:“这么直接呀?”
  “那当然,可把朴实了大半辈子的赵姐给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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