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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则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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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念咋舌:“这么直接呀?”
  “那当然,可把朴实了大半辈子的赵姐给吓坏了。”乔莎撇撇嘴,“其实昨天在洞底,看见迟队下来的时候,我也觉得他好帅。就感觉像他这样的人,肯定什么都难不倒他,心里一下子踏实了。”
  周念一愣,惊讶地看着她。
  “听说过吊桥效应吗?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容易心动。而且你说迟队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吧,这要换了古代,我恐怕就得以身相许了。”
  “你认真的?”周念问。
  乔莎笑了起来:“也就那么一闪而过,我不会真喜欢他。别看我户外经验不足,男人却见得不少。我跟你说,迟队那种人招姑娘是正常的,毕竟又帅又爷们儿,对吧?”
  周念不知该不该点头,她没明白乔莎为什么要和她剖析这些。
  乔莎把面饼扔进锅里用叉子搅散:“可他是颗硬钉子,远观饱饱眼福就算了,真要凑上去,一般的姑娘还真碰不起。”
  周念盯着乔莎看了半天,她今天没有化妆,失去了小烟熏的干扰之后,眼神中便透露出一种看尽千帆的感觉。
  她不知道乔莎究竟是如何得出这些结论,只是回忆起下山时迷彩服给她递的眼色,怀疑自己在别人看来,或许也跟那些相处几天就心动的女人一样。
  周念知道,无论原因是什么,她这两天确实都有点行差踏错,否则不至于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一点,好让她能在这个徒步团里多留一会儿。
  当天晚上,周念趁着大家都睡下了,便悄悄把补好的衣服放在领队帐篷外,然后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目光十分困惑。
  她这是怎么了?
  ·
  营地里还一片寂静之时,迟则安就醒了。
  鞋带松松地散落在刚穿好的靴子上,他拉开帐篷的拉链,正要踩在地上系鞋带,就连忙收住了脚。
  帐篷前面放着一个密封的透明塑料袋,里面整齐叠好的T恤相当眼熟,迟则安捡起密封袋,拿出T恤抖开。
  周念的技术超出他的预期。
  右肩原本磨破的位置新添了一片白云遮丑。缝补的人显然十分用心,换了好几种深浅不一的颜色做出渐变的效果。丝线泛起柔和的光泽,像是随时会有阳光倾泄而出。
  要说有哪里不好,或许是那绣线一看就不是普通棉线,像是桑蚕丝,迟则安怀疑这件衣服今后恐怕只能手洗,有点麻烦。
  王禾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迟哥,你大清早堵在这儿做啥?”
  “没什么。”迟则安把衣服扔回帐篷。
  王禾探头看了一眼:“哎哟我去,这啥啊?”
  迟则安系好鞋带:“苏绣。”
  王禾愣了愣,想起团里的周念是苏城人。
  “我的天,苏城人这么厉害?随便拉一个出来,就能有如此逆天的水平?”
  迟则安懒得理这句蠢话,就凭云层精细的程度,便知道没有十年八年肯定练不出来,也就王禾这种傻缺,才会看过这手艺也猜不出周念其实是专业的绣师。
  不过如此一来,迟则安总算想了起来,出发前的大巴车上,他以为自己见过周念,那并不是错觉。
  ·
  前几天他陪姥姥去了一趟工艺美术展。
  迟则安对这些传统工艺兴趣不大,逛完一层后,见老太太在一个展位前跟人聊得火热,便打了声招呼,去外面的休息区想点事情。
  他下个月要带人去一趟巴丹吉林,这是提前半年就制定好的计划。但最近又有别的琐事需要处理,为了避免两边时间冲突,他得重新把日程安排一遍。
  刚推开门,迟则安就发现休息区里还有一个人。
  角落里有位年轻姑娘,身上一件花色繁复的旗袍格外惹眼。
  对于迟则安而言,旗袍除了在电视上常见,剩下就是大小饭馆里的迎宾专业服。可在她身上,他却看到了不一样的风姿。
  低开衩的过膝旗袍下露出雪白笔直的小腿,她坐在长椅上,弯下腰,用一只手挡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只留给迟则安一个单薄的侧影。
  像湖边的垂柳,姿态柔韧而悲伤。
  迟则安听见她在小声地哭泣。
  他正想离开,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那姑娘抬起头时,迟则安躲到墙后,仓促之间扫到一眼她的长相。
  眉清目秀,楚楚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男女两位参赛选手的才艺比拼终于打平(鼓掌


第10章 
  迟则安出发前的判断没有错,原定的瀑降体验果然因为水势加大而取消。
  好在榆清山山坳里有一座跨河人行桥,还能让大家去体验一次刺激的桥降。这一带和徒步团的登山路线不同,属于附近乡镇的热门旅游景点,周念他们抵达之时,桥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游客在拍照了。
  与周念老家常见的低矮拱桥不同,这一座桥面离河面约有三层楼高,质朴的桥梁线条简洁地勾勒出桥身的宏伟。
  桥降选在石桥左侧河岸一端进行,河岸空地上没有固定绳索的物品,王禾和老吴便先下去,方便等会儿充当人体固定点。
  “头盔一定得戴好,姑娘们的长头发记得绑紧扎好,要保证头发全收到头盔里。”王禾站在护栏外准备示范。
  他将安全带上的锁与绳索上的八字环相连,然后一手往上握住八字环,一手向下控制缓降器,脚在石墩上轻轻一踏,人便朝下滑去。
  王禾下降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在大家的惊叹声中到达河岸。他爽朗地朝上挥挥手,解开锁扣把垂在地面的绳索拽紧:“行了。”
  老吴用第二组绳索降下去,与王禾一起准备就绪。
  迟则安负责桥面上的安全,他回过头问:“谁先来?”
  有人往后退了几步,也有胆子大的主动站了出来。
  路过的游客也涌上前参观。周念站在人少的位置,打算把头发重新扎紧。谁知刚把发圈取下来套在指尖,几个游客发现她这边人少,便纷纷挤了过来。
  一个男人不小心撞到了周念,她手里的发圈越过护拦掉了下去。
  “不好意思。”那人随意地道了声歉。
  团里那对中年夫妇中的妻子亲切地递了根皮筋过来:“用我的吧,我有多的。”
  “谢谢。”周念微笑着接下,却发现并不好用。
  她头发又长又密,加上全都要盘成发髻,用别人的皮筋扎两圈都嫌紧。头皮扯得发疼,周念揉揉脑袋,决定早降完早轻松。
  于是当排在前面的两个人下去后,周念没等迟则安询问就站到了准备区。
  迟则安看她:“不恐高?”
  周念摇了摇头,安静地抬起脚,垂眼看迟则安替她绑半身安全带。手掌贴着单薄的布料擦过她的腿,像带着电,一路蔓延到心脏。
  迟则安扶着她的手肘,帮她翻到护栏外边。为了照顾她的身高,他不得不略弯下腰,向她讲解下降时的注意事项。
  周念认真聆听,觉得他低沉的嗓音仿佛一首悠长的弦乐在耳边响起。
  “听明白了吗?”
  “嗯。”
  迟则安看她慢慢蹲下去,半悬在空中的身体看上去弱不禁风,但她的目光中却没有一丝胆怯。
  虽然不知那天周念为什么会躲在休息区偷哭,但迟则安也已经能看出来,这个女孩儿不像她看上去那么弱小。
  相比周念的淡然,围观的游客反倒咋咋呼呼起来:“那女的还挺淡定,装的吧。”
  “别嚷嚷,吓着她怎么办?”
  闲言碎语传进耳中,周念有些无奈。
  她知道在别人看来,她不应该是这样。她应该抓住护拦哭哭啼啼,吓得嘴唇发紫双腿颤抖,如果能发出一点尖叫就再好不过。
  只可惜他们期望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周念缓缓呼出一口气,身体往下一荡。她整个人像小鸟一样飞了出去,然后再利用惯性往回收,双脚稳稳地踏在桥墩上。
  她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迟则安将手肘搭在护拦上,逆光冲她露出鼓励的笑。
  周念收回目光往下看,从现在开始她就没有回头路了,可她一点也不在乎,均匀地保持着下降的速度。
  心脏怦怦直跳,刺激的游戏让她悬在半空,却好像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意外出现在周念下降到一半高度时,绷得她头皮发疼的皮筋突然断了。而当时她正扭过脖子看下降的距离,几缕头发从头盔的缝隙里落出来时,她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直到头皮被拉扯的痛感传来,周念才猛地停止了下降——她的头发被绳索上的八字环卡住了。
  周念艰难地动了动脑袋,想让发丝从环扣里滑出来,谁知反而越缠越紧。
  迟则安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常,他在桥上问:“头发缠住了?”
  周念想要点头,却发现她根本不能完成这个动作,于是只好出声:“对。”
  “控制好,别再往下。”迟则安皱紧了眉。
  桥降过程中头发缠住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他探出头观察周念的状况,见她微侧过脸,脖子维持在一个僵硬的角度,显然已经缠得太紧,无法自救。
  迟则安迅速从工具包里找出一把剪刀,一边穿好安全绑带,一边冲还站在护拦边犹豫不决的另一位团员说:“你先下来。”
  那人刚撤出,迟则安就利落地翻到护栏外。
  没有丝毫迟疑,他直接往下降。
  脚踏桥墩的声音重重地在周念心头响起,她看着迟则安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乔莎说过的话。
  “听说过吊桥效应吗?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容易心动。”
  几乎是眨眼之间,他来到了和周念同一高度的位置。迟则安估量了一下两组绳索间的距离,腰腹收紧控制好身体的角度,一脚在桥墩上一蹬。
  他挟着风,落到周念身边,身上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周念迎上他无奈的笑容,心想结果搞了半天,她还是给他添麻烦了。
  “怎么连你都掉链子?”他低声笑着,一手卡住缓降器,另一只手松开上方的绳索,往她这边探过来。
  周念轻声说:“对不起。”
  冰冷的金属贴着她的侧脸擦过,周念听见剪断头发的咔嚓声和迟则安近在耳侧的呼吸一同响起。
  他的呼吸带着炙热的温度,像一片羽毛轻轻刮过她的耳廓。
  “好姑娘,让我省点儿心,”迟则安收回剪刀,挑眉看她粉嫩的耳垂,“嗯?”
  白云悄无声息地游过,盖住了吵吵闹闹的人群与波涛汹涌的河流,周念闭了闭眼,只觉得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他们。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确定。
  她一次又一次地偷看迟则安,不是因为想在旅途中发生什么浪漫的艳遇。乔莎失踪的那个夜晚,她和他守在黑暗的洞穴外,星星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只有手电筒微弱的光芒替她见证一朵花的盛开。
  那个慌乱的时刻,她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直以来所欠缺的安全感。
  并因此一见钟情。
  ·
  回到营地之后,留守的乔莎被周念那狗啃过般的头发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她忘了把张大的嘴收好。
  周念愁眉苦脸跟她讲了事情的经过,好心借她皮筋的女人过来安慰她:“怪我那皮筋质量太差,人没事就好啊,头发很快就能长起来的。”
  “不怪你啦,是我运气不好。”周念微微笑着,心疼地摸了摸被剪得参差不齐的头发。
  等回燕都了,第一时间得找家理发店重新剪一下。周念这么想着,眼看差不多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便准备把帐篷收起来。
  谁知迟则安却把王禾指使过来帮忙,然后看向她说:“怎么,打算顶这么个发型回去?”
  周念一愣,迟则安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走吧,去赵姐家给你剪剪。”
  住在这种村子里,平时肯定出行不便,说不定剪发也是村民自己动手。抱着这种想法的周念在进入赵姐家后,才发现她好像会错意了。
  跟赵姐借了理发剪出来,迟则安站在椅子后面,撩起另一半的长发:“只能全剪短了。”
  掉漆的木桌上放了面塑料镜子,最俗气不过的荧光粉边框,周念从镜子里看清自己震惊的脸:“……你剪吗?”
  迟则安替她围上一块宽大的棉布,手指无意中碰到她脖子上一小块皮肤,就像昨天在山上,他沉默地帮她测脉搏时那样,长满薄茧的指腹干燥,从镜子里能看清两人的肤色差异十分明显。
  “方圆百里,你找不出比我更好的Tony。”
  周念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笑里透着甜。
  时间慢慢过去,周念暗自记下每分每秒的画面。她想等回到苏城以后,或许会在很长时间里,她都会记得他修长的手指是怎样穿过她的发丝,一点一点把她留了好久的长发剪短。
  下午的阳光穿进堂屋,碎碎的黑发落了满地,像她的心事一样,密密地遮住冰凉的水泥地板。
  周念再次抬眼时,看见镜中的自己变了模样。
  灵动的齐耳短发更加衬托出她柔美的轮廓,显得脖颈很长,发尾翘起几缕,顽皮地不肯被压下去。
  “好看吗?”她看着镜子中的迟则安。
  迟则安笑:“我剪的,我说好看会不会特不要脸?”
  藏在棉布下的手悄然握紧,周念壮起胆子又问:“好看吗?”
  大概是她的语气太过坚持,迟则安弯下腰,从镜子里安静地注视着她,片刻之后勾起嘴角:“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男嘉宾才艺展示再次领先(闭嘴
  以及……终于要回城了!实不相瞒我这几天,看着文章标签的“都市情缘”,经常陷入沉思(。


第11章 
  回去时周念没再晕车,迟则安提前给了她一颗晕车药,让她一路睡得很沉。
  大巴车开进燕都市区范围后,行驶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时间是下午四点,宽阔的主干道上车流如织,街边林立的大小商店你争我抢地释放出广告的噪音,一切都热闹而纷杂。
  周念恍惚地看着窗外,她整个人仿佛被分成两半,一半还留在挂满星辰的山村,另一半就被拉回了繁华喧嚣的都市。
  才离开三天而已,却已然恍如隔世。
  这如同后遗症一般的情况,也出现在其他人身上。车里气氛难得地有些沉闷,分别在即令相处了几天的团员们,都生出了一些不舍的情绪。
  迷彩服摸到前排跟领队商量了几句,然后宣布:“那啥,我家是开饭馆的,想说难得有缘相聚。今天就由我做东,各位一起吃个饭吧。”
  众人纷纷响应,迷彩服又说:“时间还早,大家先回去休息一下。晚上六点半来师北胡同的老门楼,怎么样?”
  一回到城市,迷彩服就来了兴致。人数确定下来之后,考虑到傍晚不好打车,他便着手安排接送的问题。
  轮到周念时,她问:“我住在友谊宾馆,离师北胡同远吗?”
  迷彩服刚要接话,迟则安的声音就从前排传来:“友谊宾馆?那我顺路载你吧。”
  ·
  周念从宾馆前台那儿拿了管晓雯留下的房卡,一回房间就进了卫生间洗澡。
  宾馆热水充足,这个澡洗得足够舒适。周念擦好身体乳,用卷发棒将短发卷出内扣的角度。
  然后她就站在床边愁了十来分钟。这回来参加工艺展,是需要出去见人的场合,因此她从家里带来的都是旗袍。
  可是像迟则安那样的人,会喜欢旗袍这么含蓄的服饰吗?
  周念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迟则安喜欢的类型应该和他一样,肤色健康,自信而沉稳,举手投足都带着充满力量的美感。
  这个猜测让她有些小沮丧,以至于打开行李箱拿衣服时,看见自己细细的手腕都有点说不上来的嫌弃。最终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声气,随便选了一件款式最简洁的。
  石青色的棉麻面料上有隐约的暗纹,墨色滚边在衣襟上依次镶着蝴蝶扣。周念对着镜子一颗颗地系好盘扣,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喷香水。
  太过隆重的准备会让她自己都感到不安。
  手机震了一下,微信徒步群里有人@她,说他们马上就到宾馆楼下。周念这才惊觉自己浪费掉多少时间,她赶紧蹬上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拿上小包就匆忙下了楼。
  外面天还亮着,暑气仍然没有消退,只不过阳光不像下午那么刺眼。
  周念站在街边,默默地挺直了背,过了几秒又假装漫不经心地数地上的方砖,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关注起路过的车辆。
  迟则安的车很快就出现在了路口。
  其实周念并不知道迟则安的车牌号,但她看到的第一眼,就确认那辆车一定是他的,就像当初她在车上扫了那么一眼,就从芸芸众生中认出那个男人绝对是他们的领队一样。
  黑顶红漆的四门牧马人,凶悍而野蛮的车身和它的主人一样,硬朗得让人心跳加速。
  完全暴露在外的越野轮胎花纹粗犷,带着一股碾压的气势从路口开到她面前停下。车窗缓缓落下,迟则安那身标致性的古铜色皮肤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只剩副驾了,上来吧。”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偏过头说。
  周念拉开车门,庆幸今天穿的旗袍够长,否则她都不知道要如何保证上车不走光。
  车门一合上,坐在后排的几个团员就开始嚷嚷:“我刚在车上都没敢认,周念小妹妹这身太抢眼了。”
  “像民国时候的女学生,”一个女孩儿笑着说,“之前我就想说,你怎么那么白,跟团雪似的。”
  “没错,迟队你看看人家,羞不羞愧?”
  迟则安踩下油门,很无所谓:“我羞愧什么?”
  “大家都是中国人,你比周念小妹妹黑几个色号了?”
  迟则安笑了笑,转头看她一眼。周念像是不习惯被人如此关注,她绞紧手指,脸上带着礼貌而尴尬的微笑,薄薄的皮肤里透出一点羞涩的红。
    第一回见面时,他不知道她是谁,只觉得她穿旗袍的样子很特别。今天再看见脱掉了冲锋衣的她,迟则安不得不承认,周念很适合旗袍,她眉眼秀气,很像以前那些挂历上的复古美人。
  “是挺白,”他收回目光看路,“苏城的气候好,养人。”
  最后排戴眼镜的男人突然开口:“周念是苏城人?我刚看见友谊宾馆外面立了块招牌,写着‘欢迎苏城昆剧院一行下榻’,你该不会是昆剧演员吧?”
  这个新发现引得众人一阵惊叹,周念连忙解释:“我不是。”
  来燕都参加演出的管晓雯才是唱昆剧的。周念是因为家里从外婆那一代就经常和昆剧院合作,加上这回她帮忙检查了一下演出服装,所以才会和昆剧院住一起。
  复杂的前因后果她不想特意说明,刚才夸她的那个女孩儿却因此更加好奇:“那你是做什么的?之前自我介绍你可没说呢。”
  都问到面前了,周念也不好隐瞒:“我是绣师,就是……”
  没等她说完,就有人反应过来:“苏绣是吧?我还是第一回认识做苏绣的人呢,原来你们也会参加徒步啊?”
  周念抿了抿嘴角,听见又一个人说:“对对对,我也以为你们都是那种深居简出的。哎那你平时除了刺绣还做什么?会像普通年轻人一样看电影打游戏吗?”
  “如果不想学苏绣,家里会不会反对?”
  “这可是非遗项目,不都是一代代传下去的?”
  “怪可怜的,自己想做什么都不能选。”
  周念还没回答,车上几个人就已经自由地想像了起来。无奈的情绪涌上心头,令她想起刚去大学报到的时候,寝室的同学好像也是这样,对她的来历充满了好奇与不解。
  她还记得寝室里一个女生惊讶地看她,如同看一件出土的文物:“绣师还需要念大学?”
  总是这样,一旦她说出苏绣二字,就会引来许多由于不了解而产生的猜测。就好像从事这份工作的人,都是与现实社会脱节的古代人。
  周念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从前她会试图去解释,绣师这个古老的行业,也只不过是三百六十行里的一种,社会如何发展,他们便如何适应。
  但到了现在,她或许已经麻木了,反正人的好奇心总是会过去的。
  迟则安注意到身边的沉默与后排的议论声格格不入。眼看红灯亮起,他把车停在斑马线外,看了看周念低垂的眼尾。
  他知道那些人没有恶意,他们只是不懂而已。
  但是,无知不代表不会伤人。
  “这条路有点堵,”迟则安转过身,打断他们的谈话,“你们帮忙查一下,看换哪条路好。”
  繁杂的喧闹一瞬间消失了。周念抬起头,看向迟则安轮廓分明的侧脸,他还在转移话题和其他人商量路线,说话时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带着点不张扬的性感。
  周念捂住胸口,心脏怦怦直跳。
  他刚才,给她解围了。
  ·
  老前门是家开了几十年的老饭馆,用迷彩服的话来说,这是祖传产业。
  饭馆就在师北胡同口,做的是街坊邻居的生意,进门就看见墙上贴的白瓷砖和地上嵌的水磨石地板,十几张大方桌齐齐摆开,颇有上世纪的怀旧风情。
  六点半不到,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
  迷彩服专门为徒步团留了间包房,不用服务员招待,饭菜都由他亲自送上。店里卖的都是些家常菜,摆盘自然不太讲究,偶尔一两只碗上还有豁口,但菜的份量看上去相当实诚,一份能顶外面餐厅两份还多。
  等菜上齐,迷彩服又搬了箱啤酒进来:“都能喝吧?”
  “我不行,医生说不能沾酒。”乔莎先开了口,随后看看坐在旁边的周念,跟她交换了一下眼神,“念念也不喝。”
  “没事,不能喝的咱不劝。”迷彩服把啤酒放到桌上,远远地扬了扬下巴,“迟队来点儿?”
  迟则安说:“我也不用了。”
  迷彩服很诧异:“嘿,你不像不能喝的人啊。”不过说归说,他也没有强求,按着剩下的人数一人一瓶酒发了出去。
  在野外度过的三天,让一群人的关系迅速拉近了不少。饭局上的气氛很是热闹,酒过三巡之后,话题总算从榆清山的回忆中跳出来,几个话多的先聊起了自己的工作。
  周念安安静静地吃着菜,听他们侃大山的范围从讨论经济形势跳到了痛骂拍马屁的同事,聊着聊着话题又绕回到户外徒步这件事上。
  迷彩服喝成了大舌头:“我觉得吧,爬山真有点儿意思,以后换座山爬。迟队给推荐一下?”
  迟则安还在思考,桌对面就有人打了个酒嗝,嗤笑一声:“当心他给你推荐珠峰,让你有去无回。”
  包房里猛然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牧马人真的好帅啊……(发出喜欢的声音


第12章 
  叮当一声,王禾的汤勺掉到了桌上。他昨天顺嘴把珠峰上发生的事说了出来,后来一直怕有人当面去问迟则安。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总有几两酒下肚就没眼力劲的人出现。
  迷彩服酒醒了大半,他干咳一声:“吃菜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偏偏那人喝多了,还伸长脖子盯着迟则安:“你遇到个快死的人没救,这是真的还是……嗝,假的啊?为啥不救呢?”
  “迟哥,我……”王禾转过身准备道歉,却在看清他脸色时瞬间噤声。
  迟则安看似面无表情,周身的气势却像是沉了下来,径直往深不可见的地底而去。
  周念也在看他,这一刻的迟则安令她想起昨天在山顶时的他。明亮的双眼里那些翻滚的情绪,被瞳孔的黑色压抑了下去,似乎波澜不惊,又似乎藏着许多话。
  “是真的。”沉默片刻后,迟则安开口,“我救不了他,就是这样。”
  “为什么救不了……”喝多了的始作俑者还在追问。
  周念心中陡然生出一股烦躁。
  她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怎么了,对于和自己无关的事总是抱有那么大的热情,仿佛追根问底知道了答案,就能为他们找到点今后的谈资。
  “因为人不是神。”等周念意识到时,她已经出声了,“有些事光凭想像好像很简单,没有真正遇到永远不知道有多难。”
  迟则安愣了一下。
  距离那次意外已经过去三年,这三年里他面对过无数次类似的询问,比今天更过分的都有,他早就习惯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周念会在这种时候出声。
  她显然不擅长怼人,说完第一句后就卡了壳,睫毛不安地扇动几下,陷入了不知该从何说起的窘迫之中。
  还好乔莎灵光一闪,直接端起茶杯:“迟队,我敬你一杯吧。谢谢你把我救上来。”
  迟则安被她俩一唱一和的架势搞得有点蒙,犹豫着该不该接这一杯,结果就看见周念猛的抬头,似乎被乔莎的话激发了灵感。
  她补充道:“是呀,那天迟队还受伤了呢。可他不想让大家担心,嘱咐我千万不要说出来。”
  迟则安错愕地抬眼:“?”
  ……他没嘱咐过。
  周念讲话温柔人又乖巧,她这么说自然不会有人怀疑真假。众人顿时敬佩地望向迟则安,不知道脑补出些什么,反正看得他很不自在。
  还好正在此时,兜里的手机就忽然响起。
  是微信群的通知声。
  迟则安眉锋一敛,拿出手机刚看两行,就知道这顿晚饭他不能继续吃了。
  “有急事,先走了。”他站起身,冲大家点了下头。
  迷彩服以为他生气了,连忙上前要劝。
  王禾倒是反应过来:“紧急集合?”见他点头,便伸手拦住迷彩服,“救人的事,让他走吧。”
  迷彩服一怔,等迟则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问:“救什么人啊?”
  王禾也掏出手机,在朋友圈里点了几下:“我看看啊……哦,刚出来的消息,有队驴友在大槐沟失踪了。”
  众人静了静,乔莎问:“那你不用去吗?”
  “不用。”王禾本想就此结束话题,想了想又不服气瞪着之前那个酒鬼,意有所指地说,“迟哥参加了一个救援队,这几年救过不少人。”
  周念的耳边回响起那句“迟哥就是专业的”。那时她以为王禾太过崇拜迟则安,才会如此肯定他的能力,现在听来却并非如此。
  迷彩服问:“是那种义务的民间救援队?”
  王禾点头,语气郁闷:“别问了,省得被人惦记。”
  好好一顿晚饭,最后吃得意兴阑珊。
  结束后乔莎惦记着要请周念吃饭的事,周念却想到她马上就要离开燕都,明天恐怕得跟方淮晏见一面,便只好和她约定下次再说。
  从老门楼离开时,周念下意识扫了眼饭馆前的露天停车场。
  迟则安的车早已开走,空荡荡地留出一个车位,看得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还没有好好跟他告别,转眼间他就奔赴到了下一个地方,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对着车位独自惆怅。
  打车回宾馆的路上,方淮晏打来电话问她明天能否见面。
  “我买了下午的机票回去,中午可以吗?”周念边说边望向窗外,她以前来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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