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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的世界谈谈-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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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远岚只将这种反常理解为身为兄长,对妹妹的无限纵容和溺爱。
正在上最后一节课的聂羽倩忽然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在舍友好心的关怀和提醒下,将放在一旁的厚外套穿了起来。
此事暂时翻篇,洪远岚正要出去,聂羽峥叫住了他。
“三四年前,我们和省医学院的几个专家受省厅委托,去各地戒毒所对复吸人员做心理和生理惯性研究,把当时省厅下发的文件找出来给我。”
洪远岚心中一惑,“那个课题的阶段性研究报告您早就上交了,难道,新一轮又开始了?呃……对了,我记得您上次明确表示不再参与此类研究了。”
“过几天我可能要出差一趟,恰好需要这份文件。”
洪远岚点点头,在一排文件收纳盒中找出了原件,交给聂羽峥。
——————
“你说得对,换位思考,如果别人要把一个条件虽好但我压根儿不喜欢的男人强加给我,让我跟他在一起一辈子,我没办法接受。我这么去要求我女儿,就是令她不好受。作为母亲都是希望儿女好的,难道为了我自己不被人问得烦,就硬叫我女儿难过地结婚?我之前真是太自私了,或许是我女儿缘分没到吧!”一位戴眼镜的斯文女人站起来,“我心情好多了。谢谢你,小祝。”
“再见,钟女士。”祝瑾年站起来,送走了下午最后一个访客,看一看表,已经6点了,窗外是由各种霓虹灯组成的鹏市夜景。
带着几分侥幸,几分期待,几分紧张,她掀开百叶窗往楼下看,距离太远,辨认不太清楚车流中是否有聂羽峥的车。章靖鸣放出来了,他今早的行动表明他不愿让她再被骚扰,明摆着对她有了保护欲。眺了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有些懊恼地坐回单人沙发,揉了揉太阳穴,心想——我现在是欣然期待着他的出现吗?
这是一种思维惯性,背后昭示着她对聂羽峥态度和看法的转变。
正想着,手机屏幕亮起。
聂羽峥:20分钟后到。
没有问候,没有试探,简单直白,好似一支上好的弓,直射出击中人心尖尖的箭。
从研究所到这里,对他来说如此不顺路。
聂羽峥的心思犹如司马昭之心,她已明了。祝瑾年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频率加快,脸颊也开始发热,明明不是情窦初开的二八少女,却犹如小女生一般感受到雀跃和困扰的包夹。她没有马上回复,而是神情恍惚地上了趟洗手间,脑中千回百转,回来又瘫坐在沙发上,真真地领悟了一句话——
你只微笑着对我说了声“Hi”,而我连我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以前,郝易期追她时,她都没有如此不淡定。毕竟专攻心理,她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如果她尝试接纳并有所回应,那么她对聂羽峥产生的感情很可能比对郝易期强烈数倍。
办公电话的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路。
“喂,您好。”
“祝老师,我是康坚扬。”
“康总,巧了,我们正打算明天回访。”接到他的电话,祝瑾年心里涌起几分好奇,不知道他到底是战胜了梦魇,还是又梦见了什么新东西。
“上次跟你聊了一会儿,我把自己过去做的一些不太实在的破事都拎出来,反正,凡是心里有愧的,我都捋了一遍,该和解的和解,该补偿的补偿,这几天倒是没做什么梦了,睡得也比以前好。我发现心理咨询还挺有意思,待会儿你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吃个便饭,聊一聊这方面的事。”
正好想缓一缓自己的情绪,祝瑾年答应了康坚扬的邀约,继而回了条消息给聂羽峥。
“不好意思,我跟一位访客约了今晚吃饭。等饭局结束,我自己回去。谢谢你。”
不一会儿,他回:“收到。”将车靠边,他给沈子平去了个电话,“请巡警特别留意一下章靖鸣的行动,他刚刚从拘留所出来,心理上的压抑和反弹会使他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来重新获得满足感。”
沈子平满口答应下来,“交给我,他有什么异常行为我马上通知你。”
六点半左右,祝瑾年步行到了大厦附近的一家创新菜馆,康坚扬已经到了。
他看上去比上周来时精神许多,健谈同时多了许多诚恳。“我以前一直以为梦是毫无理由的,没想到还能跟现实生活有这样的联系。看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是空穴来风啊!你们心理咨询师是不是能解出每一个梦?”
“现在很多学者对梦的研究还是基于弗洛伊德写的《梦的解析》,如果你对这方面很有兴趣,有空可以看看,但不是所有的梦都有一定要被解出的必要。像你之前说的那种已经影响到日常生活和心情的梦,我们可以试着分析它,破解它,从而使我们的生活回归正常。如果仅仅梦见在天上飞、和美女约会或者是穿越去了恐龙时代,那不妨去享受它,毕竟也是一种奇幻和美好的回忆。”祝瑾年举了个轻松的例子,让话题变得比较没那么学术性。
“我现在就跟美女约会,待会儿得捏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做梦。”康坚扬习惯性地油嘴滑舌。
祝瑾年看着他袖口露出的那块运动腕表,若有所思,笑了笑,巧妙地引开了话题,“能不能说说这几天所谓的对亏心事的补偿,都有哪些内容?是不是真的和梦里的那些信息有关?”
康坚扬挑眉想了一会儿,有些得意,“其实你那天点出梦境和现实的关联后,我想到了一些事情,但不确定具体哪一件。就比如生意上吧,我打压过其他公司,可这就是行业竞争,弱肉强食,不行你就走。后来我了解了一下,有家公司当时的项目负责人因为没能中标丢了工作,一时想不开,想绑架老板的孩子泄愤,坐牢了;再比如我个人方面,年轻不懂事,伤害了一些女孩子的感情,还有拉着我几个哥们喝酒,结果一哥们居然自己开车回去,出了事情,反正到现在还站不起来……诸如此类,我一个个补偿过去,花了不老少,广撒网嘛,哈哈哈哈!!”
祝瑾年心里暗叹一口气,看来他根本没理解她的意思。“康总,某个结果的出现都是很多主客观条件共同催化和导致的,如果你将别人的遭遇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只会陷入另外一种困扰中。竞争失败的负责人会去绑架,跟你的经营策略没有必然的联系,酒后开车那位兄弟就算跟别人喝酒,也一样会冒这个险,至于那些受了感情伤害的女性,如果你真打算补偿,也应该以情补情,而不是用钱。”
“这……”康坚扬有些错愕,一时语塞。
☆、第36章 春风十里不如你(1)
“反复做同一个梦这种困扰; 我们首先要找出现实中的原因,下一步,并非你所认为的物质补偿; 而是如何通过心理调整,坦然面对它、正视它,让它不再藏在你的潜意识里,时不时冒出来让你难受。”祝瑾年习惯性将一侧头发勾在耳后; 垂眸想了想,说:“举个例子; 一位五十几岁的访客告诉我; 多年来; 他压力一大就梦见下鲜血雨; 常年睡眠质量差……”
这个例子让康坚扬有了兴趣; 迫不及待地催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祝瑾年接着说:“我问他为什么确定是血,而不是红颜料或者番茄酱?他说; 梦见下血雨时他就极度痛苦; 因为他有晕血症,而且从小就很讨厌红色; 所以从来不吃任何红色的食物,包括红肉类,一闻到味道就想吐,这么多年来只吃鱼肉。”
康坚扬顾不上吃美味的菜肴; 筷子一扔; 猜测道:“哦!这就是他噩梦的现实原因!”
“非也。”祝瑾年摇摇头; “假设晕血症是身体原因,可讨厌红色不一定是因为晕血。他讨厌红色居然已经到了闻到红色食物的味道就想吐,肯定有心理因素。他第二次来咨询时,我遮住他的眼睛,假意要测他的嗅觉是否正常,给他闻一种食物,并问他那是什么,他说可能是奶油蛋糕。我观察他的表情,并没有特别恶心的样子。但当他看到蛋糕时,就露出非常厌恶的表情——因为,蛋糕上抹的是加了红色素的奶油。这说明他的嗅觉和大家一样普通,并没有分辨红色食物的能力,他之所以觉得恶心,是因为用眼睛看到了红颜色。我觉得他做那种梦的根源和讨厌红色的根源很可能是一致的。”
康坚扬听得十分认真,目光片刻不离祝瑾年的脸。
“任何人对某种东西的好恶都不是天生的,好比婴儿不晓得怕黑,也不觉得一颗钻石比一个小皮球珍贵,长大之后,有了生活经验和社会价值观的灌输,他们就会产生一套自己的逻辑。我引导他回忆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排斥红色,又是从什么时候发觉自己晕血,他说,小时候他对食物是来者不拒的,但十岁左右,看着红色就发自内心的厌恶。”祝瑾年望着眼前一盅暗红色的红菇鸡汤,继续说,“十岁,很显然是一个重要的时间点。我问他在十岁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给他留下非常不愉快感觉的事。他说——有。”
“什么事?”康坚扬双肩收紧,瞪大眼睛问。
“他那时住在乡下,小时候……约莫是六几年,养过一只大黄狗,关系很好。后来,不知为什么,他父母想把狗抓起来,那狗很通人性,跑了,再也不回家。过了几天,他妈妈说带他去河边玩,他去了,一直躲在河边的狗看见他,就跳了出来,被一个早就布置在那儿的绳索套住了脖子,吊了起来,它一直挣扎,像向他求救,可还是给勒死了。他说那时自己很惊讶,全身都麻了,几乎不能呼吸,眼睁睁看着父母把死了的狗放下来,放血,分成好几块,变成一大盆红烧狗肉。因为那时生活条件差,很久都没吃过肉,而且味道实在香,他也吃了几块,咽下肚没多久就全部吐了出来。以后,闻到肉味就想吐,渐渐也不喜欢任何红色的东西,更别说是血。”
康坚扬用力地用食指戳了戳桌面,“这才是根源?!”
祝瑾年点点头,“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四十年,可它一直存在那位访客的记忆深处,进入潜意识里。人的潜意识内涵巨大,像沉在海面之下的冰山,相比之下,有意识的部分仅仅是冰山露在水上的那九分之一而已。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里提到,‘梦选择材料的原则完全迥异于醒觉状态,它专门找一些不重要的、次要的被忽略的小事……梦受儿时的最初印象左右,而往往把那段日子的细节,那些在醒觉时绝对记不起来的小事重翻旧账地搬出来’。这件事在他无意识里并不断地被加工、类比、放大,从一件具体的事,变成了某几个特殊的符号,红色、晕血和呕吐反射,都是那件事的‘后遗症’。另外,从他的描述中我还注意到,狗死后他说自己只感觉到震惊,这不符合常理,另外两种最明显也是最合理的情绪——自责和恐惧似乎被他忽略了,而恐惧,本就是一切负面情绪的来源。其实,这不是忽略,也不是遗忘,而是回避和压抑。负面情绪之间是会互相联系和影响的,外部压力一来,潜意识中的恐惧马上做出回应,引发噩梦。”
“原来如此!”康坚扬受教地感叹。
忽然间,祝瑾年感觉到一道目光冲着自己而来,她左右找了找,一无所获。
清了清嗓子,她继续说:“找到噩梦的源头,就可以对它造成的影响进行疏导。那位访客来了五次,渐渐对当年的事释怀了,现在他还是排斥吃除鱼之外的肉类,但对红色已经没那么反感了,晕血症也随之消失。他加入了一个救助流浪动物协会,还收养了一只流浪狗,回访他的时候他说,就算有时遇到不快,也不会再做那样的噩梦。”
这个案例说完之后,祝瑾年看向康坚扬,“康总,离你上次来咨询只过了不到十天,如果真正的心结没有解开,我想,那个梦还会来。你刚才说的那几件事,对你来说其实算不上刻骨铭心,换言之,也根本不足以让你发自内心的负面情绪的回应。我刚才说的案例供你参考,在日常生活中,你是否有与梦中符号相关的一些习惯、经历,在做梦当天,你是否做过同一件事、见过同一个人之类,希望你再想想。”
“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轻叹口气,陷入了沉思。
“你不必心急,心理问题的纾解本来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更没有立竿见影的特效药。目前,那个噩梦仅时不时把你惊醒,还不至于严重影响你日常生活,加上康总你这么开朗,心态也很积极,找到源头之后,调整一段时间就会度过去。”
“也是。”康坚扬回神,“一时没注意,菜都快凉了。小祝,别客气!”
桌上的几道菜肴造型别致,看上去美味可口,让人食欲大开。康坚扬收敛了之前那油嘴滑舌的撩妹说话方式,对祝瑾年多了几分尊重,言语间也多了一份坦诚。
这顿晚餐吃得很愉快,八点半左右,二人起身离开。
即将出门时,祝瑾年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走近几步,打了个招呼。“小夏,这么巧。”
“啊……巧啊,是你。”见到祝瑾年身边的康坚扬,夏小姐有些意外,“康总,您好。”
“嗨。”康坚扬淡定回应。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从洗手间方向走回来,她没有多介绍,礼貌地告别后就赶紧跟他先走一步。
“她是我公司一个部门经理,能力不错。就是最近工作有些心不在焉,底下有点意见。”康坚扬一边往外走,一边提起,“怎么,你们也认识?”
“在朋友那儿见过几次,不是很熟。”祝瑾年敷衍地回答,心想,刚才那位应该就是令夏小姐心情起起落落的男友,看上去并没有特别吸引人的地方。
“作为上司,我在公司里也听说一些风言风语,大家似乎都觉得她男友配不上她,明显被人吃软饭。于我个人,是不太看得上这种小白脸的,而且,我觉得他有一种邪劲。对了,我在夜场见过那男的好几次,放得很开,不是善类,有次警察来突击检查,我见他和一帮人鬼鬼祟祟从后门溜走了。”康坚扬发出一声轻笑,无奈和恨铁不成钢意味很明显,双手插口袋,偏头说:“我送你回去。”
祝瑾年把他的话暗暗记在心里,摇摇头,笑道:“不麻烦了,你送我去前面路口的地铁站就好。”
康坚扬想了想,没再坚持,“OK,走。”
——————
聂羽倩把吃干净的酱大骨一扔,颇为满意地看着眼前被自己一扫而光的几个大盘子,拍拍肚子,抽了根牙签叼嘴里,半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说:“我就喜欢东北菜,量多肉足,粗中有细,杠杠滴!”
“你胖了。”聂羽峥一语,差点没噎死亲妹妹。
她非常不爽地瞪了对面的他一眼,挑眉强调:“我只是毛衣穿得厚。”
手机震动起来,聂羽峥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
只听沈子平说:“我一交警支队的师弟看到章靖鸣的车停在松海大厦对面,人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师弟巡了一圈回来,他车还留在那边。小祝不就在大厦上班吗?我看他停那儿不是偶然,就是不知道小祝今晚有没有加班,如果有,可就麻烦了。”
聂羽峥抽出信用卡,“你去买单,门口上车。”说罢,就先一步去开车。
聂羽倩本还想拉她哥去看场爱豆主演的电影,现在老大不情愿地走下楼,到门口时,忽然顿悟,跳上副驾驶,一脸奸笑,“刚刚来电话的是你女朋友吧!”
“你想多了。”聂羽峥往前开了大约四百米就在一处公交站台前停下,“212路,八个站后就是学校宿舍区后门。”
“你居然忍心让你年轻貌美的妹妹一个人搭公车回去,而且还在离宿舍十分钟脚程的后门下车?!”聂羽倩双手拉住方向盘,惊异道。
“暴饮暴食后散步10分钟对身体有好处,壮壮。”
“不!准!你!再!叫!我!的!小!名!”
☆、第37章 春风十里不如你(2)
走进地铁站; 祝瑾年老觉得几分不踏实; 几次回头看,却没发现个所以然。
广播里不知道在放什么歌; 和四周人群的交谈和走动声混在一起; 被冲淡成一阵一阵的嗡嗡声。
眼看地铁快进站; 她跟着前面的乘客一起向前移动了几步,忽然感觉到从斜后方而来的一阵劲风,有人侧推了她一下; 她一个踉跄; 差点站不稳,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中,一个黑色的身影跑远,她不明所以又惊恐万分地向旁边看去; 只见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聂羽峥望着入口方向好一会儿; 才转头看向她; 眉头好似系了一个死结。
这时,祝瑾年见他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动作; 好像大多数人洗完手习惯性的甩手。仔细一看; 他深灰色大衣的侧边沾到了许多米汤一样的液体; 质地有些稠。
是……硫酸?!可看着又不太像。
地铁已经进站,有些人忙不迭先上了; 还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还有几个中年大婶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 一边用暧昧和猎奇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祝瑾年还没反应过来; 两个年轻女孩已掏出一包纸巾,上前递给聂羽峥,带着几分同情,说:“帅哥,赶紧擦掉。要不要报警啊?”
从周围人的议论声中,祝瑾年终于后知后觉出他身上沾到的液体是什么,惊异之余,有些尴尬。她一步上前,抽出几张纸巾,忍着嫌恶帮他擦衣角上的液体,抬眼看了看他,忍不住没心没肺地噗嗤一下笑了,“你怎么来了?”
他没有解释,只是说:“章靖鸣今晚恐怕一直跟着你,被拘留了那么几天,他急需纾解。”
先前,聂羽峥翻看沈子平当年对章靖鸣的调查,发现禾诗蕊对他的跟踪和骚扰一开始并不在意,直到他某天在电梯里对禾诗蕊做出和今天一样的事之后,她每次看到他都会感到恐惧和恶心,有时还情绪失控。沈子平当时认为,章靖鸣不满足于在私密博客上写意淫禾诗蕊的文章,开始把对她的性幻想搬到现实生活中,渐渐发展成对她的占有欲,很可能做出挟持并囚禁她的行为,因此持续对他展开调查,引起他的不满和警觉,加上他家有些背景,阻挠后期调查。
祝瑾年丢掉纸巾,用力拍拍手,“为见义勇为、舍己为人、嫉恶如仇、敢同社会不良分子做斗争的聂羽峥同志鼓掌!
“我不是见不得社会不良分子,而是见不得你被社会不良分子一再骚扰。”聂羽峥忽然看住她,说得她措不及防,目光来不及移开,只能瞪着眼睛与他对视。
几秒后,祝瑾年感觉自己脸颊不断走高的温度,抿了抿唇,移开目光,正准备提出要帮他洗外套的建议,就听他又说:“所以,你应该负责帮我洗手。”
“你不会自己洗啊!”祝瑾年马上反弹,躲得远远的。
“我不想再接触这种东西。”
“我也不想啊……”她哭丧着脸,脑筋一转,狡猾地说,“难道你把我推开不是为了不让我溅到这玩意吗?现在又让我帮你洗手,这不是辜负了你一番苦心,变得殊途同归了?”
“你洗不洗?”他没给她多一秒的推辞时间,直接握住她的手并往洗手间走去。
“喂!!”祝瑾年又好气又好笑,脚步迫不得已跟随着他,“你给我站住!”
他非但没有停,还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到了洗手池,二人的手往水龙头底下一伸,自动感应的水流哗哗往下。流,冰冷与湿润瞬间从二人的掌心中央扩散出去。
祝瑾年伸手挤了两泵洗手液,见他半天没有动作,不禁抬头看他,“愣着干嘛,快动手洗啊!”
他另一只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单手不方便洗。”
“你是杨过吗?”祝瑾年指着他的口袋,问。
“你帮我洗。”他非常任性地坚持。
祝瑾年撇嘴,气愤地把洗手液揉出泡沫,涂在他手上,卖力地搓洗了几下,隔着一层滑腻,还是能摸出他手指的骨节的起伏和指腹的薄茧。他们靠得很近,她的肩膀时不时还能碰上他的胸口,可气的是,他任由她使劲地搓洗,另一只手就是不肯从口袋里掏出来,好像那里头有什么贵重的宝贝。因为有些害羞又有些愤慨,她口不择言地嘀咕着:“那么讲究,搞得你好像从来没碰过这玩意似的……”
“你,说什么?”他确认。
祝瑾年笑着敷衍过去,“啊,没什么。”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你调戏我。”
“哪有?”因为二人的手里满是泡沫,她很容易就挣开了,用水冲洗,直到没有滑腻感,才甩甩手说:“好了。”
“再洗一遍。”
“你有洁癖吗?”
“我该怎么回答?”聂羽峥看着她问,“回答,没有,显得我个人卫生习惯差;回答有,你不喜欢。”
祝瑾年一时没听出他后半句的小暧昧,反而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有洁癖的人?”
“当时,你描述卢律明时一再强调和复述他的洁癖行为,语气中却没有一丝肯定和欣赏,很明显是想引起车上其他三人对他严重洁癖的反感,和你站在统一战线上。”
“那你为什么要洗两遍手?”她虽不死心地追问,但还是又挤了两泵洗手液在手心。
“你猜。”
“哼。”祝瑾年撇嘴,马虎地又给他洗了一遍,“好了吧?还要不要洗第三遍?”
“不需要了,来日方长。”他微笑着说。
祝瑾年抬眼看着他,体察到聂羽峥对自己的在意,她的心像一只粉色的气球,不断地膨胀。
“我对欣雪的心理测试表做了个简单的分析,如果不急着回家,一起看看?”
“呃……好。”祝瑾年点了点头,转身朝出口走去。
不知不觉,他俩的关系从刚开始的剑拔弩张发展到现在的暧昧流转,她身为当局者,迷惑同时又存着一丝丝希冀和幻想。
上了车,她没有问他想去哪里。他一路向前开,她一路心不在焉地看夜景。
车子行到一条小路,他靠边停下,却没有熄火,下车将自己的外套送去一个干洗店,回来又往前开了一段,在一家看上去就非常安静的小店外停了下来。祝瑾年下车,抬头看了看,招牌写着“诺亚”,似乎是一家咖啡店。
推门而入,坐在轮椅上、抱着一只大白猫正在画画的女老板寻声看来,一见聂羽峥,先是一愣,随即笑开,“聂老师?稀客,真是稀客。”
只见她留着柔顺的中分长发,相貌极美,一件宽大的白衬衫外,套着一件民族风长款粗线毛衣,一张驼色的羊绒毯子盖在腿上。她怀中是一只十分漂亮的布偶猫,不认生,很乖巧地叫了两声,又趴下假寐。
见到后一步进来的祝瑾年,她眉一挑,“不介绍一下吗?”
“祝瑾年。”聂羽峥惜字如金。
像是早就知道了他的性子,女子没有多问,笑着点了点头,“随便坐。”说着,便移动着轮椅到了吧台后面,似乎在准备饮料。
聂羽峥走过去,一手揣在裤子口袋里,另一首手搭在吧台上,“要帮忙吗?”
“太看不起我了。”她摆摆手,好像在赶他,他颔首,随即朝祝瑾年走去。
祝瑾年环视一圈,墙壁上挂着许多画作,风格清丽,色彩运用给人的视觉带来一种很和谐舒服的感觉。她在单人沙发上坐定,听见聂羽峥说:“秦希扉,这间画室兼咖啡厅的主人,也是荒漠的第一个求助者。”
祝瑾年露出些好奇,可能是想探究一下聂羽峥和秦希扉的关系,她故意引他往下说:“她很漂亮。”
聂羽峥没有接话,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右侧的一面墙,“知道左数第二幅画叫什么吗?”
她无奈地看过去,只见那幅画上画满各种颜色清淡甜美的无名小花,只在花影深处淡淡勾勒了一个女子的背影。“嗯……《背影》?”
“你身上的细胞没有几个是为艺术活着的。”
她撇嘴,顿时对画作的名字丧失了探究的兴趣,“猜不出来。”
他没再开口嘲讽她,只是轻笑一下,将心理测试表放在两人之间的矮几上,“言归正传,心理测试的结果——乔怡潼容易受人暗示和操控,自我认知混乱。”
祝瑾年将注意力放在测试表上,这是一份根据MMPI(注1)改造而来的测验卷,翻了几页,草草看了一遍后抬眼看他,“虽然从第一次的意象对话中,我也觉得乔怡潼很容易受人暗示,有癔症倾向,但这结论……只跟她聊过一次的你,是怎么得出来的?”
(注1:MMPI,明尼苏达多相人格测试,是迄今应用极广、颇富权威的一种纸…笔式人格测验,可鉴别强迫症、癔病、偏执狂等。)
“有些来自共性的测试题,如‘我听到别人在谈论某些事,会不自觉陷入事件带来的情绪中难以自拔’,她选择‘是’。另外一部分问题,是我根据她的咨询内容特别设置的。虽然乔怡潼认为自己是个很固执的人,但这也有可能是她自我暗示的结果。测试显示,她果然不够坚定。容易受他人影响。”
“所以,你利用测试题,对她进行了心理暗示?”
聂羽峥不用看表,就清晰地记得那些内容,“上次会面时,她说自己出了记忆出现问题外,身体没有其他方面的不舒服。我故意在第10题问她,‘你是否感觉胃部不适?’,正如我意料,她的答案是‘否’。你再看第125题。”
祝瑾年翻到那一页,只见题目是“你最容易感到不适的部位是?”,底下好几个选项,分别是眼睛、喉部、胃部、妇科、关节。而乔怡潼的选项竟然是——
胃部。
“你……是怎么做到的?”祝瑾年问。
☆、第38章 春风十里不如你(3)
“咪~”布偶猫跟随主人而来; 在小几边蹭了两下; 打断二人的谈话。秦希扉端着一壶热水果茶而来; 又熟练地移动着轮椅帮他俩取来两个造型别致的小白瓷杯,“打扰了; 请用。”说罢; 微微一笑,回到画板前继续安静地画画。
水果茶中真的有许多水果,祝瑾年抿了一口,酸甜可口,还伴随一丝独特的香气; 是她喜欢的味道。
聂羽峥磁性好听的嗓音伴着花果香气而来; “我在第10题后设置了五个问题; 都跟减肥和身材保持有关; 让她做出‘是’的回答同时,在她心底强化‘我经常为了保持身材而故意少吃、不吃正餐;饿到没有饥饿感、饮食不规律’等等一些事实,再通过闲聊,把‘过度节食有碍健康’这个知识传播给她,使‘我为了身材牺牲健康’这个概念植入她的意识。接着,我在谈话中将睡眠不足、压抑进食**和脾胃功能失调联系在一起; 在她回答到下一页时; 我对她说,自己一个同事因研究课题压力过大; 熬夜、咖啡、烟酒、饥一顿饱一顿; 最近查出了胃癌晚期; 由此引起了她的危机感,让她不自觉对号入座。到了第125题,她果然认为自己的胃部有问题。如果没有接受过暗示,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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