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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手青-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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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筒削得有点斜,我只能凑过去,嘴唇上的口红狼藉地洇在棕榈汁里,像水粉颜料那样,荡开一层难以捉摸的淡红色。
  我的嘴唇被浸得亮晶晶的,他就捏着我的脸颊,来吃我沾到腮上的口红。
  还在我脸上咬了一圈牙印。
  他的唇舌像一管融化的劣质口红,胶着在我的唇齿间。
  他接吻时候皱着眉毛,不大高兴的神情,也和我高中那会一模一样。
  他舔着我的舌尖,仿佛在舔一颗讨人厌的龋齿。
  “难吃。”他道,然后推开了我。
  我捧着的棕榈汁都被他打翻了。
  浅尝辄止,令人遗憾。
  他像哄女孩子那样,见我不高兴了,就随手又买了一管口红给我。农家土蜂蜡做的,掺了过量的香精和色素,闻起来甜腻到血栓。
  我实在不喜欢这些女孩子用的玩意儿,推开他的手。
  我想,我的眼神里一定充满了愤怒和不解。
  他又笑了。
  “不管你喜不喜欢,都得给我受着,”他道,“谢辜,你最好听话。”
  我把他的手拍开了。
  那支讨人厌的口红落在了地上,摔成了两截。
  他没什么表情,只是把我拖抱到了墙角。
  他让我跪在棕榈叶上,自己把裙子推到腰上。
  他握着我的手指,把断裂的那一半口红顶进了屁股里,膏体在高热中融化得一塌糊涂,我的手指被裹在一滩稠厚的热胶里。
  然后拧出剩下半管,在我大腿上划了一横。
  他赊了我一次。
  我哆嗦得厉害,哽咽着答应了他所谓的听话。
  他帮我把红红白白的口红膏体从肠道里抠挖了出来。
  他再送我东西的时候,我已经彻底蔫了,失去了拒绝的余地。
  不论是我喜欢的羊毛毡蘑菇,还是我讨厌的薄荷糖。
  他也不在乎我是不是喜欢。
  我不喜欢,他就弄得我哭出来。
  他老是说我一厢情愿地喜欢他。
  现在他的确教会了我一厢情愿的意思。
  他好整以暇地站定,看了一眼腕表。
  “你走吧,”他道,“明天,还是这个时间点。”


第29章 
  我觉得谢翊宁真的很变态。
  我迫于生计,嗓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找了家奶茶店打工。
  店里有台冰淇淋机,我往冰淇淋上夹棉花糖和干果的时候,他来早了,就在柜台边杵着。
  这事我也干过,他勤工俭学那会儿,我总是去照顾他的生意,买两个甜筒慢慢舔,一边抬着眼睛看他。
  他竟然连这点小事都耿耿于怀。
  我做一个,他买一个。
  仿佛一个无聊至极的傻子。
  我怀疑他在我身上装了定位,否则不会出现得这么精准。
  不论我在哪儿,在干什么,他都能如约来买春。
  我都有点习惯他的侵犯了。
  他在床上的那点恶趣味我也摸得门儿清。等我稍微适应了卖屁股的感觉,他就开始买我的嘴巴,教我怎么用舌头和口腔内壁包裹住他。
  大概是我一点就通的缘故,他欺负我的次数越来越少,反而显现出某种冰消雪化的柔和。
  他这个人有种很老派的时间观念,在约定的时间到来前,绝对不碰我的屁股。
  相反,他还会带我去约会,在事先公事公办地调会情,请我吃点东西,或者带我去做个清理。
  我看了一眼手表,约的时间是晚上八点,现在才四点。
  他出现得越来越早了。
  我自顾自地,用机器做冰淇淋杯。
  冰淇淋上铺了细细碎碎的杏仁和葡萄干,还有我裱上去的几团小奶油,像白羊羔那样卧在上头。我有点眼热,一边做冰淇淋一边看他。
  我忍不住问:“好吃吗?”
  他不置可否。
  冰淇淋都化掉了,有点可惜。
  “今天去干什么?”我问他,“能给我吃一个吗?”
  他就推了一个给我。
  他提溜着我,我抱着冰淇淋,我们像一对情侣一样去看电影。
  他是话少到自闭的人,看电影的时候也没什么表情。
  封闭空间里,过度幽暗的光线,把他的侧脸照出了硬玉般的光洁质地。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注视,那双冰冷而昳丽的眼睛转过来,凝视着我。
  他选了一部票房不错的校园片。男女主角骑着单车在林荫道间穿行,他的手指搭在扶手上,碰到了我的手肘。
  “谢辜。”他叫我的名字。
  他握住了我的手,开始把玩我的手指,睫毛垂着,有点冷淡。
  我打了个激灵,当机立断,求他给我披上件外套。听说电影院里都有摄像头,万一他一时兴起把我剥得光溜溜的,那我非得臊死不可。
  他看了我一眼。
  我还是怕他的,就小声问他:“那你给我留件衬衫行不行?这里太冷了,我怕跪得膝盖疼。”
  他看起来更不高兴了,眉毛皱起,显然处在发怒的边缘。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敢说话了,直接俯到他的双腿间,舔湿那片布料,一边用唇舌去箍那根沉睡的肉具,一边抬着眼睛看他神情。
  他用五指握住扶手,轻轻嘶了一声。
  他的衬衫紧贴着小腹的线条,我凑过去,用舌头把它舔起来一点儿。我的舌头裹着热乎乎的唾液,划过去的瞬间,他的腹肌居然如活物般抽动了一下。
  他的五指插进了我的头发了,把我扯起来了一点儿。我惊恐地像是被鱼钩穿腮的鱼,赶紧低下头,把他的拉链咬了下来。
  然后像小狗用湿鼻子拱东西那样,乱七八糟地舔他。
  “谢辜!”他忍无可忍,把我从衣服里扯了出来,“你怎么……这么下贱?”
  我大吃一惊。
  谁都能说我下贱,唯独他不能。
  明明是他逼我卖屁股,这会儿还一厢情愿地演起了救风尘。
  我干净的时候他嫌我蠢,等他把我弄脏了,揉皱了,撕碎了,又来嫌我贱。
  我有点迷惑。
  “坐好,”他道,“靠在我身上。”
  我慢吞吞地靠过去,他又改了主意,把我抱在了腿上。
  他像水獭妈妈抱小水獭那样,抱着我,一边摩挲我的腰,一边专注地看电影。
  我被他摸得有点痒,轻轻发着抖。
  男女主角终于亲上了。
  他又命令道:“谢辜,亲我。”
  我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他阖着眼睛,按住了我的后脑。
  谢天谢地,这电影没有床戏,否则他还得让我睡他。
  我坐在他的怀里,被他亲得晕晕乎乎的。
  他看起来比我还投入一点。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我猛然发现,记忆里他的气息和体温,都已经过期霉变了。就像尘封到变质的一颗糖,等我终于舍得剥开糖衣的时候,连色素都褪尽了,更何况过期不候的香精和甜度。
  我从没尝到它的滋味,所以错觉它是甜的。
  我开始怀疑它根本就不是一颗糖,而是投错了胎的樟脑丸。
  它却因为高温熔化,变得藕断丝连。
  我们在散场后的黑暗里坐了一会儿,他的话变得有点多,还问了我一些问题。
  我一边偷偷看他腕表,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他。
  他问我日记的时候,我还愣了一下。
  我的全部家当都落到了他的手里,这么点年少时候的心思,估计早就被他剖开来揉捏了个遍。
  他说我在日记里画他鼻青脸肿的样子,还把他打工的地方做成了地图,掐着时间去和他偶遇。我还像个跟踪狂一样,天天跟着他放学,把他的球衣藏起来,当成枕头套,抱着睡觉。
  他一边说,一边不疾不徐地捏我胳膊上的软肉。
  我也没想到我当年这么变态,很多事情都是我保镖代劳的,现在可好,他省事了,我的小本本直接从示爱沦为了记仇,
  我直接被他吓哭了,在他怀里哆嗦得厉害:“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他更生气了,差点把我的手腕捏断。
  我像只鹌鹑一样缩在他怀里,跟他乱七八糟地道歉,他突然把我推开了。
  我茫然地看着他。
  大概是我心不诚,受害者拒绝谅解。
  他卷起袖口,看了一眼腕表。
  八点到了。
  温存的时候结束了,明明气氛已经到了火候,他却从来不肯水到渠成地睡我,非要明码标价地睡我。
  大概情人都是无价之宝,而我价廉物美,他买得不亏。
  “谢辜,”他低声道,“我有时候也会想靠近你一点,但是,那太难了。”
  巧了,我想离他远一点。
  他把我从电影院带走,就近找了个按摩店,劣质的香水味差点把我呛死。
  这阵子大概来了什么大人物,到处都在严打,这种小按摩店的包房连门都拆了,只许装帘子,方便随时检查。
  我对这种地方已经很熟悉了,他每次买我,都要买出劣质皮肉生意的质感,不是装潢三俗的情趣宾馆,就是充斥着流莺的洗头房。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把我家的财产给败光了。
  隔着薄薄一片布帘子,我能听到女人高亢到浮夸的叫声。
  我坐在按摩床上,能感觉人造皮革底下硬梆梆的弹簧。我垂着两条小腿,一边慢吞吞地解扣子,把乳头露出来,用食指打着转,揉给他看。
  我的乳头都被他吸得通红,肿一直消不下去,摸上去有点刺痛。
  他剥了个果冻给我,还是那种一棱棱的螺旋形果冻。我现在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用了,压在舌头底下,去轻轻舔他的囊袋。
  我得用这块果冻,把他那玩意儿仔仔细细舔一遍。
  他拍拍我的屁股,我跪在按摩床上,裤子褪到了小腿,细带子似的内裤把我的屁股勒得发红。
  他剥了颗玉米糖,塞进了我的屁股里,算是计时,在它融化之前,我得把他弄舒服一次。
  我失败了好几次,被他弄得昏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他抱着我,往我内裤里塞了一张纸钞。
  他买完我,又在清理洗澡的时候续费一次,然后抱着我往外走。
  我困死了,趴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等天亮了,他就正常了。
  …………………………………………………………………………………………………………
  他心情好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他会跟我说一些过去的事情,也会在夜里给我一笔并不廉价的嫖资。
  我不用再到处游荡了,这得益于我某个夜晚良好的表现。他买了家小小的干花店给我,老板离开得很仓促,天花板上倒悬着高粱穗和芦花的遗蜕,被光线照得细腻而通透,像是蝉烫金色的空壳。
  我第一次从事伟大的考古事业,谨慎得像去金字塔里翻木乃伊。
  他捉着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了沙发上。
  我以为他这就要收取报酬,就凑过去亲他的脸。
  他说:“你很喜欢?”
  我有点紧张,悄悄移开了眼睛。
  桌上搭着张细麻布,陈列着几朵形销骨立的蘑菇木乃伊。有的还没彻底风干,被细长的银针钉在布垫上,死不瞑目地看着我,它们将和菩提果一起,被裱进相框里。
  我看了一眼,就哆嗦了一下。
  我觉得他是想威胁我。
  他慢慢摸着我的脸,眼睛里有点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一点都不敢动,只能睁着眼睛看回去。
  “谢辜,”他突然道,“我发现你有很久没笑过了。”
  我一想,好像也是。我本来是朵感情特别丰沛的蘑菇,他老嫌弃我朝着他傻笑。现在就总是蔫蔫的,提不起兴致来。
  他把我按在桌上,亲我的嘴唇和脸颊,说我的头发被干花浸得有点香。被剪刀截断的花茎渗出眼泪,沾在我散乱的头发上,有点黏稠。我在一滩泪汪汪的胶水里辗转,数不清的干花瓣扑簌簌地落在我的领口上,他闻着我的皮肤,说那是个春风沉醉的夜晚,但我却听到了万物萧条的声音。
  他亲得我很难受,很多干花瓣滑进我的衣服里了,还有几团干棉花,我毛绒绒的,像只被猛禽叼过的芦花鸡。
  他起身的时候,我嘴唇都有点肿了。他给我喂了点水,我抱着杯子,慢慢缓过气。
  他把我抱在怀里,手把手教我做干花。
  他带着我去摸尤加利叶的边缘,探索上面的虫眼,然后裁了一张信纸,把这可怜的牺牲品包裹起来。
  它被放进微波炉里,从生到死,只隔了二十五秒时间。
  谢翊宁把这支烫熟了的叶子送给了我。我看了一眼,是死气沉沉的灰绿色。
  我怀疑他想把我做成干锅炒蘑菇,先拿这可怜虫练手。
  趁他不注意,我把它扔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他都在教我做木乃伊。
  我们在干花店里煮着松香,用镊子拨动花瓣的残骸,做了不少琥珀花。在难舍难分的花香和尸臭中,他把这些东西都送给了我。
  他抱着我的时候,表情有点柔和,我把它们都扔了。
  中途他有点硬了,就用膝盖顶了顶我的屁股。我很知趣地顺着沙发滑落下去,撑着他的膝盖,帮他含出来了一次。
  他的手指没进了我的头发里,我就只好一直含着他,舌头都软绵绵的没力气了,下巴酸得要命。他有点失控,我忍着没发出声音,只是因为窒息半昏迷了一会儿,他发现我突然没动静了,把我从桌子底下抱了出来。
  我脸都憋红了,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发抖,慢慢又活过来了。
  他的脸色很难看,问我是不是蠢。
  我也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不敢搭茬。
  他把凝固到一半的琥珀打翻了,草草清理干净,扔进垃圾桶里。盖子打开的瞬间,他在里头看到了他这一下午的成品。
  他没说话,只是把剩下的松香一起倒了。
  我抱着靠垫,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原来你不喜欢。”他道。
  他抓着我的手,像从前一样摸我的指骨。我手上骨头偏软,连字茧都没磨出来,他那时候总嫌弃我写字慢,是娇生惯养的纨绔。
  他摸得比天桥下摸骨看相的瞎子还认真,我只好一动不动地等他铁口断命,定夺生死。
  “你的手在发抖,”他道,抓着我的手,亲吻我的指节,“是不喜欢干花,还是不喜欢我?”
  这显然是道送命题。
  我只能灰溜溜地去把那些干花和琥珀捡回来。
  松香有点烫,我皱着眉毛摸索了好一会儿,琥珀都有点被烫化了,很难抓住,像在一地灰烬里翻找一颗血糊糊的心。
  “收好。”他道。
  我只好把它们打理干净。
  反正我的喜欢和讨厌都一文不值。
  他又莫名其妙发怒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按回了沙发上。
  我看了一眼时间,原来是到点了,辛德瑞拉的魔法失效了。
  新仇旧恨,又要在我身上一并结算了。


第30章 
  他在床上多了点恶习,总是把我弄哭。
  有时候一轮做完,我的两瓣屁股上都是青紫色的点状淤血,跟刮了痧似的。
  不过这次他虽然生气,做起来却挺温柔的。
  他把我翻过去,压在那只填满干花瓣的大枕头上,他一插进来,我就像蚕一样,能听到肚子底下嫩叶沙沙的响声。
  他在亲我的脖子,我有点痒。我有段时间很难提起兴致,估计是损耗过度了,菌柱总是蔫蔫地垂着,只有被顶得难受了,才会讨饶似的,淅淅沥沥地淌出前列腺液。
  这回他一直磨那一点,酸胀得要命,它总算慢慢抬头了。
  我有点惊愕地伸手去摸它,却被谢翊宁一把握住了手腕。
  我被顶着这一点,屁股里的润滑剂都被磨干了,跟那根火热的硬物贴肉厮磨,里头的嫩肉都被磨得通红肿胀,连褶皱都抻平了,手指压上去都能感觉到软乎乎的颤抖。
  我感觉到手指上有一点湿,可能是出血了。
  我回过头,求他给我补点润滑剂。
  他正半闭着眼睛,额头上都是汗。
  我的股间被浇了点热热的植物精油,近乎惨烈的栀子香和他一起入侵我,我仿佛被浸在一壶虎鞭泡酒里。
  我又被吓软了。
  他那边刚结束一轮,心情颇好地来摸我的菌柱。我还没出来过,大腿上除了热汗和前列腺液,一点孢子汁都没有。
  他把我翻过来,捏我那条软绵绵的可怜虫。
  他的表情又难看起来。
  “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吓死了,他完事了,居然还要来计较我的服务态度。
  但是农业频道告诉我,这种时候只需要夸他植株饱满,雨水充足就行了。
  我抱着大腿,给他看我通红的股间,和那个敞着个深粉色小洞的地方。白花花的黏液把我的屁股沾得一塌糊涂。
  他忍了又忍,还是说我淫荡下贱。
  我很迷茫。
  不过说完他又抱着我授了一次粉,一边斜着插进来,一边用手掌不停揉我的菌柱和肉球。我被他揉射了,但也没尝出什么快活的滋味,股间湿湿的很难受。
  他一直盯着我看,我以为他又想亲我。
  那双黑阗阗的眼睛,冷淡地落在我脸上,像是镜面凛冽的反光,我被他看得无处遁形。
  他摸着我的脸,冷不丁道:“我以前最恨你自以为是,好像你施舍给我的喜欢,我都得照单全收。我还恨你像逗弄一条狗那样的喜欢,你小少爷的一时兴起,我就连偷生的余地都没有了,世上仰人鼻息的可怜虫那么多,为什么你要选中我?谢辜,你就这么喜欢看人被逼上绝路?”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长串,我记忆里那些血肉丰满的喜欢,像一道非此即彼的数学题那样被肢解了满地,只留下两截题干。
  喜欢和憎恨。
  因为我喜欢过他,所以他憎恨我。
  他也有解不出的题。
  他自觉恨我,又放不下我的屁股,舍不得让我毫发无伤地离开他的矛盾之内,就只能靠作践我,来全他心中的两难。
  只要这是一桩买卖,他就不会心中不安。
  但是仇恨应该也不会这么淋漓不干,像琥珀和松香那样胶缠着他。
  我有点释然了,一个连恨都不明白的人,我又怎么能指望他爱我呢?
  他闭着眼睛,平复了一会心情。但我感觉他的眼眶有点红了。
  “对不起,”我小声道,“我错了。”
  他看着我,有一瞬间我觉得他要哭了。
  “不,”他慢慢道,“是你赢了。”
  他还在和我博弈,但我已经不在局中了。


第31章 
  他像对待情人一样对待我。
  我们干花店腻了几天。我怏怏的,没什么下床的机会。
  满桌狼藉的干花瓣看得我难受,我做了个榆黄菇小菌包放在桌子上,冒出了不少嫩嫩的小蘑菇。
  鲜亮得能掐出水的鹅黄色,开在一片死寂之中,像是小鸡仔刚刚破壳的尖喙。
  中途他离开了一趟,带了台手机给我。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已经和原来的世界隔绝了很久了。
  我的账号都被各种信息挤爆了,消毒水小弟们还在群里咋咋唬唬,不停艾特我。我看得头疼,匆匆划下去。
  一个熟悉的头像突然跳动起来,闪烁着鲜红的数字。
  是一条新的未读信息。
  我的心跳猛地漏跳一拍。
  '傻逼弟弟]:你在哪儿?
  我像是被毒蛇咬了一记,猛地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我初恋本来环着我,看我刷手机玩儿,
  这下子似乎也吃了一惊,摸着我的额头,问我:“谢辜,你怎么了?”
  我总不能说自己青天白日见了鬼,只能摇摇头。
  我喝了一杯水,试图把心里的惊惧压制下去,谁知玻璃杯薄而坚硬的边缘,哆哆嗦嗦地,磕着我的牙关,还来呷我的舌头,我像一只惊恐的啄木鸟那样,被它碰得头破血流。
  我咬到了自己的舌尖。
  但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把手机捡回来。
  我慢吞吞爬过去,手机被我扔到了靠枕底下,我刚摸到它冰冷的金属壳,它就发狂震动了起来。
  这回来的是个电话。
  我像是被捕兽夹夹住了前蹄的鹿一样,一惊之下,浑身的血液都冷透了。
  谢翊宁把手机从我手里拿走了,我手指湿透了,全是冷汗,他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电话接通了。
  是夏小姐的声音。
  “辜辜,你在外面躲一段时间,不要回来。我弟弟刚醒,等他出了危险期,我再给你一个交代。”她说得很急,声音有点失真,“千万别回来!我爸的人在找你,你……”
  我哆嗦了一下。
  夏煜没有死,但他照样可以找我索命。
  他把我碾碎过一次,要把我彻底碾成灰,磨成粉,料想对他而言也并不困难。
  谢翊宁皱着眉,跟夏小姐交谈了几句,我心不在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挂了电话。
  他道:“别怕。”
  他冷着一张脸的时候,我只会更怕他。仿佛两扇铮铮钉板间夹着我这赤条条一朵蘑菇,我哪边都不敢靠,只能舍得一身剐朝外躲。
  他稍微缓和一点语气,耐心道:“谢辜,只要你老老实实待在我的荫蔽之下,没有人能伤害你。”
  我看着他,点点头。
  他接了个电话,一边披上大衣,起身往外走。
  临到了门边回过头,道:“谢辜,在这里等着我。”
  我还是呆呆地点头。
  他镇定自若地折回来亲了亲我。
  我的手机又叮地响了一声。
  我的手指像按在点燃的烟头上,烫得钻心,我用余光瞥了一眼。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图片'
  我的心慌得厉害,但他已经放开了我,走出了门外。
  卷帘门的钢闸被放下来了。光线被阻隔的瞬间,一室漆黑里,只有手机幽幽的白光,照着我的脸。
  我的嘴唇是通红的,我的眼睛还含着湿润的泪,我的脸上无处不透着怯,但我不得不敢。
  我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照,从花店的小柜子里,翻出了一个铁皮箱子。
  里面装着谢翊宁给我的嫖资,都被我折成了现钱。一些干粮,还有一张写在草稿纸上的联系方式。
  是我托老板娘要来的,当地蛇头的联系方式。
  她年轻时候欠了高利贷走投无路,本来也打过偷渡的主意。我从谢翊宁身上薅够了羊毛,总算是得以启程了。
  就着手机光,我最后看了这间干花店一眼,桌上嫩黄色的小蘑菇从菌包里探出来,像云翳里半明半昧的星子,我向它许了个愿望。
  ………………………………………………………………………………………………
  卡车开得很不平稳。
  我和几个偷渡客一起,缩在集装箱的角落里,半人高的天然气管道堆垒在一起,刺鼻的橡胶味差点把我腌制成了蘑菇罐头。
  但是光线顺着集装箱的缝隙渗进来的时候,它又泛着浏亮而洁白的柔光,简直像是神庙象牙白色的石柱。
  y市本就临近国界,等出了境就是最混乱的三不管地带,只要卡车侥幸躲过了抽查,就会有重型摩托接应我们,从铁丝网的缺口突破边境线。
  我联系上了我爸的一位故友,他会在国境线对面接我。
  我抱着手机,心里砰砰直跳,始终觉得芒刺在背。
  光斑已经烫到我的手背上了,照出了小而白的一团,我手上的静脉泛着淡淡的青色。
  光芒触手可及的时候,我反而猛地收回了手,把自己藏进了燃气管的阴影下。
  与此同时,车轮喀楞一声闷响,集装箱剧烈颠簸起来,刹车片爆出一串刺耳的呲呲声,像是一截被剖开的气管,在大幅度漏血中近乎惨烈地痉挛着。
  我被磕到了额头,眼前一黑,冒了好一会儿的雪花屏。
  同行的偷渡客比我还紧张,赶紧去敲燃气管。
  一连串的敲击声流窜到了驾驶室,蛇头呵斥了一声。
  “石子卷进刹车片了,慌个屁。”
  说不出是哪里来的寒意,我背后冒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蛇头到底比我经验老到,刹车片噪响了一阵,车还是磕磕绊绊地往前开着,很快就开到了一段平坦的好路上。
  我放下了一点心,抱着行李,稍微吃了点干粮。
  下一秒,车轴“砰”的一声巨响,爆起一串令人齿寒的金属摩擦声,我还没来得及听清楚,又是一声闷响,是橡胶不堪重负,轰然迸裂的声音。
  爆胎了。
  车停了。
  蛇头暴躁地骂了一声,来开集装箱的后门。
  “妈的,爆胎了,你们几个都下来。”
  我那种寒毛直竖的感觉又起来了,其他几个偷渡客你推我,我推你的,不太情愿地下了车,我就偷偷缩在了燃气管后面。
  “不下来吗?”有个声音问我。
  我刚摇头,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咯咯声。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我牙关打颤的声音,它们像两列薄而易碎的瓷胎一样,在迫在眉睫的危险中,几乎因为惊骇而碎裂开来。
  我的生理本能比我的思维早一步认出了这个声音。
  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把我从集装箱里生生拖了出来。
  他的手很冷,手指像是钢铁铸成。
  我在他掌心轻轻发着抖,像是被从窝里擒出来的一团白鼠。
  谢翊宁冷淡地看着我,问:“谢辜,不跟我回去吗?”
  他一手还握了把枪,刚刚一枪打爆了车轴,枪膛还是烫的。蛇头被他的手下按着,几乎软成了一滩蛇皮。
  我摇了摇头。
  “好,你走吧,”他轻而易举地答应了我,用没握枪的那只手帮我整了整凌乱的衣领,“现在,趁我还没有反悔。”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眼角是通红的。
  我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下一秒,一块沾着乙醚的毛巾,捂住了我的口鼻。麻醉过程足足持续了三十秒。
  “我后悔了,”我朦朦胧胧地,听到了他的声音,“蠢货。”


第32章 
  我醒来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绿了。
  我好像来到了一片热带雨林里,油绿色的苔藓和薜荔被金属卤素灯烤得有点模糊了,莹莹的碧光晕在我的眼睛里。
  我都懵了,还以为自己终于现出了原形。
  低头一看,还是两条光溜溜的大腿。
  我连衣服都没穿,像婴儿一样蜷缩在湿润的赤玉土上。我的皮肤上蒙了一层细濛濛的水雾。
  我都怀疑我被放生到热带雨林里了。
  我身上没什么力气,用手肘支着身体,勉强坐起来了一点儿。
  藤蔓顺势地垂落在了我赤裸的脊背上。有点痒。我扯了一下,没扯断,手指被勒得有点痛。
  我这才发现,藤蔓背后衬着细细的透明鱼线,把它不着痕迹地固定住了。
  这片微型雨林里有多少垂落的藤蔓,就有多少细不可察的罗网。它们有的穿过我的手肘,有的压在我的脊背上,我是夹在琴弦里行将融化的松香。
  我伸出手。
  果然碰到了一层冷硬的玻璃。
  一只通体碧绿的日行守宫趴在上头,隔着玻璃和我对视。
  它的蹼爪很圆很小,像一串果肉黏连的青葡萄。
  我们挨得很近,不过它在玻璃箱外,我在玻璃箱里。
  我初恋把我种在雨林生态缸里了。
  我还得谢谢他,没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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