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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吸血鬼的职业生涯-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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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对方厉兵秣马多年,早已在瑞的计算中,千年连番的杀戮和猎捕,彼此都积怨甚深,看来这场恶战是避无可避的了。
  我有点郁闷,那些猎魔者为什么一直咄咄逼人呢,几百年下来,非人族类已习惯隐居在人群中,低调过活,尽量不引起人类的注意,也几乎没给人类造成过什么危害。
  这几百年来,人类遭遇的浩劫哪样不是天灾就是人祸,不去好好反省自身,倒忙着奉行“非我族类,追杀殆尽”的信条。
  难道这世上就剩下人类和那些无意识的动植物,世界就会太平了吗?
  瑞看我不太开心的样子,伸手揉揉我的头发:“别想了,你还是过你的日子,一切有我在,安心的睡吧?”
  我还是睡不着,总觉得还有什么忘记问了,但瑞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想到他的伤口还没痊愈,我摸摸他的绷带,他伸过右手拍拍我的手背,“没事,睡吧。”
  看看时间,也就还有两个小时可以睡,我闭上眼,在陷入睡梦中前忽然想起楼上住过的道士和魔法师,还有海妖的去向,这个忘记问了。
  但算了,那些不重要,七日后的恶战迫在眉睫,在我还是人类时,宋朝正是乱世,经历过战争带来的颠沛流离,我想所有处于战乱时候的人,都会深刻的体会到“宁为太平犬,不做离乱人”这句话的含义。
  战争实在是非常可怖可憎的事情,远非网络游戏里的PK可以比拟,那些沉迷网上杀戮游戏,欣赏电影中暴力美学的人类,只是有幸没有见识到真正的战争,等真正见识过了,就会发现,游戏从来就只是游戏。
  而真实的战争,远远超过人类的想象,甚至连处于高位的当权者也没有主导局势的能力,我想起被掳走的徽钦二帝,对于瑞的自信满满,忽然有了深深的担忧。
  人类其实是没有信义没有原则的动物,成者王侯败者寇,很多人类中的成功者,几乎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记得那时的宋王朝,最初和金国订立盟约攻打辽国,辽国被灭后,宋王朝惧怕金国的强大,又转而和蒙古订约攻打金国,我曾问过父亲的一位僚友,堂堂大宋,背盟弃约,是否也算国耻?那位将军只是简单的告诉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对人类来说,最终的结果最为重要,过程不重要,最后的胜利者书写的历史,自然可以泥垢尽销,所有的无信无义,在文人的妙笔生花下,都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这个猎魔人的头子,正是个人类,此时此刻,所有的精怪都元神沉睡,各非人族类也拘泥于七日之约,虽然加紧了戒备,但到底不会想到偷袭,而古代的中国战场,偷袭劫寨根本是寻常事。
  我一惊,从半睡半醒中艰涩的张开眼,推了推明显在打盹的瑞,简略的跟他讲了下我的担忧。
  瑞听完后,表情有些凝重,“他们自诩正义,应该不会做这种事的吧?”但想想他觉得也不是不可能,顾不上披件衣服,瑞拉着我急匆匆的瞬移去了动物园。
  

  ☆、姜是老的辣

  动物园里一片狼藉,风无痕的家族成员们忙着救死扶伤。
  莫里脸色冰寒的正在听老鹰王絮絮讲述事情经过,原来老鹰王早有先见之明预料猎魔人可能会来偷袭,因此表面上假装和众精怪一同元神沉睡,暗地里嘱托了族人在万里高空监视,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召唤骁勇善战的鹰族战士前来暂时抵御攻击,以给他足够的时间唤醒精怪们沉睡的元神。
  但没想到那群魔法师却来得出乎意料的快,负责监视的鹰族通讯员还来不及示警,风火水三系的魔法攻击就破空而来,所以风家族人现在在救治的伤员多半是那些措手不及在元神沉睡中受重伤的精怪。
  “你们怎么会过来的?”莫里惊讶的看着我和瑞,“血族的消息挺灵通的嘛!”
  瑞笑而不语。
  我应该得意一下自己的推测实现,但这遍地的伤员和呻吟声实在令我高兴不起来。
  距离我们十米开外,虎精正横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气,他后背金黄色的毛发几乎全沾染上干涸的血迹,风家人正用手沾着草药涂抹在虎精背上,暗褐色的血迹衬着金黄色的毛发,捣烂的绿色药草在黑色的斑纹中隐隐绰绰,我不忍卒睹的转过脸去。
  “我没事,”虎精看见我,似乎是想试着站起来,巨大的躯体晃了晃,终究脱力的再度倒在地上。
  “别动,你刚愈合的伤口会撕裂!”负责医治的风家人呵斥。
  我连忙伸过手去握住虎精的前爪,阻止他再轻举妄动。
  柔软的,温润的触感,趾甲很平,可能是动物园管理的人类定期在修剪。虎精的毛皮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但我却不敢再伸出手去抱抱他。
  老鹰王已经把战斗经过基本讲完,我有点同情他此刻化作人形的失策,如果他现在还是一只鹰的样子,估计莫里就不可能嚣张的抓着他的领子摇晃,当然除非你见到一只穿衣服的老鹰。
  “怎么不早点跟我们商量?”莫里气势汹汹的揪住老鹰王的衣服,一幅要掐死老人家的样子,“我也好早点叫族人来帮忙,不至于现在伤亡这么惨重。”
  瑞在一旁袖手旁观,估计是跟莫里持同一立场。
  把莫里的手指一根根扳开,艰难的从莫里的掌中挣脱出来,老鹰王整整衣冠,白发白眉在晚风中飘扬,略微淡然的看着明显想再冲上去的莫里和虽然不语却眼带责备的瑞,傲然道:“这是我们东方部族自己的事,不劳费心。”
  瑞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看众精怪听了老鹰王的话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时,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气氛僵硬而沉默。
  我知道,那是属于中国式的骨气,不屑嗟来之食,去留肝胆两昆仑,莫里和瑞不会懂得,“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绝然和硬气,他们只会认为那是无谓的送死。
  老鹰王看到我了解的眼神,很是欣慰的拍拍我肩膀,沉默的转身去照料受伤的族人。
  瑞和莫里还站在那里,我不得不开口打破这僵局,“那老鹰王,你至少该告诉我一下吧,我也是东方的一分子。”
  老鹰王回头,长长的胡子和眉毛划过两个漂亮的弧度,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会儿,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的和这满目疮痍的场景十分的不协调。
  我看他脸上的皱纹都在这笑中挤压出一朵变形的花,实在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在这满是草药味和伤员的时刻,有什么是值得好笑的,他却已收起夸张的笑容,正色开口,“你不算,现在你是西方阵营的。”
  我不服,明明我是中国人,出生在宋朝,虽然不幸成为吸血鬼,好歹俺也是炎黄子孙啊!
  结果没等我抗议,老鹰王已经下了个令我吐血的结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言毕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的精怪也跟着发出会心暧昧的笑声。
  瑞在中国待得比较久,自然不同于莫里眼中满是问号,他的眼底有一抹不容错认的笑意。
  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再一想又觉得憋气,为什么是嫁,不是娶?不然就名正言顺的瑞可以帮老鹰王他们的忙了。只是想想他这未来的一族之长若是出嫁,虽然血族向来不羁成性,但估计这事真的发生了,族中那些老古板长老脸色一定会黑过锅底。
  不过伦敦郊区夜色黑暗,这么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出门猎食,风险倒是小了不少。
  风家族人医术高超,没多久时间所有受伤的精怪都已救治完毕,我看了眼聚集到一处显然准备离去的风家族人,居然没发现有恐怖的风大美女的影子。
  风美女对于伤患的热爱向来犹如苍蝇见血,眼前这么多受伤的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恶虎扑食,实在令我非常诧异,不禁开口问莫里:“你老婆呢?”
  莫里不满的对天翻个白眼:“她告诉我接到族里通知,动物园有伤者,让我瞬移带她来,治了几个精怪嫌没挑战性,跟她的另一批族人一同跑去医治受伤的猎魔人去了。”
  瑞闻言眯起眼睛,看向风家族人:“你们知道那群猎魔人的去向?”
  一个穿白衣的年轻人站出来点头,应该是风家族人的领袖,说话果断而干脆:“但我们不会透露病人的相关信息,打斗是你们的事,我们身为医者只负责救治。”
  瑞忽然绽开一个非常和煦的微笑,我一看他这么笑就知道不好,估计这家伙没准打算叫族人抓住某个风家人严刑拷打要问出猎魔人的下落,瑞的个性向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风家族人危矣!
  不想那年轻人察言观色本领一流,径自露出比瑞更加和煦温暖的笑容:“阁下应该是同行吧?但自古医者不自医,天有不测风云,何况你们跟猎魔人敌对了千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正常的医院可是不收非正常的病人的。我风家虽不敢自称仁心仁术在世华佗,但只要不对家族够成威胁,也不至于丢下病人不管。”言罢,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瑞还包着绷带的左手。
  瑞沉默,收起笑容。
  莫里在一旁冷笑:“任你们通天本事,这天底下生病的人类多如过江之鲫(他听不懂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却会用过江之鲫造句,怪哉!)你们一个个救治的过来?”
  那年轻人对莫里的恶劣态度并不以为意,温文尔雅的解释道:“我们只救值得救的,人类那么多,死一百个和死一万个没什么区别,但你们不同,这世上非人的高级动物已经很少了,魔法师之流也如凤毛麟角,少一个,都是这个世界的损失。”
  他语调和缓,态度诚恳,我却想起了死人类见到莫里时戏言的珍惜动物要好好保护的话,同样的戏谑,同样的属于人类这个庞大族群一员的优越感。
  果然,瑞和莫里听完皆是眼泛怒色,众精怪何等傲气,自然是个个忿然,却又碍于刚受人救命大恩在前,不好发作,只得忍耐的再三深呼吸。
  “小心,呼吸不要这么急促,伤口会裂开。”风家女子温柔的拍拍旁边显然还很年幼涵养没修炼到家的鹰族战士。
  那小鹰气得翅膀直抖,却慑于老鹰王一再摇头示意,只得发泄的低头用鹰喙啄着水泥地。
  瑞和莫里这时大约想起了鹰王的傲然不肯求助,现在受到这群人类医者的无心奚落,却是哑巴吃黄连,正是应了一物克一物。
  莫里碍着风无痕,瑞大概也不想和风家人正面冲突,于是他们都只是克制的闭了闭眼,放任风家族人自在离去。
  我看着那群捣药治疗忙活半天离去时却依旧白衣胜雪纤尘不染施施然的身影,终于了解风无痕大小姐的可怕个性缘来有自,恐怖的家族遗传啊!
  动物园里一片寂静,众精怪似乎对于风家人的个性都有所不快,莫里估计也一直耿耿于怀老婆去医治敌人,但风家人这种个性让他回想起自家老婆的古怪习性,于是自我安慰的喃喃:“无痕去拿那些呆头呆脑的魔法师们做试验品也好的,”语气是阿Q式的幸灾乐祸,“总比留下来荼毒这些伤员好。”
  真难得莫里会对他宝贝老婆用贬义词,看来这次他的自尊心受到的创伤真的不小。
  众精怪只有苦笑,然后不知谁带头,开始此起彼落的指责猎魔人的不守信用,这些精怪虽然镇日里号称大隐隐于市,其实却相当的与世隔绝,自成一个世界,在夜里聚众狂欢,很有魏晋的名士风骨,非常的天真固执,我有点理解老鹰王的为难了,即使他把猎魔人可能偷袭的料想告诉他们,也不过得到一个先以小人之心度他人之腹的指责。
  天色已微微破晓,瑞和莫里合力施法维持动物园表面正常,然后在朝阳露出一缕晨曦时,瑞走到动物园值班室内,对被魔法师施了魔法睡着的动物园管理员动了点小小的手脚,这几日动物园应该会挂出暂时休馆的牌子。
  我们不能见光,因此在阳光还不充裕前,就得瞬移回去,回头看了眼受伤的精怪们,我对虎精挥手道别。
  众精怪们已各自回到居处,几乎都是筋疲力尽的颓然,唯有远处的孔雀族守卫仍然精神奕奕的守在笼前保护着他们的王的安危。
  我仔细回忆了下,似乎在刚才的众多伤患里并没有孔雀族人的影子,正想弄明个明白,瑞已拉了我瞬移回去。
  

  ☆、离开

  刚回到家,瑞就收到信息,伦敦族里不少族人居处也在昨晚受到不同程度的袭击,族人不像那些精怪一样需要沉睡来休养元神,所以仅仅是略有伤亡而已。
  不过英国没有风家人,红十字会也只服务于人类,所以瑞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回伦敦去一趟。
  我向来有晕机的毛病,所以瑞犹豫了一下,念出一串咒语后,我们家厨房挂抹布的地方就凭空多出了一只漆黑的倒挂蝙蝠,然后我只觉得眼前一晃,蝙蝠消失,面前站了个留八字胡的中年人,下巴上依旧留着乱七八糟的胡渣,正是那天死人类耍特异功能教训小偷时对我们行注目礼的路人。
  “科克长老,”瑞略带恭谨的行礼,“族里遭遇袭击,我预备回伦敦去一趟,这段时间穹就拜托您照顾了,还请您费心指导一下他的魔法进度。”
  八字胡面无表情的点头。
  我在一旁呆住,虽然我和瑞很久没回族里,但好歹曾经在伦敦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对于科克长老也不是没有印象,记得那是一个头发花白,面部皱纹纵横交错的老头吧,怎么现在越活越回去的看上去就一幅40来岁的模样。
  “长老真是驻颜有术。”我小声自语。
  八字胡耳尖听到,不屑的哼一声。
  瑞无奈的敲敲我的头:“你看看我,还是你在伦敦时候看到的样子么?”
  他此刻看起来黑发黑眼,完全跟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人类没多大区别,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长老大人使得也是障眼术,只是魔法底蕴深厚,因此几乎以假乱真罢了。
  只是这老头的品味也忒那个了一点,虽说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但来到异国他乡,尤其与猎魔人开战在即,好歹也该注意一下俺们血族在广大人类群众心目中的形象问题嘛!
  如今在人类编制的电影漫画里,我族人可是个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现在你这老头以这么普通平凡的样貌现世,想想未来的吸血鬼电影里的狠角色不是小布小汤那样的惊世大帅哥,而是像您这样的欧吉桑,这电影还有收视率么?
  想归想,瑞都对科克长老恭恭敬敬,我当然不敢出言批评族中大长老的品味。
  瑞得到老头的应允,放心的打电话订机票去了,没想到电话刚搁下,大楼外就传来直升机隆隆的螺旋桨声,随即莫里出现在我们面前,看到科克长老也在,莫里很夸张的行了个大礼。
  老头对莫里比对我客气,低头回了一礼。
  原来,莫里几乎是同时收到狼人族里的消息,猎魔人不只青睐血族,偷袭不忘照顾到居住在我们族不远的狼人窝,莫里的老爹在防御中受了重伤,所以他不得不回去探视老父。
  CEO不愧是CEO,一说有急事要回家,手下立刻开来直升飞机伺候,据他说便利应该和并肩作战的好兄弟一同分享,所以让驾驶员先在我们居住的大楼顶上等一会儿。
  但我左看右看都觉得这小子对科克长老的态度有点古怪,以他向来目中无人的样子,如今突然礼下于人(吸血鬼),必定……
  果然,门外的敲门声印证了我的想法,瑞打开门,白衣蓝裤背着大背包的风大美女正笑吟吟的站在门口,我不禁抚额长叹。
  莫里看着八字胡:“在下也要回族里一趟,还请长老代为照顾一下内人。”
  科克长老几乎是从小看着莫里和瑞兄弟长大的,向来对他们疼爱有加,因此爱屋及乌,对风无痕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再度点点头。
  瑞似乎颇为踌躇风无痕的到来,然后大约抱着风大小姐最多搞搞怪不至于害死我的念头,同情的看了我一眼,就跟莫里消失在我眼前。
  直升机呼啸着离开我们的视线,风大小姐把背包甩到沙发上,对长老打个招呼,看我苦着脸,立刻不悦的发话:“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欢迎我来住是吗?”
  “不不不,没有这回事,”我立刻摇头澄清,“你大小姐来住,绝对是蓬荜生辉,欢迎之至。”她都已经大模大样的带着换洗衣物登堂入室了,我此刻的回答导致的结果不过是横着欢迎还是竖着欢迎的区别罢了,反正风美女是住定了的。
  “呵呵,”风美女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开始整理她的大背包,我看着她从那个小叮当百宝袋似的背包里源源不绝的取出瓶瓶罐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再看科克长老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本厚重的魔法巨着,正抬头以诲人不倦的目光望着我,看起来老头要在此地继续干他传道授业解惑的老本行。
  “那个,”我干笑两声,看了看钟,迅速抓过瑞的狗皮膏药,“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去上班了,两位自便。”
  言毕,没等他们回应,立刻逃也似的出门。
  街上风和日丽,小鸟欢唱,清扫的人类拿着大扫帚刷刷的扫着路边的落叶,老头老太太吊着低矮的树枝锻炼,马路上一派祥和气息。
  劳动果然是光荣的事情啊,我拍拍胸口,暗自庆幸暂时逃脱了风美女的魔掌和八字胡伪中年的魔法讲习。
  “叭叭”两声,有车子在我背后鸣喇叭,“怎么走路的?”司机愤怒的对我大声叫嚷,我这才发现一时忘形的走到了马路中间,周围风一般穿梭而过的车辆和散步的行人纷纷对我投以瞩目。
  我尴尬的走到路旁,正预备穿过马路到对面的公交车站,一辆奥迪停在我旁边,死人类摇下车窗对我招手:“过来。”
  人类有句话叫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在早上连续经历碰到魔法讲习狂老头的不友善和风大美女的平白出现后,我此刻看到死人类还是觉得挺亲切的。
  和死人类在地下车库下车,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看看地上,落下几步,走在死人类后面,再看看地上。
  死人类看我脚步放慢,奇怪的回过头来:“怎么了?”
  我指指地上:“你的影子好像不对。”随着他的回头,一个方向的影子跟着他形状发生改变,另一个居然维持原状。
  死人类扫了眼地面:“啊,那没什么。”挥了挥手,“解决了,我们走吧。”
  我依旧停在原处不动。
  “怎么还不走,等下人多了你想挤在电梯里啊?”他没好气的催促。
  “你现在没影子了?”我很无奈的提醒死人类,“这样能见人么?”
  ……
  他抬头研究了半天车库灯照射的方向,召回被他丢到爪哇国的影子回来干活:“这样应该可以了。”
  一上午工作死人类进进出出,我总是忍不住留意他的脚下,每次都觉得他的影子很别扭,不知道是不是他乱丢垃圾的后遗症,唉,果然注意环保是一种美德,人类只有一个原装的影子啊。
  下午传来的两张委托书,客户在MSN上提示我一张出船东单,一张出代理单,我很茫然的答应,回头立刻问小姜:“什么叫船东单和代理单?”
  小姜百忙之中答我:“就是船公司出的海运提单和我们货运代理出的代理提单。”
  我点头,正想问两者的区别,已有同事发问:“我们公司能自己出提单吗?”
  小姜摇头,随即窃笑:“不怕,总公司可以,问他们借几份就是,以前不是没出过。”
  然后他开始教我,出海运单的委托书照客户提供资料里的收发货人照搬就可以,代理单的委托书收发货人的公司名称要写我们公司和我们在目的港代理的地址,他去资料室找了下,回来满脸沮丧,“好像在搬家时弄丢了,打电话问总公司要吧。”
  结果总公司那里操作小姐态度良好,很抱歉的告诉我们她们今天停电,全体休息,她是唯一留下来值班接电话的,传真机趁停电罢工,所以她只能在电话里把目的港代理资料报给我们。
  “反正到时候提单还要确认的,”小姜拍拍我的肩膀安慰,先传给一代再说。
  到下班,事情还没处理完,我加了两个小时班,暗自庆幸可以少对着风大小姐和古板长老几小时也是好的。
  可惜,太阳总会下山,工作也总会做完,六点半过,船公司早就下班,客户多半也知道这个,所以过了七点,基本上电话就不会打来了。
  想起昨天觉得孔雀族奇怪的安然无恙,真好,名正言顺又有了暂时不回家的理由,我决定再去动物园看看,顺便探访重伤的虎精。
  收拾好文件,死人类从办公室出来,手上拿着公文包,看起来预备回家的样子,我走向阴暗的楼梯口,正打算瞬移去动物园,后领传来一阵拉扯感,某人果然积习不改,我反应迅速的拖掉外套,一身轻便的消失。
  难得成功挫败了一次死人类的突袭,我呼吸着动物园残存的草药味道,心情实在不错。
  跟老鹰王打了个招呼,我走向虎精那里,路过孔雀一族的居处时,特意友好的慰问了一下,他们照例爱理不理的,但确确实实,无一伤亡。
  虎精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身上的血迹也清洗的差不多了,风族人有几个过来帮忙换药,那个和瑞对话的白衣年轻人也在,见我不时的打量孔雀族,他也跟着看向那儿,轻声的背了一段刻在波士顿犹太人纪念碑上的一段话:
  “最初他们抓犹太人,我不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然后他们抓共产党人,我不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会员;后来他们抓新教徒,我不说话,因为我不是新教徒;最后他们向我走过来,已经没人为我说话了。”
  背完,孔雀一族听到的脸色都很不好看,那年轻人径自走开,我听得莫名其妙,风家果然专出怪人。
  

  ☆、机场

  磨蹭半天,我到底还是乖乖回去面对“苛刻”老头和风无痕。
  刚在沙发上坐下,长老大人就开始训话:“身为未来族长的同伴,大战在即,一点魔法概念都没有是不行的,今天开始,一定要给我好好学,不要到时候打起来还拖累凯瑞。”
  听了他的教训我不由的吃了一惊,心道他怎会知道我对魔法一窍不通的,难道老头有读心术?那不是连我早上腹诽他品味的话他都听到了么,一滴冷汗滑下我的额头。
  “不错,我会读心术,”老头笑容可掬的对我点头,“想不到你还挺知道顾及我们血族形象的,所以我接收了你的意见。”
  我这才发现他脸上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不留胡渣了。
  “不过,”老头顿了一顿,收起笑容,“身为族中一员,又是未来族长的同伴,居然一点魔法也不会,传出去根本就是族里的笑话,你在伦敦仗着族长疼爱跷掉我所有的课我奈何不了你,之后你出了伦敦天高皇帝远我更是管不到你。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把所有落下的课全给我补上。”
  他摩拳擦掌,颇有你小子终于落到我手上了,我一定要好好泄心头之恨的架势。
  我缩了缩,想起来老头在上课时有拿着魔法书敲不开窍学生脑袋的习惯,他那书的封面可是厚厚的铁板做的啊,老头拿得动敲得动,不代表被敲的人头会不痛啊!我就是在上第一堂课时被他敲了不下于二十下才痛定思痛决心跷掉他所有的课程的。开玩笑,俺的头又不是铁打的,万一被敲笨怎么办?
  “你以为你很聪明么?”忘了老头会读心术了,“一条咒语人家教两遍就会了,你要教二十遍才背得出。”
  而且隔天就忘记了,我在心里补充。
  老头恶狠狠的瞪我一眼:“忘了就继续背,背到不会忘记为止。”
  天啊,梅琳达夫人啊,为什么派来这里的是这个教书狂的老头?分明跟我过不去嘛!
  风无痕见我愁眉苦脸,娇柔的伸手挽住科克长老的手臂,“长老,慢慢来嘛,耐心一点,给穹一点时间。”不忘同情的瞥我一眼。
  我有点感动,风美女还是很善良的,知道把我从水深火热的魔法学习课中解救出来,看来平日里是我误会她了。
  结果果然是我的误会,她接着温柔的注视着我,“我这里有一瓶药,吃了能增加记忆力的。”满怀笑意的递过来一个长形瓶子,“放心,没有副作用的。”
  我闻言退避三舍,开玩笑,血可以乱吸,药可是不能乱吃的,这女人巧言令色,结果目标还是拿我做试验品。
  眼见诱哄不行,风美女立刻扳起面孔,娇俏的美人脸绷得如同晚娘,“我是为你好,像你这样过目即忘,明显是老年痴呆的症状,要及时治疗。”
  还小儿麻痹呢,“多谢,多谢,我能克服的。”还是不敢得罪她,我只好转移话题,把动物园里她族人背得奇怪的话转述给风无痕听,问她什么意思。
  风无痕笑:“我这个表哥,就是喜欢故弄玄虚,其实很简单,孔雀王找到我们,说是接到猎魔人战帖,他们族愿意保持中立,请我们告知猎魔人的下落,好去与对方商讨议和,看他们现在毫发无伤,看来孔雀王是不辱使命了。只是,这猎魔人除尽了所有非人族类,难道就会单单放过孔雀族不成?这孔雀王也太天真了点。”
  我也笑,人类的信条,不是人类是很难理解的,然后我记起瑞一直迫切想知道的,不知道能不能套出话来,“风家一直知道猎魔人的居处?莫里从来没有问你吗?”
  风无痕得意的言道:“这天下,没有风家不知道的事情,只要战争和疾病存在,医生就能予取予求。”她眨眨眼,“其实决定生死的是神明,大半医生不过负责收钱罢了。至于莫里,他敢问我么?”扬扬手中的药瓶。
  我哆嗦一下,赶紧转向明显偷笑的老头,“长老,我们开始学吧。”不是入虎穴就是进狼窝,我还能怎样?
  苦背了几个小时,被无良老头敲了无数次头后我终于如他所愿背出了十几条咒语,很有成就感的倒头就睡。
  早上起来,长老大人很敬业的逮住抹完狗皮膏药决定在风大美女起床前就溜出门的我,非要我把昨天背下来的咒语温故而知新一下。
  我自然如同那日早晨一般忘得干干净净,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早刚从蝙蝠变成人他还来不及使出障眼术),但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我有什么办法,趁他还没来得及拦住我上班硬要我补习,我先走为上,打个招呼,身影一闪,我已经在公司的楼梯口了。
  走到公司门口,才发现我没有大门钥匙,以往来时,同事基本上已经有几个在了,今天没办法,只好等在门口。
  结果最早来的居然是死人类,他看我靠在门上,戏谑道:“所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大概就是明明可以穿门而过,却碍于正常规则,不得不与目的地一墙之隔。”
  我白他一眼,早知道最早来的人是他,我哪还会傻乎乎守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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