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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千年-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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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长久。时间越久,那些通灵者才更能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误!”
  虽然现在立场不太对,但身为非灵者的楚常怀此时非常认同对方的观点,也难怪那么多非灵者肯忠心于这个人。
  “你记住了缨子。”鸢转过头,一双异瞳直直望过来:“能骗人的不一定是假的。真的反而更能骗人,特别是对于聪明的人来说。还有啊,别忘了,若被抑制了灵力,通灵者也不过和非灵者一个样罢了。”
  这一句话仿佛一把钥匙,把一切不对劲都串了起来,更是给在场的两个知情的“聪明人”当头一棒。
  苏缨之所以能骗过刁拓城,因为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真实的自己。刁拓城扪心自问,自从相识到现在,对方真的没有骗过自己什么。连刁拓拔的身份,也不过是族里那群老不死的为了绊住自己而硬套在那人身上的。至于相貌,这人真正能让自己无条件去信任的又怎么会只有长相这种如此肤浅的理由。
  巫毒族的这次潜伏,从目的到计划鸢都没有告诉过苏缨,更别提接下来的行动。连抑灵药水也不过是隐藏在最后的话中,不注意都会轻易忽略过那句话中的含义。也难怪像刁拓城这样多疑的人都没发现过什么,因为苏缨确实不知道自己的任务,又怎么会露馅。那个男人只不过提出了一个看似不可能的目标,剩下的只是诱导。而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东西如今竟都一一变为了现实。楚常怀思虑至此,便也渐渐明白过来。他之所以能被从北越引出来而不起疑,正因为苏缨的下一个任务确实是去刺杀青嗥首领和抓他回去的。而鸢肯定也明白苏缨根本抓不住他,并且一定会被认出来。就像这次苏缨向刁拓城推荐他来当联军的军师一样。鸢定是料到了他的好斗心一定会答应。如此看来,对方相信的不是苏缨,而是他。听起来够讽刺的,他楚常怀就好像一条家养的鱼,当初被放入江河,为的就是养肥之后用一根线再钓上来。但他这条鱼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制造一个漩涡。把天下的形式搅得一团乱,好让稳稳当当坐在船上的那些通灵者弃船跳海,沾上一身腥。而最奇怪的是,他现在明明一切都明白了,却还是不打算就此罢手。他明明最讨厌被利用,可还是不打算脱身。看看,他这喜欢冒险的性子,也真够恶劣的。
  “好了,不用再看了。”第一个忍不住出声阻止的是刁拓城。楚常怀看着他情绪波动强烈混乱到极点的样子耸了耸肩,跟着收了灵术的江霁月出了大帐,徒留帐内一站一趟的两人。最后转身一瞥,只见刁拓城半跪在床边,拉起苏缨的手抵在额上。男人弯曲着的躯干显得那么脆弱,人前的强硬全然不见,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慢慢崩塌于眼前。
  说他自私,也不过是渴望一个真心渴望到扭曲的地步。说他多疑,也不过是自卑到不相信自己会被爱着。可有些东西正因为他的偏执,破碎的一干二净,再也找不回。
  收回视线,楚常怀深深吸了一口气再重重吐出,这些事他真的再也不想管了。回头瞥见旁边的江霁月道:“竹墨没跟你过来?”
  听见竹墨这两个字对方皱了皱眉,似乎是不满楚常怀直呼那个人的名讳。但他还是很快开口道:“大祭司说他不喜欢战争。”
  闻言,楚常怀翻了翻眼。他果然还是不喜欢这人说话的口气:“说话别光说一半。”他才不信竹墨那个让人头疼的话唠会只说这么一点。理由借口之类的肯定是分条列举不管真假一大堆一大堆的。而对方明显没说到最重要的那一条。
  等了一会儿,见江霁月还是不打算说什么,楚常怀冷了脸道:“家主大人最好不要忘了,那小子可不是属于你们阴阳家的。他守承诺答应神树护你们一千年那也是为了救你!”见识过西漠那场战斗的都清楚,以竹墨的力量,这场战争的天平很快就会倾斜。从对方刚刚的口气来看,江霁月绝对因为这件事和竹墨发生过争执,而楚常怀最生气的也是这点:“他没有义务帮你报仇。”
  此话一出,江霁月的身子轻微的僵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中带了些紊乱:“是,他的确没义务加入这场战争。他甚至连这个世界的人都不是,这里的一切更是和他无关。”
  【每一个世界都有它的命运,其他世界的人擅自介入是不被允许的。我已经使这个世界最原始的自然体死亡了,虽然它原本就要死了。若再使齿轮发生变动,我绝对会受到惩罚的。】
  【而且这个世界的王的属性和我相克,他现在还不强大,等他与这个世界完全连结,我一定会被排斥的。还不如趁现在好好休息恢复一下力量。】
  说实话,竹墨说的这些江霁月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对方还一脸理所当然好像这是什么常识的样子。但这些无疑不让他认清一个事实:自己和对方之间永远有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
  “这个世界的……王?”楚常怀皱眉,他突然想起他师父和他下的那盘关于非灵者和通灵者的棋,还有那所谓的王者论。这个世界的王,真的存在吗?而且还和木相克,那不就是火吗?

  火神天降

  中原地区的战争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楚常怀对通灵者联军的训练也逐步深入。但是越深入他内心反而升起一种恐惧。通过灵眼,他很轻易地就能看见通灵者们和这个世界自然间的联系。他们是如此轻易的就能影响环境,周围的灵更是因为密集的灵力修炼□□到何种程度。如今都是如此,更何况通灵种族鼎盛的千年前。
  【当单方面的力量强大到威胁这个世界主体的存在,这个世界自然会衍生出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把扰乱它自身秩序的东西抹杀。强大不是什么都好,当强大的一方强大到打破了平衡,就会受到惩罚。不管是个人还是群体。】
  即便当初的通灵大战还有诸多疑点,完颜淼也从不给楚常怀讲解其中的任何细节。那个男人只不过用这些话和一个暗含哀伤的眼神使他再问不出一个字。也使他意识到,那绝对是一段黑暗的过去,黑暗到使这个站在通灵者巅峰的男人失望到对这些种族再提不起一点同情心。
  又一次的战争,两方势力如同上几次一样打起了胶着战。楚常怀还感叹着这场战争会不会就这样不温不火的打个几年,便听闻有一队土灵属性的联军擅自绕到铁骑大军后侧翼进行突袭。当下便炸了。
  “这帮蠢货!”楚常怀低骂一句,冲旁边发号命令的司令吼道:“让后侧翼的军队退回来!”
  “我觉得这根本不必要。”这个司令是个阴阳家人,脸上还带着一丝鄙夷:“这次的突袭若成功的话可以使得敌军后方大乱。后援截断,正是主力军队攻击的好机会。”
  “你懂个屁!”楚常怀觉得自己这几年的修养都快喂狗了:“你以为这么久了对方为什么还没攻过来?还不是因为上面的命令吊着呢!我让你们缓攻,是为了消他们的气。你以为光你们通灵者看不起非灵者?被你们通灵者压迫那么多年的非灵者对你们的可是恨!有天赋又怎样?能用灵力又怎样?!流离失所,征战多年的非灵者可比你们这些只会修炼坐拥安逸的混蛋好的太多!后援截断?你知道被激怒的人在绝境之下会做出什么吗?你又知道坐镇铁骑后方的人是谁吗?如果不是为了让这场战争打的久一点,你们现在还会站在这儿?!那个人连让你们联盟的机会都不会给!!”
  一口气咆哮下来楚常怀差点没背过气去,而那个司令被吓白了脸愣在原地,更别说去下什么命令了。楚常怀一掌拍在脑门上,简直想一头撞死。干脆一把夺了旁边一个士兵的马向前线奔去。若放在平时,遇上这种事他的情绪肯定不会这么激动,只是今天,他心中总有种异常强烈的不好预感。
  即使隔着老远,天空中那片参杂着蓝色雷电的乌云也清晰可见。看来孙将军此时的心情非常糟糕。楚常怀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道惊雷就那么打了下来。雷电所落之处,防护所用的屏障瞬间破碎。之后,黑压压的铁骑大军蜂拥而上。一时之间厮杀声不断,兵戎相交,满眼血红。
  这不是楚常怀第一次经历战争,却是他第一次如此近的目睹非灵者和通灵者的战争。仿佛这个世界长久以来的命运。如此真实、残忍,并以血淋淋的方式在眼前展开,无论怎样挣扎都撼动不得。
  灵术和体术的最原始的碰撞,自然之力和冷兵器的相互角逐,压迫与反抗的必经之战。这场战争,也许会迎来一个新的时代,也可能会迎向一个更黑暗的格局。鲜血和仇恨铺成的道路上,他们无论是谁都已经回不了头了。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发生了。只见从刚才起慢慢变弱的雷电一瞬间□□起来。一道惊雷从天上劈下,落地之处却不是联军阵地,而是铁骑大军!
  “南星,你在干什么?!”阵中,陵瑞方勒紧手中的缰绳,刚才他差点被受惊的马掀下去。
  “我不知道!”不远处的孙南星紧紧咬着牙,所执之剑上布满蓝色的雷电,动作僵硬却目标明确地把剑尖指向自家军队:“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又是一道惊雷劈过,地面上已出现不少大大小小的焦坑。而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铁骑大军完全被自家将军的突然反水弄傻了眼。
  是傀儡术。楚常怀眯了眯眼,刚好看见半空中淡银色的丝线。丝线的末端正连在孙南星的四肢上,随着丝线的来源,他看见了位于联军后方的蒙面人。
  即使戴着面纱,但那一头灰发、黑色的皮肤以及一双阴冷的蛇瞳,全都表明了这个人的身份,更别说还有那特殊的血系羁绊。西漠通灵者中几乎灭绝的傀儡师一族,他们的血系羁绊便是以自身魂灵为线,控制人身!而傀儡师一族的族人楚常怀一生只见过一个,前任阴阳家家主的侍从——星刖。
  楚常怀心中冷笑,这样用魂灵做成的的丝线普通方法根本斩不断,那样远的距离也攻击不到本尊。果然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这一边,引了几次雷的孙南星感到自己的灵力正快速的流失,再看看眼前一个个满脸惊恐地望着自己的部下和伙伴,一阵怒火顿时从心底窜了上来。
  娘的,虽然我的兵只有我能打但也不是这样打!
  往口腔内壁狠狠咬了一口,一股腥甜味立马涌了上来。男人挑衅的露出一个带血的笑,往远处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星刖对上那眼神没由来的愣了一下,也就是这一晃神的功夫,孙南星已干脆利落的举起剑。又一道惊雷落下,直直贯穿了他的全身。这道雷持续的不短,足以顺着丝线攻击到傀儡师本身。空中的丝线顿时断开,远处的星刖更是震出了一口血来。应该说星刖他确实选错了人。不但雷电有这样的能力和速度,而且他选的这个可是个宁愿自残也不愿伤害兄弟一头热的莽撞笨蛋,想的法子都是些野蛮粗暴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不过这才是想的少做的多的孙南星啊。
  那道似乎连光线都劈开了的雷光之后,孙南星直直倒了下去。战场上有一瞬间的静默,然后突然炸了开来。“为左将军报仇!”这愤怒的呼声一阵大过一阵,直直淹没了某些“我还没死”的□□。至此,这场战争才终于迎来了□□。
  楚常怀默默扶额,简直不忍再看下去。但是没过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死盯着天空。不知何时,天空已经变成了红色,诡异的红色,仿佛被血浸染过一样。只见一条火龙咆哮着从天而降直直撞向地面,生生把正在交战的两军撕成两半。因为火龙袭地而四溅开的火球向人群袭去,被碰到的无一例外被瞬间烧为灰烬。而半空中,被大团火焰包围的地方渐渐显露出一个人形。
  或许在别人眼里,那只是一个少年,一个有着耀眼的容貌,火红的发色和双瞳的少年。但在楚常怀眼中,那是一个以赤莲为依附物,聚集了大量火灵的全灵体!
  那少年一身以大红为底色金丝勾边的长袍,额上印着一个形似火焰的莲花状血印。火红的发丝向脸两旁翘着,发尾燃着细小的火苗。白皙的面颊上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如果忽略掉少年正在做的事,那个笑容和眼神完全可以称得上无辜,甚至还带着少年这年纪该有的好奇和隐藏不住的欢喜。仿佛他正在做的是什么好玩又新奇的事。
  “这个气味,真好闻。”少年突然开口。接着,战场上的鲜血像是有意识一般慢慢浮起,向半空中的少年飞去。那绝不是幻觉,楚常怀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鲜血融入少年全身,而那个全灵体的灵力也在一瞬间暴涨。与此同时,原本的少年也渐渐变成了一个青年的模样。那一双眼睛微微翘起,眼角浮现出繁杂的花纹,显得更为妖异。
  那一瞬间,楚常怀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以血为食的怪物。与此同时还伴随着直直蔓延到尾椎末端的恐惧。
  不知何时,厮杀已经停止,连惨叫声似乎都寂静下来。天地间已然变为一片血红。巨大的恐惧伴随着强势剧烈的威压席卷而来,死亡的阴影顿时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全部军队撤退!!”楚常怀顶着巨大的压迫感,几乎用尽全身的力量声嘶力竭的吼了那么一句。言毕,一股腥甜顿时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也就是这么一句,吸引了那个全灵体的注意。一双血瞳转过来时,楚常怀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都积压到了一起。
  “是汝。”全灵体再次开口。
  喂喂,我可不认识你。楚常怀死死瞪回去,可下一秒便看见一团火球直冲自己面门飞了过来。周围越来越热,但那股灼热感并没有达到极致,或者说还没有近到把楚常怀烧成灰的距离便被一个深蓝色的身影拦了下来。那人半转过头给了楚常怀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在说“你怎么总是招惹自己惹不起的人,简直就是在作死”,毫无疑问带着点嫌弃。
  “喂!这次我连一句话都没对他说!”楚常怀对自开战以来首次露面的鸢道。那口气仿佛他们已经熟络到可以互相打趣一般。
  果然,鸢闻言挑了挑眉,表情随意了几分道:“你可知道,被这玩意儿打到你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
  “这不有你吗?”楚常怀随意的摆了摆手,仿佛上一秒还在吐血的不是他。
  “要不是你还有用,我才不会救你。”
  “别说的那么功利行不行?”楚常怀翻了个白眼:“再说,如今这仗也打不下去了,我已经没什么用了。你大可不救我啊。”
  “别说得那么绝对。”鸢学着他的口气道:“既然老天选了你,便是下辈子也不会放过你。”
  直到很久以后,久到楚常怀都死了一千年了他才明白这句话并不是对方的玩笑,当真是死都不放过他。
  “常怀,再坚持七天。”鸢的表情突然郑重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道:“最多七天,一切都会有个了结的。”
  那一瞬间,楚常怀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无比的沧桑。仿佛这人心底最柔软的早已溃烂结痂的地方短短几天又被重新揭开变的鲜血淋淋。眼中全是不顾一切的决然,还有一丝即使隐藏的再深也被楚常怀察觉了的绝望。
  这难道不在你的预料之中吗?!能让这样坚韧的一个人都产生绝望的,那会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那……是什么?”他开口,声音嘶哑不成声。
  “煞气,千年前,失了洪荒之力压制的煞气。”

  赤 轩

  自古以来,中原地区向来不是受通灵者欢迎的地方。不是说这里灵力不充沛,而是这里的灵力过于险恶。属于极阳的土灵和火灵,除非轩辕家这种血系羁绊半只脚都踏进魔道的,很容易在修炼时失控到走火入魔。况且中原地区的地底蕴藏着洪荒之力。洪荒之力一出,地表断裂,山川崩塌,地架改变。而真正让人恐惧的则是洪荒之力压制的地心煞气。一千年前,通灵者大战触动了沉寂的洪荒之力。地表断裂,煞气泄出,引发了弥天大火。而那火在地面之上整整烧了七天,所过之处,一片焦黑。
  “七天后,虽然我引来了南海之水暂时扑灭了那火,但煞气本身却是消灭不了的。无法,我只能把它封印在天灵山后山的湖水中。至于□□的洪荒之力,则是枭以身为引重新压入地底之下,并补上了地表的裂痕。我一直以为他死了。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活过来却得知自己的种族已经消失多年,他想报复我我也理解。”
  “然而千年后,那煞气聚于赤莲之上,成为全灵体并化为人形。而洪荒之力也被轩辕枭凝为洪荒石,并辅以人身,创造出半人半灵体的轩辕两兄弟。”楚常怀把自家师父因为感叹过去而跑题没说出口的补充出来,眉头深深皱在一起:“师父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这事了?”
  “为师只知道那煞气总有一天会破印而出。寻找永久的破解之道,这也是为师离开天灵山的原因之一。”完颜淼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您找到了吗?”
  “找到了。”
  “什么?!”
  “顺其自然。”
  “啊?!”楚常怀瞪大眼:“这算什么办法?”
  “为师对你说过,一旦平衡被打破,自然会有某种力量去纠正。那人不是让你等七天吗?你耐心的等七天又何妨?”
  “可是……”现在外面已经乱成粥了好吧!!对上完颜淼的目光,楚常怀默默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为师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徒儿当然知道。”现在除了暂时停止和铁骑的作战先把天上那个打下来,还能怎么办?
  与此同时,开原国皇宫,一个悬挂着“铸剑阁”三个大字的阁楼外,开原国的相国和将军背对而站。气氛压抑到极点。
  陵瑞方一身染血的铠甲还未换下,他面朝阁楼大门,正面对着阁内一个燃着火的巨鼎。鼎内,一柄浑身泛红的剑正慢慢成型。平时温和的男人,此时目眦尽裂,死死地看着那把剑。两道血痕缓缓地从眼角流下,握着碧啸的手微微打着颤。
  几个时辰前,他被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相国大人直接带到此处。那时楼阁中还有一个人。
  “对于煞气,只有洪荒之力能彻底压制住。可玄荒已经不在了。”那人如此说道:“如今之计,只有我以身融入这千年玄铁之中铸成利剑才能杀掉那个新生的全灵体。”
  “鸢,事到如今,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轩辕暝荒转过身,眸光深沉。
  “我从未预料过如今这个状况。”鸢很利落的开口,声音中竟带了些哽咽:“包括玄儿的事。从你们出生到现在,我从未想过会有今天。”更不可能利用你们至此。
  “呵~也只有你会把出生这种词用在我们身上。”看着眼眶泛红的人,轩辕暝荒勾起嘴角转过身,眼中闪着少有的光芒:“有你这句话,即使祭剑我便也甘愿了。”他和玄荒从小无双亲,有人待他们至此,把他们当亲人肯为他们心痛,他们也算是没白活一场。
  鸢咬了咬牙,深深看了眼前的人一眼,便转身出了阁外,徒留阁内的君臣二人。
  “主上,您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陵瑞方微微皱眉。带着期翼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王,多希望对方开口说出一个令他安心的答案。
  而他的王只是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无奈道:“知道吗,瑞方?我原以为以我的寿命,会看着你霜染满头死在我面前。可如今,我却要先你一步了。”
  闻言,陵瑞方浑身一僵,刚想说些什么,便被不知何时走到身前的轩辕暝荒一把按住肩头。那双红瞳饱含着男人一生所有的柔情和坚定,道:“ 从你第一天叫我主上开始,我便答应过你,我是你的王,我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未来。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失望。而如今,正是我完成誓言的时候了。”
  此言一出,纵使陵瑞方有再多千言万语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他只能僵着身子,死死咬着后槽牙,生怕一个神经没绷住,让自己的悲伤溃不成军。而面前的男人仍然在笑着,抬手从他的额头开始顺着轮廓摸下去。眉峰、眼角、两颊、唇瓣、下颚,再到耳根深处,仔细的似乎要把眼前人印在骨子里永远记住。
  “我姓轩辕,这剑又全身通红,你说叫它赤轩可好?”
  陵瑞方梗着嗓子张了几次口,最终才发出一个字来:“好……”
  “下一世,你还做我的臣,可好?”
  “……好……”
  最后一个字一出口,他终于忍不住烫伤了眼角。他们这一世,也只能止于君臣。
  陵瑞方是亲眼看着男人跳进去的,眼睁睁看着那火燃尽了最后一片衣角。仿佛心中的一角随着这人的死彻底崩塌。
  “敢问大人,这剑要多久才能铸成?”再开口时,陵瑞方的口气已经重新变得平静,然而太快冷静下来反而更令人担心。
  鸢有些痛心地看着他,最终还是开口道:“七天。”
  闻言,陵瑞方重重的跪了下去。抱拳道:“末将恳请这七天铁骑大军由末将全权负责。末将势必严守防线!”
  鸢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沉默良久,最后长叹一声扔下一瓶药水在地上道:“这瓶药会把你的力量和潜能发挥到最大,但副作用也极强。你……好自为之。”
  陵瑞方伸手把那白色的瓷瓶死死攥在手心里,指尖冰冷:“谢大人。”
  很多很多年以后,或许会有那么几本极珍贵的古书会记载这一段历史。这一年,史称创世元年。创世元年,火神降世,地壳崩裂,岩浆四溢。烈火直烧天际,中原地区宛如炼狱。阴邪之物祸患世人,到处哀鸿遍野,尸首成堆,民不聊生。地火整整燃烧七日,史称“七日祭”。
  自从那个火系全灵体出现后,温度直线上升,仿佛比西漠最热的时候还要烈上几分。而天空中隔着老远都能看见的那个全身燃烧着火焰的身影,仿佛第二个太阳,耀眼的几乎要了人的命。
  通灵者联军的营地上早就支起了防护的结界,但结界内被千年前与这相同的灾难影响颇深导致内心阴影的通灵者们早就炸开了锅。恐惧和绝望把这些平常一向自视甚高的家伙们折磨的不成人形。通灵者将领们的大会上无疑也是阴云重重。
  “我们绝对打不过他!”
  “这是天灾!我们全都会死在这里!”
  “快逃吧,还打什么仗。整个世界都要毁灭了!”
  “全都给我闭嘴!”刁拓城一掌拍在桌子上,眼神如刀一般狠狠刮过在场的人。可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在如此强大的火灵冲击下,以木灵为主的巫毒族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场面一时陷入沉默,直到一个小兵冲了进来:“报,前线情况有变!”
  “说!”
  “铁骑大军正向全灵体攻去!”
  “什么?”刁拓城皱眉:“领军者是谁?”孙南星应该已经重伤了才是。
  “铁骑大军右将军——陵瑞方。”
  这个名字一出,场面又陷入一阵沉默。即使那是非灵者中少数佼佼者的将星,那也根本是去送死!
  在场的人全部把目光放到了刁拓城身上。男人半低着头死死咬了咬牙,刚想说“按兵不动”,便见从刚才起就难得坐在一旁一声不吭的楚常怀站起身向帐外走去。当青年掀起帐帘的那一刻,只见帐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双眼睛只与他短短对视了几秒便被放下的帐帘挡住了视线,可那瞳中所包含的决然和倔强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
  “你绝对是故意让我站在那儿的!”出了结界,强忍着空气中火灵带来的不适感,苏缨对楚常怀吼道。
  “你们俩最后没有相杀而死,而是共赴战场,这都是多亏了我,你就知足吧!”楚常怀头都没回,只是加快了身下马的速度。
  “呸!你怎么知道联军会跟来?刁拓城又不代表整个联军。”
  “苏缨小朋友,你太小看你男人了。而且……”楚常怀看着前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连非灵者都上了战场,他们通灵者要是再不行动,那还真是活该死无葬身之地。”
  苏缨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楚常怀。眼神冰冷到极点,而且充满杀意。好像若是铁骑因为联军的无动于衷而全灭的话他就会让联军陪葬一样。如果是这个人,好像真的可以做得到。
  七日祭的第一日,“火神”召唤出血尸和地底魔物,占领中原大片土地。第二日,开原国铁骑大军出兵迎战,于穹沧关外激战两日,损失重大。第四日,通灵者联军于南方突入,南侧战场形成。第五日,两军交接,达成联盟。第六日,两军共同抗敌,以半环式包围主战场,收回大片失陷之地。此前损失,难以合计。
  楚常怀再次见到陵瑞方时,几乎快认不出对方来。当时铁骑的将领刚从战场下来,几乎成了血人。右肩严重拉伤,左臂骨折,肋骨断了四根,中度内脏出血,全身大面积烧伤。这些用灵眼一看便能瞧出个大概来,可最严重的却不是这些。
  “你到底吃了什么?!”楚常怀第一次冲自家陵大哥这样吼:“你的魂灵已经消耗了一半了,这样下去你会魂飞魄散的你知道吗?!”
  而被吼的男人只是站不稳的踉跄了一下,在对方的搀扶下干脆顺势把头抵在楚常怀的肩上以便稳住自己。用和以前一样的,温柔又让人安心的口气道:“我很抱歉,小怀。”
  “抱歉有什么用?!”被哄了的楚常怀没好气的低声吼了出来:“你总是这样不计后果的让自己受伤,让关心你的人怎么办?”
  “呵,你和他说的话真像。”男人艰难的勾起嘴角:“但他已经死了,我的王已经死了,做臣的又怎么能够独活。”
  楚常怀根本不用动脑子去猜这个“他”是谁,答案简直显而易见。听陵瑞方这说话的口气,恐怕这人即使身子还没毁,心也早已死了,吊着一口气也许是为了别的什么。罢了,他叹口气,把快晕过去的人扶了进去,却听那人又在他耳边道:“小怀,这场战争改变了太多东西。你若有什么放不下的,便再去瞧一眼吧,免得后悔。”
  这话一出,楚常怀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完颜溪。可那家伙又没来战场,人还好好地在完颜家大宅待着,旁边还跟着师父,能有什么危险?最多是他自己一个不小心死在这儿。可殊不知,有些事比一方死亡还要让人放不下。
  终于等到第七日,地面上的血尸和阴邪之物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但每个人心中都清楚,最难对付的,还是那个全灵体。即使楚常怀能看透他的全部弱点,但能打败他的,至少也要拥有和一个全灵体相当的力量。而且目标在天上,非灵者除了火药和弓箭这样的武器根本不可能远程攻击,况且之前的战役战死的大多都是非灵者。而通灵者……
  楚常怀转头看向刁拓城,男人的身体早就缠上了大大小小的绷带。从他的视角来看,对方的灵力几近耗竭,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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