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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郡马出房来-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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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有些慌神,忙探了探我额头,“怎的憋到现在才说,走,我们赶紧回去。”

我为难地盯着那匹马止步不前,他倏忽一笑,“也是,你我二人共乘一骑终是不妥,便如此,我先回城去招辆马车过来,你先在此处歇脚等着我好不好。”

“那多麻烦,不若将军先回去,我在后头慢慢走着便是,”我其实并无不适,却还是装作极倦乏地撑着一口气道,“我今儿也是这样走出来的,现下走回去也无妨。”

他眉目间突地流露出一股子疼惜之情,激得我汗毛刷地竖直了起来,却听他红口白牙开口便道,“苏苏,你总地与我这般见外。”

我扯起嘴角一笑,再不说什么了。

待折腾了一番我终是从马车里出来安全到了府,不过是北苑小门,若是我招招摇摇在定国公府的大门前下车,指不定要亮瞎他们一帮奴才的狗眼。

罪过,想来是与将军不俗之人待了半日,连自己也是奴才都忘得干净了。

马车夫收了夏力出手阔绰的一锭银子,扬起马鞭把马赶得飞快地走了,夏力潇洒地从马上下来站定,亲自从袖中掏出一方锦盒来递与我。

我十足有些诧异,忙摆手道不敢收。他却笑,“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权当是博你一笑罢了。”

话说到这份上,我不收便是我做小了,接过来细细收在衣间,想了想,便把自己腕上新带了许多许多时日的绞丝银线钏子褪了下来,郑重其事地交到他手中:“将军莫要嫌弃,这镯子看着虽旧,却是伴我多年了的,还请将军一定要笑纳。”

他扬眉笑出了声,“我送你东西又不是一定要回礼,傻丫头,这东西你带顺手了,给我这大男人也是荒废,若是真有意,以后便再不与我客气方是还情了。”

我哑然无话,只得将钏子扣在手里,笑了笑,“将军说的是,我出府也有半日,想来也该进去了。”

他点点头,在我眉心一点,我没来得及躲开,他笑道:“苏苏真是美极。”

我脸腾地一红,头低了半晌,耳边传来渐行渐远的马蹄声,再抬眸时,眼前已无人影了。

他骑马的背影矫健有力,的确是俊朗非凡的人,我默默叹了口气,随便将钏子往腰间一塞,抬步便走。

我舍了学马的好时机,不惜装病回来,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只因我想到,上次最后一见的陆景候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我便莫名其妙地想去见见他。

我也不知是为何,我明明视他为眼中之钉附骨之蛆,便是从前我不如现在这般嚣张之时也是俱他怕他,从来没有生过想要主动与他亲近些的念头。

去陆府的路我依稀有些记得,一路上四处张望只怕又遇见夏力,好在倒是平安地拐了条街穿了几条巷子到了陆府大门前。

那日夜里无人守门,倒是现下白日有个门童靠着门在打盹。

我好心轻步走了过去,悄悄道,“小哥,打搅下,小哥?”

他睡得有些沉,我凑近他耳朵尖依旧是小声道,“呀,这脚边是谁的一锭银子!”

他诶了一声赶紧把脚护住,“都别动!是我的银子!”

我嗤地一声便笑了出来,他回过神来有些窘,愤愤道,“你这姑娘家,好端端地为何要骗人!”

我没奈何,只得赔笑道,“得罪之处还望见谅,可否请小哥通传一下你家主人,我想见见他。”

他打了个呵欠道:“你是谁,见我家主人是何事?”

我道:“我是乐易郡主身边的贴身丫鬟,来见你家主人,是为……”

是为了何事?

醍醐灌顶也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此时话到了嘴边,却突然不知如何开口,刹时便讷讷闭了嘴,再吐不出一个字。

春意阑珊篇 十九章 心思渐变行乐早(1)

小哥不住催促:“姑娘若是有要事便需快些说了,家主好似马上要出门。”

“出门?”

“是,家主说是要……”他诶地笑了笑,“倒是巧,正是要去拜访定国公的。”

我愣了一会,“如此……如此便不打搅了,”我勉强一笑,“小哥莫要与人说我来过。”

他也不做挽留,我转身下了门前的石阶,正要举步回去时,忽听得背后门轰然而开,我躲避不及,只得一头拐进了左边的一条暗巷。

所幸应是未被发现的,我静息凝神,堪堪能听到那门童的一声恭送。

听得脚步声跨出门来,门童忽而谨慎道,“方才有人来求见家主您呢。可惜听得您没时间便告辞了。”

我暗暗磨牙,准备听那人怎么说。

“是谁?”

门童似乎叹了一小口气,“她说她是个丫鬟,可依小的来看,倒更像个落魄的大户小姐,那容貌和气度……”

我忐忑听着,那小哥的声音好像突然被扼在喉间,蓦地又听见他颤着声道,“公子饶命,的确是小的不长眼,不该说这等混帐话……”

那人似乎没说话,脚步渐起,又渐无,我听在耳中有种如隔云端的模糊感,我袖着手慢慢转出了这条暗巷,眼前却突然现了一个人影。

我骇得差点失声叫出来,听得右后方那门童惊喜道,“哎呀,原来姑娘还没走,公子,小的方才便是说的这位……”

面前似乎在等着我的陆景候淡淡偏头过去看了他一眼,那小哥刹时乖乖噤声,比江湖上传闻下药不过半步倒的**还管用得紧,我有些胆颤,僵着笑了笑,“见过陆公子。”

“苏苏,为何你从这巷子里头走出来。”

他话里有丝丝的笑意,我不敢抬眼看他,只得道:“我……我预备着回府去,竟忘记路了……”

“正巧我也准备去定国公府,带你一程可好?”

“不用麻烦……”

“你今日不是与夏将军出城游玩去了吗,怎的回来得这样早,”他不容我拒绝,牵了我的手便往前走,“这话是你家郡主告知我的,应该不会错。”

我一时无言,默然半天吐出一句话,“我方才有些不适,夏将军便送我回来了。”

“哦?”他有些上扬音调,“那又为何来这里?是找我有事么?”

“没……没事。”我自己也不知为何魔障地来了陆府门前来找他,低了头兀自想了许久,他却突然道,“你今日的妆很好看。”

我蓦地抬头去看他,他伸了手,却不来触我额心,反在他自己眉心处一点,“这里,”他笑道,“一点朱砂。”

我今日并未上妆,怎的会有朱砂痕迹?莫不是夏力方才用手点上来弄的?

他一直盯着我的面上看,我有些忐忑,伸手便要去抹,他却少有地似乎有些激动地哎了一声,“莫要擦了,很好看。”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还是将手举起来作势要去拭掉,他却突然攫住我的手腕道,“你平常戴着的那只镯子怎么不见了?”

我忙道:“方才取下来过,忘了戴回去了。”

他亲自低头拿了细致地为我戴上,我趁势举了右手偷偷抹了一把眉心,再看手指尖,果真是一抹浅红。

我从衣间搜了夏力送我的胭脂盒出来,开盖后有股甜香,好闻得紧,自许多年前,我就未有过这么精致的物事了。

陆景候许是看我眉目间有喜色,也有些笑意,“还舍得为自己买些胭脂了。”

我有些得意,“这可是别人送我的。”

他神色刹时冷了几分,“不是你自己买的?那是夏将军今日送你的了?”

我也不知为何突然又怕起他来,只得低头下去盯着自己鞋面小声嗯了下,他未说话,只呼吸有些急促,似在压抑着什么,好半天倒不怒反笑,“所以你还特意准备将镯子送给他做回礼?”

我有些不知所措,面色灰白一片说不什么话来,他松松放开我的手,不明所以地冷笑了笑,“只是你莫要忘了,小小丫鬟,还指望飞上枝头变凤凰,那可是天大的笑话。”

我愣了许久,他已是抬步拂袖走了。

我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苦,却还是扬声道,“多谢陆公子提点。”

他没有停顿,径直换了马车,改乘一顶软轿子走了。

我怔怔低了眼去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捏了捏尚在右掌心里的锦盒,触手温润,一如夏力今晨在阳光下对我极尽春晓之色的暖暖笑靥。

我走回去的步子放得有些慢,尽管知道陆景候正在府里,我还是不得不从正厅进去,如我所料,小姐也在。

她悠悠放了茶碗笑吟吟地看过来,“苏苏,和夏将军玩得可还尽兴?”

我抬眼去看,厅内也只有她与陆景候二人,之前不知在说什么,陆景候面色似乎有些不善,难为小姐现下还有心思与我玩笑。

“回郡主的话,夏将军很照顾人,玩得自然开心。”

“那便好,”她竟转头过去似要在眼内燃起一盏火光,笑着对陆景候道,“你看,可知我说的不错,郎有情妾有意,自然怎生相处都好。”

陆景候不说话,笑了笑后自顾自去用茶碗盖子去一下一下地掀茶面的浮叶,在我眼中,倒像是行刑之人用利刃于我肌理之上一下一下地剐肉剔骨,我不自觉移开眼,正看见小姐神色有些奇怪。

厅内诡异地沉默了下来,我杵在原地不敢动,小姐又道:“苏苏,若是你也有心,我大可以将你收作义妹,与夏将军一同去请旨让陛下赐婚。”

我惊了惊,正要婉拒时却听见陆景候那处传来一声碎瓷之音,竟是他失手将茶碗撞翻在地上,我赶忙抽了帕子要去与他拭掉,他却淡淡侧了身,让我的手触了个空。

我愣愣站着不知如何是好,他却往我身后走了几步,“郡主,今日在下便告辞了,改日再上府叨扰。”

听得小姐一声淡淡笑意道,“那便不留陆公子了,走好。”

他的脚步声踱了出去,我依旧愣着缓不过劲来,小姐慢慢移步走至我跟前,第一次用抬了我下巴的动作吐气如兰道,“可知,这招果真能触怒他。”

我不明所以去看她,她却缓缓笑开来,似一只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

春意阑珊篇 二十章 心思渐变行乐早(2)

那人一身刺得晃眼的白袍子似乎又悠悠浮在我面前眼帘之下,我头突然有些晕,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又是小姐笑得意味深长的神色。

我竟不知,小姐何时也会用这副表情来看人了。

她本是美极的一双眼似闪着幽光,明明是太阳尚未落下的白日里,我周身却如坠冰窖,从头至脚寒了个彻彻底底。

我垂下眼低声道,“郡主恕罪,我并不知、并不知……”

她从鼻腔里哼着轻笑了声,捏住我下巴的手缓缓放下来,“你不知,他为何会如此反常吗?”

我心里突地一跳,想抬眼去瞅她面上是何神情,她却轻盈地转了身,袖间带起的香风扑面塞鼻,我脚步更是虚浮,软着跪倒道,“还请郡主知晓我的忠心,我此生本是了无期望,自公子没了后我便心如死水再不求任何青睐了。”

她莫名一笑,“你前些年一直偷自喜欢着见放,这我也知道,可他已逝多年,你早没盼头,如今却是有将军在侧,心便是再如一潭死水,也总归有几丝涟漪。”

我将头深深俯下,一字一句说得悲中含切,“郡主明鉴,我愿将此生长随公子,自死不得休。”

她定了定神,低头来看我,如针芒的目光刺在我背上头顶,我闭紧了眼仍能觉得那一股子的毒意似蛇游走于我周围,令人动弹不得。

我睁了眼去看她鞋面上的繁密精致的绣花,再不是从前她爱极的木槿,而是灼盛大片的雍容牡丹。

我双目闭了闭,恍惚又忆起她那时与我说过,苏苏,我这辈子啊,都是要穿着你亲自给我做的木槿绣鞋的。

头顶有声音清冽响起,“起来,见放的事情以后再说,先回去歇着,明日与我进宫看陛下与夏将军的意思。”

我唇角泛苦一笑,“多谢郡主恕罪之恩。”

她裙摆从我眼前拂过,眨眼便没了踪迹。

我缓缓支着双膝从地上站起,木着一张脸回房倒在了床上。

见放公子清冷却温柔泛着笑意的容颜,夏力弯着眉眼冲我笑得盈然的俊脸,还有陆景候冷冷瞥视过来的神情像车轱辘一般在我眼前转得越来越快,我紧紧闭了眼,却是愈发清晰,耳边甚至能听见那一声声似催命索魂的响动之音。

我浑身颤个不停,翻身拉过被子兜头一盖,刹时暗下来的世界顺势安静了不少,我怀中还揣着夏力送我的胭脂盒,我仔细捏着它从衣内摸了出来,将手伸出被子咬牙往墙角一掷。

清脆的瓷器撞破在灰墙之上,恰如陆景候先前手中的杯盏失手碰翻在地的声音,我浑身冷了下来,仿若自己成了那盏碎得稀烂的瓷盏,连翻身都永无宁日。

我一气地胡思乱想,竟也睡了过去,再醒时已月出有光,我摸着空腹多时的肚子,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的蝉鸣悠悠,我把鞋穿了起身去开门,刹时满室月辉泄了个通透,我不自觉笑了笑,打算去厨房找些果腹之物。

走了一半却又记起之前从北苑的那片围墙偷偷出去过,兜里还有些银钱,不若在夜市里找个面摊吃上些汤水,总比残羹冷炙吃起来要舒坦。

现下夜里已是不冷了,我却还是习惯袖手低着头匆匆往前走,草丛里不提防便有蟋蟀蛐蛐蹦跶着跳起来,倒别有情致。

晚风里似乎有食物的香味,我摸索着走夜路,跟了过去。

所幸我鼻子倒没被哭得太久影响嗅觉,即便是一片馥郁花香中,我仍是辨出了所在地。

待走近时,不禁哑口失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垂眉走近一笑,“夏将军好巧,怎的次次夜里出来都能遇见。”

他见是我,眉目中先惊后喜,一双本就月牙状的眼睛弯得更是灿若晨星,我脸不争气略热了热,他伸手一把将我拉住坐下,冲正在忙活的面摊老板扬声笑道,“劳烦再来一碗打卤面。”

我正是饿的时候,他这话正中我下怀,我抿嘴笑着从衣间掏出一些碎银,“今儿让我孝敬将军您,若是不嫌弃,这碗面我请了。”

他作势一拦,“怎有让姑娘家给我请客的道理,”他又是笑,“何必如此见外,白日里玩了那样久,混也都混熟了罢。”

我被他盯着笑看得不自觉垂了眼,偏了头佯作去别眼看远处的灯火,他却将手伸过来,在我脑后揽住一亲,我惊着要推开他,他却轻笑着放开了我道,“不觉得竟有些痴了,我该打我该打。”

我清了清嗓子,低头便往另一张桌子上挪,他却哎了声笑道,“方才是我唐突,定不会了,且安心坐着,面快熟了。”

果真一股卤香味勾起了肚里馋虫,我定了定神重又坐下,老板的手艺极好,我竟连汤都喝了个干净。

他先前便是吃完,此时一心一意坐着等我,我拿帕子抹了嘴角,正要去付钱,他却拉着我道,“我每晚都要来此处,都是月初把钱一并付了的,”他唇角一扬,笑得有些雅痞,“你若要真想还,我见你方才拭嘴的帕子好看得紧,不若送我可好?”

我垂眉一笑,“将军眼尖,只是这帕子都是姑娘家的物事,将军要了过去也使不上用处,不若换了别的可好?”

“那你便与我佩剑上打个璎珞穗子罢,”他负手一笑,眉目间尽是戎马江山的气慨,“我先前的那个旧了,阿姊早催着我重换一个。”

“将军既然都拿陛下的旨意来压我,我也不敢不从了,”我低低一笑,“将军止步,三日后便将穗子送至您府上可好?”

“不必送过去,我亲自去见你。”

我愣了愣,“便如此,还是在此一见如何?老伯的打卤面着实好吃,到时候再来尝尝。”

“甚好,其实若是想吃,可以夜夜都来这里,总能见到我的。”

我已是拂袖转身,看不清他神色,只遥遥挥手道,“郡主说是要明日带我进宫,将军若是有心,明日便进宫一趟罢。”

他扬声一笑,彼时正如清露,滑至花间无痕。

夏时流光篇 第一章 另有上位女(1)

月将至中天,我悄悄开了房门进了屋,先前被我砸碎的胭脂盒在墙上染出斑驳的或深或浅的印子似乎在咧嘴冲我刺目地笑。

我扶着门框站定极久,终是默然走过去,蹲下身重又将那个盒子拾起来。

终究是夏力的一番心意,我总不忍伤了他的心。

盒子零落掉了些碎屑,我拿指尖细细拂净,搬出置放物事的一个细藤屉子,轻轻将它放在了暗格之中。

现在似乎得了小姐的旨意,下人们做事也不来找我了,倒落个清静,我呼出一些胸中浊气,白日里睡得也多,头晕沉沉的,倒在床上又立马睡了过去。

倒像做了个梦,见放公子含笑望着我,依旧是初见的那株海棠花树下,他竟头一次朝我伸手道,“苏苏,你可还记得我?”

我被这温暖的目光浸润得快要融化,周身暖意源源不断地涌入肺腑四肢百骸,嗓子眼猛然有几分不适,我闷着气便咳了起来。

一动即醒,我睁眼看时,床边竟站了不少的人,我头似有千斤重,恍然察觉身上竟是又多盖了床薄被。

“苏苏,你怎的染上了风寒,可知我有多担心你。”

小姐开口似莺啼,一腔的绵软让我骨子都酥麻了几分,我抬眼歉疚笑笑,“害郡主忧虑了,”我伸手便要拿开床边的一炉沉香,“这香闻得有点体乏,屋子好像有些闷。”

她却隔空拦住我手,笑得温柔有加,“莫要乱动,这香是我拿来的,见你睡时总是梦呓,便想着让你闻着心里踏实些。”

我没做声,笑着别开眼去看其他人,夏力与陆景候竟然都在,俱是齐齐站定望着我。

陆景候负着手一脸沉思地看着我,一身白袍滚了金边,皂靴纤尘不染地立于日出朝影之中,平地生出了几分气度来。

夏力倒是无甚表情,只定定地看着我,见我看他,脸上漾出笑来,“听乐易郡主说道,你睡了一日多,饿不饿?”

他话音刚落,我被裹在被子中的肚子便空荡荡地叫起来,我脸还未红,李见微倒是先笑了几分,“是我倏忽,还是将军对心上人看重得多些,趁着大家都还未用早膳,守了这样久,便一齐在此处挪了地方来吃点吧。”

我有些愕然,小姐向来是高高在上昂着头不与旁人结交的,何时这般八面玲珑过,她却映着晨曦冲我笑得极甜,“苏苏,我扶你起来。”

我慌忙摆手道不用,她从来待我好,也是小姐脾性多些,况前些日子她都与我那般说话了,我自然心中也隔了一层,再不敢像从前放肆,“我自己能起身,郡主先坐下罢。”

她听言也果真止了步,我一动便眼冒金星,强撑着下了床,正是窗外一阵微风拂来,那冉冉沉香冲进我鼻腔眼窝,立时便软倒了我半边身子。

她扬声哎了下,却并不是有多惊惶,也不知是我多心还是怎的,她竟似有几分了然于心的准备,我心知此次要摔个彻底,连动下手臂撑在地上的力气都没有,却是夏力眼疾手快地冲过来,一把便将我抱在怀中。

我本是闭眼等着一顿结实的摔跤,乍一落入这温柔的一方怀抱有点惊诧地睁眼,夏力宽阔的肩膀外面,是半步之遥的陆景候伸出的手。

他面上神色我不知如何形容,抿嘴皱眉的神情却是清清楚楚地呈现在我眼帘之前,小姐斜唇低低一笑,不明所以地道了一句,“夏将军好身手。”

夏力默然将我扶好,又细细看了我脸色,沉声道,“烦请郡主将这香炉撤了,闻着的确有一些头晕乏力。”

陆景候并不看香,定定地移过目光朝李见微看去,她终是道,“来人,按将军说的,撤了这香,吩咐厨房快些将早膳摆上来。”

我依旧被夏力半扶半包着,陆景候到现在也没说过话,我敛了心神朝他看去,还是不免有些波动。

他见我看他,淡淡地转了身朝李见微柔声道,“我府里还有些事情,就不在这里用早膳了,这几日正巧后花园有些时兴的花开了,择日便邀你去我府上可好?”

李见微嘴角带笑,“好,既是有事,我便不留陆公子了,丝儿,与陆公子带路。”

我心里怔了怔,那丝儿向来是个嘴上乖巧做事却偷懒耍滑的,李见微很少待见她,如今竟成了她面前能说得上的人,大有要取代我之势。

陆景候的脚步连顿也未顿,负手便走了,李见微朝我瞥来,似有几分得意地一笑,抿唇挨着桌子坐了。

一顿早饭吃得不咸不淡,夏力隐隐觉察出了什么,席间也是默然不语,李见微却是一路都带着笑意,新上位的丝儿站于她身后为她尽力服侍,我心里有些堵,好在现下居然能与当朝将军与郡主同桌而食,想必应是不小的进步,遂也无话可说。

我头疼脑热也吃不下多少,慢慢地回忆昏睡前的情景,应是那夜在风里走了不短的路受了冻,忆及一事竟是心头忍不住咯噔了一下,转首去看那只细藤屉子,也仍旧好端端地摆在那儿。

我心里莫名涌起一阵怀疑,头还未来得及转过去看她,她已是悠悠开了口,“苏苏,莫不是我要说你,只是若是夏将军送你的小物事,纵是你粗心了些也千万是要收好的。”

我慌忙起身要去看那只屉子,夏力却笑着抚上我的肩道,“无事,早知你不喜那些,我也便事先问过你就好了。”

“我……”我心一横,索性把话说清楚,即便是违心话,“夏将军,那盒子是我先前失手弄碎了,并不是有意为之……”

夏力还待开口,正笑着要宽慰我,李见微却是陡然笑出声来,“我们苏苏天生一副好容貌,脂粉倒不必用,只常将她带出去散散心,游玩些地方便好了。”

我默然不作声,夏力似豁然开朗道,“郡主说的极是,有劳一番提点了。”

李见微笑了笑,于我看来却有些暖中带寒,“今日正好苏苏能下床了,趁着快尽的春色,不若一起去游玩一番罢。”

夏时流光篇 第二章 另有上位女(2)

“郡主……之前有说过进宫的事情……”

我忐忑开口,不知她变卦是何用意,她却一笑,“你与夏将军好好处着才是正经,那日我不过是见你身子尚安便说了这话,眼下你形容消瘦,自然不是面圣的好时机。”

她一番话说得我哑然无声,夏力在旁道,“想见陛下随时都可以,”他指尖在我鬓角边拂过,笑得一派清新,“我们莫要荒废了上京的好春景才是。”

我不知李见微比从前更家热切地撮合我与夏力是为何,可忤逆主子和客人的意思,纵是青楼窑馆的女子也不会如此,我只得虚意一笑,“正好,今日风和日丽,甚是适宜踏青。”

往日里用完饭点,我总会留下来将残羹冷炙帮着收拾一番,今日夏力在侧,我也不觉得有何异样,照常准备着和平日那般,李见微却诶了一声一把拦住我,顺势将我推到夏力面前,“苏苏,你已不是我定国公府发普通奴婢,莫要再辛苦自己了。”

我怔愣朝她看去,她止了几分笑肃然道,“忘了与你说,我已询问过父亲的意思,你先前便是府里的大丫头,现在比以往的身份升了些,再不是从前的那样了。”

升了些?

我莫名想笑,是升成了何等,亦或者升了几级呢?

总归是做仆婢的人,再升,也不可能会与主子一样,尊卑之别,向来就需分个清楚。

可夏力却是先我开口,“郡主有心了,苏苏心性本就不像普通之人,山雀也总是有便凤凰的那日,更遑论是她。”

我被他夸得有些惶惶然,不自觉脸白了几分,李见微却是看起来无甚异议,“将军所言极是,我也一直觉得,苏苏本就该是个大户人家养尊处优的小姐呢。”

我被惊出一身冷汗,陆景候应未与她提过我从前的身世,否则定不会如此平静,若被世人知晓,陆景候动起歹意要斩草除根的话,只怕我母亲与我性命都难保。

夏力若有所思朝我定神看了许久,方笑了笑,“便是这副模样,也十足惹人怜爱几分,上天也眷顾着不忍她受苦的。”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唱着花腔,我默然听着,有些悲从中来的意味。

待终是唱完几出之后,夏力总算是提出要带我出府去玩,李见微闻言会意一笑,朝我目光闪烁地看来,“苏苏,你先收拾好东西,待会便由你带将军出府,”她转身朝夏力莞尔一笑,“我便不亲自送将军了,还望莫要怪罪。”

夏力爽朗一笑,“还是我叨扰了郡主,郡主莫要怪罪才是。”

我不理会他们,听出夏力话里也有些疲于应付,我举步走到先前的细藤屉子旁边,打开来摸出了被我弄成一副惨状的胭脂盒。

我转身去看他,瞥见李见微已是迈步出了门,临走时又回头望了我一眼,她那一眼有几分暗示,似乎欲言又止。

夏力走近来,“你脸色还是有些不好,莫要站久了,我已备好了马车,待会出城去玩可好?”

我点点头,将手中的盒子拿给他看,“将军,总归是我不好,那日心里犯堵便失手砸了它,我并不是有心……”

他将手轻轻抚上我左肩,笑得柔意泛滥,“好啦好啦,我又不会怪你什么,我平日里也粗手粗脚的,自然知晓你不是有心要去砸它的,”他低头看进我眼底,一片波光粼粼,“是也不是?”

我已是语塞词穷,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咽回去,“是了,我自然不是有心去砸它的。”

夏力将我额发一拂,再转身时颇有些松口气的意味,“有你这话便够了,走罢,咱们出城玩去。”

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却还是依言与他一齐出了府。

却正见陆景候从一顶软轿中弯身踱步出来,我呼吸一滞,一时间却难以开口唤他什么,他已不是晨间那身袍子,换了另一身簇新的,却依旧是白袍,在临近午间愈发灼热的阳光下耀眼得刺目起来。

他抬眸间也注意到了我,抿唇定定看过来的神情让我捉摸不透,倒是夏力先开口,“陆公子来此有事?”

“送些药材过来。”

“哦?”夏力眯眼一笑,神情不似往日那般好相处,“可是定国公夫人她……”

陆景候不看他,也不回他话,却是朝我这边走了来,他步态轻盈,却似刀尖一般重重刻划在我的心上,步步皆是伤。

“苏苏,”他抬眸看我,竟是久违朝我展颜一笑,“这是我方才回府拿与你的药材,治愈伤寒之症甚好。”

我喉间一阵堵噎,眼窝里竟蓦地涌起一阵**,不知该不该去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那个小纸包。

夏力笑了笑,竟是替我接过来,“怎好劳烦陆公子亲自跑一趟,只需说一声,我为苏苏去取便是,”他甚少说话这般夹枪带棒,此次竟大有伤人之意,“况这天底下的药材也不少,凭什么便要用你的呢?”

陆景候先是眯眼看了看他,后又敛起肃杀神情温良一笑,将袖摆拂得嗤嗤有声,“凭就凭在,她以后终究是要进我陆府的,”他从前傲慢的神色又回来了,锐利的视线似要杀人于无形,“夏将军莫要被眼前的好景致所迷惑,花虽香,可终究不会落在你的脚旁。”

夏力冷冷一哼,“即便不是落在我脚旁,我也断不会允许它落至别家。”

我背后一阵冷汗,却听陆景候悠悠笑出声来,说了句我更加听不懂的话:“不知夏将军可还记得,从前上京里头有家医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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