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缄默成殇-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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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种地方?据说您老人家经常光顾那种地方,既然瞧不起就不要屈就着往上蹭,临了临了竟好意思倒打一耙。”
    秦弈卓哑口。
    顿了顿他辩解道:“我是为公事,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去得我就去不得?”
    “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社会上怎么看你们这些陪酒小姐,何必傻傻的往火坑里跳?”他语重心长的劝诫。
    不关你事!
    顾北北烦躁的掀过一页,写道:“秦总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去上班了。”
    “不准去!”他吼,一把堵住她的去路。
    “秦弈卓,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跟你保证,我只陪酒,不会做违背良心的事。”
    “幼稚!”他一口驳回,岿然不动的身躯坚决将她堵在外围,“北北,你太天真了!会|所,那是什么地方?啊?进去的姑娘有几个能全身而退的?那里面鱼龙混杂黑白不分,什么人都有,若遇到个狠的硬跟你来强的,就你那哑巴嗓喊得出‘救命’么?再不济人家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你灌杯迷药,那可真应了那句话——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刷——
    顾北北吓得小脸惨白惨白。
    “哪怕事后报警,你也斗不过他们,来这地儿寻欢作乐的人哪个没有后台,真闹上法庭你即便赔死也讨不回公道……”
    越说越惊悚。
    秦弈卓到底是心生不忍,语气轻柔了许多:“知道怕了?还去不去了?”
    我……
    她纠结了片刻,仍是死不回头:“我会小心。”
    “你……”秦弈卓险些气得吐血。
    “秦先生,我不像您是个体面人,我身后还有年幼的孩子嗷嗷待哺,请不要妨碍我工作,谢谢。”
    “你若真为荛荛着想就更不应该去那种地方,现在荛荛小什么都不懂,但是过几年等他上学了,懂事了,你叫他怎么抬头见人?怎么想你这位妈妈?他会看轻你的!”
    “……”
    顾北北无力争辩,低头,惭愧不已。
    这个叫秦弈卓的男人貌似非常可恶,专门挑她的软肋捏。因为他知道凡事涉及到荛荛,她都会无底线的妥协让步。
    “还去不去了?”可恶的男人再次发问。
    她摇头,态度良好。
    “回家。”
    回到狗窝,隔壁家夫妇吵得火热,甚至摔起了家伙事,叮叮当当,扰人清梦。所幸荛荛小家伙没心没肺,睡得正香。
    秦弈卓在摇篮边看了一会儿,皱眉:“要不你搬我那住?”
    这话几个意思?
    顾北北愣神,不晓得该怎么接茬。
    “瞧瞧你周围出入的都是些什么人,紧挨楼梯那屋住着个酒鬼,酒气熏天,对过那家成天打麻将,隔壁两口子经常吵架。小孩子模仿力本来就强,在这种环境下荛荛能学好么?将来误入歧途犯下点儿什么事,他这辈子就毁了,你想过后果吗?”
    没,顾北北从未想过将来。以她现在的处境,那是过一天算一天,明天的事明天再愁。但是她没有接受秦弈卓美意,拒绝道:“不方便。”孤男寡女的不方便。
    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她有信心带荛荛走向正途。况且她原本打算等日子过得好一些就搬家,租一套小公寓,空间不需要很大,但人文环境必须要好。
    秦弈卓深深的觑上她一眼,心说这女人,简直冥顽不灵!
    “算了,反正荛荛现在还小,这种事以后再谈。”他不再强求,转身坐上那个磕屁股的小板凳,配上他一身西装革履,天人之姿,显得颇为滑稽。
    顾北北忍者捧腹大笑的冲动跟他唠了会儿嗑,见天色已晚,将其打发走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前脚送走客人,后脚客人就给她发短信:“北北,你想过结婚吗?”
    又是结婚……
    顾北北心脏一痛,眼神渐渐空洞。曾经,她满怀幸福与憧憬的规划着自己的浪漫婚礼,可近两年,就算日子过得再苦再累,她从未动过结婚的念头。
    “你过得这么苦,不如在大陆找个男人嫁了,既可以让自己有个依靠,日子过得好一点,也可以申请大陆常住居民,不用台湾大陆两头奔波,不用再为昂贵的飞机票疲于奔命,攒下这笔钱供荛荛上学读书。”
    诚然,这是十分心动的理由。
    “荛荛还小,他毕竟需要一位父亲。”
    是啊,荛荛太小了,正是崇拜父亲的年纪,每次看小家伙跟秦弈卓玩得那么开心,她都受不了想哭。
    “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是个好人,我一直很感激你。
    顾北北没有回他短信。
    走到窗前朝下望了望,隔着昏黄的灯光,隐约辨出一个黑漆漆的影子。男人颀长的身影支上一根斑驳残破的仿古路灯,幽幽暗暗的光线投在地下,剪出一片模糊的侧影。
    他朝她挥了挥手:“晚安,好梦。”
    顾北北的唇角扬起一丝苦笑,关窗,拉上帘,将手机丢桌上,躺倒在床,合眼,睡下了。
    秦弈卓,你或许还不知道吧,我曾傻傻的爱过一个男人,但是我和他不可能有结果,这辈子我早已做好了孤独终老的打算。所以……
    不要对我有所期待,我不会给你任何回应。
    ……
    生活似乎恢复到往日的宁静,虽然苦,却快乐着。
    直到再从台北归来接到石姐的电话。石姐通知她回锦城领管理费。
    再进锦城,全然是另一番心境。
    石姐可能吃错药了,见了顾北北一个劲的呵呵乐,然后神秘兮兮的冲她笑,出言调侃:“北北啊,没看出来你还有两下子,不枉我如此器重你!你还不知道吧,刚刚秦总跟老板全盘交代了,说以后护定你,罩定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顾北北完全摸不着头脑。愣神间又被石姐握住双手,就听对方语重心长的说:“北北,以后跟了秦总记得念着我的好在他跟前多说说我的好话,这男人啊耳根子软,给他吹吹枕边风……”
    越说越过分!
    顾北北怒不可遏,甩开石姐直奔老板休息室。一路上她都在愤愤不平的咒骂,骂秦弈卓究竟跟他们灌了些什么有的没的。
    扣、扣、扣。
    得到允许之后,她推门而入。休息室堆了满屋子人,都是锦城高管级别的人物,此外还有一位贵客,想当然这位贵客非秦*oss莫属。
    出乎意料的,所有人几乎不约而同的齐刷刷盯上顾北北,而且脸上挂着暧昧不明的笑,尤其是老板,更是和颜悦色:“呵,阿羿,你这位小女朋友真够在乎你的……”
    what?女朋友!
    顾北北疑惑的看向秦弈卓,见那厮投下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她压了压心头疑虑,终是没有反驳。
    又听老板戏言:“之前吃醋跑我这当卧底不说,现在一会儿不见竟然亲自要人了,脾气这么冲,以后有你受的!哈哈哈——”
    秦弈卓连连赔礼:“王总,北北年纪小不懂事,这段时间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代她向您赔罪,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诶,没事没事,小姑娘嘛性子难免娇纵些,火爆些,没什么大不了的,领回家好好调|教就是了。”
    调|教你个鬼!她暗骂。
    “不过话说回来,北北,你可别怪我多管闲事,阿羿来这里只是谈生意,从不叫姑娘,顶多陪客户喝喝酒意思意思,这点我敢打保票,你就高抬贵手不要揪着这事不放……”
    唧唧歪,唧唧歪,就在顾北北耐心告罄濒临爆发的时刻,这通诡异谈话总算是结束了。
    她忍者浑身的鸡皮疙瘩跟秦弈卓走出锦城会|所,低头瞧了瞧手中退回来的管理费,没好气的问:“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怎料始作俑者毫无愧疚感,一点儿反省的自觉都木有:“没什么,我就跟他们说你是我女朋友,无意中听到些闲言闲语得知我来这种地方,醋性大发,所以伪装成陪酒女郎亲自来捉|奸。”
    捉你个大头鬼!
    顾北北怒:“我什么时候成你女朋友了?”
    “你忘了?那天晚上我发短信问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她想了想,八成是自己睡着了没看见,于是否认:“我没回。”
    “恩,你不回就代表你默认。”秦弈卓霸道的认定。
    哪有这样的?
    顾北北险些气乐了:“秦先生,我知道你在老板面前那样说是为了帮我,我很感谢你,但这种玩笑以后不要再开了,会让人误会的。”
    “我没开玩笑。”
    顾北北假装听不懂,果断遁走:“很晚了,我要回家看荛荛,拜拜。”
    她逃了。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我是认真的……”
    ^_^|||
    那年的冬来得特别晚,也出奇的冷。
    除夕夜,顾北北兴致盎然的包起了饺子,虽然卖相不好,但客人捧场,这个年过得也算有滋有味。
    客人就是秦弈卓,起初顾北北着实诧异了一把:“你不用陪家人一起守岁?”
    闻言,秦弈卓情深款款的凝视着她,柔声道:“比起他们,我更乐意陪你。”
    这厮又在说混话!
    顾北北果断赶人。
    年后初十,一场毫无预兆的初雪席卷了整座城市,天地茫茫,银装素裹,煞是好看。
    翌日暖阳高照,顾北北带了儿子下楼玩雪,险些闹得乐不思蜀。去年冬天小家伙人在台北,从未见过雪,对于这档子稀罕玩意儿有着无与伦比的热情。
    但是对顾北北而言,畏寒的体质造就了她最不能忍受当下这个季节。
    好不容易拐了儿子睡午觉,顾北北隐约感觉小腹阵阵发疼,她一慌,忙捂了笨重的一身直奔医院。
    不想又遇到秦弈卓。
    这厮简直阴魂不散,哪儿都有他!
    心里正郁闷呢,冷不丁就听阴魂不散的那厮朝她怒吼:“顾北北,你敢卖肾!”
    你才卖肾!你全家都卖肾!
    她咒他。心道饶是她顾北北再穷,也穷不到卖肾的地步好吧。
    走到近前了,秦弈卓一把拽过她,却是一惊:“你手怎么这么凉?”
    “我体质畏寒。”她想跟他说,无奈双手被男人紧紧握住,只得作罢。他的大掌很暖和,就这么缩在他温热的手心,顾北北突然升出一股奇怪的情愫。
    他们这样貌似太过暧昧了。
    她抗议性的挣扎几下,却是徒劳无功,由他去了。
    “北北,日子再穷也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卖肾虽然来钱快,但对身体损伤大,你若累垮了谁替你照顾荛荛?”
    我没有。
    “你要真过不下去就跟我说,我一定帮你,若非我派去的人说你来了医院,我还不知道你竟然卖肾……”
    你跟踪我?!
    顾北北大怒,猛的一个用力挣脱他的钳固,一双愤愤的美眸狠狠的戳他。
    秦弈卓面露窘迫,忙赔礼道歉:“我……我只是……关心你,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说着还委屈的瘪了瘪嘴。
    这副模样成功逗乐顾北北,她轻叹一声,拿出纸笔写道:“你放心,我不会卖肾,我只是身体不舒服来医院看病。”
    “哪儿不舒服?”秦弈卓不死心的追问。
    顾北北额头挂上三条黑线:“女人病,需要我说得更直白吗?”
    秦弈卓掩面,尴尬轻咳:“咳——不用。”
    毫无悬念,从医院出来,秦弈卓甘当司机送她回家。一推门,正撞见荛荛翻摇篮,上半拉身子悬空,脑袋朝下,眼看就要栽地上。
    顾北北吓得魂飞魄散。
    多亏了秦弈卓反应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小家伙抱怀里,惹来小家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笑,两只胖胖的小手把玩着他颈间酒红色领带,小嘴咿咿呀呀念开了。
    “你就这么照顾孩子的?”秦弈卓冷面含霜。
    顾北北低头,作忏悔状。
    “最近的新闻有看吗?”
    “我家没电视也没电脑,手机连不了wifi也不开流量。”言外之意是:我不看新闻。
    “不看不要紧,我给你讲,说是有一个父亲经常跟女儿玩‘抛高高’游戏,但不幸一时失手没接住,女儿摔地上当场气绝。”
    啊?!
    顾北北的嘴巴张成夸张的o型。
    “孩子的母亲将丈夫告上法庭,判了五年,罪名是疏忽照顾婴幼儿。”秦弈卓恶狠狠的瞪着她,危言耸听,“顾北北女士,信不信我一纸诉状也将你告上法庭,等你在里边蹲个三年五载的出来以后,看荛荛还记不记得你!”
    别介!
    顾北北真心悔改,朝秦弈卓一个劲陪笑:俺改,俺一定改。
    秦弈卓颇为洋洋得意:“不管你愿不愿意,明天我就……不,待会儿我就联系搬家公司。”
    “干什么?”她不解的瞅着他。
    “你也看到了,这个笼子根本困不住荛荛,男孩子手脚利索,以后越来越皮,身边一刻都离不了人,所以……”他说,脸上泛着坚决不容反抗的意志,“你最好搬去跟我一起住,我那地方大,有佣人,白天他们可以帮你照顾荛荛,你也有时间出去找份正当工作,一举两得。”
    恩,听起来不错,但,貌似不太好。
    顾北北迟疑:“我再考虑考虑。”
    哪知秦弈卓突然问:“荛荛多大了?”
    “17个月。”问这个干嘛?
    “一岁半,会叫妈妈么?”他挑刺。
    噗——
    顾北北咬碎了一口白牙,独自生闷气。
    尼玛果然,语言是硬伤。
    “你想把荛荛养成第二个小哑巴?”
    不想,真心不想。她死命摇头。
    “北北,再这样你会耽误孩子的。”
    顾北北纠结一晌,最终决定接受秦弈卓的提议,但是——
    “你女朋友……”
    “我没有女朋友。”
    “你太太……”
    “我没有太太。”
    “你父母……”
    “我一个人住,父母都在外地,而且他们感情不好,常年分居,一年撑死见上一面,今年春节都没在一起过。”秦弈卓睥睨而视,又酷又高冷,“还有问题么?”
    “没了。”

  ☆、第34章 猫腻

秦宅很大,很热闹,光佣人就有十来个,此外还有一片花园,可是乐坏了荛荛小屁孩,跟那撒缰野马似的成天到晚跑没影,直教顾北北这位当妈的几度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养过一个儿子。
    正月十五闹花灯,秦弈卓拎了盏红灯笼逗弄荛荛,小家伙乐不可支,短胳膊短腿抱着大大的花灯,嘴里啪啪啪打舌战,冷不丁崩出个字:“爸……”
    旁边,顾北北一怔。
    秦弈卓也是一愣,待反应过来赶紧打圆场:“呵,荛荛会叫‘妈’了,真厉害呢,你说是不是,北北?”
    妈失笑。酸溜溜的自我安慰说:本来嘛,爸跟妈的发音就很像,荛荛刚才叫的一定是妈,一定是!
    那时的顾北北还未料到,等小家伙真正开口叫“妈”的时候,她激动的抱着儿子哭得一塌糊涂。当然,那是后话。
    十六这天,锦城的王老板来秦宅访友,刚进客厅就被一坨小人吸引了眼球:“呦呵!我说阿羿,动作真够快的,娃都有了,什么时候摆酒席啊?”
    “快了,快了……”秦弈卓笑着附和。
    顾北北无声否认。
    至此,秦宅的佣人们见了顾北北都会笑眯眯的喊一声“夫人”,对荛荛则会客客气气的称一声“小少爷”。
    弄得顾北北挺囧的,找上一家之主抗议:“秦先生……”
    “叫我阿羿。”
    她置若罔闻,继续:“秦先生,我不想让人误会……”
    “可是我巴不得被人误会。”秦弈卓打断她,神色严肃而认真,“北北,嫁给我,让我照顾你……们母子,给我一次机会,好么?”
    顾北北故意避开他的视线,低头写道:“为什么?说起来我们只算萍水相逢,而且你明知我一无所有,只会拖累你。”
    秦弈卓顿了顿,说:“就当我还债,还你姐姐人情。”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够了。”
    “不够,远远不够,北北,你不懂,我欠你姐一个天大的人情,终我一生,赔上一辈子都还不清,你明白吗?”
    不明白。
    顾北北不由追问:“你究竟欠了她什么?”
    “……”秦弈卓不语。
    这次谈话无疾而终。
    顾北北跑了好多家单位面试,无一不是铩羽而归。想想也是,她不是大学生,又是个哑巴,人凭什么要她?秦boss见她心情失落,有意为其开后门收入旗下,却遭婉拒。
    最后,顾北北虽然没有投身秦boss旗下,却在他的介绍下进入一家花店做起了学徒,立志两年以内自己开店当老板。
    至此,顾北北算是有了正式工作。
    荛荛很喜欢秦弈卓,超级黏他。毕竟顾北北不会说话,比起她这个闷葫芦妈咪,没良心的白眼狼更钟爱能说会道的“爸爸”。
    好几次,顾北北醋性大发,找上秦弈卓谈话。不出意外,每次谈话都以“求婚”告终。
    拖拖拉拉耗了半年,顾北北的手头积攒了些钱,决定搬走自立门户。
    把这事跟秦弈卓一提,那厮有些受伤:“北北,你宁愿在外边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也不愿接受我的帮助,是不是?”
    “你真想帮我?”
    他点头。
    “那你跟我说实话,你究竟欠我姐什么?”
    男人的深眸逐渐失去焦距,良久,悠然道:“我欠她一条命。”
    顾北北紧了紧手中的笔,犹豫了好久好久方允诺:“我要回台北征求一个人的意见,如果她同意,我就答应你的求婚。”
    “你在台北还有亲人?”
    “有。”可惜她已长埋黄土。
    ……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先生,夫人对着这几行字发了一整天的呆,午饭都没吃。”
    秦弈卓方踏进家门,就被刘婶迎面拦下,递过一页纸。他一眼认出,那是从顾北北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撕下来的,经揉碎又铺展开来,字迹仍清晰可见。
    “我读书少,看不懂什么意思,先生知道吗?”刘婶问。
    沉默多时,秦弈卓道:“没什么,就是一首词,陶冶情操的。”
    晚上临睡,秦弈卓在床头柜上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七个字:
    “阿羿,我们结婚吧。”
    ……
    时光荏苒,转瞬四年。
    房内静默半晌,夫妻各自无言
    秦弈卓握了握紧蹙的拳头,道:“北北,我不会离婚。”
    “你和许嘉……”
    “我说过,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道,“那晚我虽然喝了很多酒,但是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我还有印象。”
    这么说一切都是许嘉自编自导自演了?
    顾北北蹙眉,收了小本,睡觉。
    隔日,到唐氏医院探望顾开。
    特护病房内弥漫着窒息般的沉寂,唯有间隔不断的嘀嘀声强烈抗议着它的存在。
    闵关绍为顾开做完一系列检查,苍白着脸说:“一般来讲脑部损伤,轻伤三个月内苏醒,稍重的也大多在5个月内苏醒,不然就危险了,超过6个月很少有人醒来。如果病人在沉睡中大脑淤血、水肿或脑损伤恢复过来,那么在一定外界刺激下他有可能会苏醒,不过时间越长,机会越渺茫……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我明白。”顾北北点头,面色沉重。顾开已经昏迷了六年,情况不容乐观。
    闵关绍见她这样心生不忍,劝慰道:“雪——北北,你也别太忧心,他的生理指标一切正常,苏醒的可能性比一般人要大,况且我答应过你治好他就一定将他从沉睡中唤醒。”
    不可否认,当他“口误”唤出“雪”字的时候,她心底闪过一瞬深深的悸动。却是眨眼即逝:“谢谢你啊,借你吉言。”
    “病历报告你已经看过了,初期我们主要采用高压氧治疗,后期看疗效附增针刺促醒、中药促醒、运动催醒三维作用加上五种感觉通路刺激大脑休眠细胞,希望能令他逐渐恢复神经功能……”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建议做手术,但无法保证他的大脑毫无损伤……”
    “还有,植物人虽然没有意识并伴随有一定程度的认知功能障碍,但往往对听觉刺激有反应,所以我建议你像对正常人那样和他聊天说话——呃,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经常带荛荛过来看他,陪他说说话。”
    闵关绍交代完这些,看似底盘不稳身子晃了下,也揪得顾北北心脏一紧。
    “原来你在这!”突地推门而入,直奔她闵师兄心疼兼无奈的抱怨,“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身体还没恢复不准到处乱跑,你看你,你看你,站都站不稳,以后真落下什么病根可就麻烦了……”唠叨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现场还有第三者,嗯,跟一位可以忽略不计的第四者。
    美人一窘,不自然的捋了捋肩头波浪卷:“师嫂,你也在啊,正好你帮我劝劝他,他这人就是固执,谁的话都不听……”
    既然谁的面子都不买为什么叫我劝他?顾北北无声抗议。
    却听继续道:“可他最听你的话,你劝劝他叫他好好养伤,不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顾北北愣,不知怎么接茬:难道不晓得闵师兄的伤恰是拜她所赐么?
    闵师兄神色一痛,眼中划过一道微妙:“北北,顾开的情况基本就这些,有什么疑问随时联系我。”话落,只身出了病房,完全不理会美人是冲自己来的。
    尴尬轻咳,道:“师嫂,我就不打扰伯父休息了,祝他老人家早日苏醒,告辞。”
    留下顾北北陪“伯父”坐了会儿,静默了会儿,这才离开。
    出来病房打算去院长办公室拜访长辈,孰料半路撞见龙伯,老头见了顾北北一脸便秘色,活像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我们少爷对你们顾家仁至义尽了,你好自为之。”
    顾北北冷笑:“两条人命也算仁至义尽?”
    “两条?”老头疑惑。
    顾北北暗道糟糕,寻思着怎么圆这个漏洞,就听龙伯恍然大悟的说:“也是,你伯父现在这个鬼样,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你才死人!你们全家都是死人!她咒他。
    怎知老头又挑刺:“顾北北,你把我们少爷的花毁了,虽然少爷看在雪儿姑娘的面上不跟你一般见识,但我可不会善罢甘休,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顾北北也挺豪爽,问:“多少钱?我照赔。”
    老头怒:“谁稀罕你的钱!”
    “说个数吧。”
    老头又想吐血:“人心,你赔得起吗?在少爷心里那些花就代表雪儿姑娘,你拿什么赔?”
    “……”顾北北哑然。
    却是不欲辩解,绕过龙伯神色淡漠的走远。
    行至院长办公室,抬手正欲敲门,碰巧宗政浩有客人在,却是位完全意想不到的客人——秦芳。
    秦芳开门看见儿媳就是一怔,继而面上泛起一阵慌乱,最后恢复镇定笑眯眯慈爱的问:“来看宗政伯父啊?”
    她点头。
    “真是不巧了,宗政院长正忙,可能没时间招待你。”话落也不让路请儿媳进去,拽了她遁走。
    有猫腻。
    顾北北心中悬着疑惑,乖巧的随了婆婆回家。
    八月十五中秋节这天闵关绍正式出院,当晚,秦弈卓特在自家后花园大摆筵席宴请他,说辞是感谢他无偿救治顾开伯父,不过却被对方以“养伤,喜欢清静”为由婉拒。但也不算扑个空,虽然没请来闵关绍倒是请来了。
    荛荛放学休假闹着要吃姜饼屋,顾北北无奈答应儿子跑厨房忙活热心肠跟过去给打下手,顺道开开眼学一门手艺,边学边唠嗑,什么她闵师兄又不听话到处乱跑啦,什么叫她操碎了心啊,什么夸她秦师兄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啦,打趣顾北北慧眼识珠啊……
    等等等等之类的,基本上都是在说,顾北北默默在听。
    唠着唠着就唠出了八卦。
    透过玻璃窗朝外张望,眼睛转了转压低声音问:“师嫂,怎么不见伯父?今年只有伯母过来吗?”这个伯父伯母指的是秦弈卓的父母,即顾北北的公婆。
    顾北北蹙眉,放下手中活计,在旁边水池洗干净手,拿毛巾擦过又掏出纸笔,回答说:“是啊,这几年一直都是妈过来的,爸已经好几年不曾来了。”与其说好几年不来不如说从来没登门造访过,顾北北对自己那位所谓的公公一直没怎么接触过,唯一的印象是跟阿弈回北京举办婚礼时,隔着宾客人群远远望见的一个侧影,而且模糊不清辨不出五官。
    婚后那位公公也不曾露面,起初顾北北以为自己一个单亲妈咪带着拖油瓶高攀了他们家惹公公不喜,着实胡思乱想了一阵,后来阿弈安慰她说爸就是那脾气,叫她不要自己吓自己。庆幸的是她和阿弈生活在s市自立门户,山高皇帝远的完全没必要纠结那位对自己的看法;再者嫁给阿弈只算权宜之计,搭伙过日子,她对他的家人的确不怎么上心,时间久了直教顾北北险些忘了那位的存在。
    其实仔细回想她婚后几年,即便过年吃团圆饭那位都不曾上席,貌似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愣了愣,自言自语道:“难道那件事是真的?”
    “什么事?”顾北北好奇。

  ☆、第35章 造孽

欲言又止,最后似是下定了决心:“伯母和伯父的感情一直不好,他们早就已经离婚了。”
    啊!?
    顾北北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师兄没告诉你吗?”
    没。她呆呆的摇头。
    家丑不可外扬似乎猜到秦师兄为什么要瞒那件事,她抿抿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师嫂,就见师嫂在本子上写道:
    “到底怎么回事?”
    不好驳师嫂的面子,但也不好背地嚼舌根议论长辈,只得隐晦的透露了些。
    顾北北认真的听,勉强了解个大概。话说阿弈他父母属于政治联姻,各自并无好感,但介于家族利益不得不绑在一起,婚后五年才生了阿弈。或许是女人心软,或许是日久生情,又或许是看在儿子的份上,秦芳不想再跟丈夫过那种貌合神离的生活,隐隐暗示了她的爱慕之情,孰料丈夫没心没肺假装听不懂甚至离家出走逃避她的纠缠。
    秦芳倍受打击,整日郁郁寡欢,那时阿弈才三个月大,还没上户口,她给丈夫打电话威胁说如果他不回来她就叫儿子跟她姓。本以为这个筹码很有震慑力,但万没料到丈夫铁了心不肯回来,秦芳下不来台,赌气之下真就叫儿子姓了秦。
    顾北北听时瞠目结舌,心道这也可以?不过震惊过后转而想到另一个严肃的问题。她瞧了瞧,试探着问:“那阿弈的爸爸姓什么?”
    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不知道?”
    顾北北囧,尴尬轻咳。她是真不知道好不好?不过想想一个结婚四年多的儿媳竟然不晓得自己公公的大名,说出去实在有够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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