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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爱情_峦-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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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目触到平整的软席时所表现出的愤怒一时之间让梁鳕心中警铃大响。
    趁着午休时间梁鳕买了梁姝喜欢的水果,经过绿色房子门前时脚步顿了顿,那一顿之后加快脚步往前,她压根没把温礼安一夜未归放在眼里,是的,没有!
    门开着,梁姝正在收拾行李,若干生活用品往草绿色行李包塞,草绿色行李袋让那提在手上的水果袋变得沉甸甸了起来。
    随着美菲结束海上联合军演,随着夏季飓风季结束,会有渔船陆陆续续开进这片海域,渔船上清一色的水手,天使城里年华老去的女人们开始坐上皮条客的船,穿梭于水手们的房间。
    叫了一声“妈妈”梁鳕把水果放在一边,低着头,梁姝冲着她笑了笑,嘴角处荡开的酒窝让她的笑容像沾上蜜酒般。
    “妈妈……”喃喃叫着,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嘘——”梁姝朝梁鳕做出安静的手势,把水果放进行李包里。
    脚步沉甸甸的,走过海鲜市场,走在垂直小巷上,绿色屋顶下站着一个人,看清楚那个人梁鳕迅速板下脸,越过那个人继续往前走。
    身后响起脚步声,那脚步声不紧不慢跟着。
    走了一段路,口干舌燥的,推开便利店门,拿了一瓶饮料,迫不及待地打开饮料瓶盖往着嘴里灌。
    等结账时梁鳕才发现自己把钱包忘在家里了,庆幸地是她拿地是最便宜的饮料。
    拿着饮料梁鳕尴尬比划着。
    收银员是一名年轻男孩,男孩冲着梁鳕笑了笑,说他也常常遇到这样的事情,说没关系饮料就当是他请她喝的。
    男孩左边脸颊笑起来有酒窝,那酒窝莫名让梁鳕感觉到亲切,回以微笑:“我叫梁鳕,就住在附近,下次我经过这里再把钱还给你。”
    “不需要客气,请漂亮女孩喝饮料是我的荣幸……”
    一张一百面额的比索放在柜台上,和梁鳕一模一样的饮料重重压在那一百比索上,白皙修长的手敲着柜台:“一起算!”
    
    第43章 在一起
    
    一张一百面额的比索放在柜台上,和梁鳕一模一样的饮料重重压在那一百比索上,白皙修长的手敲着柜台:“一起算!”
    收银台男孩看着梁鳕,声音疑惑:“你们认识?”
    “认识。”“不认识!”不约而同出声,又不约而同侧过脸,两个人目光对得正着。
    温礼安看她的目光十分凉淡。
    后知后觉,梁鳕想起类似这样的事情曾经发生过,发生地点也是在这家韩国人开的便利店,性格暴躁的韩国男人又赶跑他的伙计了。
    难怪温礼安会用那样的目光看她,不过让梁鳕觉得较冤地是这次她没存那个心,虽然她也曾经用钱包忘带骗吃过。
    但,这次真没有!
    现在,只能自认倒霉了。
    在温礼安凉淡的目光下,梁鳕转过头,比了比手中的饮料和酒窝男孩说了句谢谢,说完想起那性格暴躁的韩国男人,莞尔:“但愿下次我经过这里时你还没被赶走。”
    男孩又露出了酒窝,朝梁鳕做出我会加油的手势,接过柜台前的第二位客人一百比索,九十五比索拿在手上,抬头,发现柜台前空空如也。
    梁鳕被温礼安强行拽离便利店,正午时间,街道空无一人,毒辣的日头再加上挣扎让梁鳕身上的衣服瞬间被汗水浸透。
    一直到了那处废旧工厂处,温礼安这才放开梁鳕的手,慌忙躲进阴影处,手往额头一擦,一手的汗。
    温礼安站在另外一处阴影处看着她,和那天在便利店门口看她时的目光差不多。
    “我昨晚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抱着胳膊,咧嘴,“怎么?现在我的那些行为看在你眼中显得特别刺眼了?因为睡过了?在没有一起睡之前,嗯,没关系,可以给她时间,她会变好的,仔细想那也没有什么大的错误,她只是喜欢贪小便宜而已,睡了之后就变成了,那个女人真让人失望,居然连五比索的饮料钱也不舍得掏,而且为了那五比索的饮料摆首弄姿,在这样的女人身上花时间简直是蠢透了。”
    温礼安一动也不动。
    此时梁鳕想,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她才是蠢透了的那个人,很快就要上课了,昨晚她才刚刚迟到,这会儿不离开的话准又迟到不可,再这样下去她要变成迟到大王了。
    朝着温礼安做出再见的手势,迈脚——
    “梁鳕。”
    没有停下脚步。
    “昨晚和塔娅说清楚之后,德州俱乐部经理找到我,每隔一段时间,德州俱乐部都会接到一些比较特殊的客人,这些人背着ak47直接从地下通道进来,他们车厢放满美金,为这些客人服务的服务生每个小时可以赚到三十美金,但还是有很多人对这三十美金敬而远之,因为这些人哪怕稍微一不高兴,他们就有可能落下一个横尸街头的下场。”
    在温礼安说到ak47时梁鳕已经停下了脚步。
    “昨晚我挣了一百二十美金,那一百二十美金安装一个自来水过滤器和淋浴设备刚刚好。”
    此时,梁鳕已经来到温礼安面前,以无比凶恶的眼神狠狠盯着温礼安。
    笑了笑,手指触了触她脸颊拍开,他再伸手,再狠狠拍开。
    “离开德州俱乐部时六点半,本来想去找你,可……”他叹气,“我已经落下很多课了,上完课我就来找你了。”
    很近的距离,她可以看到遍布于他眼眶周遭的淡淡淤青,一个小时三十美金,四个小时一百二十美金,很好算。
    一时之间,也唯有转过身去,梁鳕转过身,面朝着天空。
    十月天空天空浮云朵朵,有苍鹰展开翅膀,从头顶上飞过。
    “温礼安,”目送着苍鹰远去,消失于茫茫天际,“如果你再这样大手大脚的话,你什么时候才能赚到那一百万美金,还有……”
    垂下眼帘:“还有,温礼安,记住了,你怎么也得留下命来赚到那一百万美金。”
    周遭很安静,废弃的工厂墙上涂着各种各样的涂鸦,谁爱谁,谁恨谁,谁想念谁,谁想努力忘记谁,马尾辫女孩惦起脚尖亲吻戴棒球帽男孩,男女在香蕉树下忘形拥吻,紧挨着香蕉树拥吻的男女是另外一对在草地上翻滚的男女。闭上眼睛,后背紧紧贴在他怀里,头往后仰,任凭着他的唇遍布于颈部上,小腹一凉,衬衫衣摆已经被从牛仔裤抽了出来,猛然想起,拿开他的手。
    “怎么了,嗯?”“我得回学校。”“不要去。”“不行,我昨天晚上已经迟到一次了。”
    梁鳕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嗯,她可是被罚了五美元,好吧,这个可以不计较,可在便利店时就不能不计较了。
    一把推开温礼安:“便利店!”
    温礼安抱着胳膊。
    “温礼安!”梁鳕叉着腰,“我敢肯定你那个时候肯定瞧不起我了。”
    “没有,”温礼安举手,“就像你刚刚说的,嗯,没关系,可以给她时间,她会变好的,仔细想那也没有什么大的错误她只是喜欢贪小便宜而已,更何况,她贪小便宜的模样看上去还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腰还是叉着的,可抿着的嘴角已开始松懈,住哈德良区的小子从哪里学来的甜言蜜语,恶声恶气:“别绕圈子,你没解释你那时看我的眼神。”
    “我应该把那个女人拖回家,她自以为是在卖弄风情的样子其实傻透了,这让我感觉到丢脸。”温礼安如是说。
    懈下去的火气再次冒了出来,手指着温礼安,没给梁鳕撒气的机会,他一把她紧紧环在怀里,浅浅的笑容气息在她耳边萦绕着,那气息让她一颗心就这样变懒,原本应该是以责问语气说出的话听着却像在对谁撒娇似的“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啊,她即使卖弄风情时看起来傻兮兮的,他丢脸干嘛?他们又不是,又不是,再一次缓缓闭上眼睛。
    废旧工厂随从可见光秃秃的窗框,窗户已经被附近人家拆走,就只剩下空荡荡的窗台,香蕉叶子铺在窗台上,她红着脸看他手试香蕉叶子的柔软程度,一层不够再加上一层,期间她在他耳边说了不下数十次“我要迟到了”,可都没用,到后来她不再说了,四层香蕉叶子之后,他把她抱到铺上香蕉叶的窗台上,涨红着一张脸坐在窗台上头轻轻搁在他肩膀上,任凭着他的手由经她身体的每一处,酷热把她的头发衣服沾湿了,而他鬓角处也密布汗水。
    拿下他的棒球帽,垂着眼眸手去轻触他鬓角,几下之后垂落,双手交叠搁在膝盖上,那悬挂在半空中的脚有点虚,如踩在棉絮上。窗框一边放着被他摘掉的胸衣,垂落于胸前的头发被他一一拨到背后去,汗水从鬓角处垂落,由经颈部再滑向他正在解衣扣的手指上,半垂着的眼帘里印着雪白的半球体,左边胸房处隐隐约约有那么水水红红的一点,他的目光长时间聚焦在那一点上,那目光在这样青天白日下让她如坐针毡,“别看”低低叱喝着,回应她地却是朝着那小红点越为逼近的气息,声线灼灼“它真可爱。”在这青天白日下,他的行为足以让她伸出手朝他埋在她胸前的那颗头颅拍去,“不是和你说,我要迟到了吗?”。
    事实上已经迟到了,而且已经迟到不少时间,坏小子,住在哈德良区的坏小子,在这青天白日下他都对她干了些什么,双手却是随着他唇瓣的移动一点点往后,手肘反撑,手掌心紧紧贴在香蕉叶子上,头往后一仰,那在头顶上晃动的日光像摊开的五彩丝线,一会因为摇晃程度拉长或是缩短,日影中,那高高耸起的跳脱个停,酷似那林间好动的小白兔。
    隔日,一交接完班梁鳕就往安全通道跑去,交接时间比往常晚了近五分钟,今天是周末她得用跑的才能准时到达德国馆。
    刚下完楼梯,从楼梯拐弯处横伸出来的手一把她往阴影处扯,没有惊叫,语气无奈:“温礼安,我要迟到了。”
    不管不顾。
    住哈德良区的小子越来越放肆了:“温礼安!”
    “不要去。”
    梁鳕扶额。
    “十二寸高的高跟鞋,领口开到腰间,光是这两样已经让我无法忍受。”
    呼出一口气,压低嗓音:“别人也是这么穿的,还有温礼安没你说的那么夸张,领口……”
    “别人就是脱光衣服也没关系。”一向很安静的男孩此时语气固执。
    “温礼安……这次我怎么也不能迟到。”
    “不许去!”一向很安静的男孩语气不仅固执,而且还显露出坏脾气的一面,“你能忍受在倒酒时,那些男人们的目光落在你领口的开叉部分吗?不觉得那目光就像恶心的爬虫,让你想一下子把它丢开吗?”
    的确,温礼安说的话有点道理,那些男人们在她胸前巡视的目光总是让她想作呕,可能怎么办呢?她得赚钱。
    这次,不能真不能再迟到了!
    板着脸:“为什么不能忍受,我不觉得它们像恶心的爬虫。”
    坏脾气变本加厉:“可我不能忍受,更不能忍受那些落在你身上恶心的爬虫。”
    就这样,梁鳕失去她在德国馆的工作,说不清是为什么,就是在某个瞬间心里一动,然后鬼使神差。
    两天后,梁鳕在街上碰到塔娅,塔娅坐在天使城名声不是很好的走私犯的儿子的机车上。
    走私犯的儿子名字叫做桑德,桑德开的那辆机车前主人是温礼安,桑德和温礼安是同班同学,据说在那所学校里有这样一个风吹不到的规律:考试分数榜单上,温礼安永远第一,桑德永远是倒数第一。
    桑德唯一一样比温礼安有优势地是兜里钱永远比温礼安多。
    传说:温礼安穿了耐克鞋,第二天桑德脚上穿着耐克鞋出现,温礼安去修车厂当学徒,桑德紧随其后成为另外一家修车行的学徒。
    传说:塔娅喜欢温礼安,桑德喜欢塔娅。
    此时,塔娅坐在桑德的机车上,身体紧紧贴着桑德,机车在热闹的街道上呼啸而过。
    站在路边,梁鳕无法看清楚坐在桑德车上的塔娅脸上表情:悲伤?解脱?还是憎恨?
    再一天,天使城盛传塔娅甩了温礼安投入走私犯的儿子怀抱中。
    又过去几天,黄昏,梁鳕经过那个绿色屋顶房门前遇到了塔娅,平常总是喜欢着艳丽颜色的女孩此时穿着素色背心裙,站在绿色的屋檐下,呆望天空。
    放慢脚步,低下头。
    “喂。”
    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我在和你说话呢。”声音一如既往,刁钻,坏脾气。
    心里叹了一口气,往回走,站在塔娅面前,一如既往,洗耳恭听。
    许久——
    久到梁鳕以为那是这个泼辣姑娘的恶作剧。
    “我猜他有女人了,有一句话我从十一岁问到十七岁,‘温礼安,你有女人吗?’‘温礼安,你有女人吗?’总是一次性在他面前重复这个问题,他烦了‘没有’可那天,我问了几十遍,他都没回答出一次‘没有’”
    “小鳕姐姐,温礼安有女人了。”
    站在绿色的屋檐下,梁鳕呆往着天空,许久,许久——
    在那道素色身影从她面前经过时,开口。
    “塔娅,你是天使城的姑娘,他们都说天使城的女人们拿得起放得下。”
    这一刻,这一刻!
    多年以后,繁华都市,塔娅站在街头,隔着屏幕看到温礼安以史上最年轻的特别嘉宾出现在世界著名峰会上,主办国元首亲自为这位特别来宾佩戴胸章。
    年轻的来宾眼神明亮清澈,对着全世界:“我是从天使城走出来的孩子。”
    异国他乡,热泪盈眶着,眼眶里的热泪还没凝结成泪珠,镜头一闪,温礼安已经坐在车上,和他平列坐在后车座地是一位女人。
    镜头快得如浮光掠影,可她还是第一眼就把那女人认出来了。
    这一刻,这一刻!
    这一刻在若干年后变得异常清晰,绿色屋檐,仰望天空的女人,那女人有着天鹅般优美的颈部。
    至此,塔娅知道了,在她十七岁那年夏天,那个夏天曾经发生过些什么。
    塔娅曾经读过这么一段箴言:那些留在你青春册上、你恨过、你爱过的人,最终都会变成让你成长的人。
    天使城的女人们从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
    
    第44章 庭院花
    
    月中,天空挂着满月,恰逢潮汐,这个位于西太平洋上的岛国夜晚一片静谧,屋顶上、路两边树木、那盘踞在废弃工厂处张望的猫、乃至更远更远的香蕉园被大片浓雾包围着。
    在能见度不到一米的公路上,黎以伦不得不把车速放得更慢,在夜里追逐的男女、手里拿着啤酒的醉汉、无家可归的猫狗都有可能忽然从车前冒出。
    车厢里流淌着轻音乐,目光也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往副驾驶座位。
    副驾驶座位放着一家以兜买越南风情的为主题的歌舞厅宣传海报,海报制作极其粗糙,海报上的越南女人们脸都糊成了一团。
    那个时间,在打开车窗、接过从窗外递过来的海报时黎以伦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那样的一个环境里,而那海报一看就是用了极其劣质的印刷油。
    今天中午,因迷路导致于黎以伦出现在那个菜市场上,杂乱无章的菜摊、地上随处可见的腐烂海鲜、站在路中央穿着大人衣服的孩子、随处停放的三轮摩托车让黎以伦一时间头疼不已,可车已经无路可退,唯一能做地是等三轮摩托车开走。
    不远处两名身着越南传统长衫、头戴竹笠的年轻女人正在发放传单,个头高一点的女人负责把传单发放到路人手上,个头小一点的女人负责把传单发放给过往车辆。
    渐渐地,黎以伦目光无意识追寻着那位个头较矮的发传单女人,渐渐地不知不觉坐直身体,随着那女人逐渐往着他这个方位靠近,被竹笠遮挡住的半边面孔越发清晰,清晰到只差叫出她的名字来了。
    似乎感觉到什么,女人脸转向他这边。
    肌肤胜雪,一袭月白色越南传统长衫把她衬托得亭亭玉立,侧缝开到了腰际处,微风一吹,被卷起的裙摆水一般月光一般。
    “梁鳕。”这个名字脱口而出。
    梁鳕的目光并没在他所在方向停留多久,抱着大叠传单,手飞快运转着,传单塞进半打开的车窗里,或者夹在挡风镜里,或者卷成龙卷风状扔进后车厢里。
    也不是所有人都买账,光七张传单就有两张被从车里扔出来,一张自行掉落,捡起再发。
    捡起传单,刚直起身体,从蓝色三轮车车窗里直接丢出来半颗苹果,苹果砸在梁鳕竹笠上,与此同时,从车里伸出纹满各种图案的手,手做出警告性动作指向站在窗外的人。
    那一刻,黎以伦手搁在车门把手上,也就稍微那么一停顿,梁鳕已经做出鞠躬的动作,三轮车擦着竹笠驶过。
    黎以伦收回手,哑然失笑,就差一点了。
    就差一点按照忽然来到脑海中的那个念头一样:打开车门、手工皮鞋踩在腐烂的鱼尸体上、握住那正忙着鞠躬的女人肩膀把她拉到自己身后、解开袖扣、一个拳头朝三轮车主人抡去?
    然后从皮夹里掏出钱、钱往车车窗里扔“愚蠢的家伙。”
    手撑在额头处,黎以伦笑着摇了摇头,他又不是十几岁的年纪,光是上次发生在拉斯维加斯馆的事情已经够可笑了。
    拉斯维加斯馆的事情导致于回程路上,他朋友问了他这样一句话“看上那服务生了?”
    第一时间,黎以伦应答出“你喝多了。”
    那句话的背后似乎还隐隐约约潜藏着这样一种心情“你喝多了,那可是天使城的女人。”
    思想间,那抹月白色身影已经出现在眼前,黎以伦低下头,半边脸用手挡住。
    这时他不想有人打扰到他,更加确切一点,他不想冲着那点交情去接硬塞给他的传单,那些传单的印刷油一看就是劣质产品,这种印刷油不但会损害脑部神经而且气味还极其难闻。
    站在车前,抱着传单的女人朝着他看了一眼,更准确一点说是看了车一眼,那一眼之后也许意识到那辆进口车的主人肯定对三流歌舞厅不感兴趣,于是她转向另外一辆。
    但!这会儿——
    黎以伦急急忙忙打开车窗玻璃,打开车窗的声响惊动从车窗前经过的人,她顿了顿,弯腰,一张印有歌舞厅地址、若干越南女人的图片往打开的车窗裂缝递了进来。
    并不急于去接,而是侧下肩膀,和车窗外的人对视,车窗外的人看到他时一愣,黎以伦接过传单。
    传单往副驾驶座位一搁,然后他说出这样一句话:“这种印刷油对人身体不好,建议拿着时尽量不要靠近脸,这样一来可以避免摄入有毒化学用品。”
    车窗外的人又是一愣,话说出来之后黎以伦自己也愣住了,但都说出来了能怎么办,只能冲着车窗外的那张脸笑了笑。
    黎以伦希望自己的笑容可以诠释出: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总是喜欢卖弄学识。
    那是从小在天使城长大的女人,而且一看还是很有心思的女人,他可不能再做出诸如此类的事情让她抓到任何机会。
    一直挡在黎车面前的三轮车开走了,黎以伦关上车窗,在车窗玻璃即将合上的那一刻,他听到来自于车窗外柔柔软软的声音:“黎先生,上次的在拉斯维加斯馆的事情谢谢你。”
    没再往车窗看一眼,车子往前,好不容易驶出那个菜市场,充斥在周遭的鱼腥味烂果子腐烂味只剩下了淡淡的劣质印刷油味。
    手伸向副驾驶车位,可最终,那张劣质海报并没有随着他的意念飞到窗外去,再之后,它一直呆到现在。
    在能见度不足一米的公路上,车子速度都可以拿来和蜗牛做比较了,目光离开副驾驶车位,骤然印上车前镜的那双手致使黎以伦踩下刹车板。
    橡胶摩擦地面时发出刺耳的声响,在一盏路灯都没有的公路,死死贴在车前镜的那双手显得十分惊悚。
    惊魂未定间:“艹”
    想必是终日沉迷酒精的酒鬼,如果真撞上可以直接扔到水沟里了,手刚搁在车把手上,那印在车前镜的手忽然动了,它在拍打着车前镜。
    收回手,抱着胳膊。
    那双手主人穿着迷彩外套背着双肩包,头戴颜色十分陈旧的棒球帽,棒球帽下的半张脸又有二分之一被厚厚的刘海挡住,就只露出尖尖的下巴。
    站在车前镜的人第一时间给黎以伦的印象是:又是从那个制毒窝点逃出来的小马仔。
    菲律宾的地下市场充斥着大量未成年劳工。
    隔着车前镜,小马仔朝他比手画脚,顺着小马仔的手势黎以伦看都不远处隐藏于浓雾中的车灯,也许,那是追捕逃工的车辆。
    黎以伦并不打算管这档闲事情,朝着挡在车前的人做出让开手势,但好像没什么效果,黎以伦按下了喇叭,还想按第二次时——
    顿了一顿,手收回。
    棒球帽反着戴,那遮挡住大半边脸的厚刘海被帽子如数往后梳,近距离印在车窗前的那张脸黄肤黑瞳。
    乍看像英姿飒爽的美少年,细看却是唇红齿白的少女。
    少女很聪明,在陌生的异国他乡,面对着同样肤色人种时,任何语言都抵不过用黑色眼眸凝望着你时所产生的力量。
    黎以伦打开车门,女孩上车的姿势有点像猫,灵巧敏捷。
    在黎以伦的车和那辆停在路边的车擦肩而过后,女孩坐直身体,朝着远去的那辆车做出了一个鬼脸。
    回过头来,女孩用一口流利的汉语:“我叫荣椿,荣光的荣,加了木字头的春。”
    介绍完毕,女孩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不要误会,我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的人,相反我可是一名受害者,先生你说,从克拉克机场到天使城还不到三公里的路程收两百美元的车费这像话吗?”
    是不像话,可在这个地方,遇到这样事情地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得乖乖掏出那两百美元车费,掏不出车费的百分之二十中有百分之十八被丢在距离天使城有数百公里的丛林里,从丛林里走出来也就只剩下半条命。
    仅仅有百分之二的人如眼前这位女孩一样,一分钱也不用交还坐了半趟白车,人们把这类人形容为幸运儿。
    让黎以伦比较好奇的是女孩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地方又是夜间是如何从那伙人手上逃脱的。
    “我和他们说我身上钱只剩下一丁点,我得让我住在天使城的朋友给我送钱来,告诉他们车上电话信号不好然后我就乘着打电话的机会偷偷溜走。”
    黎以伦耸肩,这好听一点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好听一点就是傻人有傻福。
    “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女孩仿佛听到他心里话,“我身边没任何一名同伴、第一次来到天使城、个头小岁数不大、这三点足以让那些人放松警惕,周围的浓雾以及两边的灌木,这个逃脱机会可以达到百分之七十。”
    “百分之七十自然值得一试,特别是在你的钱包只剩下七十美元的情况下。”
    眼前的女孩年纪和黎宝珠差不多,但这番话大约不会有机会从黎宝珠口中说出来,一想到黎宝珠就很容易想到天使城的温礼安。
    这一次,黎宝珠在天使城栽的那个跟头有点大,一场大病之后,前往伦敦之前信誓旦旦“别担心,那没什么。”“我已经把这个假期的事情忘的差不多了”
    事实呢?事实是回伦敦之后黎宝珠功课一落千丈,最开始还可以用“大病初愈”“食欲不好”来作为借口,但后来,连她自己也懒得找借口了。
    但愿,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看了女孩旅行包的挂坠一眼,问:“从中国来的?”
    “不是。”
    黎以伦没有再问,女孩背包挂坠看似普通,但那却是用钱都买不到的物件,那物件象征着权利,还是这个世界最至高无上的权利之一。
    车子缓缓往前,刚才虎口逃脱的女孩脸上显露出一点点疲态,打开车抽屉,黎以伦挑了一瓶迷你瓶装咖啡,咖啡递给女孩。
    女孩也不客气,接过咖啡,拉易拉盖时的动作做得漂亮帅气,心里一动:“运动员?”
    这个问题让女孩歪着头想了小会时间,揉了揉额头前的厚刘海,露出洁白牙齿:“应该算是……是的,是运动员。”
    “来旅行?”
    女孩喝了一口咖啡,目光往着前方,缓缓摇头:“我是来找人,找一个人。”
    同一时间,哈德良区,老桥边停着一辆机车,机车款式在这一带随处可见,不扎眼但却很实用。
    距离机车不远处是大片无人管理的香蕉树,歪歪斜斜的枝叶一动也不动,仿佛被这月光凝固。
    此时,如果有人经过这里,无意间目光往着那片香蕉林,也许他会停下脚步揉起眼睛来:在大片停滞不动的香蕉林子里,那最南端处的几株香蕉是怎么一回事,只有那几株香蕉在微微晃动着。
    仔细一看,他没有眼花,那几株香蕉真的在动。
    确认自己眼睛没看错后,心里一片了然,这样的状况在哈德良经常出现,住在一百号户主的大女儿和住在一百零一号户主的大儿子好上了。
    可众所周知,哈德良区的房子太小了,巴掌大的地方挤着数十口人,于是,那浓密的香蕉林就成为那对小情侣密会的最佳场所。
    想必,此时导致于那几株香蕉树晃动地不是风,而是哈德良区的哪对野鸳鸯,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挂在他身上的身体还在抖动不已着,他单手手掌撑在香蕉枝干上,她的背后贴着香蕉枝干,这是一个礼拜六,梁鳕一下班就去看梁姝,梁姝刚刚从海上回来,看起来身体状况不是太好,找了一个借口对一直在等送她回去的温礼安说“我今晚要陪我妈妈。”
    温礼安也没说什么,只是拉住她的手“呆一会再走。”
    嗯,呆一会,就呆一会吧,这一会导致于变成现在这个状况,虽然什么也没干成,可梁鳕得承认这月光、这浓雾、这密不透风的香蕉林,以及那道在耳畔游离的气息就差点让她那句“好”脱口而出了。
    “我今晚不用加班,”温礼安告诉她。
    “嗯,”“我难得不加班,”“唔,”“新装的淋浴器用习惯吗?”“嗯,”“想想看,淋浴器下多了一个人,”“嗯,温礼安,闭上你的嘴。”“今晚我们一起,嗯?”“闭……嘴,”“梁鳕,”“嗯,”“明天是礼拜天,你有一整天时间,”“哦,”“你可以一整天陪你妈妈。”“哦,”“梁鳕,”“嗯,”“去和你妈妈说,明天再陪她,嗯?”“好……”猛地睁开眼睛,拍落下他的手:“不好!”
    整理好衣服,再把滑落到脸上的头发一一整理于耳后,在梁鳕整理衣服头发时温礼安自始至终斜靠在香蕉枝干处,放低嗓音说“你先回去。”没有应答,嗓音再底上一些些“我明天一早就回去。”还是没有回应,那道处于头顶处的气息把她烘得心头热热的,张开嘴,就差一点……
    深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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