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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痣1-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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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其成。
  毕竟祁陆阳不是普通人,他姓祁,是帝都来的财神。哪怕只是在财神爷身边当个消遣,那也是金贵的消遣。
  对于长辈的这个提议,祁陆阳答应得很是痛快:“你们放心,她这边由我全权负责。”
  在座几人明显都松了口气。
  一只小小的酒杯伸到了祁陆阳面前,还轻轻晃了晃,是陆晚:“小叔叔,这酒我非敬你不可,毕竟以后都得仰仗你了。我干杯,你随意?”她说罢就要去喝手里的酒,杯子却被人抢了去。
  男人一言不发地仰头干了,又给自己满上。等三杯酒下肚,他才说:“少来这套,听话点就行。”
  散席后,祁陆阳扶着陆晚的肩膀慢慢往回走。
  她还是偷摸喝了些酒下去,醉倒没醉,就是腿脚直发软,连呼吸都拖泥带水的,浑身上下一股黏糊劲儿:
  “死、死陆阳,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啊?”陆晚的语气像极了小时候,蛮不讲理,却自有一种不讲理的可爱。
  “不知道。”祁陆阳索性把人扛到了背上,“先负责把你送到家再说。”
  这段时间以来陆晚确实瘦了很多,胳膊腿细了好几圈不说,整个人轻飘飘的,压身上一点重量都没有。
  昨天夜里,陆晚并没有主动往祁陆阳这边钻。是祁陆阳自己没忍住捏着她的手亲了亲,发现冰冰凉凉的,这才借着由头把人揽在了臂弯中——陆晚没什么安全感,打小就喜欢把腿蜷起来睡觉,抱怀里只剩很小一团,肩膀瘦削,后背上能摸得到一粒粒突出来的脊椎骨。
  这会儿,祁陆阳侧过头,鼻端嗅到后背上那女孩呼出的淡淡酒香,不由又想起陆晚在帝都醉酒被他带回家去那次。
  当时的陆晚还是个圆润得像颗桃子似的水灵姑娘,他手里捏到的是软的,摸到的是软的,就连嘴边亲到的也是软的。祁陆阳本打算浅尝辄止、不和她多纠缠,过程中却发现,时隔多年陆晚不仅知道张嘴了,还能很自如地回应对方的动作,舌尖乖顺而灵活,像钩子,勾得死人那种。
  男人很爽,又很不爽。
  祁陆阳连问三次“谁教的”都没得到答案,暴怒之下力度失控,直接把陆晚的嘴唇给咬破了。
  拉回跑题的思绪,揣着满肚子心猿意马的祁陆阳背着陆晚上了楼。
  到门口,他将人放下靠墙站好开始找钥匙,结果搜遍全身一无所获。陆晚这时稍微清醒了点,也在包里掏了掏,没有。晃悠悠走了两步到门前,她抬手就拍上去,边拍边喊:
  “爷、爷爷,开门,我是晚晚……”
  “我和陆阳都没带钥匙,进不去啊。”
  “爷爷,爷爷……”
  空旷的楼道里回荡着陆晚带着点醉意和哭腔的声音,门里却没人应答。
  “够了,别喊了,没人在。”
  祁陆阳想把人拉过来,陆晚却不耐烦地将他的手一把甩开,胸口随即剧烈起伏起来,眼眶里也沁出些红色。开始时,她的眼泪只是一颗颗往下滴,没多久就成了断线珠子,大大小小的如落玉盘,祁陆阳想抬手帮她擦干净,却是越擦越多。
  “陆阳,小叔叔,我们回不了家了。爷爷不在了,没有家了……”好几天过去,陆晚似乎才刚刚意识到陆瑞年已经去世的事实。
  隐忍许久的泪终于决堤,她放任自己哭得瞳孔都失了焦距,鼻尖发红,嘴唇轻颤,像只无家可归、淋了一整夜雨的猫。
  哄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哄,胸口发闷的祁陆阳索性把外套脱下来垫地上,和她一起并排坐在门口。
  小时候有一回,叔侄俩都没带钥匙,在家门口从下午等到傍晚,又从傍晚等到天黑。天儿冷,陆阳把衣服脱下来给陆晚披上,两人互相倚靠着睡了过去,直到陆瑞年加完班回来才被叫醒。
  而今天,哭累了的陆晚又靠在祁陆阳身上睡着了。但祁陆阳心里清楚,这回,他和她都等不到那个老人出现,听不见他笑骂:
  “两傻孩子跟小叫花子似的坐这儿,也不怕冻坏了。让楼上楼下看见,还以为老子不要你们了呢!”
  在祁陆阳打电话叫开锁师傅之前,四楼的奶奶送来了陆瑞年之前放她们家的备用钥匙,两人终于进了门。
  等祁陆阳把仍在酣睡的陆晚放在了床上,老太太才拍着他的手臂轻声说:“阳子,你可千万不能扔下晚晚不管。她小时候跟你多好啊,闹归闹、吵归吵,但凡谁家给了好吃的好喝的,准要留一份给‘小叔叔’,馋死了也不舍得先动。”
  “陆主任一走,晚晚就只有你了。”
  祁陆阳苦笑着点头。
  貌似全世界的人都觉得,他这个有钱有权有能力的小叔叔必须负责陆晚剩下的人生,因为她已经没有别人了。
  但无人知晓,如果没有陆晚,祁陆阳也是一无所有。
  陆晚在一阵食物香气中迷迷糊糊醒来。这香味异常熟悉,她经不住腾地坐起身,跳下床就往外跑:“爷爷——”
  厨房里的年轻男人回过头来:“醒了?洗把脸吃饭吧。”
  陆晚说不清此刻的自己是种什么心情,白日梦醒一场空,却谈不上怅然若失。
  毕竟眼前的这个……她也爱着啊。
  陆家的饭桌上难得安静。
  全程,陆晚不问祁陆阳什么时候学到的陆瑞年这一手,以及为什么要学,只默不作声地把他夹到碗里的饭菜都吃了个干干净净。饭后,祁陆阳找了工具开始修理小卧室坏掉的纱窗,陆晚顺手给他递了把螺丝刀,问:
  “明天就走?”
  “嗯。”虽是深秋时节,男人却只穿了件不知打哪儿翻出来的旧T恤。
  曾经合身的衣服像缩水了似的绑在他身上,袖口露出来的大半截手臂肌肉紧实。岁月更迭中,祁陆阳这幅身躯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与文气,从内到外,只剩下能侵略到人心里的喷张力量感。
  撇开粘在他身上的眼神,陆晚说:“其实不用修的,这季节已经没蚊子了。”
  “开春怎么办。”
  “我又不打算留在这儿。每个人看到我都一脸看到可怜流浪猫似的鬼表情,受都受够了。”
  祁陆阳回头看了陆晚一眼,颔首:“也行,明天早上吴峥会带你去趟市里,选套房子好落脚。至于其他的——你工作的事,余奉声的事,都等我慢慢安排。”
  “我也不想留在南江,我讨厌这里。”
  陆晚又找了几颗螺丝钉给他,“我想去帝都,小叔叔能安排安排么?”
  没急着回答,祁陆阳只是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夜空。
  男人心觉奇怪,跟陆晚在一起的夜里,为什么总能看到月亮。
  有段时间,少年陆阳经常在外面待到半夜才回家,陆瑞年不给开门,他就拿小石子砸陆晚卧室的窗户,一颗又一颗,直砸到灯亮为止。
  等窗户打开,见睡迷糊了的陆晚终于探出上半身,他仰着头朝人笑:“乖侄女,就知道你会给叔叔我留门儿。”
  陆晚不理会这习以为常的调戏,只是边放绳子边小声嘱咐,鼻音很重:“你慢点,别摔着了。”
  少年从未告诉某个女孩的是,她睡眼惺忪的素净脸蛋,在月光下格外好看。
  这会儿,祁陆阳回过头静静地望着陆晚,说:“我安排不了。你待在南江不就挺好的么,别折腾。”
  陆晚笑:“你都能安排葛薇,为什么不能安排我?”
  “……这不一样。”
  “哦。”
  不问自己和葛薇哪里不一样,陆晚这个“哦”字答得异常乖顺。将祁陆阳手里的工具都拿过来收好,她掩唇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了,你出去吧。客厅的床已经铺了,晚上趁机会忆苦思甜一下也挺有意思的。”
  她习惯性地没关上小卧室的门。
  凌晨时分,客厅里的祁陆阳枕着手臂看向房间床上沉睡中的陆晚,眸色深而重,就像当年的很多个夜晚一样。
  撒在她身上的那抹月光,从少时到现在,他一直很羡慕它。
  *
  月亮带着眷念西沉,太阳再次升起。陆晚睁眼时,东寺街78号这间房子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吴峥把她带去了南江。
  市中心某高档复式公寓中,陆晚漫不经心地四处看了看,朝身后那人点头:“婚房也有了,商铺也买了,是不是该给我安排个相亲对象了?等结了婚、再生两孩子,我这辈子安稳得一眼望到头,他也能放心了。”
  房子太大,说话时还有回声飘荡,怪吓人的。
  吴峥让其他人都退开些,自己走上前一步,有些无奈:“晚晚,小祁总不让你去帝都是有原因的,你别带着情绪。今天没心情看房那就改天再来,我可以在这边待半个月,不着急。”
  “他有什么原因?你说说。”陆晚问,吴峥摇头:“事情太复杂了。我只能告诉你,他真的是为你好。当然,我也觉得你不该去帝都。”
  陆晚不再多言。
  等付了定金,将事情初步办成的吴峥开车把陆晚送回章华。
  路上,他思来想去还是多了句嘴:“晚晚,你听过一句话么?‘人要学着跟自己和解’。小祁总这人千好万好,但真的不合适你,起码现在不合适。你这样一直困在里头出不来,浪费时间浪费青春,自己难受不说,让别人也不舒服。不如……放开手试试?”
  话说完,吴峥登时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这段话究竟是用来劝解陆晚,还是劝解他自己。
  过了好几分钟,吴峥才等来陆晚的回答。她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吴峥哥,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29。”他答。
  “那还年轻。”陆晚撑着下巴看向窗外,“我今年才25,更年轻。你说的‘和解’、‘放手’这些,是老头老太太才该考虑的事,我不需要。”
  “我啊,就要死磕,就要勉强,就要干耗,就要念念不忘,就要耿耿于怀。”
  “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亲人、友情、名声、前途……差不多是失无所失,人生一塌糊涂,根本就用不着找什么‘和解’之类的台阶给自己下,闷头往前滚、拼个你死我活就结了。”
  陆晚说着有些想笑:“比现在更糟糕的人生……我还真想趁年轻去见识下。”
  也是在这天,庄恪收到了陆晚发来的信息:
  【你的提议还作数么?】


第27章 Chapter 27
  陆晚在南江祁陆阳给买的房子里住了整整一个月,才找到机会离开。
  刚和庄恪联系上时,她拒绝了对方要派人来接的提议,自己在网上买了张去帝都的机票,结果出票不到半小时就接到了吴峥的电话:
  “小祁总让我告诉你,有什么要求直接找他提,不要乱跑,也不要擅自做决定。”
  情况不言而喻,陆晚被监视了。
  接连发了十几来条短信怒斥祁陆阳的霸道与蛮不讲理,陆晚见他又装死不回消息,干脆打电话过去。
  她本不做指望,对方居然秒接。
  见陆晚因为惊讶,或者惊喜而语塞,祁陆阳好心提醒:“说,我在听。”
  “陆阳,我今年已经25了,不是15,你也不是我的法定监护人,有什么权利监视我?信不信我去告你?”
  旁若无人地从高管会议上起身离席,祁陆阳来到走廊上,对着听筒嚣张地笑了几声:“只管告去。律师费要不要?我现在就让吴峥打给你,不够开口,要多少有多少。叔叔我有的是钱。”
  “你还讲不讲道理?”
  “咱们第一天认识?从小到大,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么?”
  “你、你他妈混蛋!”
  陆晚总是这样,气急了就什么话都敢往外冒。等发泄完,她兴许是不知该怎么收场,电话募地被挂断。
  挨了骂的祁陆阳却是长舒一口气。
  陆瑞年葬礼那几天,他和陆晚之间的气氛太过压抑,想找由头吵架都吵不起来。今天能得这小辣椒一句“混蛋”,说明人已经还原得差不多了。
  祁陆阳正饶有兴致地翻看陆晚发的讨伐信息,散了会的祁元善踱过来:“怎么中途跑出去。谁的电话?陆晚?”
  “嗯。”将手机放回口袋,他漫不经心地点头,“不听话不服管。再不好好教育下,得翻天了。”
  小白出事后,祁陆阳对陆晚的心思在祁元善这里明了得不需要掩饰。
  祁元善笑笑:“一起长大的感情就是不一样,走多远都挂在心上。真这么喜欢,伯伯可以做主让她进门,没人敢多话的。”
  “不用。”
  “怎么,有顾虑?”
  祁陆阳给自己点了支烟,吞吐几轮,再才转过脸直直地对上祁元善探究的眼神,“您当年那么喜欢我妈,不也没娶她进门么。”见祁元善少见地失了分寸、变了脸色,他继续:
  “您不是傻子,我也不是。我该娶个什么样的老婆,或者说,该找个什么样的岳丈,心里有数。”
  “我和陆晚之间就算有什么,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的旧事,当然,冲着这点我也不会不管她。但发了霉、长了毛的陈芝麻烂谷子,拿到台面上能值几个钱?”
  祁元善眯着眼打量祁陆阳许久,才意味深长地说:“你还真是个正宗的祁家人。”说完他又提议,“结婚不过是走个形式,你把她养在边上不也挺好?你情我愿的事,谁都不吃亏。”
  “养……”祁陆阳自嘲一笑:“她就是个正宗白眼狼,比我还养不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扑上来咬一口。您敢把我带在边上,那是您厉害。我,不敢带她。”
  被明捧暗讽了一通的祁元善没再往下深究,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下手机里的日历。过了会儿,他用不带半分商量的语气说:
  “忙完这阵子,我想去看看你妈妈。你也跟着。”
  *
  这边,陆晚挂掉祁陆阳的电话,脸上那种激动的神色在瞬间就全部撤了下去——开始时她的确很生气,怒意和委屈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无法控制,可一听见这人的声音,河水倒流,情绪逆转,陆晚立刻冷静了下来。
  她不是来找祁陆阳吵架的,就算要吵,也得想办法去帝都当面吵。至于刚才电话里的那一番表现,不过是故意做戏给人看。
  隔了几天,做戏做全套的陆晚买了张去帝都的高铁票,接着又是长途汽车票,后来还预约了一辆跨省顺风车,几乎把海陆空所有交通工具都给试到了。而无一例外的,吴峥的电话总会准时跟进。
  到最后,吴峥这个传话筒都当疲了:“晚晚,放弃吧。他让人一直盯着在,24小时汇报。你除非能自己步行过来,没有别的办法。”
  也不知是折腾累了,还是终于认命,剩下大半个月陆晚果真消停不少。
  她成天待在大房子里追剧看小说,偶尔出趟门买衣服包包,买完很自觉地找祁陆阳报销。几回下来,祁陆阳嫌麻烦,想让吴峥送一张附属卡给她,陆晚笑:
  “你这是养侄女还是养情人呢?轻车熟路、一套一套的,真专业。”
  在陆晚“放弃”往帝都奔的想法后,两人每周都会通个一两次电话,东扯西扯地聊个半小时,倒是越发像某种不可言说的关系了。
  “瞎说什么呢。叔叔在外面玩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流程,回回都得先试吃再付账。懂?”祁陆阳应该是在抽烟,说几句就呼出口气来,绵长低沉,这声音磨得陆晚耳根子直发痒。她突然问:
  “你什么时候过来?”
  “过来做什么?”
  一边磨着手指甲,陆晚一边半真半假地对着听筒娇笑:“试吃啊。”
  对方直接挂了电话。
  虽然说话还是又辣又呛又直白,但最近的陆晚确实像只被圈养熟了的金丝雀,再怎么蹦哒也知道不出鸟笼子,乖得让人省心。
  直到某次出门逛街,只拎着个挎包的她在进入商圈地下停车场后,竟是离奇地消失在了祁陆阳的监视范围内。
  戴上事先准备好的围巾帽子,陆晚直奔某个车位,登上了庄恪派来的商务车。车上除了司机,还有龚叔。
  “陆小姐,恭喜你重获‘自由’。”龚叔说。
  见她表情中没有半分喜色,反倒显得很凝重,龚叔脸上升起一种莫测的笑意,“帽子可以摘下来了,监控室这十分钟放的是空白带,你很安全。对方就算是反应过来也追不上的。别担心。”
  尽力掩饰住自己莫名的心慌,陆晚下意识摇头:“没有,我只是——”龚叔不由分说地打断她的话,“有什么等见到少爷再说吧,我们出发。”
  陆晚下意识问出口:“少爷是谁?”
  “庄先生。”
  “为什么要这么叫他?”陆晚无法理解,毕竟龚叔在医院时也没这么喊过庄恪。龚叔当下没有耐心解释,只说,“在那边我们都这么称呼。”
  陆晚失笑:“我去了也得这样?”
  等得到龚叔肯定的答复,陆晚不由腹诽:不过是回了趟帝都而已,怎么跟重回大清似的,遗老遗少都出来做怪了。
  但她到底没多说什么。
  到达南江国际机场后,龚叔将全部办理妥当的登记手续交给陆晚:“根据少爷的吩咐,你的信息已经被处理过了,没人能查到。”
  在贵宾安检室安检完,陆晚经由特殊通道前往公务机停机坪。
  她没料到,庄恪也在飞机上。
  庄家这架飞机可以坐8个人,龚叔上来后喊了声“少爷”,便自觉走到最后一排落座,闭目养神。
  其他位置上都放了东西,陆晚只能和机舱前部的庄恪坐在一起。
  机上的座位是两人一排,他们之间只隔了个扶手。
  “好久不见,小陆护士。”男人的笑容很淡,几乎看不出来,可轻快地在桌上敲击着的指尖已经将他内心的惬意昭然若揭了。
  陆晚坐下后直接问:“你来南江做什么?”
  “接你。”
  庄恪说着舒服地往后靠了靠。见她微张嘴唇,一副讶异非常的神色,男人笑意渐深。他停了几秒才说:“开个玩笑。我来办点事,顺路把你带过去。”
  弯弯嘴角,陆晚应付地配合了一下这人的玩笑,却发现庄恪肩上趴着个类似于蜥蜴的东西,正探着黑乎乎的小脑袋四处打量。
  觑见陆晚疑惑又好奇的眼神,庄恪将这只守宫放到手上,往她面前一递。
  与他料想中完全不同的是,陆晚并没有惧怕或嫌恶地躲开,而是大大方方地把守宫接了过来,拍怕它的头,又掂掂尾巴,问:“这你秘书?”
  短暂错愕后,庄恪反问:“你不怕它?”
  “壁虎有什么好怕的。”陆晚掐着那守宫的脖子将它提溜起来,左右晃了晃,“小时候,我有次一觉睡醒发现枕头上有根壁虎尾巴,还在动呢,后来才知道是我叔——”
  说到这,她突然就失了兴致。把守宫还给庄恪,陆晚盖上毯子补觉。
  半梦半醒间,陆晚感觉侧脸有些发痒,一阵阵的,持续时间还挺长。她难耐地睁开眼来,庄恪正撑着额头看文件,见人醒了,轻声问:
  “怎么了?”
  陆晚拿手抓了抓脸颊,说:“好像有虫。”
  “9000米高空不会有那种东西的。就算有,也会被守宫吃掉。”话音落下,庄恪抬起手,出人意料地用指尖在陆晚的脸颊上碰了碰,“刚刚是这种感觉么……”然后又拿指腹轻蹭了几个来回,“还是这种?”
  没来得及躲开的陆晚浑身上下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姿态和表情在同时变得僵硬。回过神,她啪地拍开庄恪的手,一脸不可置信:“你干什么?!”
  庄恪面色如常地说谎:“开个小玩笑。”
  陆晚坐直,十分郑重地说:“庄先生,我不喜欢谁对我开这种玩笑,请你以后少拿我寻开心。”
  她想,这个庄恪确实有病。不仅身上有病,脑子也有病。
  曾经也有人天天追着陆晚开一些不正不经的玩笑,从最初拿虫子壁虎吓她,到后来趁机拥抱,拉手,接吻……可以说,她的整个青春都被这人变成了个大大的玩笑,但陆晚从未真正生气。
  因为这个人是陆阳,且只能是陆阳。
  在她的心里,泾渭永远分明,亲疏明显有别。
  状似无谓地抿了抿唇,庄恪像是在笑,又好像没有。他说:
  “小陆护士,我只是觉得你太紧张了,想让你放松些。这回去帝都不过是换个地方工作罢了,你已经如愿‘逃’了出来,还担心什么?”说罢他喊来空姐:“把湿度调一下。空气太干燥,皮肤发痒。”
  心事被道破的陆晚索性看向舷窗外,不再理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一路上在害怕什么,又或者是忧心什么。明明是自己主动联系上庄恪让他帮忙的,人家也确实帮了,还把一切安排得妥帖稳当,完全当得起一句谢。
  但陆晚就是没心情。
  确实,她终于离开了祁陆阳的控制,但最终目的不是为了逃跑,而是想拼了命靠近。
  人人都说冷淡存长情,陆晚不认同也不反对,她只是一意孤行地想要接近,想要消耗,想要探究,如果没有因此得偿所愿地试到冰淇淋的滋味儿,那她就当做是在用最直接最炽热的办法来摧毁这段无望的单恋。
  不管结局如何,帝都这趟,都是必经之路。
  飞机快降落时,庄恪明知故问:“小陆护士,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监视你?家人么?”
  “嗯。”
  “这是侵犯人权,就算是家人也没有权利这么做。”
  “不。”心意恢复坚定的陆晚看着被自己拉黑的某个号码,语出惊人,“他有这个权利,我给的。现在只是暂时收回来而已。”
  将毫无底线的纵容,袒护和信任包裹在惊世骇俗的话语下,陆晚说完,给祁陆阳发了几个字过去:
  【小叔叔,我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回见。】
  等消息成功送达,陆晚利落地换上了庄恪为她准备的新电话卡,半点犹豫没有。
  见她还算配合,庄恪刚刚差一点就跌落谷底的心情又明朗了一些,摸着手背上的守宫,他说:“小陆护士,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嗯?”
  “给宠物取名不是我的强项,你帮帮忙?”
  “这样啊。我想想……”陆晚看了眼庄恪,又看了眼那只守宫,好像在思索,但狡黠明亮的目光出卖了她。
  庄恪仿佛回到在百名榜前,听她自信地说出“这个字八成念‘各’”的那天。
  男人正出神,只见陆晚兴奋地拍拍掌,歪着头粲然一笑:
  “就叫它‘少爷’吧!”
  作者有话要说:  渣南:陆阳你老婆被人摸了快来试吃。
  男主:我枪呢?!


第28章 Chapter 28
  陆晚“出逃”的前几天,祁陆阳都待在南加州科罗纳多岛,探望母亲。
  邱棠年轻时大小也是个美人,高挑清瘦,气质很好。不过在重度抑郁症、以及药物戒断反应长年累月的折磨之下,她如今只剩下副骨架子撑着苍白的皮肤,不说漂不漂亮,连人形都快没了。
  半岛气候适宜,游客不多,安静舒适,还坐拥全美闻名的科罗纳多海滩,祁元善把邱棠安置在这里,还是花了些心思的。
  冷眼看着祁元善像哄孩子一样喂目光呆滞的邱棠吃药,还推她去海边散步,祁陆阳把自己当做彻头彻尾的外人,全程陪同,一言不发。
  临走那天,祁陆阳不甚自然地抱了抱邱棠,拍着她的背,低声说:“您当年也许就不该生下我,害人害己。”这话他说得沉重,但不见怨气,只有怅然。
  没一会儿,他想松开,邱棠却忽然疯了似的抓住儿子的胳膊不放。她锋利的指甲刺破衣料,在祁陆阳手臂上刮出一道道血痕。
  已经失语快两年的邱棠恍然地看着祁陆阳的脸,眼神从迟滞变为欣喜,再由欣喜转为绝望,最后,她用并不流畅的语气说:“元善,你杀了我吧,求你了,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祁陆阳回头看向她口中的那个人。
  神色晦暗难辨的祁元善就站在几步开外,却不过来,只拿眼神示意随从们强行将邱棠拉开,不言不语,用沉默纵容他们半推半拽地把人送进了房间里。随着房门砰地一声合上,世界都安静了。
  “回去吧。”祁元善面色如常地转身出门。
  去机场的车上,祁陆阳开口:“您才是正宗的祁家人,我自愧不如。”话里话外的讽刺之情不加掩饰。
  祁元善却只是笑笑:“谬赞。”
  冷血,狠辣,逐利,贪婪……祁陆阳从陆瑞年那儿学到的东西里没有这些,他的身体里留着祁家人的血,胸腔中却揣着颗陆家人的心,一颗活生生的人心。
  可惜,人心这东西它既是温的热的,也是软的弱的,不堪一击。
  哪怕母子之间的感情再生疏,邱棠也是祁陆阳的妈妈,是如今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和唯二的软肋。
  她在祁元善手里。
  跟某个铁石心肠的人比起来,祁陆阳时常觉得一点胜算都无。
  他曾发誓永远都不要变成祁元善的模样,也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变成下一个邱棠。可如果他满盘皆输,陆晚的下场会比邱棠好吗?
  这一瞬间,祁陆阳忽然有些迷茫。
  刚回国,祁陆阳就接到了陆晚失踪的消息。
  暴跳如雷的男人将卧室里能砸的一切都砸了个稀巴烂。等手边再没有完整物件可供发泄,指节已皮开肉绽的他站在近乎变成废墟的房间之中,肩膀颓然塌下。他想,自己也许根本就不了解陆晚。
  起码不了解现在的陆晚。
  陆晚是那种在兑奖卡上刮出大半个“谢”字后,还要坚持把“谢谢惠顾”全刮出来才肯罢休的性子,祁陆阳以前只觉得她又傻又愣,一根筋,从来不懂得转弯。现在他才明白,她那是倔,是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是不见黄河不死心。
  祁陆阳就是这栋南墙,这条黄河。
  所以,陆晚一定在帝都。
  随便找了段纱布把手缠上,祁陆阳急匆匆往楼下走,却在门口碰到何嫂。他赧然又生硬地颔了颔首:“屋里我会找人来收拾的,刚才没吓着您吧?”
  何嫂还是那副老僧入定的淡然表情,说:“别找外人了,免得惹出动静。二少爷要是不嫌弃,我带着人亲自给您置办一套新的过来。甭管好看不好看,先凑合用用吧。”
  陆晚失踪,或者说陆晚在帝都的事,祁陆阳确实不想让祁元善的人知晓。而何嫂和她手底下的几个帮佣都是以前祁家出来的老人,值得信任。
  感激地看了眼何嫂,祁陆阳刚准备出门安排人手打探消息,何嫂又说:
  “您且等等,手上那伤还是要包一下。快点好起来,不至于被人问。”
  持家多年,何嫂会些简单的护理,包扎手法还算专业。祁陆阳面对着这位不苟言笑却细心善良的老妪,一时眼眶发热。
  他害死了祁晏清,他配不上何嫂的好。
  “您以后别叫我二少爷了。我就是个乡下来的野小子,穿上黄袍也不像太子。”祁陆阳说完想起陆瑞年,心里一阵难受。
  “人贵有自知之明。”何嫂把药箱收拾好,“这称呼我叫习惯了,改不了口。二少爷,天黑夜路长,您出门且小心着点。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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