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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痣1-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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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贵有自知之明。”何嫂把药箱收拾好,“这称呼我叫习惯了,改不了口。二少爷,天黑夜路长,您出门且小心着点。在家可以一时意气,在外不行,大老爷们儿哪怕嘴里嚼黄连,那脸上也得带着笑。您说对吗?”
  祁陆阳差点以为自己做梦回到了东寺街78号,陆瑞年又活过来了,正在饭桌上一边拿筷子点着他的脸,一边谆谆教导。
  他强行挤出个不在乎的笑来:“您又在可怜我呢?话这么多。”
  何嫂点头:“您确实可怜。”
  “那祁元善呢?他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您觉得他可怜么?”
  “他活该。”
  何嫂拿着医药箱起身,又回头缓缓说:“老祁总和祁元善从小不在一起长大,兄弟俩生的亲,却不像一家人。有时候姐妹之间也是这样,雁回小姐自然是很好的,别人可不一定。”
  祁陆阳微怔片刻,随即对着何嫂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他早就发现,雁池是个看起来没主意,但心性相当不一般的女人。
  出去应酬,祁陆阳从来都不搭理她,她便自己一个人在角落安静待着,缺牌搭子的时候又会及时出现,打几把看到有新人来了立马让位,不纠缠不贪玩;祁陆阳刚从南江回来那段时间仍会照着陆瑞年的菜谱做饭,做好了不曾叫上门做客的林雁池一起吃,她就在旁边干看着,不问不说不闹,跟个蜡像似的。
  恼人的是,“蜡像”反倒不好摆脱。
  因为祁陆阳挑不出林雁池的错处,连个光明正大、不伤两家和气的分手理由都找不到。时间一久,他也品出来了:祁元善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甩不掉的牛皮糖。
  陆晚失去消息的第二天,夜里,祁陆阳带着自己的蜡像女友出发去了某商会十周年庆典酒会。他本已经推掉了这个活动,却临时起意要出席。
  因为,祁陆阳在礼宾名单上看到了一个名字。
  庄恪。
  *
  时间回到陆晚刚到达帝都的这天。
  陆晚给那只守宫取名“少爷”,庄恪也就不好让其他人再这么喊自己了,龚叔忍不住规劝:“少……庄先生,现在的陆小姐可没以前那么好拿捏。”
  “你觉得她以前好拿捏,那是你不了解她。”庄恪似乎并不在意,只说,“人已经过来了,重要的是别再放走。”
  “那您准备……”
  庄恪其实也摸不准陆晚现在的想法,只能说:“没有准备,走一步看一步。”
  庄家给庄恪配了家庭医生,除了隔段时间去医院小住几天,他平时都在家里休养,每天定时定点有人送文件来给他处理。
  家里有医生有护士有帮佣,还有龚叔这样的全能保镖,陆晚心里疑惑丛生:“事情都被人做完了,你花钱让我过来干什么呢?旅游?”
  庄恪正在吩咐人给陆晚添置行头,顺便带她去早就收拾出来的客房。房间在庄恪书房旁边,离他的卧室也不远。
  男人对答如流:“那个护士我不太满意,今天是她最后一天班。”
  “你的工作除了顶替她,还要负责给我配餐、念书,以及……尽心照顾少爷。”
  庄恪并没有特指自己所说的是哪个“少爷”,陆晚索性当做不知道。
  “我对养壁虎没兴趣,这部分的钱挣不了,你从工资里扣掉吧。”陆晚摸清楚庄恪家的构造后,停下脚步,“庄先生,我貌似不应该住在主楼吧?这里所有人都是来照顾‘少爷’的,但他们都住在副楼。”
  庄恪早备好一套说辞:“朱医生就住你隔壁第二间房,我的身体状况不算稳定,你们如果住副楼,有什么突发情况可能赶不及。”
  他抬头看向陆晚,一脸无辜:“小陆护士,你是不是误会我对你有什么想法?”
  陆晚无话可说。
  对于打针配药安排营养餐这些,陆晚熟门熟路,所以前几天适应得还不错。偶尔她还会生出些错觉,就好像自己还是南江市人民医院那个天真莽撞的小护士。
  直到庄恪让陆晚陪自己出席一场庆典酒会。
  陆晚一点都不想去,但架不住合同里白纸黑字地写着“必要时需全程陪同甲方外出,以策安全”,于是,她只得换上庄恪准备好的裙子,和龚叔像哼哈二将一般跟着人出了门。
  庄恪一行人到得不算早,刚进入宴会厅,陆晚就感觉有道视线正死钉在自己身上。
  带着点无法名状的期待与欣喜,她抬起眼,视线穿过厅内一层层衣香鬓影的人群,却没有寻到自己想见的人。
  也是,帝都这么大,怎么可能说碰上就碰上?
  陆晚失落地收回眼神。
  才刚褪下天真与稚嫩,就急不可耐地踏入这片这虎狼之地的陆晚不知道的是,当她发现野兽那一刻,野兽已注视她许久。
  在陆晚的视线盲区,祁陆阳正面色阴沉地立于灯光阴影处。
  很不幸地,男人的猜测应验了。陆晚果然在帝都,而且还跟在那个阴恻恻的“16床”身边,精致打扮,原因未知,身份不明。
  今天,陆晚穿的是一条简洁有质感的包身黑裙。裙摆刚及脚踝,领口设计保守,稍微露出点锁骨而已。整条裙子只在腰部有一左一右两处菱形镂空,陆晚白腻的肌肤和纤细曲线半遮半掩要露不露,有种欲语还休的诱惑。
  一想到这件衣服也许是那个残废男人挑的,所有的诱惑,瞬间变成了对方不言而喻的觊觎与挑衅。如果不是顾及到周围“熟脸”太多,处于爆发边缘的祁陆阳已经冲上前把陆晚给带走了。
  龚叔?安保?其他人?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对打一双。
  陆晚没注意到的事情,龚叔注意到了。
  “庄先生,我们拿到的名单不准。开元的小祁总今天也在。”把陆晚支开了些,他将发现告知给了庄恪。
  庄恪微点下巴,想了想,出声将不远处的陆晚喊到跟前:“这边太闷了,你推我去休息室吧,透透气。”
  陆晚照做。
  庄恪在瘫痪前就患有家族遗传的哮喘病,当时并没有太多症状,生活上注意些就行,近年却愈发严重了。不然,他也不会老是需要往医院跑。
  休息室位于大厅外的走廊另一头。陆晚把庄恪推到门对面的阳台附近,稍微将移门打开了些,引进来新鲜空气,又把空调温度调到合适区间,最后还让龚叔去寻个加湿器过来,特地嘱咐不要放任何香薰和精油在水中。
  不过是不带任何私心的职业素养和敬业态度,却让庄恪觉得异常舒心惬意。
  一切安排妥当,陆晚发现庄恪腿上的毯子有些滑落了下来,便只得蹲下身帮人整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男人低沉寡冷的声音:“不好意思两位,我喝多了,想进来找个地儿歇会儿。没有人介意吧?”
  陆晚抓着毯子的手瞬间僵在原处。
  保持着蹲跪的姿势,她把头转向门口。祁陆阳将上半身斜靠在门框上,右手夹着根燃到一半的香烟,脸色又冷又暗,表情森然。似乎眼皮每张合一次,他眸中压抑不住的怒意就更甚几分。
  偏偏,祁陆阳看向陆晚时还要勾起唇角,似乎在讥笑她什么。
  陆晚搞不懂自己,想尽办法要见的人就在面前,此刻她却只觉得害怕,害怕得……很想逃。
  她募地起身,却因为腿部发麻而站立不稳。失去重心的前一秒,庄恪拉住了她的手:“小心。”
  直到陆晚半是尴尬半是无措地甩甩手,他才慢半拍地松了开。
  下颌紧绷的祁陆阳眯眼吸了口烟,又缓缓吐出来,这才站起身子一步步往屋里走。停在陆晚跟前,他笑问:“看不出来,你还挺会伺候人的。”
  “陆阳,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
  庄恪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陆晚的话,碍于职责,她只好把剩下半句的换成:“他有哮喘,你能不能出去抽?”
  “哦?”
  盯着陆晚的脸,祁陆阳深深地吸了口烟,又悠悠然吐出几轮烟圈,笑容邪佞:“可是,我好像不太乐意呢。”
  龚叔终于赶过来了。扫了眼屋内的情况,他稳而急地走到庄恪面前,将人挡在身后。
  脸上已经开始发红的庄恪摆摆手,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对陆晚说:“我们出去吧,把休息室让给这位先生。”
  龚叔推着庄恪,陆晚跟在最后,三人准备离开休息室。
  就在陆晚踏出房门的前一刻,有人将她猛地拽入怀中。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房门已经被人狠狠甩上,然后反锁几圈,以绝后患。
  祁陆阳把人抵在门上,任凭外面的龚叔怎么拍打呼喊警告,都无动于衷。将手伸进陆晚裙子于腰间的缝隙中,祁陆阳抚了抚她后背滑嫩的肌肤,却不急着往别处探索。
  “小侄女……”
  将脸埋在女孩的颈间,祁陆阳轻嗅几息,又浅浅地在皮肤上吮吸啃咬,低哑的嗓音带着热气穿透了陆晚里里外外所有屏障,直击于心:
  “要不,你也来伺候伺候叔叔呗?”
  作者有话要说:  都看到这里来了,随便夸作者菌两句叭?夹子大概率扑街了,渣南好伤心TAT。


第29章 Chapter 29
  为了顾及庄恪敏感脆弱的呼吸道,休息室里空调温度开得比平时要低,阳台移门也被陆晚打了开。此时,隆冬时节的凉风将接近零下的冷空气一齐卷进室内,只穿着单薄衣裙的她……
  却觉得热。
  门外,龚叔已经停止了无意义的拍砸,很难从庄恪口中听到恼怒声音穿过厚而密实的木板,清晰地传到陆晚耳边。
  他说无论是用撬的还是砸的,都要把这扇门打开,立刻,马上。
  打开……又能怎样呢?
  陆晚可以保证,就算开了门,祁陆阳也不会停止现在在做的事情。他只会变本加厉地羞辱陆晚,发泄怒气,哪怕当着所有人的面。
  因为陆晚就是他祁陆阳一个人的专属消遣。
  他可以不负责任地撩拨招惹,甚至玩弄,外人却碰不得看不得惦记不得,行事自私蛮横到没有半分道理可讲。
  祁陆阳从高中开始就是这样,陆晚再了解不过。
  而她只能一边了解一边失落,又一边沉沦。开始时她还骗自己,只是想探究探究这个人心里到底是些什么,可等回过神来,陆晚已在他创造的泥沼中无法自拔。
  祁陆阳抬起陷在女孩颈侧的脸,见陆晚漠然而专注地望着休息室一角出神,一时更气了。单手箍住她的下巴,他问:“你们什么时候搭上的,医院?”
  “跟你有关系?”
  “从以前到现在再到以后,你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跟我有关系。”把这番混账至极的话说出口,祁陆阳不再浪费时间,低下头就开始在她唇上撕咬。
  见陆晚像烈女一样紧抿不松,他怒极反笑:“怎么又不会张嘴了,之前不挺上道的么。玩欲拒还迎?”
  之前?
  瞬间意识到上次去在祁陆阳帝都的豪宅里,他对醉酒的自己做了什么,陆晚怒气上涌,想痛骂这人王八蛋不要脸,吃干抹净得了便宜还卖乖,对方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硬生生用唇齿撬开紧抿的牙关,祁陆阳长驱直入,掠夺的方式原始而粗暴。
  同时,他停留在女孩腰间的手开始慢慢往上摩挲,顺着连绵旖旎的曲线,不急不缓,眷念又沉醉。指尖熟稔地挑开内衣搭扣,祁陆阳的掌控从后背向前延伸再延伸,等触及到一片极致柔软后,他直接覆手上去揉搓几轮,又掐了掐。
  恶劣得游刃有余。
  唇上身上被点燃的列火一路灼烧,最后蜿蜒地汇聚于心口,早已把握不住心跳的陆晚开始微微颤抖。
  就像枝头那片要掉不掉的可怜叶子,抖着,抖着,宿命就是等风把它吹下,又害怕风真的到来。
  不知道祁陆阳还会做出什么更无法承受的举动,陆晚又羞又怕,紧紧地闭上眼睛,但最终还是睁了开。
  她想看,看自己被他消遣。
  掀起眼帘,陆晚这才发现,祁陆阳不知何时已经将唇撤开了一点距离,正垂眸饶有兴味地欣赏她无法自持的迷蒙表情。男人一双眼睛生得极漂亮,折痕深且窄,浅咖色瞳孔像抛光后的琉璃珠子,通透明晰,水波潋滟。
  不笑时这对琉璃时而沉郁时而漫不经心,一笑,又像是把满天满地的星星都揉碎了撒在里面。
  而此时的陆晚,正住在这片星星海里。
  这个人啊,明明刚才还在生气的。
  陆晚迷失于这片荡着笑意星海中,祁陆阳却募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手回到陆晚没有一丝赘肉的腰侧,他拿额头与她相抵,以鼻尖轻蹭,偶尔在唇角落下一吻,又再次打住,缱绻、不舍而克制。
  门外的动静还在继续。
  男人在心里祈求,祈求对方快些将门打开,好制止这一切不理智;他同时又愤怒,愤怒于那些外在的干扰与喧闹,让最简单的拥抱与拥有都变成奢望。
  忽然有个陆晚并不熟悉的陌生的女声想起,语调平稳沉静:“陆阳哥,他联系不到你,就打我这里来了。你忙完回个电话。”
  是林雁池。她语焉不详的提醒,来得正当时。
  这里太多人认识祁元善和自己了,祁陆阳没办法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从庄恪手里带走陆晚。
  更何况,听林雁池的意思,祁元善似乎已有所察觉。
  祁陆阳轻轻叹了口气。绕过陆晚的嘴唇,他又探向了女孩耳后最敏感的区域。显然,这也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男人像是在亲吻,又不止是亲吻,他把头埋得很深,吻亦落得很沉,陆晚只觉得一阵麻痒,如蚁群钻心。
  与此同时,祁陆阳还帮陆晚整理好了被解开的胸衣,以及扯乱的裙子,最后,他将她盘起的长发用五指拨弄开,将各种痕迹堪堪遮住。
  拇指指腹摩挲着陆晚耳后白皙皮肤上的一点红痕,他半是警告半是威胁:
  “在它消失之前,我会来找你。这次,不准乱跑。”
  “我不回去,不回南江,也不想去别的地方。你……你也别走。”陆晚手指紧攥着祁陆阳的衣领,眸中春色还没褪干净,却已经显出些决绝,“真要走,就把我带着吧。”
  祁陆阳强行掰开她的指头,神色恢复惯常的冷酷与不走心:“伺候上瘾了?以后会有机会的,但不是现在。”
  说罢,他脱下外套披在陆晚身上,拉开了那扇隔离了情/欲冲动和现实理智的大门。
  *
  回大厅的路上,给祁元善打完电话的祁陆阳看向跟在身边的林雁池,问:“为什么要帮我?”
  林雁池无视这个问题,只答:“她不适合你。”
  不带任何情绪地呵了声,祁陆阳回到浮华中应酬了几轮。果然有人问:“刚干嘛呢?大半天不见影儿。”
  他似有若无地瞟了眼林雁池,话说得暧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呗。”
  周围人都了然地笑了起来。
  将一切不被预知的脱轨与惊心动魄都掩饰在觥筹交错纸醉金迷中,祁陆阳于深夜返回温榆河别墅。
  所有人都歇下了,诺大的老宅里安静得不像住着活人。
  祁陆阳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于床边柜子最底层里拿出个被红色丝绒软布包着的物件。他顺手用绒布擦了擦这东西的表面,其暗色的金属轮廓在月色下反射出冷硬的光。
  这是一把手/枪。
  枪身套筒上刻着一行意大利语——Ognuno porta la sua croce。中文意思是“每个人都应背负起他的十字架”。
  这句谚语,是祁陆阳出国读书所寄宿的那户意裔美国人家庭的户主,一个40多岁的和善大叔,在餐桌上教给他的。
  那时候,祁陆阳认为自己是如此的幸运,能在异国他乡遇到了这样热情友善的一家人。可最后,也是这家人将他围在了白色小楼里,连80岁的老嬷嬷都颤巍巍地朝这边举起了枪。
  “我只是想让家人生活得更好一点。小伙子,我们确实都很喜欢你。我保证,去见上帝的路上你不会受太多苦。”大叔说,“而这一切,就是我要背负的十字架。”
  后来的后来,大叔再也没有机会念出这段话,但祁陆阳却把它刻在了枪上,也刻进了心里。
  将枪别在腰后,再换上件稍长些的外套,祁陆阳下楼出门。
  随着轰的一声,一辆冷硬粗犷的大型SUV急速冲出温榆河别墅区,直直地奔向无边月色之中。
  庄恪所住的这栋房子位于城西。夜半时分,道路空旷,祁陆阳一脚油门踩到底,只花了半个小时便来到了目的地。
  夜幕中,黑色铁艺大门紧锁着。祁陆阳的车还没停稳,大门旁的石柱上一左一右四个摄像头,便全部转向了这个方向。
  摄像头上的红色光点在断断续续地闪烁,像某种阴险狡诈的夜行动物在盯着它的猎物。
  祁陆阳按下车窗,对着摄像头比划了几下,让人开门放行。如预料中一样,他没得到任何回应。
  男人将手臂搁于窗框上,手指有节奏地在车门上敲击着,哒哒,哒哒,哒哒……有限的耐心终于耗尽,祁陆阳无谓地勾唇,朝摄像头竖了个中指。他开车向后倒出去些许,随后一踩油门,笨重结实的车体便又快又急地冲向了前方。
  一次,两次,三次,铁门被这辆几乎和军用装甲车差不多刚猛的SUV撞得变了形,巨大的声响吓得不远处山上的飞鸟四散惊起。
  宁静的对峙被彻底打破,庄园里陆陆续续有安保奔了过来。
  “请您马上离开,我们已经报警——”
  对方话没说完,祁陆阳又是一脚油门,直接顶开铁门冲进了这座私人庄园。害怕被这辆莽撞到罔顾人命的车撞飞,安保如鸟兽一般四散开来。打头那个拿着对讲机,吓得声音都在抖:
  “龚、龚先生,对方开了一辆骑士十五世!他车速太快,铁门根本拦不住。我们喊话也不听。怎么办?”
  龚叔听了几句,微微弯腰,征询地问自己身侧的庄恪:“他人已经进来了。我们——”
  “迎客。”
  庄恪让龚叔把自己推到了一楼大会客室。
  将车横在别墅门口的昂贵草皮上,祁陆阳看都不看被自己折腾得一塌糊涂的前脸,步子迈得又大又稳,神色居然还挺轻松。
  不换鞋不脱外套,他大喇喇地走进会客室,龚叔站在半路,低头弯腰,姿态恭敬:
  “茶水已经备上。庄先生等您半宿了,请?”
  明明几个小时之前,这人在祁陆阳打开休息室大门后,还剑拔弩张地用眼神同他对了几个来回,说是深仇大恨都有人信。
  祁陆阳无视他继续往里走。
  龚叔追了两步跟上,又说:“您带的东西可以先交由我保管。”
  被训练出的高度警惕性,使得祁陆阳下意识就扶住腰后的枪。他说得坦荡:“我这就是防个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实在不行,我和您换着保管?”他说完看向龚叔腰侧衣料盖不住的凸起,挑挑眉。
  对方欲言又止几秒,还是让开了。
  庄恪的母亲是个娇养大的世家千金,生前最喜纤巧又繁复的洛可可风格,所以这栋陪嫁宅子被她拿花枝蔓绕的墙纸和缠绵盘曲的装饰物塞了个满满当当。
  复杂华丽到极致的高挑空间,充盈着不接地气的矜贵。
  一向喜欢简洁的祁陆阳饶有兴致地在屋子里扫了几眼,单手插袋,姿态随意。不多时,他看向庄恪:“听说你在等我?”
  “嗯。”庄恪静如井水的眸子微微动了动,“祁先生,坐下吧。我不喜欢仰着头和人说话。”
  随和地点点头,祁陆阳坐在与自身气质格格不入的精致沙发上,等着对方先开口。
  庄恪问:“祁先生今天来这一趟是——”
  “接人。”
  “什么人?”
  舒服地向后靠了靠,祁陆阳答得简单明了,单刀直入:“我的人。”


第30章 Chapter 30
  直到回了庄家,陆晚身上都还披着祁陆阳给的外套。
  衣裙和情绪一样凌乱的她心里明白,自己算这回是让人开了眼,被关在休息室里的二十来分钟祁陆阳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又做到哪个程度,引人遐想,不需要外人多猜。
  不过,她也没有很在乎就是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大富之家向来都是规矩多,禁忌更多。陆晚早做好了被庄恪盘问或辞退的准备,对方却未多问。
  他只说:“小陆护士,我很理解有些事情你不太想自己说出来,没关系,对方是谁,你和他什么关系,这些我可以自己去查。不过,对于你利用我来帝都的真实动机,我想我有权持怀疑态度。”
  “在此之前,你先去副楼住几天吧。”
  如愿来到副楼的陆晚乐得自在。
  庄恪给她重新安排的这间房并不比主楼那个小,自带浴室,还有个小浴缸。
  温热的水毫无缝隙地包将身体包裹,陆晚舒服地一仰脖子,用手指触摸了一下自己那块吻痕,上面似乎还带着男人唇上的温度,灼而烫。
  索性从浴缸里跨了出来,一路水渍蔓延,陆晚赤脚走到浴室镜前,端详着浑身湿漉漉的自己。
  陆晚想,祁陆阳应该是喜欢自己这副皮囊的。只可惜,他没那么喜欢皮囊里的那颗心。
  她侧过头,耳后红痕犹在,颜色冶艳,带着丝靡靡的禁忌之感。
  那个人说:“在它消失之前,我会来找你。”
  陆晚没有经验,她不知道这东西要几天才能褪掉,也不知道祁陆阳说的“之前”是个什么概念。明天?或许更早?他这回又会把自己安顿在哪里呢?回南江,派更多人来监视她么?还是换个鸟笼继续关着?
  对于祁陆阳为什么不让自己来帝都,陆晚猜不准,他也许是怕她做出什么影响自己风流人生的事吧。
  她不会让他如愿的。
  陆晚不知道的是,在自己辗转反侧的这个夜晚,有个男人单枪匹马闯进别人家的地盘,不计后果,不留退路,只为她。
  庄家别墅,会客室。
  祁陆阳说陆晚是他的人。闻言,庄恪不甚赞同地扯了扯唇角。
  “祁先生,据我所知,您和陆小姐不仅没有血缘关系,甚至连法律上的亲缘关系都没有。而她也并未说过自己已婚或有男友。所以,她到底是您的什么人?”他问。
  “她是我孩子的妈。”
  祁陆阳话说得自然又笃定,“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见庄恪神色一滞,他又说,“我不喜欢兜圈子。你让她出来,我赶时间。”
  庄恪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陆晚不会出来。因为我不同意。”
  毕竟人已经被他送去了稍远一些的副楼,什么风声都传不进去,也放不出来。
  “那我只能自己找了。”不欲多聊的祁陆阳站起身就往会客室一侧的楼梯走,龚叔带着安保奔过来,几人瞬间将他团团围住。他每往前挪一寸,这群人就将包围圈收拢几分,气氛焦灼,一触即发。
  祁陆阳活动了几下脖颈和腕子,又撩了撩衣摆,状似要去拿别在腰后的某样东西。几乎同时,龚叔已经抬起了枪。
  “不至于吧。”祁陆阳转身看向庄恪,“我们家陆晚不过是在你这儿上了两天班,怎么,惦记上了,不舍得放了?”
  庄恪绕过这个话题,只问他:“就算让你接走陆晚,你打算把她怎么安置?送回南江?还是国外?”
  “不管是哪里,你伯父祁元善的手迟早都会伸过去。”
  听到这话,祁陆阳原本还算松懈的神情瞬间收紧,他稍稍歪头,眯着眼打量,或者说警告眼前这个男人。
  那年的教学楼下,高个子少年也曾用这种眼神看着二楼的庄恪。
  而庄恪对祁陆阳的调查,始于在南江市人民医院电梯中的那久别重逢的一瞥——曾经的桀骜少年改名换姓,身份陡变,从小县城里的无名之辈一跃成为商业巨鳄的继承人,这故事实在是很能吸引人探究下去。
  市值近千亿的开元集团,前身为香港著名房地产企业旗胜控股。
  旗胜控股的所有者是祁元善祁元信的亲姑妈,她嫁到广东后不到一年,丈夫就病逝了。为了谋生,这位坚强不服输的女人逃/港去了对岸,于风风雨雨中打拼下一份家业,却一生未再结婚生育。
  弥留之际,她将公司留给了自己远在帝都的哥哥与嫂子,也就是祁家兄弟俩的父母。
  因为在某场浩劫中被打成右/派,60年代中,生活异常困难的祁家夫妇将身体更为健壮的大儿子祁元善送了人,只留下了先天不足、羸弱瘦小的二儿子祁元信在身边。
  被送走时,祁元善才两岁大。
  不久后,养父母带着他从帝都搬回老家章华县,两家人就此失了联系。直到20多年后,祁元善才被弟弟派出去的人寻到。而此时,开元集团已经被祁元信牢牢地掌握在了手中,终于找回亲人和姓氏的祁元善,不管是在祁家,还是开元集团,都已经没有位置了。
  天性好强的祁元善会因此忿忿不平、心理失衡,似乎在所难免。
  后来发生的事,祁家人捂得严实且一直讳莫如深,外人能窥探到的就不太多了。庄恪能查到的亦很有限,他只知道,祁陆阳的母亲邱棠曾是祁元善青梅竹马的女友,最终却被人送上醉了酒的祁元信的床,然后顺利怀孕。
  她选择生下了祁陆阳,却又抛弃了他。
  因为邱棠的事,祁元信的原配夫人在愤恨中突发疾病去世,祁家两兄弟至此彻底决裂。
  19岁那年,祁陆阳被接回了祁家。
  随着祁元信和儿子祁晏清相继离世,这父子俩留下的股份被分成了三份,一份给祁陆阳,一份给祁元善,一份给了祁晏清的遗孀林雁回。
  而其中以祁陆阳的股权比例最重,堪堪比祁元善多出一个点。
  祁元善这个人,无儿无女无牵无挂,行事毒辣至极,既不将人性,也不怕因果报应。哪怕在这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圈子里,他都是出了名的阴狠。
  因着把柄和至亲的身家性命都被祁元善握在手里,祁陆阳这几年的生活看似荣华傍身富贵风流,却并没有多少自主权。
  正因于此,庄恪才能胸有成竹地问出了刚才的问题——陆晚能被藏到哪里去?
  祁陆阳只静默了几秒,就笑道:“我自然有我的打算,不会让陆晚有事。”
  “不过,庄先生这心怎么都操到我家里来了?未免太闲了吧。我可是听说,你父亲在外面生的小儿子刚被接回国,已经满五岁了。想必,庄氏过几年也会热闹起来。要真这么有空,你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
  “你也说了,还有几年。”
  想起那个所谓的弟弟庄慨,庄恪的笑中透着股森森冷意:“这段时间里,那孩子能平安长到几岁、会不会也突然落下什么残疾,可都不好说。”
  见祁陆阳脸上登时露出无法掩饰的不屑与鄙夷之色,庄恪微微扬眉:“我还以为,小祁总能理解这些的……”
  “毕竟,你也曾出尔反尔、见死不救,亲眼看着自己的哥哥一步步走向死亡。从这个层面来说,我们是同类,谁都不比谁干净。”
  他说完又摆出副类似于好奇的表情:“如果陆晚知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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