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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臻至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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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不用了……”她都记不真切刚刚自己是不是说梦话了,傅怀臻却已经走到了吧台前。
  不多一会儿,他端过来一杯奶泡丰富的咖啡,莫凝终于第一次看到他做的拉花,惊艳得几乎叫出声:那是活脱脱一张竹杠的英俊的脸!
  莫凝赞叹:“天哪,神形兼备,你是有多爱竹杠啊。
  果然虽属于不同的物种,吃货的□□还是吃货把握得最好,不过莫凝实在无法想象:“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傅怀臻显然很享受她的诧异,慢条斯理到咖啡机旁把一根小东西拿了过来,莫凝一看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居然是根体温计!貌似曾经在他的药箱里瞥到过?
  他把银色尖细的那端向她晃晃,自得的眼神随着银光一起闪了一下:“没有专门的拉花针,这玩意儿再合适不过了。”
  真是条件有限,创意无限,莫凝叹为观止。
  大概是太过被拉花吸引,她竟然没有觉得这咖啡的味道不对,啜了两口奶泡之后,喝到下面的液体,她突然哭笑不得:“傅怀臻,这根本不是咖啡好不好!”
  “我也没说这是咖啡啊。”傅怀臻一脸无辜。
  下面与咖啡颜色差不多的深色液体,居然是甘香又微带着辛辣的红糖姜枣茶!
  补血驱寒,正是她最需要的。
  真是服了他了。
  一口气喝完,血管和神经似乎都恢复了弹性,莫凝突然想起问傅怀臻:“对了,你后来复诊了吗?明天还输液吗?”
  “复了,不用了。”傅怀臻回答得很简短。
  “烧退了?”莫凝还不放心。
  “嗯。”
  “那明天还用去医院吗?我明天要去看范晓光。”
  傅怀臻立刻说:“用。医生说,最好再检查一下。”
  “不过,”他马上又补充,“肯定已经没事了。”
  “那明天下午一起去吧?”
  傅怀臻理所当然的:“好!”
  晚上洗完澡,莫凝反而有点睡不着了,可能下午睡得太多,也可能一直想着吕好婆那儿的事儿。
  她出了房间走到前院,爸爸也还没睡,穿着破了洞的老头汗衫在院子里吹风。
  莫凝搬了个小凳子在他脚边坐下:“爸,我给你捶捶腿。”
  “嗯,”莫振声有点瞌睡,声音浑浊,“明天去交货,这笔生意可大了,呵呵。”
  “爸,范晓光那小子受伤了,在医院呢。”
  “等款子收到了,老范要多发点奖金!这次他辛苦!”
  “你说,晓光受伤的事,我要不要告诉吕好婆呢?”
  “客栈要添点儿什么?尽管说,这笔款子收了,够咱们家吃好几年了!”
  “我怕吕好婆受不了,可是,我也承担不了……”
  莫振声打了个呵欠,口水哒哒流了下来。
  莫凝找了纸巾帮他擦擦嘴角:“爸爸,睡觉吧。”
  她把爸爸扶进了房间。
  月光静静浸润青砖地面,泛出晶莹的光泽,夏虫唧唧地躲在哪里叫着,那两个房间的客人去坐夜游船了,客栈很安静。
  可莫凝特别想有个人说说话,她其实并不是个拿不定主意的人,可现在就是想找个人商量一下。
  甚至,像下午在医院,她踟蹰着要不要打电话的时候,有个人直截了当帮她做个决定。
  或许是因为献血让她今天心身都比平常弱。
  她翻出手机,电话还是打给了徐佳叶。
  徐佳叶没等她说话先呱呱叫起来:“哎你看朋友圈没有啊,我进主持人选拔大赛的八强啦!哎哟不跟你多讲了,今天给我来贺电的人太多了,还有这几天我要准备八进四肯定很忙,客栈的事情你多担待啊!”
  就这样了。
  莫凝拍拍脸颊,还是走回房间。
  进门之前她不自觉望向傅怀臻的房门,里面仍有灯光亮着,晚上是他工作的时候。
  莫凝立刻掉转头,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去打扰任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比较平吧,跌宕起伏在后面,偶慢,怪不得亲们都不爱偶我了,看文的少,留言更少,我虐楠竹,你们虐我,算扯平了吧, 

☆、第 20 章

  莫凝这一晚辗转很久才睡着,早上又睡过头,醒来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住客预约的早餐时间。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莫凝匆匆忙忙地洗漱换衣,走到院子里,却发现那对小情侣已经在吃早餐了。
  盘子里是西式的吐司配培根鸡蛋,还有一份水果。
  顺爷爷只会做中餐,这是谁变出来的?
  “老板娘,咖啡好了。麻烦先端一下,女士的拿铁!”吧台那边,傅怀臻突然招呼她。
  咖啡上浮着一个俏皮的兔子头拉花,她更怀疑自己在梦游。
  “那些,也是你做的?”她指指那对情侣桌上的食物。
  “这基本是我留学时每天的日常,闭着眼睛都能做。”傅怀臻不足为怪地说。
  可真是救了她的急了,她的客栈在旅游休闲网站上的评价一向很好,但是一个差评就足以抹杀十条好评,更何况评价本来就不多。
  “傅怀臻……”莫凝都不知怎么往下说,总是口头说谢,真的太苍白了。
  他只敷衍地“嗯”了一声,眼睛仍旧聚精会神地盯着流注到咖啡上的奶沫,手腕轻巧转动,慢慢“画”出一个形状——居然是个胖乎乎的萝卜,圆圆的那一端还有两片歪叶子。
  兔子和萝卜?
  莫凝“噗嗤”笑了出来,忘了想说什么了。
  “有趣吧?”他也有几分得意,“其实,做美食,有时候比尝美食更有乐趣。”
  他的表情是由衷的,这多少让莫凝心里轻松些:“那这么说,你倒应该谢谢我了?”
  “那得看你还能不能提供更多的机会。”
  他说着掠过她身边,把咖啡给那位男士送了过去,并且在他们的赞叹里,又一次满足了一下自己的成就感。
  那对情侣吃完早餐后,拿着地图向莫凝咨询游览线路,莫凝仔仔细细地给了很多指点和建议,接着那两个女孩也来了,又跟她问了很多问题。
  把客人送出门,她口干舌燥,一边倒水一边打呵欠,傅怀臻问她:“怎么,没睡好?”
  “嗯,昨晚睡得晚。”
  “哦?”傅怀臻很诧异,“看你那么累,我还以为你早睡了,没来打扰你。”
  莫凝怀疑自己听错:“你昨天晚上也想过找我?”
  还好傅怀臻并没有注意到她话里的“也”:“嗯,想来和你商量商量。”
  他说“商量”的时候非常自然,就好像他们共同面对着一个难题。
  莫凝根本不用想:“是吕好婆的事?”
  “对。”
  “你的意见是什么?”
  “总是要让老人知道,毕竟是唯一的直系亲属。不过,等范晓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说,那时老人也好接受些。
  莫凝默然,傅怀臻看着她:“怎么,你觉得不妥?”
  “不,”莫凝马上说,“我也是这么想,只是……”
  “什么?”
  “受伤倒没什么,医生说也不会留什么后遗症,我担心吕奶奶不能接受的,是范晓光可能会受到的法律制裁。”
  傅怀臻明显也早就想到:“对,这才是当务之急,如果他情节不是特别恶劣,而且能主动协助警方……只是,他究竟怎么表现,我们也不得而知。”
  莫凝有点低落:“哎,有个法律界的专业人士给点指点就好了。”
  傅怀臻没接话,像是陷入沉思。
  下午她去打扫房间,那对情侣门上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傅怀臻也说不需要打扫,她只把两个女孩的房间整理清扫了一下。
  幸好,多年跆拳道的练习,给她的身体打下健康的底子,现在虽然精力还不能说充沛,但元气恢复得也差不多了。
  到了医院,她先陪着傅怀臻做了简单的检查,听了医生老生常谈的叮嘱,傅怀臻也很自然地陪着她一起到病房去探望范晓光。
  在病房外守着的还是昨天那个警察,看到她,不自主地往她身后看看:“还是没有通知他亲属?”
  莫凝摇摇头:“他现在怎么样?”
  “醒了,不过情绪不太稳定。”
  “我能看看他吗?”
  “原则上现在他处于监视居住阶段,亲属不得探视。”
  病房里传出来扔东西的声音和护士慌乱杂沓的脚步,哐啷哐啷地有点吓人。
  “或许我能帮上点忙。”莫凝很镇定地看着警察。
  警察皱皱眉,他也不希望出点什么事节外生枝,想了想说:“我跟你们一起进去吧。”
  范晓光正在床上拼命扭动身体,声音无力,却是用上了全部的劲:“你们他妈的让老子去死……”
  “你死了,你奶奶怎么办?”
  范晓光像被当头打了一棒,突然变得畏缩,身体使劲蜷起来,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你、你、你……别过来。”
  “不就是做了点不该做的事儿吗?至于吗你,一个大男人,跟个弱智孩子似的,你叫你闹你了不起啊。”
  莫凝不管不顾走了过去,走到范晓光床头,他“啊”地抱住脑袋,见鬼似的浑身打颤。
  “你瞧你,才多久没见,那时的帅劲儿哪里去了?”莫凝没什么好声气,但也没有压人的威严,就像对着自家的一个兄弟,“你放心,你的事儿,我没跟你奶奶讲。”
  她特地补充了一句:“都没讲。”
  范师傅生前和爸爸是最好的兄弟,吕奶奶又打小就特别疼她,她一直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
  范晓光从胳膊肘里露出半只眼睛,观察莫凝的脸色。
  “你奶奶当然不会傻到真的以为你出去打工了,不过,她说了,不管你在外面干什么,只要你回家,她什么都不会怪你。我看她梁下一直挂着过年时腌的咸蹄髈,你知道你奶奶早就吃素了,她在等着你。”
  范晓光发出一阵压抑的抽泣声。
  “晓光,”莫凝第一次叫他,“你放心,你奶奶我先照顾着,你好好养伤,也趁着这段时间把自己的事好好想一想,今天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范晓光突然放下两只手,恶狠狠地看莫凝,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来,你是有目的的,你别逼我,你他妈给我滚……”
  说完居然一口唾沫朝着莫凝吐了过去,幸亏傅怀臻将莫凝一把拉开。
  范晓光声嘶力竭地叫:“我他妈不用你管……”
  警察都看不过去了:“你他妈身上还流着人家的血呢,你现在横啊,你要是没有昨天人家捐的血,你拿什么在这里横!”
  “血……”因为惶惑,范晓光声音低了下来,突然抬头又望向莫凝:“凝……姐?”
  “两年前,你奶奶送走了你爸,现在,她在等着你回家。”莫凝说完这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脸上又烧了起来,莫凝在病房口大口呼气,傅怀臻递给她张纸巾:“擦擦,你一头汗。”
  莫凝笑笑,把纸巾按在额头上。
  病房里安静下来,莫凝等着警察走出来。
  “他情节严重吗?”
  “案子还在调查过程中,要看他在案子里的具体情况,涉及的金额,是不是主犯,是否提供场所……对了,他成年了吗?”
  莫凝点头:“成年了。”
  “哦。”警察说,“法律惩处肯定逃不了。”
  莫凝沉默地点头。
  和警察告别后,莫凝和傅怀臻一起下楼,这幢住院楼楼层不高,没有电梯,楼道里有点昏暗。
  到了一楼拐角,走上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从上面望下去,莫西干头很醒目。
  他抬眼也瞥到了莫凝,脸一沉,抬脚继续往上走,走到高过莫凝一级台阶的时候,才转头说话:“莫大小姐,也来看晓光啊?”
  莫凝没说话,脚步也没停,按着原来的速度往下走。
  “没用的,就算到了警察手里,也没有用……”那个男人露出一丝笃定的笑容,眼里还有嘲讽,“你知道的,在涟岫,还没有我搞不定的事情……”
  莫凝继续往下走,已经快要走下最后一段楼梯,傅怀臻紧跟在她后面。
  那个男人看她快要走出楼道,又特意抬高了声音:“小娘们还挺有能耐的吗!哼!不过我劝你,别再想搞什么事儿!还是乖乖的守着你那个傻爹过过安生日子吧!”
  莫凝蓦地顿住脚步,肩膀起伏了一下,没有抬头,但是声音传了上去:“我爸辛辛苦苦该得的,我一定会帮他讨回来!”
  “不见棺材不掉泪!”男人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话。
  走到停车场莫凝垂眼打开车门:“我带了点东西给吕好婆,傅怀臻,稍微等我一会儿再回客栈可以吗?”
  “好。”
  莫凝一句话都没再多说,直接发动车子,傅怀臻也一句话都没问。
  车停在吕好婆家巷子口,莫凝刚下车就看见几个老太互相搀扶着,迈着小碎步急匆匆的往里走。
  她拎着一包日用品和食物跟了上去:“几位好婆?今天人怎么这么齐?”
  一个白发老太急得拍手:“哎哟,不得了了呀,吕好婆家的晓光要死了呀,赶紧去告诉她呀……”
  另一个年轻一点的神情严肃:“我媳妇在医院工作,我儿子昨天给她送饭,正好看到了,说是满身的血,吓死人了……”
  “说还有警察跟着,八成是被谁捅的吧……”
  嘴巴多起来,年老浑浊的眼睛并不只有单纯的忧虑,更多的是一种对“别人家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的”的狂热探究。
  “吕好婆这几天心悸呢,你们想吓死她啊!”莫凝故意从袋子里掏出一个药瓶,“吃心肌梗塞的,危险呢。”
  “哦……”狂热变成了不甘,又变成审时度势的理智:“那还是先算了,不要把老吕吓出点什么……”
  “嗯嗯,老吕心脏也不好了,哎我前一阵子啊……”
  她们顺理成章地转入老年病专题讨论,积极热烈,畅所欲言。
  莫凝掏出包里散装的点心分给她们:“好婆,吕好婆这边的事儿你们不用担心的,有我呢,来来来,打麻将的时候吃一点!”
  “对对对,麻将麻将,今天还是刘好婆家去!”
  傅怀臻看着莫凝对着那些好婆一个一个地挥手告别,笑容热情乖巧,等她们走掉,脸一下子垮下来,呼了口气,快步走向吕好婆家。
  她在里面呆了好一阵,出来的时候吕好婆跟在后面,非要送她上车。
  “蛮好在这里吃晚饭啊,老太婆虽然半瞎,烧一两个菜还是可以的呀……”吕好婆还在挽留。
  “今天客人多,客栈里有点儿忙,下次一定啊。”莫凝笑着向老人许诺。
  老人拉着她的手还絮絮叨叨了几句,莫凝一直点头应允着。
  等她车子驶离巷口,老人才抖抖索索往回走。
  莫凝在下一个路口突然加速,傅怀臻听出她的呼吸又急又重。
  “莫凝,有什么事吗?”
  莫凝尽力压着声音里的颤抖:“刚刚徐佳叶打电话来,有人把客栈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镇上的感情连接会比城市中更近,人的观念也更淳朴和传统,莫凝对范家所做,在她看来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一直以来,比起爱情,更让我动容的是亲情,这篇文中渲染的可能也会多一点,年纪大了,别嫌我烦~~~

☆、第 21 章

  客栈大门敞着,前院和前堂的桌椅乱七八糟地倒在地上,餐厅也一片狼藉,所有的东西都被扔到地上打破或者摔烂。
  徐佳叶气急败坏地冲上来:“不知是哪个疯子,带着棍子进了门就砸,我要报警他把我手机都砸了……”
  她有点狐疑:“临走的时候还说:不识相,就把客栈拆了!莫凝,你没得罪谁吧?”
  莫凝还没回答,哐啷一声,吧台上的咖啡机掉到地上,莫凝凛了一下:“我爸呢?”
  “顺爷爷把他带进房间了。”
  莫凝丢下一地狼藉先跑到后面的房间,莫振声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暴躁,顺爷爷都快抓不住他了。
  爸爸天生是个耿直的暴脾气,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欺辱。
  莫凝上去,用尽全力把爸爸揽到怀里,坐下来像安抚小孩子一样拍他的后背,就像她小时候每一次受惊或者难受的时候一样。
  徐佳叶很不好意思地跟进来:“那个,莫凝,我今天晚上要录比赛……”
  莫凝挥挥手:“赶紧去,别耽误了!”
  徐佳叶眼圈都有点红了:“对不起莫凝,明天我过来和你一起收拾……”
  莫凝不介意,反倒愧疚:“哪儿啊,今天害你受惊了,可千万别影响比赛啊,对了!手机的钱我报销!”
  莫振声一直焦躁不安,莫凝不敢走,在房间喂爸爸吃了晚饭,直到他昏昏沉沉睡过去,才交给顺爷爷照顾。
  天已经全黑了,前堂灯火通明,地上还有不少散落的杂物。
  莫凝心里也乱七八糟的,她走到吧台前打开抽屉,从一个方形小盒子里抽出一根烟,放在唇上,又拿起打火机。
  院子里传来“刷刷”的声音,她这才发现有个身影弯着腰,正拿着扫帚在清扫地面。
  “傅——怀臻?”莫凝有点不确定地叫他,马上把烟放了回去。
  院子暗,他转过头,眼睛里有黑暗遮不住的光:“你吃点东西?顺爷爷在厨房准备好了。”
  “你呢?一起吃点?”莫凝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好。”他放下扫帚。
  走到吧台那儿,他想到什么:“对了,那两个房间先退房了,房钱放在吧台抽屉里。”
  莫凝一怔:“哦……好的。”
  她刚刚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抽屉里的钱,但是傅怀臻应该肯定注意到了,里面的烟和打火机——如假包换的香烟,不是芝麻糖,她戒了快半年了,无数次太难熬的时候,都想再来上一根,刚刚差点就破戒了。
  这当然不是个好习惯,但还不至于不堪到引以为耻,可莫凝却有种强烈的忐忑和不自在,尽管,她知道傅怀臻并不会过问。
  她没见过比傅怀臻更加深谙处世之道的人,他那双眼睛绝不只是亮,而且深,他看得透,却从不点破,再反常再陆离的现象落进眼里,他似乎都有本事让它们波平无澜地沉进心底,绝对不在眼神中透露半分让人不适的追探。
  但却会在适合的时候,给她适当的帮助。
  这种不露痕迹又恰到好处的帮助,让长久以来一直孤军奋战的她,难免生出一点点依赖。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要保持清醒——因为这个世界上,她唯一能依赖的,只有自己。
  菜都冷了,莫凝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后才端出来吃。
  她夹着筷子的手有点微微的打颤,情绪压抑得再好,也多少会通过神经末梢透露出来。
  傅怀臻问她:“报警了吗?”
  莫凝苦笑着摇摇头,把筷子压在桌上,正色地说:“傅先生,您如果觉得不安全,也可以提前退房,我可以帮您介绍其他的客栈。”
  她语气里带着一种设身处地为顾客着想的坦诚和恳切,对傅怀臻的称呼又变得客气而疏远。
  “哦?”傅怀臻很当回事地想了想,指指吧台上已经放置好的咖啡机,“别的客栈,也有这个吗?”
  莫凝愣了愣,很肯定:“没有。”
  傅怀臻又指指地上光泽油黑质地厚重的大青砖:“有这个吗?”
  莫凝也很肯定:“这砖普通人家根本不可能用,跟北京皇宫里的砖是一色的。”
  傅怀臻耸耸肩:“那我还是住这儿吧,这儿对我的设计有帮助。”
  “你的设计?”
  他说出一个隶属于世界小型精品酒店集团的酒店品牌名称:“这家公司总部在加拿大,但是现在的管理者原来是涟岫人,他们要在涟岫建造一家高端的精品度假酒店,而我,是设计者。”
  “哦?”莫凝睁大眼睛。
  “这位女士对设计的要求是:最大程度地体现涟岫历史文化特色,充分融入涟岫的自然以及人文元素,并且能与涟湖岫山的景色尽可能完美地结合。”
  “所以你才会住在这里那么长时间?”
  “我的习惯是,每做一个设计,都会在选址地住上一个月。”他简单地解释,“至于住在哪里,其实我前一阶段一直在观察比较,你们家的祖宅,无论是设计还是建造工艺,在涟岫都是没有能出其右的,这些天,我得到很多灵感。”
  他赞赏地环顾四周:“而且作为一家客栈,这里的空间利用和风格构建都相当到位,确实很符合你在网站上对客栈的宣传。”
  宣传语是:最厚重的岁月章回,最轻盈的山水人生,正是这座客栈既有深厚的历史沉淀,风格又不失清逸灵动的最好写照。
  莫凝努力不去回想,可秦知遥的影子又在她大脑里要跳脱出来:这里的设计和宣传语,都是当年他的心血,为了一个设计,他可以废寝忘食数易其稿,可是他的执着他的才华,却随着他的纵身一跳而一同灰飞烟灭……
  傅怀臻还在饶有兴趣地问:“这个客栈的改造是谁帮你设计的?说不定,我可以和他交流一下?”
  莫凝强压着涌动的气血,目光复杂地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用贺助理的口吻:“现在,这已经不是关键了,这个客栈,这个老屋,可能,我没有办法守住了……”
  傅怀臻意识到她开始要说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有问,只是静静等她说下去。
  这件事,就像是经年累月堆积在莫凝胸腔的淤泥,很长时间以来,一直无从清理:
  “你刚刚看到的那个男人,也就是我曾在涟湖边偷拍的男人,是区党委书记的小舅子孙成栋,两年前,他让我爸烧了一批砖,数量大工期短,价值一百多万。我爸和窑场的工人加班加点地按时交了货,可是在送砖回来的途中,范晓光因为疲劳驾驶把车开出了马路,我爸伤了脑子,范晓光的爸爸范师傅当场死亡,晓光也受了轻伤。
  我爸为了这批砖的原料和人工,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垫上了,车祸后三个人的抢救费和后来的治疗费用,再加上还赔了范家一大笔钱,还有窑场工人的遣散费,我们家除了这幢房子,几乎是倾家荡产了。
  当时范晓光说,这批货,孙成栋除了在订合同的时候象征性地付了点原料费,还差一百三十六万没有支付,我爸去交货的时候,他亲口答应我爸缓几天就付,我当时还很高兴,想着天无绝人之路……可是没想到,等我去找他的时候,孙成栋压根不认,说他早把钱付给我爸了,还拿出了一张伪造的收据。
  我报了警,可是我没有想到,开始口口声声要为我作证的范晓光,突然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么回事,而孙成栋坚持已经把钱付清了,是我爸自己把相关的单据弄丢了……
  开始那一年,我以为总会有公道,我跑了很多次公安机关,也找了律师,可是都说我证据不足,无法立案,后来,我爸的情况需要人照顾,客栈又少不了人,我总要生活下去,所以只能放弃。
  可我总是不甘心,我知道孙成栋最怕他老婆,所以跟踪他,想抓到他和别的女人幽会的照片,想要挟他……就在那天船上遇见他后,我把我拍到的照片寄给了他……
  我一直在做蠢事,我根本奈何他不得,但是我爸这病的后续费用太高了,顺爷爷也没有经济来源,如果这笔钱追不回来,这个客栈的盈利根本入不敷出,也许只能……”
  她脸色灰败,却还不忘谦恭地致歉:“真不好意思,傅怀臻,这些天,让你看到这么多不堪的场面。”
  据说蚯蚓被砍断后,没有头的那一端最多还可以活七天,它最后死于缺水。
  莫凝觉得自己就像那段傻傻撑到第七天的没头的蚯蚓,徒劳而盲目地苦苦挣扎,最后还是逃不了枯竭而亡的命运。
  既然已经接受了无可回寰的现状,也不再抱虚妄的幻想,说出来了,就当给心里清淤,至少好受一些。
  傅怀臻几乎微不可闻地低叹了一声,他不会不清楚,当一切无能为力,而莫凝也接受了这样的无能为力,安慰不仅苍白,甚至残酷。
  他只是用很平缓,但又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了句:“这个客栈,必须是你的。”
  如果把这句话收集起来,循环往复在耳边播着,会不会又催生出新的希望来?
  莫凝不让自己再有幻想,拍拍脸颊替自己振作精神:“好了,收拾残局!”
  傅怀臻也早已放下了碗筷:“一起吧。”
  莫凝立刻伸出一只手制止:“你病刚好,早点休息吧!我的客栈,我来收拾!”
  傅怀臻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几天降温,雨反倒停了,青砖地面难得的干爽,院子里树影花影横斜在月色里,竹杠事不关己地啃着它的骨头。
  莫凝把翻落在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重新归置,有些已经被彻底摔烂,她都不敢多看,直接视而不见地把它们装进垃圾桶。
  前堂大厅高豁敞亮,她跪在地板上的身影更显弱小。
  几抹月光映在青砖墙面上,如同岁月温厚而慈爱的注视。
  可是现实苍凉而冷酷,再一次被敲碎的世界,已经无法给她,哪怕一点点温暖的庇佑。
  

☆、第 22 章

  凌晨的时候,莫凝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她跳下床打开门,是顺爷爷在门口,满头大汗神情焦灼,手势打得很急。
  莫凝在刚蒙蒙亮的天色里费劲地看着顺爷爷的手势,立刻回头换衣服。
  “你爸爸不见了!房子里都找了,没找到!”
  自从受伤后爸爸一向睡得很死,顺爷爷又听不见,没料到他今天会一大早地没了人影,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客栈的。
  莫凝硬是把快跳出来的心咽下去,极力在大脑中搜寻父亲有可能去的地方,他大多数时候不太清醒,如果想去什么地方,一定是在脑海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凭着直觉就能摸索过去的。
  那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妈妈的墓地,爸爸每年都要去上几次,他曾经说,到了墓园,就算蒙着眼睛,他也能数着步子找到妈妈长眠的地方;另外一个,就是砖窑,从爸爸十七岁开始,几乎每天都会风雨无阻地来回一趟,那条路,已经深深嵌在了他的脑回路里。
  那两个地方在相反的两个方向,但是去墓地的路又远又荒,莫凝怕爸爸万一出什么事都没人会看到,所以决定先去墓地,再去砖窑。
  等她换好衣服走出房门,却看见楼梯另一侧傅怀臻的门也打开了,他衣着整齐地走了出来。
  肯定刚刚顺爷爷的敲门声太大,把他也吵醒了。
  莫凝很急,但还是抱歉地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把你吵醒,我有点急事,等下顺爷爷会帮你准备早饭。”
  “出什么事了?”他的话语也很短促。
  “我爸爸不见了,我去找他。”莫凝简单地回答,尽量让自己显得很镇静。
  傅怀臻的眼睛划过一丝惊诧,马上说:“你一个人?”
  莫凝又是不假思索:“嗯!我一个人能行……”
  “我跟你一起去。”傅怀臻不由分说走到了她身前。
  莫凝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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