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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姑奶奶-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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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隐犹豫了会说,“不会的。”
听到这儿,朱美佳像是松了口气,神态也自然了许多。
迟隐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目光。
她不擅长撒谎。
迟隐将整件事情梳理了几遍,决定从能令朱美佳敞开心扉的话题开始,“美佳是怎么和你男朋友认识的?”
朱美佳恍惚了一会,才开始谈。
采访完朱美佳之后,迟隐的心情很沉重,朱美佳过早离开了家庭,步入社会,什么也不懂,有个男生对她好,就稀里糊涂地跟了人。
她男朋友进入监狱后,自觉人生无望,又养不了孩子,就萌生了掐死孩子的念头,然后进去陪她男朋友。
很傻,真的。
迟隐当时轻声问她,“后悔吗?”
朱美佳愣了一会后,失声痛哭,她捂着脸哽咽,“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养不活他……我不知道怎么办?”
最后美佳被典狱长带走了,迟隐随张望出来,这个刚毕业的年轻人很唏嘘,“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舍得呢。”
迟隐沉默着。
当记者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事情她都经历过了,但这时候还是觉得心里堵了块大石头。
回去的路上,张望把车停在路边去便利店买水,迟隐在车里等着。
然后她看到了一对从快捷酒店出来的男女,男人搂着女人的腰,姿态亲密。
迟隐认出了男人,是梁绪。
她愣了一会,竟然有点想笑。
所以她和梁绪是双双出轨了?
尽管她是醉酒,出于无意,但好像也成了既定事实,本来是想等他提出分手的,所以才这么耗着,现在看来没有耗的必要了。
迟隐想了想,拿起手机给梁绪发了条消息。
“我们分手吧。”
第7章
她消息发过去没多久,梁绪就打电话过来了。
“为什么要分手?”他声音还是冷静客观的。
“其实,我想你也知道,我们性格确实不合适,而且……”她话语之间虽有停顿,面上却毫不迟疑,“有些事……没必要说那么清楚吧。”
梁绪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们见个面吧。”
迟隐点头,“好。”
梁绪挂了电话后,沉默了会儿,对身旁的人说,“我临时有事,先送你回去,晚上时候我们再一起吃个饭。”
女人将头发拢到耳后,温柔笑了,“好,那我晚上等你。”
梁绪要走时,女人从包里拿出一把伞递给他,“可能会下雨,你拿着伞去吧。”
“那你呢?”
她指指公交车,“我坐个车就到了,没关系。”
梁绪深深看她一眼,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等我回来。”
他想,是该做个结束了。
去约定的咖啡馆路上,梁绪思绪回到了和迟隐认识的时候。
那还是在四年前,在他工作第三年的时候,参与了一个女大学生被害事件。
本来是很普通的刑事罪,但男生是市里一个高官的儿子,为了逃脱罪责,跑去做了个精神鉴定,最终无罪释放。
女孩父母只是个小平民百姓,哪里斗得过那些人。
梁绪是知道内幕的,但很多时候他只能当个哑巴。
有次他和副局长一齐下班,就被迟隐给堵着了。
他还清清楚楚记得迟隐拿着一叠照片挥在身上的情景,言辞激烈,义愤填膺,字字直击人心,她还搞到了副局长和嫌疑人家属见面的场景。
实在厉害得不得了。
副局长被气得脸色铁青,回去后就找人查了迟隐资料,知道她是电视台记者,大概就想到了见不得的手段。
那时候,鬼使神差地,梁绪对这件事上了心思,他想见见她。就利用职务之便,找到了迟隐住的地方。
他推了和女朋友的约会,在黑乎乎的胡同口,等了三个多小时。那会是夏天,到处是吃人的蚊子,他也就被咬了三个多小时。
近十一点时,迟隐回来了。
在昏黄的街灯下,她疲惫着面容,脚步匆匆。
身边经过时,看她的脸,他有一点心动。
有句话叫灯下看美人。
他想那个场景是很符合的。
他叫住迟隐后,她回了头,片刻的迟疑后,“……是你。”
她的神情有些不屑。
梁绪明白他是被当做和副局长一样的一丘之貉了。他很无所谓地笑了,声音很愉悦,“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你惹到了张裕民,估计当不了记者了。”
迟隐无所谓地看他一眼,继续走自己的路。
“不过我告诉他,说你是我女朋友。”他在身后补了一句。
远去的迟隐霍地回头,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什么?”
“我和他有一些关系,看在我面子上不会动你的。”
迟隐明白过来,嫌恶非常,骂了句神经病。
抬脚就走了。
他心血来潮的帮助,换来她骂了一句神经病。
当天夜里回去的梁绪,就直接和女朋友分了手,躺在床上,想起晚上的遭遇时,竟有种想喝一杯的冲动。
然而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开局美好不代表能顺遂到结尾。
短暂的心动如果没有对方的附和,就确认不了爱情的长久。
一见钟情这个东西,害人不浅。
“这几年谢谢你,在工作上帮了我许多,”她这几年很多重要的消息都是梁绪提供的,迟隐是感激的,“还有就是……在这段感情上,我没有付出全力,所以……”
听她说一些感谢的话,梁绪觉得很荒唐,嘴角扯了扯,他打断她的话,“陆远是谁?”
迟隐惊愕地看着他。
“年前你喝醉了酒,嘴里念叨了一晚上,”梁绪声音带上了自嘲,“我一直想问你,又不敢问,后来我请你弟弟吃饭,问了他,奇怪的是,平常对我无所不谈的人这次却闭紧了嘴巴,什么也不肯说。迟隐你今天能告诉我吗?”
迟隐揪紧了手指,仓惶低下了头。
什么样的人能令从容淡定的她低下了头,选择了逃避。梁绪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
“我们交往这一年,平心而论,你没有我付出的多,也许你心里早就住进了人,我来晚了,推不开,你也不愿意走出来。我说这话,也不是想指责你什么,毕竟……”梁绪缓了缓,自嘲地笑了,“我也很渣,大约半个月前我出轨了,现在还依然和她交往着。所以,你也不必觉得歉疚,我们就是不合适而已。即使你不提分手,我也会提的。”
迟隐微微皱着眉,梁绪这番话虽然是点到为止,甚至把分手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没有令她难堪,但是她还是免不了难过。
她不是枯石,梁绪的好她不会感受不到,只是还少了那么一些什么,两人相处相处着,迟隐忙于工作会忘记自己还有男朋友这回事。
说到底还是没放在心上。
“我走了,再见。”他最后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大步推开了门,闪进一阵风后,人就在拐角不见了。
迟隐又坐了会,之后闷闷回了台里。
办起事来提不起精神,坐了半小时却是捧着咖啡杯发呆。
“迟隐,今天辛苦吗?”
迟隐抬头,眼前人是钟瑶,当年是和她同期进电视台的,当时一共招了三十多个人,女性占了十多个,这几年下来,除去跳槽的,回家生娃的,安心做全职太太的,当年的人里就剩下了迟隐和钟瑶。
虽然有这一层缘故,两人也并未亲近起来,日常见到也不过是点头微笑,和普通同事一般。
关于钟瑶,她身上被赋予了浓重的神秘色彩,比如仅凭借高中学历就在当年招聘会中挤掉一些名流大学生成功进入了电视台,比如别人拼死拼活很难搞到的消息,最后她总会轻而易举地拿出来。
当然她身后的流言也总是很多,传言说钟瑶傍上了副台长,也有人说她身家显贵。
各种揣测都有。
迟隐对这些事不怎么在意,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和她无关的她就不管。
“对了,你知道吗?”钟瑶微微笑着,压低了声音,“王主任要离职了,听说楠姐也会跟着走,这样一来,空下来的位置不知道谁能顶上呢。”钟瑶笑时嘴角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适时展现一个女人的温柔和柔媚。
“真的,你听谁说的?”迟隐皱着眉,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大家都这么说啊。”钟瑶轻轻用羹勺拨着咖啡上的白沫,发出轻微的脆响,“怎么,你还不知道吗?”
迟隐还真不知道。
钟瑶看着迟隐,神情若有所思。
等钟瑶走后,迟隐起身去找王浔,敲门进去才刚见到了人,她张口就问,“您要走了吗?”
现在能坚守这个岗位的人不多了,而且王浔是从基层跑死跑活才走了今天这个位置,迟隐不相信他真的会走。
“你也知道了,”王浔示意她坐下,自己倒了杯水给她,“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是真的?为什么啊?”
“人老了,没冲劲了,”王浔摸着自己光亮的脑门,自嘲笑着,“而且也不想拼了,该给后辈让路了,而且我工作那么多年,手头上积累了那么多资源,不能白白浪费了。”
关于王浔离职,迟隐大概能猜出几分,他在主任这个位置好多年了,按理来说早该升了,上头却屡屡压着。
是聪明人这时候就要想着跳槽,谋求更好的机会。
王浔不愿意多谈自己的事,看着几乎是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迟隐,王浔眼里浮现几分疼爱,轻声问她,“你……想做的事做成了吗?”
“想做的事?”迟隐疑惑地望着王浔。
王浔将文件夹搁在一侧,审视着她轻声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来了电视台……但是我知道你一直有想要调查的事,要不怎么会放弃医生这个香饽饽的专业,却跑来当了不讨人喜的记者呢。”
王浔笑时总露出一种愁苦的面容,让人觉得是个时常受气的人,但实际上他很干脆直接。
迟隐听了,神色僵了。
看她已经紧张了,王浔失笑摇头,“紧张什么,只要你不是想着把电视台炸掉,只要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干什么我都管不着。”
迟隐笑不出来,神色还是僵的。
王浔没再逼问她,转了话题,“你也知道张楠要跟着我走了,上头问我有没有顶替张楠的人选,我推荐了你。”
“我?”迟隐觉得不可思议,“我怎么行,我才工作四五年,经验也不够,陶虹姐可以。”
“陶虹不行,她做事按部就班,不肯冒险,没有大错误,也没有大突破,不适合。”
“……可是我……”
“迟隐,你要知道,人只有到了一定高度,想办的事才会更轻松。”王浔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迟隐一震,默默思索了会,才郑重地点头,“主任,我知道了。”
王浔欣慰一笑。
“还有,我来当记者,其实是想为我一个朋友讨回公道。”末了,她又解释了一句。
第8章
晚上九点多时,迟隐下班回到了出租屋。
刚开始工作时,一个人住着,很冷清,就打算养宠物做伴,可是太忙了,照顾不了,只得放弃。
后来一个人久了,竟也习惯了。
迟隐脱下外套,换上拖鞋,顺手打开了电视机,调到音乐频道,让房间热闹起来。
打开冰箱,拿出鸡蛋西红柿,草草下了个面,当做晚餐。
收拾完碗筷,又去洗漱,迟隐裹着浴袍出来时,听到了茶几上手机发出的铃声。
“喂?”迟隐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用干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渍。
“二姐,你和梁绪分手了?”
“你怎么知道?”
“今天我打电话给梁绪,他告诉我了。”
“你打电话给他做什么。”迟隐皱着眉。
“我……这个工作不想干了,想让他帮忙找一个正经一点的工作。”
迟隐气得把毛巾扔到一边,呵斥着,“你和他什么关系,怎么什么事都找他。”
“我这不是以为……你和他能成吗?心想就趁着他讨好你这段时间,多利用着点。”迟程嘿嘿笑了,在迟隐听起来却很无耻。
“你还真会算计,迟程我告诉你,我和梁绪分手了,以后你再找他你给我试试。”
“姐……之前我还向他借了几次钱,加起来小五六千,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呢……”
迟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火冒三丈,“迟程你个王八蛋,你怎么这么不上进,谁的钱都要。你赶紧把钱给我还了,还有以后你也别向我哭穷,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说完狠狠挂断了电话。
没想到迟程背着她,还和梁绪有这么深的交集,这还只是迟程愿意告诉她的,凭着迟程无赖的性格,不知道还欠了梁绪多少人情。
迟隐感到更对不起梁绪了。
电话又响了,迟隐还在气头上,接了就吼着,“迟程你还打电话给我干嘛,你就当我死了吧。”
“那小王八蛋又欺负你了?”
迟隐怔住,看了要屏幕后,囧得差点要咬舌,“怎么是你?”
“他又怎么招你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被你弟欺负,怎么这么没用……嗝……”
迟隐,“……”
这段话后长长的嗝让迟隐无语了片刻,缓了缓,她问,“你在哪呢?”
“饭……店。”陆远话说得都不太利索了。
今天他找老梁吃饭。
这年头做工程建设的,要想混得好,挂套是免不了的。老梁在这件事上帮了他许多。陆远接到的第一个工程就是老梁帮忙介绍的给一家电厂盖宿舍楼。
陆远和老梁碰了一杯,一饮下肚,老梁抹了把嘴,问他,“你那活还有一个月就完了吧。”
“嗯,正封顶呢。”陆远慢慢饮着,“我这几年的积蓄都搭里边了,就指望着回本了。”
老梁夹了块豆腐,又给两人满上酒杯,“你这个不急,公司声誉还行,钱肯定会给你,不过最近公司运转不好,可能要晚一点。”
“嗯,我明白。”
“你过年就三十了吧。”
“嗯。”
“也不考虑找个老婆。”老梁笑着问。
“我这样一穷二白的,人家姑娘跟着不是受罪吗?”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老梁无语地看着他,“也就你眼光高,像你这样的条件,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
“我这样的条件,”陆远哼笑一声,又喝下了一杯酒,“要学历没学历,要房没房要车没车,大老粗一个,你看现在这姑娘找对象多可怕,就差把祖宗三代都给扒出来了。”
“房子和车,这还不简单,你要想买就买了。”
陆远摇摇头,他这晚喝得多,脸上已经陀红一片,喝得多,想起这几天心情躁得不行,老梁皱着眉,伸手拦住他手里的酒瓶,“行了行了,再能喝也不是这样的喝法。”
“你今天怎么了?不像你平常时候。”
陆远盯着空空的酒杯,“我就觉得缘份难测。”
老梁听完,稀奇地看他一眼,“你没毛病吧,还缘份难测。”
陆远笑笑,不说话。
这时候老梁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手机后,他擦擦嘴站起来,“我老婆喊我回家带孩子了,我先走了,下回再接着喝。”
陆远挥手赶他,嘲笑着,“走走走,每回喝到一半就走,没意思,赶紧回家陪你老婆吧。”
老梁笑了,“等你以后有老婆,就知道了。”
陆远哂笑了声,等到老梁消失不见,神情略显沉闷。
喝多了酒,大概就知道什么叫往事不堪回首。
陆远想起了对迟隐动心思那会,他一向都把她当妹妹看的。
他朋友看她长得漂亮,撺掇陆远介绍给他认识,陆远想都不想就给回绝了。
拒绝的话说得还挺冲,闹得对方下不来台。
他当时就觉得是自己家种的水嫩的小白菜被头臭烘烘的猪给觊觎了,气得不行,心想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得上她。
高二,他辍学,在外学了一年汽车维修就回来了,他回来那天是在夏天的一个黄昏。
朝霞艳丽夺人。
陆远刚踏进自家院子,就见一个少女,笑盈盈地蹲在他妈旁边,脸颊上漾着暖人的笑意,正逗弄一只兔子,嘴边是软糯低语,“小家伙,我给你取个名字,取得凶一点,以后谁得不敢欺负你,就叫陆远,好不好?”
陆远,“……”
不好。
给一只兔子取他的名字,像话吗?
他当即大步走过去,一脚把兔子拨到一边,迟隐愣了下,凶巴巴地冲来人训斥,却在看到他的下一秒,脸上就漾出惊喜,“陆远?”
陆远打量着她。
长高了,都到他肩膀了,也瘦了,苗条匀称,前后都有了明显的弧度。尤其是那张脸,长开了之后五官明艳又亮丽。
从上到下把她打量了一遍,陆远笑得有点痞,“都成大姑娘了。”
这小白菜开花以后,别说,还真挺耐看的。
他喝得多,想得也多,后来就模模糊糊地掏出手机给迟隐打电话。
害得迟隐误以为又是迟程打电话过来了。
“迟隐,你个骗子。”电话那头传来陆远沙哑的声音。
“我骗你什么了?”迟隐感到好笑,大半夜打电话过来骂她是骗子?
“你他妈不是说爱我一辈子的吗?我把你往心窝里揣着,你转头就找了个男人。”陆远几乎是吼的。
迟隐皱着眉,走到床头边拿出吹风机,“你是不是喝醉了,陆远你这个工作少喝酒,高空工作很危险。”
“你管得着吗?”
“………”
“我现在要见你。”他说完又打了个嗝。
“太晚了,不行。”迟隐耐着性子哄他。
“你有没有心。你忘记我之前是怎么疼你的了,女人心,简直是恶毒。”
迟隐被他气笑了,“那你别打电话给我啊。”
“不……虽然你恶毒,但老子就是喜欢你。”
她对他一喝醉就撒酒疯的习惯早就习以为常了,对他无厘头的告白只是感到好笑,同时又有微妙的酸意。
迟隐握着手机沉默了。
他大概把想说的话都说了,气使完了,人也就泄气了,迟隐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的声气,便又轻轻喊他,“陆远?你身旁有人吗?”
刚说完话,又听到电话那端有人说话,“喂,小哥,结账了,我们要关门了,您走吧。”
“喂喂,付钱了。”
迟隐皱眉听着,也跟着喊了几声他名字。
“你朋友在这喝醉了,我们店就要关门了,你赶紧把他接走吧,不然他就要睡大街了。”
最终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第9章
陆远吃饭的那个店面,离她住的小区不远,走路也就二十多分钟。
饭馆门口摆着掉了漆的灯光牌,若不是路口的灯照着,迟隐就错过了。
陆远这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脸还埋在一盘花生米里,英挺的眉蹙着。
迟隐拍他后背,也没反应。
老板挥手赶人,“美女,赶紧把你男朋友带走吧。我这就关门了。”
迟隐没多解释,付了饭钱,又挥手招了辆出租车,司机帮她把陆远拖上了车后坐。
迟隐跟着去了后座,他那么大的人,一睡觉就四仰八叉,车厢都显得小。迟隐就托着他脖子,把头移到了自己膝盖上,把汗湿的头发顺着撸到脑后。
之后,司机又好心帮迟隐把陆远送上了五楼她住的地方,上楼梯过程中,陆远被颠得直皱眉。
家里空着的房间都堆着杂物,迟隐只好把他安置在沙发上,又沾湿毛巾给他擦脸。
陆远喝酒很容易上头,这会儿脸红红的,迟隐解开他胸口的扣子,把脖子也擦干了,解扣子时,不知道刺激到他哪了,陆远睡梦中还挥了一个巴掌,正好打在迟隐胳膊上。
看着胳膊上红红的一片,迟隐愣住了,记得陆远以前睡觉很沉,有时她半夜起来找水喝,发出的声响即使很大也不会惊醒他。
这会儿可能是睡得还不沉吧,迟隐没有再细想,默默从柜子里拿出毯子给他盖上。
他口袋的手机振动了,怕影响他睡觉,迟隐掏出来想要关机,这时候手指一不小心却滑开了一则微信消息。
是一张图片。
女人的胸部。
白花花的、饱满的女人胸部。
她还在愣神时,紧接着又来了一条消息。
“哥,你好久都没来我这儿了。”
半夜三更,发这种暧昧不清的消息,说没什么肯定不信,迟隐觉得脑袋有点空。
她下意识退出了页面,把消息设置成未读。
伪装成没被看过的样子。
把手机归回原位,迟隐盯着陆远沉沉大睡的容颜,无端感到了烦,过了会她咬牙轻哼,“还说我是骗子,到底谁骗了谁。”
折腾了大半天,迟隐也累了。关了灯,回卧室睡觉。
要关机时,看到她弟弟又发来的一条消息,“姐,最近没钱了,借我点,等发工资了,我再还给你。”
又来向她要钱,迟隐被气着了,“你先把上次借我的两千块还回来。”
“姐,你就先借借,这次拿到了工资我真的会还给你。”
迟隐翻了个白眼,信他才有鬼,二十多岁的人了,不务正业,在酒吧那些乱七八糟的场所瞎混,没钱了就来向两个姐要钱。
迟隐真是烦够了。
她把手机卡在桌面上,不再理会迟程的骚扰,准备睡觉,然而闭上了眼睛,却丝毫睡意都没有。
一想到一墙之外有陆远这个大活人,她就感慨万分,觉得很不真实。
迟隐又摸出了手机,点开了和迟程的聊天页面。
“我见到陆远了。”她需要找个人倾诉。
“啊?在哪?”迟程立刻回了消息。
“在我的客厅里。”
“………”
那端过了好一会才来消息,“二姐,我突然想起来我得睡觉了,明天还要上早班,不说了,还有钱我也不借了,剩下的两千块我会尽快还你。”
“………”
呃,发生了什么?
迟隐看着消息直发懵。
然而迟程没有再回消息。
迟隐无语极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陆远对迟程的威慑力竟然还这么大,就只单单听到他的消息,就不敢说了。
不过也能理解,小时候迟程确实被陆远教训了很久。
农村人重男轻女,都想要个男孩承香火,迟家也是。为此迟母怀过三胎,流了一胎,第四胎才是迟程。
全家人得了这个男孩,宠得不得了。
迟隐是第三胎,那时国家实行计划生育,怕被罚款,迟隐生下来不到两月就被送到了外公外婆家,直到七岁才回来。
回来后,倒是被她弟弟时常欺负,迟母以为是小打小闹,都不在意。
反倒是陆远看不惯她被欺负,逮着迟程骂了一顿,当时还推了迟程一下。
后来迟程回家就向妈妈告状,迟母当夜就上了陆远家的门,陆远也是迟艳梅的宝贝儿子,不会任由陆远被骂,就和迟隐的妈妈吵了一架。
所以从那以后,迟隐母亲就不怎么喜欢陆远,和迟艳梅关系也淡了许多。
迟隐还在想着时,感觉到手机的振动,她拿起来一看,原来是迟程又发消息过来了。
“姐,你遇见远哥的事别被咱妈知道了,不然你又得被训了。”
这倒是迟程鲜少表露出的关心。
迟隐盯着消息,幽幽叹了口气。
陆远第二天一早醒来时,没注意翻了个身,就从窄小的沙发上掉下来,摔得屁股疼,他揉着坐起来,迟疑地张望着。
场景有点熟悉,好像是……
“你醒了?”
陆远坐在地上翻了个身,然后看到了迟隐,她大概看到了他从沙发上掉下来的囧境,嘴角还有未消逝的笑意,颊边还有散落的碎发,恍惚间陆远还以为回到了两人同居的时候。
陆远捂着额头爬起来,“我怎么到了你这?”
“你半夜赖在人家店里不走,我接到了投诉电话,想去看看有什么新闻的,结果一看是你,就把你带回来了。”迟隐面不改色地编瞎话,看他面色还好,又放心地进了厨房,继续下鸡蛋面。
昨晚的记忆依稀回来了点,知道她是在开玩笑,陆远精神不济,也没有回嘴的功夫,只揉着额头,跟着迟隐进了厨房。
厨房很小,两个人站在里面顿时显得局促,迟隐想去拿西红柿,结果一回头撞到了陆远胸膛。
她退回一步,“这么挤,你进来干什么,碍我事。”
陆远便靠着玻璃门,抱臂站着。
“昨晚我打电话给你说什么了?”他精神也不济,说话时显得懒洋洋的。
迟隐想起昨晚他那些醉话,沉默了会,摇头说,“你没说什么,就是喝醉了。”
陆远黑沉沉的目光逡巡在她身上,似在判断她说话的可信度,“是吗?”
迟隐回头看了他一眼。
恰这时陆远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陈海发过来的消息问他在哪,他看了眼没回,退出微信时又看到有消息未读。
打开一看,是白花花的女人的胸。
他皱皱眉,下意识看向迟隐,她已经转过头了,正挥铲子呢,也不知道怎么了,煮个面条都那么大力气。
“多放点醋。”
他丢下一句话,就要转身出去,结果迟隐立即接了句,“谁要喝醋。”
陆远怪异地看着她,“我吃面条就爱喝醋,怎么了。”
迟隐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摸摸有些发烫的脸颊,在陆远走出去后,倒了两大勺醋进去。
一般她都是在上班的路上买包子豆浆充当早点,今天为了照顾陆远才下了碗面。
陆远在浴室洗漱出来时,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头发利落地绑起来,板着脸对他说,“我去上班了,你吃完就走吧。”
陆远看她神色不对,扯住她问,“我惹你了,一早上对我没个好脸色。”
迟隐挥开他的手,“我上班迟到了。”
陆远皱眉,盯了她一会,试探着问,“……你那个来了?”
“……”
“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她怕他再问下去,迟隐会忍不住发脾气,就草草找了个借口,去上班了。
等迟隐走后,陆远坐下来吃面条,才放进嘴里的第一口差点被他吐出来。
嚯,这酸得牙都要掉了。
他赶紧进厨房倒了杯水喝,之后就着水吃着一大碗酸面条,吃完后觉得牙都不是自己的。
之后陆远回了工地,之前他招的新人今天头次来上工,陆远找了陈海带他,不过高空作业很危险,他不放心,也跟着上去了。
这种事情一向还是亲力亲为的好,毕竟一个差错,一条人命就完了,像他们这种工人背后都拖家带口的,一个人养活全家,不容易。
所以陆远对手下的人都很严格,之前有人直接在高空横梁上睡着了,陆远知道后把人狠狠骂了一顿,又扣了半个月工资。
之后才没人敢犯。
中午程美娇来给工人送饭,很远就听到她和大老爷们调笑的声音,陆远直皱眉,直接回了工地宿舍。
下午还要请人吃饭,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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