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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迷民国-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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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亦却将双手压在了她的肩膀上,“快告诉我!”手指在她肩骨上一点点收力。
“神经病吧简亦!老子不是什么军统国民党**的人!”
“你怎么会知道日本人炸毁奉天柳条湖附近的南满铁路?”简亦盯着她的眼睛,似在寻觅些什么,“是谁给你的消息?”
花听如梦初醒般睁大了眼睛,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你不可能事先收到消息!”简亦表情凝重,额间起了大大小小的汗珠。
花听却是松散一笑,“怎么?想知道我是谁的人然后把我抓起来么?”
简亦松了手劲,站直了身子,其实他眼里没有敌意,只是紧张过度。
“花妹妹,你觉得我会这么做么?”简亦轻笑一声,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
他身高腿长,面容英俊,模样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反而透出一股沉稳内敛的气息。
“既然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花听的嘴角不可察觉地弯了弯,“那么就听我的话,不要再帮日本人做事。”
“告诉我你是谁的人。”
“军统?国民党?**?”花听抬眼,对上简亦一脸的期待,“如果我说我不属于任何一方,而是来自未来,你会信么?”
“来自未来?花妹妹,”简亦的脸上勉强绽出一朵令人费解的笑容,“这种时候了就不要再开玩笑了好吗?”
“我没有开玩笑啊,”花听正经地板起一张脸,“你是信还是不信?”
简亦静默看她,迟疑两秒,说道:“花妹妹,你忘了我们两个小时候也见过面?”
“那又如何?”
“你现在跟我说你来自未来?”简亦似乎急得要抓狂。
“那又如何?小时候跟你见面的那个又不是我。”说到这,花听索性一笑,眉梢抬了半分,显得也不是很在意了,“算了咯,你信不信我也无所谓,反正我也不会少块肉。”
简亦闭起眼,揉了揉眉心,花听这才看清楚他眼底附着一层重青色黑眼圈,显然一副昨晚没睡好的样子,加上眼中几道血丝,状态跟白起鸿没差。
从花听嘴巴里撬不出任何线索的简亦有些烦躁地往前踱了几步,“你真的不肯告诉我?”
“这重要么?”
花听挨着房门探了探楼下的动静,好像没声了?
简亦默然一瞬,转过身,眼眸黑黢黢的看着她,“告诉我,起码你会安全。”
花听偏眸看他,“不用了,”嘴角向上弯了弯,“我还用不着一个汉奸来保我安全。”
简亦嘴巴动了动,显得挺无奈。
“对了,昨晚那位日本官员被杀,你也在现场吧?”
简亦与她简短地对视一眼,仰身躺倒在身后那张大床上。
“那人是谁?你有看到他的脸么?”她小步踱到窗边,背光站,“昨天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简亦刚闭起的眼微微睁开,盯着她片刻,避重就轻道:“昨晚你去哪了?”
“去……玩了。”她在黯淡的天色中,漫不经心地朝他一笑。
“逃跑功力不错。”一贯的啰嗦。
花听不理会他的打趣,抱起胳膊斜靠在窗沿,“跟我说说昨晚的情形。”
“昨晚你走了没多久我也走了,”简亦眼睛一闭,一副随时准备入睡的状态,“所以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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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一八事件的发生到19号的中午,日军几乎未受到中国东北军队的任何抵抗将沈阳全城占领。
当时的日本关东军不到两万人,而中国的东北军在东北的有16。5万人,关内还有近十万人,因多次接受张学良之前曾下达的“不抵抗”训令,使我军驻守部队在日军突然袭击面前均不战而退,放弃反击。此后,东北各地的中**队继续执行“不抵抗主义”,使日军逐步攻陷了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武力侵占了锦州、哈尔滨……中国大部分东北地区沦陷强盗之手,无数人在战火中丧身。
1931年秋,全国各地掀起了规模空前的抗日救国行动,各大城市的学生和市民纷纷举行****、罢工,向国民政府请愿和示威游xing,反对不抵抗政策,坚决要求国民政府出兵抗日!各地人民还组织了“抗日救国会”等团体,募捐支援抗日军队和开展抵制日货的活动!
这些花听在抗战电视剧和历史课本上看到的一幕幕正在自己所处的时代持续演烈着。
他们照着历史的轨迹不断前行,没有丝毫偏差。
1932年的公历新年仍是在中国北方持续的枪炮声中悄悄来临,这个依然美丽的城市(上海)像一座无边的孤岛,遥遥相望对岸燃起的猩红战火却伸手不可及,回首望见城中灯火辉煌,却满地流淌着壮烈鲜红的血。
奢华又悲怆。
花听站在暖气十足的卧室窗前凝望对面街道,嘴里呼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玻璃窗上呵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白晕,模糊了视线。
不知是谁在街上拉响了胡琴。
琴声凄凉,似是叹息,又似哭泣,听得人心头酸楚,仿佛天地也变得格外的苍茫而渺远。
“花听,下楼吃饭了。”门外传来白夫人的声音。
见花听半天没动静,她推门进来。
“走呀。”一双眼睛温温润润,像一摊沉静的水。
花听捂了捂肚子,正好饿了。
已经是1932年的冬天,花听依然待在白公馆里做着她的白家千金。
而2017年似乎已经离她非常遥远……
她快想不起麦当劳是什么滋味……
也快想不起剁椒鱼头是什么滋味……
花听苦闷地扒着碗里的饭。
手边是一份几天前的旧报纸,她粗略地翻了下,头条新闻又是关于百乐门。黑白照片中的赵一然眉角飞扬,衣着光鲜亮丽,她双目含情地对着台下某个角落,嘴角轻佻,视线所聚处即便没有被拍到,花听也能够想得到,是一身正气凛然的检督查。
白夫人撇一眼她手中的报纸,像是随口问了句:“这个赵一然,你觉得她美吗?”
“美!”不假思索。
赵一然的美,跟百乐门里的其他女人不同。
她的目光世故又通透,像是带着深重的前尘往事,却有一丝韶华尽逝的禅意。
她的美,让花听想到了一首诗。
峨眉淡扫粉轻施,朱唇一点惹人痴。
白夫人搁下碗筷,“不吃了。”
☆、第二十五章
货仓被烧一事虽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但花听还是隐约觉出,白起鸿有意将矛头指向了检督查。
近日,丁司成频繁地出入白家大堂,尤其是在夜晚,只要他进了白起鸿的书房一待便是两三个钟头,有时候凌晨一两点,甚至更晚,这边刚解决完一桩事,那边的新问题又层出不穷,似乎永远达不到尽头,要不是丁司成第二天还得去警局报到,白起鸿很有可能留他过夜甚至是通宵。
每每瞧见丁司成那副狗腿的样子,花听就想吐,指不定哪天白起鸿一高兴,就认他做干儿子了。
到时候他身家过亿,既可兴妖作怪又能呼风唤雨,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啊!
想到这,花听眼中便又闪过一抹嘲讽之意。
饭点过后,丁司成的身影如预料的那般出现在大堂中央。
她心里头烦闷,想直接上去踹他一脚。
然而这样一个念头居然被一个充满爱意的温柔拥抱所替代。
再赌一把,她倒要看看这姓丁的能装到什么时候!
趁丁司成喝水的空档,花听赤脚走到他身后,并在他回头之际先将他温柔环抱。
腰围2尺5,健康的尺寸。
她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背脊一颤,但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捧杯微微转过身,漆黑幽深的眼波静悄悄的,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是丁耀一。
刚从厨房出来的阿香和阿采陡然撞见这一幕,慌乱之下只好避开了目光。
花听就那样抱着他,下巴刚好靠着他的肩胛骨。
想不到丁耀一的习惯还是那样,只要杯子有水,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来就是大口灌下去。不过巧的是,他此刻手里拿的正是花听之前喝过的。
“白小姐,”他虽然蹙着眉心,但嘴巴却在笑着,“你这么主动,我会有些不好意思啊。”
花听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丁耀一的眼睛明亮清澈,哪怕是没说话,只是单单看过来一眼,目光都是舒服熨帖的,可是现在,这双眼睛已经起了变化,虽然依旧漆黑如墨,却再不复澄澈明净。
花听心里头烧出一把火,将他抱得更紧了。
“白小姐,你这是……”
“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花听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他丁耀一凭什么在这样一个年代选择这样一种方式活着?
“白小姐,你又认错人了吧?”丁司成侧着头微垂视线,“这里是你家,你是不是该注意点形象?”
“注意个屁!”花听冷冷回视道,“你要么先承认。”
“承认什么?”丁司成一脸的寡淡神色,“白小姐还要我说几遍呢?你真的是认错人了啊。”
丁司成放下水杯,双手附上她的手背,掌心滚烫,稍一收力,每一处骨节都分外凸显。
他用力地掰开了花听缠绕在他腰间的双手,转过身,正面朝向她,漆黑的眼眸愈发显得晦暗不明。
花听不矮,可在一米八一的丁司成面前,还是得微微仰面看他。
“你真的不打算承认?”
“我真的没什么好承认的白小姐,”丁司成的耐心稍显匮乏,“其实我完全可以跟你套近乎。”
花听的呼吸微微一滞,他说得没错,他完全可以跟她套近乎,这比拍白起鸿马屁要有效得多。
“白小姐我先进去了。”丁司成朝她摆摆手,脚步朝向书房方向。
花听一夜无眠。
夜里两点,才听到丁司成离去的声音。
由于夜深风大,白起鸿专门派了辆家里的老爷车送他回去,相信过不了多久,这辆老爷车就是他的了。
黄色车灯透过窗帘的缝隙刺眼的地晃了进来,花听抬手遮挡,干脆翻了个身,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她陪白夫人到聚鑫堂茶楼看戏。
这里每隔两天就会有几出折子戏上演,曲目都是由红纸黑字黏贴在告示板上,放置在茶楼大门外,吸引着戏迷入场。
在聚鑫堂茶楼听戏,价格虽然昂贵,但上座率依旧可观。
戏子未登场,台下已是黑压压的一片。
一些上了年纪的富家老爷,趁天还没黑就早早地来占了座,点壶茶,挑几样中意的点心,便安心地等戏开唱。
以往白起鸿再忙也会抽时间出来陪白夫人看戏,但自从货仓一事出了后,他就很少有时间陪白夫人逛街看戏喝下午茶了,整天不是跟丁司成待在书房里密谋些什么,就是跟政府高官喝酒应酬,时间被填得密密麻麻。通常早上起来连他人影都见不到,只见餐桌上剩着半根油条和半杯豆浆。因此白夫人在家里实在闷得慌,就拉着花听出来陪她看戏去了。
今天这出戏名叫《六月飞霜》,主角才唱了两句,就有听众上来打赏,两个时辰下来,台上这名旦角已入两百大洋,活像街头卖艺。花听无聊得左顾右盼,想着会不会在这遇上检督查。
花听今天穿着白夫人特意为她挑选的乳白色羊绒大衣,里头搭配紧身的织锻锦旗袍,每迈一小步都能露出光洁白皙的小腿,已经惹来在座好几位男士的目光。
这身打扮,倒像是一个大家闺秀了。
只是这副装得像模像样的矜持姿态却被妆容上流露的细节给打败。
花听的眉眼本就生得英气,加上这头出门前被自己胡乱扎了一通勉强可以称得上是“丸子头”的发式,与这个年代的女子头式实在是大相径庭,不过这样一个极具现代感的发型放在她的脸上,竟毫无违和感,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只是泄露了她几分率真和顽皮。
对于台上那些个“咿咿啊啊”的哼唱,花听实在提不起兴趣,想着还不如去百乐门听赵一然唱歌。
反正待会还有一出戏要唱,没两个半小时下来白夫人是不会回去的。
这样想着的同时,花听从洗手间出来的路上恰巧遇上了检督查,他看起来神色匆忙,两秒便消失在大堂转角处。
眼下这个点,检督查应该是去找赵一然了,刚好她也要去百乐门,还能搭个顺风车,花听快步跟上,却在半路撞到一名手举托盘的服务生,她刚说了声“不好意思”竟被对方给认了出来。
☆、第二十六章
“诶!?白小姐?”
“你认识我?”花听诧异地盯着眼前这位模样看来比自己小了起码三四岁的小青年。
他双眼无害,笑起来神态着实憨厚,“我们很多人都认识你,”说着举了举手中果盘道,“今晚果盘赠送,白小姐我送双倍的给你,还是302号房么?”
“不用了谢谢。”花听朝人群那头张望了两眼,检督查已经出了大堂的门了。
“没事,我待会儿给你送去。”
“不用了我要走了。”花听的脚步刚绕过他的身子,又折了回来,“什么302号房?”
这名服务生老实巴交地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说:“不是302号房吗?简先生向来都是订这号房的呀。”
“简先生?”哦,他说的是简亦,花听的思维一下子跳到了几个月前,“对了,9月18号那天你们茶楼是不是有位日本官员被枪杀?”
“嗯,是啊。”显然记忆犹新。
“你看到开枪者了吗?”花听还惦记着那日的英雄。
服务生摇了摇头,“我出来的时候现场已经乱了,全是人。”
“你们这么大个茶楼,就没有一名目击者?”花听下一句想说,你们都是吃shi长大的吗?但看到对面男生那双天然无公害的眼睛,硬是将话给咽了回去。
“没有,只听到枪声。”
“子弹是从哪个方向射进来的?”
因花听这双明显失望的眼神而心生愧疚的小服务生努力回想了一遍当时的情形,“先是射穿……左边那扇窗户,然后击中日本人的脑袋。”
左边窗户?那么她的猜想没有错,只有站在对面长廊的东南方位,子弹才能够准确无误地射穿日本人的脑袋。
“你们就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人物?”花听仍不死心。
服务生摇了摇脑袋。
“算了我先走了,果盘不用送了。”
“好的,白小姐慢走!”
“对了,”花听的脚步稍作停顿,“那日简先生什么时候走的?”
“哦,”这个倒是答得顺畅,“事情发生后没多久。”想到自己手上的果盘还未送出去,服务生急急忙忙地向她道别,“我先走了白小姐,客人要生气了。”
“哦。”
事情发生后没多久?她分明记得那日简亦跟她说“昨晚你走了没多久我也走了,所以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那么摆明了在撒谎?
***
百乐门里似乎永远歌舞升平,不管外头炮火轰天还是太平盛世,好像都与它无关。
今日的赵一然穿了一件极其繁复华丽的大红色长裙,烫做大波浪的秀发垂在一边,雪白的肩臂露在外头,丝绸缎带在腰身上扎了个小结,下头是层层叠叠的裙摆,像千万朵血染作的玫瑰盛大开放。
花听一时间看呆了。
在珠光宝气的氛围中她似乎在发光,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种艳丽张扬的打扮,她是舞台的宠儿,也是整个百乐门最华丽的点缀!
难怪所有男人为她神魂颠倒,就连女人都移不开视线。
花听收回目光,往四下看了看,检督查坐在角落的位子上喝香槟。
她正要抬脚向他走去,却听全场曲调一转,舞台上扫起光圈,昏黄的光晕像波浪一般起伏,瞬间带你进入一个迷幻的世界。
“怎么又想起来百乐门?”
花听忽的转过身。
身穿一件棕黄色麂皮绒棉衣的陈树正站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朝她笑。
“哈!”见到他没来由的高兴,“你又是来找你的蔡先生?”
他点点头,目光朝某个方位撇了撇。
蔡炳荣的桌上摆着一瓶还剩三分之二的威士忌,他喝得很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酒桌也不在百乐门的其他女人身上,而是站在舞台中央的独一无二的赵一然!
见花听来了,蔡炳荣让服务员多拿了几盘干果,并客气地为她手边的空杯子里满上橘黄色液体。
这一老一少礼貌地碰过三杯之后,便进入了简单的寒暄模式。
寒暄完毕,才入正题。
“查出烧货仓的人了么?”蔡炳荣脸上虽然笑嘻嘻的,但心里头却无时无刻提着胆,毕竟跟白起鸿合作,军火生意的确是如日中天,倘若在这紧要关头出什么岔子,以白起鸿的个性不仅会翻脸不认人,连怎么弄死你的都不知道。
花听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正站在蔡炳荣身边的陈树,他云淡风轻地一挑眉,眼角带了丝慵懒的笑意。
“没有,我爹正伤脑筋。”余光里意外地发现另一侧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
“那么久了,没有查出一点线索?”蔡炳荣将放在赵一然脸上的视线收回,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认真了些。
哦,原来是那日的金家大少,他正靠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歪着脑袋仔细地瞅着她。
“没有,凶手太狡猾。”花听想笑,但被她忍住了。
随着一阵欢呼声落下,音乐进入了舞曲模式。
舞台上的赵一然向观众微微鞠躬,手臂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脚步随着舞曲的节奏而迈动,旋转间如云的秀发扫过,露出纤长的脖颈和尖尖的下巴,像只高贵优雅的白天鹅。
她怎会那样美!?
一个三十岁的女人,竟能够美到这般程度,也算是此生没白活了!
“白小姐,好久不见。”
已经完成本次演出的赵一然端着酒杯正朝台下蔡炳荣的方向缓缓走来。
“吓!?又被你认出来了。”花听笑里带出一丝尴尬。
赵一然每次走下舞台,第一杯酒便是要敬蔡炳荣。
但此刻她的目光却一直在花听身上打转,似带着半分慵懒和半分锐利。
“你跟白先生长得不像。”她喝了口红酒道。
“白先生?”花听两秒反应过来,“哦,你认识白起鸿?”
赵一然嫣然一笑。
“和白夫人也不像。”蔡炳荣心情好,难得俏皮了一句。
对于这个问题花听抱有同样的看法,白夫人温柔如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江南女人独有的静淑和淡雅,而花听眉目生得英气,举止随性,跟她“娘”完全不在一个调子上。
另一侧沙发上的金家大少已经瞅了花听老半天了,最后实在是按捺不住,起身假意经过她的身边,扬长了脖子问道:“小姐,我怎么觉得你那么眼熟呢?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花听懵懵地眨了两下眼睛,语气装得柔软道:“没有呀,小女子今日第一次来百乐门。”
陈树忍不住抬手掩盖掉嘴角的笑意。
“是吗?”金家大少些微不耐地一皱眉,但看看她身边腰杆挺得笔直的陈树,再瞅瞅沙发上一脸淡漠的蔡炳荣,沉默片刻,还是识趣地走开了。
哈!?花听真想骂句傻X……
这时,门口处传来一阵骚动,看人群的反应,想是那人大有来头,否则百乐门里的那些个如妖似精的女人们不会刻意摆出一副矜端的姿态来。
花听擦亮了眼睛。
门口的阴影里转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只是穿着简单的深色袍子,老式棉鞋,抬手随意地摘下头上戴的一顶灰色毡帽,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已经叫人感到了无端的压迫感。
白起鸿!?
所有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花听闻到了一股来自人群中散发出来的八卦的味道。
白夫人在聚鑫堂茶楼听戏,他居然抽空来了百乐门?
“白先生。”人群中有人向他打了声招呼。
白起鸿笑脸回应,只是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向蔡炳荣所在的方位。
花听心头一惊,赶紧往陈树身后挪了挪。
然而白起鸿并不是在寻找她,而是将目光落定在蔡炳荣身侧的赵一然身上。
赵一然也在看他,那双弯弯的杏眼中竟露出几丝清洌,但很快被妖冶邪魅的笑容所替代。
花听只觉得周身陷入一场极度微妙而诡异的氛围。
白起鸿,蔡炳荣,赵一然……她在这瞬间似乎想通了一件事。
☆、第二十七章
“我带你去楼上转转?”
聪明如陈树,一眼看穿花听的心思。
长久以来的禁足勒令因白起鸿近日的繁忙而好不容易有所松懈,她可不想因为一个百乐门而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让一切回到原点。
“走走走。”先抓起陈树的手臂将他往一侧的大理石旋梯上带。
陈树眉目舒展着,步调轻松跟上。
眼前这个女孩无论是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丝毫没有上海富家女的矫揉造作,反而随性得可爱。
“好险!”已经跑至楼梯半腰处的花听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这一望竟让她收不回视线,本能的好奇心促使她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白起鸿那双常年冰冷的眼眸中,像是蕴含着一种多年来无法释怀的珍贵情感,即便他想极力克制,但随着那句“好久不见”的颤音落下,手中香槟依然毫不客气地泄露了他的紧张,调皮地洒落一片在他的手背上;为掩饰尴尬,他抬袖挡脸,将杯中剩余的香槟一饮而尽。
一向镇得住任何场面的白起鸿居然会在一个女人面前失了态,光是这几滴香槟,就足以证明白夫人输了。
相比起白起鸿的紧张,赵一然显得要淡定得多,脸上笑容始终保持着7分疏离和3分媚。
其实说白了,就是客套。
赵一然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尴尬,嘴角浅浅地勾出一小弯笑容,举杯同他共饮。
那么,赵一然的身份毋庸置疑,多年前曾周旋于白起鸿与蔡炳荣两兄弟之间并最终导致两人势如水火的那名百乐门烟花女子,就是她。
“还不上去?”陈树站在低一层的台阶上,微微仰着头,眸光清润地看着花听提醒道,“已经有好些个人注意到你了。”
“是吗?哈哈,我太八卦了。”再怎么好奇,也比不上自由来的重要,花听说完继续迈开脚。
然而这一脚却踩了个空,身体猛地一个踉跄,不受控地向前倾,手还没抓稳就差点要以一个最丑陋的蛤蟆势与大理石梯面来个亲密相碰,好在肚子及时地压上一只温热的掌心,陈树迅速地将她一捞,一带,揽至自己怀中。
一股清新龙井茶叶的味道萦绕在她鼻尖。
陈树平缓而均匀的鼻息轻轻地拍打在她的耳背。
微微发着痒。
花听没由的心头一跳,也许是本能反应,脸颊迅速红了一片。
+++
百乐门的二楼也是一个大型舞厅和一个宴会厅,三楼则是一个名叫“麦斯格”的小型轻音乐式的酒吧和旅馆,虽然花听在电视剧里头经常有看到,但第一次亲眼验证还是不由的被二楼舞厅的庞大和巨硕的空间感所震慑!舞台顶端垂挂下来十米高的金色帷幔和艳红色的幔帘花,在暖色系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的妖娆而华美,一支来自欧洲的MAX乐队正站在帷幔下演奏着优美的爵士乐。
舞池里热闹的很,已经有不少年轻男女们随着音乐相拥起舞,这里大多都是情侣,不像楼下,个个如狼似虎地盯着赵一然。
从旋转扶梯走上三楼,便是格局与二楼较为相似的“麦斯格”,不同的是“麦斯格”的舞池地面是由坚硬的钢化玻璃打造,光滑得好像一片冰面;围绕在舞池周围的是高靠背深的柔软大沙发和几张只到膝盖的低桌几,每张几上都摆着一个锡制烟缸和瓷花瓶,可想而知,三楼的客流量还是以男士为主。
花听注意到顶层一个巨大的圆筒形玻璃钢塔,据说是当舞客准备离场时,可以由服务生在塔上打出客人的汽车牌号或其他代号,车夫可以从远处看到,而将汽车开到舞厅门口。
服务指数丝毫不比当今社会的五星级大酒店差。
这样的一个百乐门,不愧为30年代的上海滩最为华丽的声乐场所。
它像是一个绮丽多彩的梦,住在每一位老上海人的心中。
“月明星稀,灯光如练。何处寄足,高楼广寒。非敢作遨游之梦,吾爱此天上人间。”这是百乐门刚刚建成时,上海滩传颂一时的诗句,字里行间流露着老上海人对百乐门的喜爱。
花听到这一刻也算是真正明白了当时太爷爷脸上的表情。
***
由于“麦斯格”的乐队演唱的歌曲比较符合现代化流行,花听找了个位子坐下,好打发一下时间。
陈树见她有兴趣,便也跟着坐下,还给她点了一些零食和汽水。
隔壁几张桌边围坐着几位梳着大背头并身穿英国式西装的“绅士们”,他们叼着雪茄吞云吐雾,把“沦陷与抗战”等话题轻轻松松地挂嘴边,一边自以为是的高谈阔论一边将目光时不时地飘到花听的脸上……
毕竟像她这种气质的女孩,在老上海是非常罕见的。
花听一边翻着白眼一边自顾自地喝着汽水,当听到隔壁桌上那位较为年长一些的男子说到“照眼下的趋势,还是要向日本人靠拢比较妥当”这样的话来,花听“砰”的一声将手中汽水狠狠地搁在了茶几上,也不管惹来了多少好奇的目光,她用力挪了挪屁股下的沙发椅,挨近了一点陈树,用一种怪腔怪调的语气跟他说:“陈树啊,”音量还不够高,重来,“陈树啊,我们到时候就坐看那些个汉奸的下场吧,我保证到时候一定会有一场好戏看!”
陈树被花听这番话给说得愣了一愣,一抹笑卡在嘴边,分外尴尬。
隔壁桌的谈话戛然而止,几位男士纷纷朝花听看了过去。
花听目视着前方这支不知名乐队,假意跟着哼唱了几句显惬意。
其中一位男士觉得挂不住面子,起身走至她身前,微微弯下腰,表情一派认真地说道:“这位小姐对战争可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如果不介意的话,请那边坐。”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花听眼皮耷拉了一下,摆摆手道:“没什么看法,你们爱投靠谁投靠谁。”
看花听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男士有些尴尬,但他的目光很快就被花听裸露在外的那截白皙滑嫩的小腿所吸引,毕竟搭讪才是男人的主要目的。
“那么,我能否请小姐跳支舞?”
男子将腰弯得更低了些。
“先问问我男票同不同意。”花听撇了眼一旁的陈树。
男票?眼前这个女孩虽然用词奇特,但也不难理解。
想不到陈树一秒入戏,直接来了句:“不同意。”
差点让她笑喷。
趁男子还在尴尬间,花听一把拉起座位上的陈树,兴冲冲地带领他到舞池中央蹦吉特巴了。
由于两人都是新手,在一派老练的舞者中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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