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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迷民国-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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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的节拍而跳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老上海气息。
  虽说才刚入秋,厅内的暖气却烧得十足,台上的舞者衣着单薄,露着白花花的大腿跟着音乐卖力地舞动着,台下各路名流言笑晏晏,杯中香槟与璀璨的舞台灯光相交映,散发着诱人的晶莹色泽……
  置身于这样一个金银玉石的百乐门,花听差点就要醉了。
  记得有一次,是在二零零几年的时候,上海某位姓郑的老板为了重现当年百乐门的风采,特地策划了一场“1930年的上海”大型豪华歌舞秀。花听跟着当时已经70多岁的太爷爷来到这场歌舞秀的现场,由于她年纪太小,那时候根本不懂何为怀旧情怀,只会傻愣愣地盯着台上的舞者们卖力地扭动身体,现在回想起来,太爷爷在当时的轻歌曼舞中,眼中含泪,似乎真的回到了那个多年前独属于他的老上海。
  后来的百乐门被重新整修了一番,一楼会所,二楼酒吧,三楼餐饮,四楼的舞厅还是有着一派老上海风味,但是太爷爷就再也没去了。
  蔡炳荣一个人坐在离舞台较近的贵宾席上,寂寞地喝着手中的威士忌,身边并没有舞小姐陪着。
  看来他并非花听想的那般风流。
  “蔡先生。”陈树低头打了声招呼。
  蔡炳荣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有发现一旁的花听,转头继续喝他的威士忌。
  “喂,既然你老板不近女色,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花听实在好奇。
  由于厅内乐声过大,陈树听得不是很清楚,示意她再说一遍。
  于是花听附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惹来了蔡炳荣的注意,不过他也只是撇了她一眼,并没有认出她来。
  陈树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一段漫长的蹦擦擦过后,乐声柔和了下来,大厅中央的宾客们纷纷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花听注意到从舞台一角缓缓走来一位身着淡紫色旗袍并用羽毛扇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的高挑女子。
  她的出现,吸走了在座所有男士的目光,他们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一致地朝着舞台的方向,就连蔡炳荣也不例外。
  台上的女人慢慢地放下手中的扇子,眼里带了几分笑,一双上挑的杏目里除了风情万种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对着话筒,微微偏头,波浪般的黑发垂下来,掩住了半边勾起的嘴角,只这一个动作,原本色泽简单的衣裳便似染了千种颜色,尽态极妍。
  在场男士一时都有些愣神,只因那一张脸,夺走了在场所有的艳丽,她不用施太多脂粉,就已经千娇百媚。
  连花听都看得呆住了,这个女人,虽说看得出来有30出头,却胜过在场所有的年轻妹子。
  她缓缓伸出那双戴了红色丝绸手套的手,微微扶着面前的话筒,偏头清了清嗓子,才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谢谢在座所有人的捧场。”
  才说了这么一句话,台下的男人就已失控,掌声如雷,像是用生命在鼓掌。
  她眨了眨眼睛,说了一袭漂亮的开场白后开始唱歌。
  随着歌曲旖旎妖娆的前奏响起,她微微张开嘴,低沉磁性的声音从音箱里流淌出来,让花听瞬间想到了一句话,所谓一开口就动人,形容的就是这样的嗓音吧。
  “她是谁?”花听挨近了陈树,让他听得更清楚些。
  “赵一然。”对于台上那位美艳动人的女子,陈树似乎不大感兴趣的样子,目光懒懒地扫着周围一带。
  赵一然?这个名字很耳熟,花听好像在哪见过……
  台上的她献唱的是一首悲伤情歌,调子妖娆的很,配上她的低音声线,似搔在人心尖儿上一般椎魂蚀骨的轻飘飘的痒。
  “百乐门头牌?”花听想起来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声。
  这个名字花听在报纸上看到过,好像是说上海滩许多有钱有势的富家公子甚至是比她小十岁的都想要娶她做太太,名声可谓是红透了上海半边天。
  怎么?这蔡炳荣也想娶她?
  一曲毕。
  赵一然点头致谢,将舞台交给下一位登台者,自己走下舞台,端起酒杯同各路人马应酬。
  恐怕在座男士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时刻吧。
  花听注意到一旁角落里一身低调西装的检督查看着离自己只有两米距离的赵一然,眸子里温柔渐深,他轻轻晃了晃杯中的淡色液体,笑意爬上了他的脸。
  “检督查?”花听难以控制自己的好奇心,音量高得让蔡炳荣再一次回头看了她一眼。
  还是没认出来。
  赵一然举着酒杯,步态轻盈地朝着这边方向走来,陈树在她耳边低声道:“检督查也是这里的常客。”
  “不是吧?他不像是喜欢这类风月场所的人啊。”
  “好像也是为了她。”
  陈树口中的她,已经站定在蔡炳荣身前。
  嘴角轻佻,眼含笑意,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表情,放在赵一然身上,竟有一股别样的性感。
  蔡炳荣起身与她碰杯,什么也没说,眼神却是满含深意的。
  莫非这两人之间,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花听悄悄地观察着周围几人的面部表情,发现检督查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赵一然的一举一动。
  他是喜欢这位女子呢,还是有什么案子在身?
  赵一然饮了半杯酒,对蔡炳荣说了声谢谢,转身正要朝另一桌去。
  “不坐会儿?”蔡炳荣挽留,声音难得的温柔。
  赵一然却是摇头轻笑:“恐怕其他人会不高兴。”
  蔡炳荣也不勉强,坐下来继续喝他的酒。
  赵一然同在场每一位宾客碰杯,饮酒,脸上挂着标准的应酬式笑容,她虽然笑脸迎人,但只要稍微有心一点的人都可以看出,这张笑意浓浓的脸上其实保持着几分疏离,她仅仅是走客场,打官腔罢了,只有在面对着检督查的时候,才会变得不一样一些。
  看样子检督查跟她很熟,说话间笑意爬满了他整张脸。
  花听不免又好奇道:“他们俩认识?”
  陈树往那边看了看,点点头:“认识很久了吧。”
  台上的红衣女子连唱带跳地卖力演出,却只是吸引了在座少数人的目光,难怪赵一然是百乐门红牌,这大厅内有百分之90的男人是冲着她去的吧?谁还有那个闲工夫管台上的女人是谁。
  “这么晚了,你该回家了吧?”
  陈树的提醒令她想到了白起鸿的货仓。
  这个时候的白起鸿应该已经气炸了吧?
  花听想想也的确是很晚了,该回家了,不然白夫人又不知会担心成什么样。
  “那我……”
  “啪”的一声,是酒杯与大理石地面激烈碰撞发出的声音,在这场柔和的爵士乐中显得异常尖锐。
  离舞台最近的贵宾席上,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摇摇晃晃地从沙发站上了起来,嘴里喘着粗气,面颊通红,显然是一副喝醉了的模样,正恼火着,抓起桌上另一只酒杯又要往地面上摔。
  而站在他对面的赵一然,像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神色悠然地啄了口杯中红酒。
  醉醺醺的男人被身后的两个随从架着胳膊,摇摇晃晃地想要站直身子,奈何腿不听使唤,怎么站都站不稳,他举着手中的矮脚杯,朝着赵一然的方向指,道:“本、本少爷的话,你也敢不听!?”
  赵一然一如既往地笑,“金大少想要我听什么?”妩媚的笑容里有万恶皆不过眼的轻蔑。
  又是一个骄傲蛮横的大少爷。
  在场宾客虽注意着那边的动向,却无人敢跳出来。
  “他是谁?”花听目光扫过检督查刚才坐的位置,人已经不见了。
  “百乐门股东,金家大少,”陈树说,“这里大部分人都怕他。”
  “怕他?他会吃了你不成?”
  “没准。”
  “没准?”
  他居然答得那么正经,花听想笑。
  “本少爷今天就要带你去杭州!”醉醺醺的金家大少往前一个踉跄,想要抓住对面女人的手,却扑了个空。
  赵一然侧了侧身子,巧妙地躲过。
  “走!跟我走!”金家大少又往前踉跄了一步,赵一然退一步。
  “你个女人!吃了雄心豹子胆吗!?”金家大少开始咆哮。
  赵一然将酒杯递还给一旁的侍者,嘴角噙笑,温柔地吐出四个字:“恕不奉陪。”
  “cao!”金家大少怒了,一把甩开两个随从的手,向前一个猛扑,牢牢地抓住了赵一然的一只手腕。
  台上的舞女停止了歌唱,舞者也都停下了舞步,个个目露胆怯地看着台下这一幕。
  “陈树。”蔡炳荣只是淡淡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他便了然于心,提起步子往赵一然的方向迈去。
  “诶!”体内的正义细胞又开始蠢蠢欲动,花听三步上前越过他,“这种事情男人只会越帮越忙,让我来!”
  却忘了自己现在这副非男非女的形象。

  ☆、第二十二章

  赵一然虽然被抓着一只手,但脸上丝毫没有慌张的神色,想是这种场面她见得多了,有些懒得应付,只是眼带轻蔑地看着眼前这张醉醺醺的脸。
  金家大少不断地往她脸上吐着酒气,说话间带着一股令人反感的傲气。
  “本少爷今天非要带你走!”稍一用力,就将她往自己怀中带了几步。
  赵一然的眼眸中隐着一丝怒火,她微微蹙起眉头,还是那句话:“恕不奉陪!”
  “本少爷的话你敢……”
  “啧啧啧……”花听的这几声“啧”刚好夹在这曲伴奏的结尾,不高不低,满含挑衅,成功地引来了金家大少的注意,“姑娘都已经表明了态度不愿意,你又何必硬来?”为了凸显气势,她特意将声线放粗。
  “你是谁?”金家大少怒目圆瞪,“敢这样跟本少爷说话?”
  花听的出现使得全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了起来,就连舞台音乐也被刻意调低了几个音量。
  “金家大少得不到这位姑娘的心,就只会硬来?”花听虽然矮了他半个头,但眼中气势更盛,“你不觉得这么做很丢男人的脸吗?”
  金家大少被激怒了,抓着赵一然的那只手使紧了力度,眉目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报上名来!”几乎是用喊的,看样子清醒了不少,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有醉。
  “凭什么?”花听高抬下巴,眼中气势不退不让。
  金家大少盯着她,眼神有些深,像在打量。
  “你就是这么对待美人的?”花听刻意将视线移向赵一然的手腕处,可见这位金家大少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硬是将这只白皙纤细的手腕抓出几道淡紫色淤痕。
  “你个娘娘腔算什么东西?”这就是他在打量完花听后得出的结论。
  娘娘腔……花听抽了抽嘴角。
  金家大少的模样看来也才二十七八,一袭青黑色长袍马褂披在他身上却是一副人模狗样。
  “啧啧啧!你可知“丢脸”两个字怎么写?我也真是醉了,想不到在这样一个年代,还能看到一个大男人当众为难一个女人!”花听向来有胆色,脸皮也不薄,若是给了台阶对方硬是不下,那她也非常乐意奉陪到底,“这手,你是放,还是不放呢?”
  赵一然的视线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花听身上打转,像这种体型的男子在百乐门里并不多见,况且花听的皮肤过于白皙了些,莫非……似是被她瞧出了几分端倪,赵一然的嘴角噙了一丝笑。
  “哟呵!你是要跟本少爷争了不成?”金家大少愤怒中带着不可置信,自他入股百乐门以来,就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请问……是放,还是不放?”花听放慢语速,直直盯着对方的面容,捕捉他任何一丝表情变化,若他识趣,便放他一马。
  想不到眼下这个社会给脸不要脸的人实在太多,金家大少非但不放手,反而将赵一然的手腕捏得更紧了,“老子说不放!你能怎么样!?”
  “那我就只好不客气了!”话音刚落,花听在对方两秒钟的愣神间,一把抓过侍者手中的一瓶还未开封的威士忌,狠狠地朝对面金家大少的左肩部砸了去!
  “啪”的一声!酒瓶碎裂的声音。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包括这位金家大少,花听便又从一名侍者手中接过一瓶白兰地,再一次狠狠地往他的左肩部砸了过去!
  “草!狗ri的!”金家大少一声惨叫,这才放开了手。
  随着他的“草”声落下,身后两个随从反应过来,立刻拔枪对着花听的脑袋迅速地拉开了枪膛保险,却不料花听先他们一步将枪口对准了金家大少的脑门。
  百乐门顿时乱作一团。
  “好啊!胆子够大啊!为了个女人,敢跟本少爷作对!”金大少的衣服被酒水浸湿,由于长衫过厚,酒瓶碎片并没有扎进他的皮肤,所以这厮仍是摆出一副狂妄自大的嘴脸,哼笑道,“你有枪,以为本少爷没有吗?”
  “你认为我会给你机会拿枪么?”
  “你在威胁本少爷?”金大少虽狂妄,但额角沁出的几丝冷汗暴露了他的紧张,毕竟枪口跟他的脑袋只有5厘米不到的距离,加上花听是什么底细他也没摸清楚,搞不好下一秒就被爆头了。
  这位个子在男人中算比较矮小的娘娘腔究竟是何方神圣?看他这一身随意的装扮也不像是什么富贵人家,但居然可以随身配枪!?金大少的目光在花听脸上扫了几圈,又看向她身后,“怎么?蔡先生的人也想来参一脚?”
  花听稍一偏头,余光扫到身后的陈树同样拿枪指着金大少的脑袋。
  “想不到赵小姐的护花使者可真是多啊!”金大少的目光越过陈树,看向他身后的蔡炳荣,眼中虽带着狂妄的挑衅,可气势已经没了一半。
  那么,事情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面对着金家大少身后的两个黑漆漆的枪口,花听虽无畏惧,但也不打算把枪放下,免得他们耍阴招。
  百乐门里的客人散了一半,剩下的虽然还在喝着酒,但眼神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这边的动向,几个脑袋从后台的布帘子里探出来,悄悄地向赵一然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撤离现场。
  可金家大少不肯示弱,气氛就一直僵持着。
  迟来的睡意爬上了花听的眼皮,她忍住了想打哈欠的冲动,对金家大少叹了口气道:“可以回家洗洗睡了吗?”
  金家大少的嘴角似是勾了下,眉目不动地看着她,心里头想着,这个娘娘腔应该也是蔡炳容的人,不然他不可能如此嚣张,还用这等气焰站在他面前!虽然这个姓蔡的不是什么好惹的东西,但刚才被这个娘娘腔毫不客气地砸了两瓶酒,气没消,还丢了脸,此仇不报,日后还有何脸面来百乐门?
  知道金家大少难缠,赵一然出来打圆场,语气温软道:“改天吧金大少,改天我请你喝茶。”
  “是么?”金家大少勉强扯了声笑,目光却是抓着花听不肯放,“可是我的肩膀有些痛,不知道有没有骨折,这万一……”
  “要不要现在给你请个医生来看看?”花听的声音里头带着浓重的玩笑意味,她倒想看看,这厮还想耍什么花招。
  金家大少摇了摇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你让我砸两瓶回来,这事就这么算了。”
  呵!花听的嘴角抖了两下。
  “算了,看你这小身板,本少爷开恩,就一瓶吧。”
  呵!花听的嘴角又抖了两下。
  身后的随从听他这么一说,立即从人群中毫不费力地找来一瓶威士忌。
  “怎么样?”金家大少将酒瓶放手上掂了掂重量,看样子还算满意。
  “你可以试试。”是陈树不疾不徐的语调,听着温和,却自有一股气势在。
  “哟!”金家大少纳闷儿了,区区一个手下,为了主子的颜面随便挨两下揍也就算了,想不到这姓蔡的手下,好像还挺较真的?
  “几个意思呀?”他觉得不好玩了。
  陈树只是随便往他身前一站,压迫感就来了。
  “你真的可以试试。”话里隐隐带着些警告。

  ☆、第二十三章

  金家大少握着酒瓶,脸色有些难看,面对着百乐门里那么多双看好戏似的眼神,这脸算是已经丢大了,可眼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见局面僵持不下,沙发上的蔡炳荣站了起来。
  金家大少拧紧了眉心,怪只怪自己运气不好,这次居然碰到蔡炳荣的人,而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蔡炳荣居然会为了赵一然这样的女人跟他较真,看来他是低估了赵一然在百乐门里的地位。
  “算了吧金少,”可能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蔡炳荣的笑声显得有几分沙哑,“改日我请你爹喝茶。”
  语气听来这蔡炳荣跟金家像是有些来往,再看看那两人手里握的枪,应该也是蔡炳荣的货。
  也正是因为蔡炳荣这句话,事情算是圆满结束。
  早知如此,花听忍不住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就不用她俩这么费心了,还同这位金大少爷唇枪舌战了这么久,简直浪费力气也浪费时间。
  金家大少悻悻地离开了。
  花听困意正浓,捂着嘴打了声哈欠。
  “蔡先生,谢了。”一旁的赵一然笑容温婉大方,视线落在花听的脸上,“也谢谢这位……”眸光中带了几分俏皮的打量,“小姑娘。”
  “吓?!”花听感到一丝窘迫,“被你看出来了!”
  蔡炳荣大笑出声:“白家千金的握枪姿势果然是跟其他人不一样。”
  赵一然面容一怔。
  目光不由的在花听脸上多停留了一阵。
  回到那条弄堂深处的花听找回了自己原先藏在垃圾堆里的衣物,然后躲在一辆小板车后面换好装,将枪塞回到皮包里,甩了甩满身的垃圾臭,别扭地踩着脚上这双坡跟蕾丝小单鞋钻进了蔡炳荣的卡其色轿车。
  已经半夜两点了,花听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浓浓的困意。
  途经一处还算热闹的宵夜摊,她只不过是随意看了两眼,竟意外地捕捉到靠墙位子的路灯下,正为一碗刚上桌的云吞面而展开笑颜的赵一然,已然换了一身素色装扮,与身边挨着肩膀坐的检督查正亲密地说着些什么……
  就算是一身素衣,人群里的赵一然也依然是最美的,她的那种美,像是晨晓雾薄中的云霞,若隐若现的格外动人。
  看两人的坐姿及说话神态,显然不是第一次约会。
  检督查熟练地给赵一然的云吞面里头加了三勺醋,又倒了点辣椒,自己那碗倒是什么也不加,就着清汤吃。
  难怪刚才他撤得那么快,原来是与佳人暗中有约。
  前座的蔡炳荣淡淡地撇开目光,吩咐司机加快码力。
  花听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来,如果检督查是她的太爷爷,那么赵一然不就是她的太姥姥么?
  白公馆如花听所料,凌晨3点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白起鸿不在,一楼大厅只有白夫人一人坐在沙发上,眉头深锁的样子倒是罕见,以往她总是一副清浅笑意挂嘴边的温柔模样,此刻听到宝贝女儿的动静也不像平日里那般激动和紧张,只是责怪地说骂了几句,显然心思不在花听身上。
  想必这个点,白起鸿的货仓,哦不,是鸦片,估计那批鸦片已经被烧成碎渣渣了。花听心情大好,甩了甩手中的小皮包,准备上楼洗个热水澡然后睡觉,但看到沙发上的白夫人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想想平日里在白家也就白夫人给的关心和零用钱最多,就算她“爹”与日本人再怎么狼狈为奸,也终究与白夫人无关。毕竟花听在白家待了那么久,对于白夫人的为人她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白夫人就是那种典型的上海贤妻,多年来在白家一直做着一个上海小女人应做的本分,对于白起鸿的公事,她一概不过问,也从来不多嘴,所以,花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自己对白起鸿的恨意牵扯到白夫人身上。
  沙发上的白夫人强忍困意,端起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怎么了?”花听收回那只刚踏上台阶的脚,转而朝白夫人走去。
  还是不习惯在句子前加声“妈”。
  白夫人性子单纯,喜怒哀乐全表现在脸上,此刻她撑着额角,眼神正一点一点的暗沉下去。
  “为什么还不睡?”就算是白起鸿的货仓被烧,她也用不着这么伤心吧?
  白夫人揉了揉额角,神情极度疲倦。
  “我没见你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这才是白夫人关心的问题。
  “干嘛发脾气?”花听明知故问。
  “不清楚……”白夫人摇了摇头,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好像是十六铺那边的仓库出了问题。”
  “哦,不就损失了一批货。”虽然那批货数量不少。
  花听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好在白夫人正暗自神伤,没空搭理她这句话。
  “估计他要天亮才回来,你还是先回房睡吧。”花听实在困得不行,正准备上楼。
  “我就怕没那么简单,”为了提神,白夫人将手中这杯已经凉了一半的咖啡倒掉,起身朝厨房走去,“不然你爹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了。”
  “没那么简单?还发生什么事?”
  白夫人重新接了壶水,趁烧水的空档将身子微微歪靠着冰箱,模样看来比花听更需要睡眠,可心里头却还在记挂着白起鸿,“今天常医生刚来你爹就急急忙忙到仓库那边去了,他这人……”没说完就叹了口气。
  “常医生?白起……爹怎么了?”差点当着白夫人的面喊他白起鸿。
  “说是和你爹在聚鑫堂茶楼吃饭的日本官员遭枪杀。”
  “枪杀?”花听脸色微凝,“就在聚鑫堂?”
  “嗯。”
  “一枪毙命?”
  “不清楚。”
  根据白起鸿所在的包厢位置,如果是一枪毙命,那么附近的最佳射杀点有三个,一个是距离包厢50米外的对面长廊,还有长廊左右两个角落,只要站在这三个方位能够清楚看到包厢内的情形以及两个日本官员所在的位置。
  不过如果凶手用的是狙击枪的话就不一样了,一把再普通不过的狙击枪最大射程也可达八千米,但聚鑫堂的包厢花听是知道的,每一个房间的门窗都是对着聚鑫堂的内侧走廊,另一面是厚实的水泥墙,所以排除了凶手在茶楼对面的某栋建筑物里的可能性,那么,就只有室内了。
  究竟是哪位英雄,敢在白起鸿的地盘射杀日本官员?

  ☆、第二十四章

  花听在一阵细碎的雨声中醒来。
  窗外天色昏暗,空气潮湿,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
  “全是一群混账东西!”
  声音来自一楼大厅。
  花听能够想象,白起鸿因愤怒而面部肌肉发颤的一张脸有多阴森恐怖。
  “养你们还不如养一群狗!”
  花听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从二楼楼梯口望下去,站在大厅中央的白起鸿右手臂受了伤,绷带缠绕处附着大片干裂的血渍,就连身上穿的卡其色棉布长衫的袖口也是沾着大大小小的黑灰色污迹,鞋头和长衫下摆几乎布满了烟灰和泥土,显然一副刚从火场中出来的样子。头发凌乱地黏在额头上方,嘴唇干裂无血色,模样难得的狼狈,比那次由大学生发起的“抵制鸦片游xing事件”还要糟糕。
  “谁TM那么大的胆子敢烧老子的货仓!”
  大厅内无人回应。
  “你觉得……”白起鸿咬牙控制住情绪,平定了语气问站在自己面前的丁司成,“会是谁?”
  怎么这丁司成就成了他的心腹了?
  近日白起鸿不仅带他出入各类饭局,简直还有升他做24小时贴身助理的意思。
  对于白起鸿抛出的这个问题,丁司成没有立刻回答,估计他一时也想不出来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烧白起鸿的货仓,任他想破头也想不到会是白花听。
  楼下没了动静,花听就坐在楼梯最后一层台阶上静静地等。
  白起鸿绷着个脸,眼中火势渐涨。
  白夫人捧着杯热水站在他一尺外的距离,眼中透着些许胆怯之意,她向来拿捏不准他的情绪,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手中热水该不该送,好像送也不对不送也不对,只得干站在那胆战心惊地观察着眼前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
  白起鸿身后的保镖整齐地排成一行,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
  丁司成终于开口:“会不会是……”他背对着花听,有些微的驼背,想问题的时候习惯性地用手挠右耳的根部下方,即便是在白起鸿面前,站姿也没个正经。
  白起鸿的目光定格在他脸上,示意他说下去。
  “会不会是……”丁司成一抬头,与白起鸿精明的眸光相对,迟疑了片刻,“会不会是检督查?”
  花听脑子里的一根神经倏地绷直!有没有搞错!?居然怀疑到检督查身上!?
  “检世杰……”白起鸿的神情微变,但没有立刻回应。
  “不过最近我在警局也没有收到关于这件事情的风声……”丁司成的语气听来也不大确定。
  “检世杰我倒是有想过,只是……”白起鸿的眼神里含着一丝令人琢磨不透的情绪,“这件事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丁司成点头表示赞同,“连着6条人命,的确不像是他的作风。”
  “若不是检世杰,”白起鸿从鼻孔里哼笑一声,神情颇为不屑,“难道会是蔡炳荣这厮?”这双布满了鲜红血丝的眼睛里直白地传达出对蔡炳荣的嘲讽之意,“老子现在就算是借他一千个胆,他也不敢动老子的货!”
  “那……”丁司成顺势接着问,“既不是检督查,也不是蔡先生,那会是谁?”
  是呀?那会是谁呢?
  这个时候,简茂生父子俩来了。
  简茂生开口就是关于昨晚日本官员被杀一事。
  简亦则是毫不犹豫地踏上眼前这座大理石弧形楼梯。。
  花听兴致正浓,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简亦一手拽进了房间。
  “告诉我你是谁的人?”他将房门迅速反锁,并警惕地压低了音量。
  花听还没搞清楚状况,便又遭来对方一连串轰炸式地询问:“军统?国民党?还是**?”隔了一秒,语气一沉,“又或者是……重庆政府?”
  花听一下子被问懵了,“简亦你没病吧?”
  他的样子却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你最好告诉我你是谁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花听的错觉,她感到眼前的简亦整个人都绷紧了,太阳穴的位置隐约有青筋暴起。
  “你究竟在说什么?”虽然不知道简亦发的什么疯,但此刻花听关心的不是这个,她还惦记着刚才白起鸿和丁司成的那番谈话内容,她想知道白起鸿会不会又将矛头指向了检督查,“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绕过他的身子准备去开门。
  简亦却将双手压在了她的肩膀上,“快告诉我!”手指在她肩骨上一点点收力。
  “神经病吧简亦!老子不是什么军统国民党**的人!”
  “你怎么会知道日本人炸毁奉天柳条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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