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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经纪人良心不会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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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秀城,这几年经济发展的还不错。”
  房间里随即陷入静默。
  肖景深低下头去,听见桑杉用她那让陌生也熟悉的嗓音说:
  “我们来算一笔账吧,假设你现在手里有五十万块钱开餐馆。即使是在秀城,也只能开个规模不超过二百平的中小餐馆,毕竟现在店面的租金很贵。这样规模的餐厅,你一年能赚到手多少钱?十万?二十万?一开始肯定不会很多,毕竟对于这个行业来说你也是个新手。就算是有了二十万的纯利润,你都拿去做规模扩张,累积下来大概四年后你才能赚到一百万,也就是说到了第五年你会有一个一百五十万投资规模的餐厅,那年,你就三十七岁了吧?”
  桑杉算的很认真,那双明亮的双眼一直看着肖景深,或者他面前的水杯。
  如果目前国内娱乐圈最大的特点,大概就是“钱不是钱”了,一个电视剧动辄投资上亿,一个一线演员的片酬往往以千万计,在这样的情况下,三十七岁的肖景深拥有一百五十万,虽然在普通人眼里已经足够可观了,但是对于见惯了钱来钱往的娱乐圈来说,真的什么都不是。
  对于曾经的肖景深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上心的数字,可是现在,区区一百五十万,在桑杉的口中就是他半生的积累。
  半生……就是一半人生的意思,就是你在睡前为自己的第二天提出了无数的设想,睁开眼睛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在计划中的在太阳升起前的晨跑,对着朝阳呐喊,勤勤恳恳一上午完成自己半天的工作,心满意足地吃一顿午餐……这些就只属于你那颗骤然疲惫的心,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这样睡一天,便荒废半天,睡一辈子,就刚好荒废了半生。在桑杉的嘴里,回去开餐馆的肖景深,就是已然失去了自己这一生中所有的清晨、上午、和正午。
  “当然,你要是投资的钱多那就好说了,毕竟投资这方面是资金为王么。”
  女人的声音里一派“我就随便做个估算题”的轻松。
  肖景深却很难轻松下来,他的手里只有不到二十万,回到秀城之后他打算开个小小的餐馆,靠做精致一点的外卖赚钱,怎么可能会有更多的投资呢?
  “我听说秀城的房价也到了一万多一平了,不过还好,奋斗到三十八岁的时候,你就可以交首付贷款买个房子了,贷款十五年,还清房贷是五十三岁。五十三岁的你……会有一家餐厅和一套房子……”
  桑杉站起来,缓步走到了肖景深的面前。
  她的手指上涂着橘红色的指甲油,轻轻擦过了肖景深的头顶。
  “我记得你十四岁的时候说过,你想将来退休之后就买一艘很大的船,周游世界……这样算下来,你买船周游世界是难了,倒是可以报个老年旅游团,花几万块钱这儿去一下,那儿去一下,接下来,你就彻底老了。”
  十四岁的男孩子正是爱做梦的时候,别说周游世界,哪怕和太阳并肩都有可能说出口,那时候的话怎么能作数呢?男人想好了辩解的话,却并没有机会说出口。
  居高临下,桑杉微微低头俯视着肖景深,手指往下,蹭过男人的额头和脸颊,然后……狠狠地拧住了他的耳朵。
  “嘶,别,别揪!痒啊。”
  男人皱着眉头,因为突来的疼痛眨了眨眼睛,尽管很多年没有做了,这个表情他依然是熟练无比的。
  耳朵是肖景深的敏感点,一直就是“碰不得”的地方,不过对于和他一起长大的桑杉来说,肖景深的身上不存在“禁区”这个限制,只有她想碰不想碰。
  看着那张有些陌生的脸上露出了和少年时一样委屈的表情,桑杉的眸光微动。
  “真该给你个镜子让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真的是肖景深么?”
  男人看见了她的眼神里的疑问,十分之真诚的疑问。
  从见面到现在,刚才是桑杉的嘴里第一次说出了肖景深的名字,不只是这次见面,上次在某个饭店门口的匆匆作别,他们也没有叫对方的名字。
  这一刻,仿佛有什么魔法发生了,让肖景深脑海中被关在铁柜里的记忆一下就冲破了枷锁,翻滚而出。


第5章 自尊
  肖景深今年32,桑杉29岁,他们两个认识的那一年,肖景深才14,桑杉也才11岁。
  “外公家隔壁搬来的邻居”正是肖景深对桑杉的第一个印象。
  十一岁的桑杉身材矮小干瘦,皮肤黑黄,头发也发黄,是一个特别不起眼的“黄毛丫头”。
  十四岁的肖景深是整个学校都惊艳的俊美少年,挎着书包穿着校服骑着自行车路过,迤逦着地上的尘土,还有女同学们砰砰直跳的少女心。
  从外公打发肖景深去给新来的邻居送水果的那个中午到现在他们两个人坐在这个陌生城市的办公室里,时间已经过去了足足十八年。
  “肖景深,你不准叫我小黄毛!”
  “嘿,肖景深?我明年也要去你们学校上学了。”
  “肖景深,你又被教导主任抓住了?”
  “等等我呀肖景深,你要是先跑了我就跟景爷爷说你跟女同学约会啦!”
  “肖景深,小精神!你要是再叫我小黄毛,我就叫你小精神,叫的你全班都知道!”
  “你真的肖景深么?”
  穿过记忆的迷障回到现实,肖景深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问题。
  黄毛丫头长大了,像是被时光细细雕琢过,从其貌不扬黯淡原石变成了令人惊艳的珠宝,而昔日骄傲的少年,却除了自己咬紧的牙关之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在桑杉的期待里长大的肖景深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曾经,在穷极无聊极度绝望的夜晚,男人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
  他应该名校毕业,年少成名,在演艺圈里青云直上,成为最好的演员,最耀眼的明星……就像他自己曾经展望过的那样。
  可是年少时光里美好的畅想金贵也廉价,如果梦想轻易就能实现,那梦想也不可能称之为梦想。
  旧日那个飞扬少年早就被所有人抛诸于脑后,十几年后的现在,他想离开这个圈子,回老家开个餐馆,守着年迈的外公好好过日子。那些应该忘记的东西,似乎不应该在这个夜晚再被人提起。那些光彩夺目的东西,即使是一点点碎屑也会让现在的肖景深不知所措,会让他想逃避,可是这种软弱是他完全不想展现给眼前这人看的。
  因为桑杉不止是他的发小,不止是一个幼年的邻居,也是他的第一任女朋友。
  俗称初恋。
  过去与现在的短暂相接,让那少年般的神态如一层浅薄的雾气,刹那间从男人的身上彻底消弭了。
  桑杉显然没有肖景深那么多的思念和怀想,她拧着自己这个发小兼初恋的耳朵端详了一下突然就松手了,转过身拍拍手掌,接着直接坐在了宽大的办公桌上。
  “刚刚我估算的那个收入可能会比你真正赚到的少,但是我也完全没有考虑你创业失败的风险,说起来,你有研究过最近的经济大数据么?不同资金规模的创业失败率大概是多少你知道吗?”
  肖景深当然没有研究过,毕竟现在准备退圈回老家的他更像是一条夹好了尾巴随时准备落荒而逃的狗,毫无目的,只有一个让自己能安心的虚幻的“目标”。
  气场似乎正在整个房间里肆意弥散的女人并不是真正需要他的回答,扭头从身后端起咖啡,她捧在手里很公式化地笑了一下:
  “哦,我忘了,你最讨厌数学了。那你还要多一个人来替你管账,不然你恐怕很难保证收支平衡,这又是一笔支出……创业初期就缺乏足够的数据管理能力,也没有做过市场调查,更没有详细的创业计划,你到了退休的时候真的能报的上老年国际旅行团么?或者说,你根本没想过那么远,你现在能看见的未来只是你坐上了回秀城的高铁。”
  如果语言可以化成实际的刀子,肖景深的心口现在应该已经被戳烂了。
  偏偏他无力反驳。
  “你的数学,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这是他从自己此刻杂乱的思维里唯一挤出来的一句话。
  “你觉得我是一如既往,我对你只有‘难以置信’四个字可以形容。肖景深,当年我们分手的时候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会变成这样——真是糟糕透了。”
  一根细小的针冷不丁射进了肖景深的心里,顷刻间把他的一颗心变成了冰,然后噼里啪啦碎裂开来,连疼都让他来不及感觉,就瞬间把他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冷酷苍白。
  “我一直相信你能过得很好,现在你也真的过得很好。”
  肖景深语气艰涩到了极点,他茫然地晃了一下头,意识中还是想把话题拉回到桑杉身上。
  “嗯,应该的。”
  桑杉从来就有直接把天聊死的能力,这一点还真是“一如既往”了。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劝我继续留在圈儿里演戏。”男人的手掌在他自己的膝盖上下意识地摩挲着,“可是我现在能演的角色就那些……去年年初演戏的时候又伤了腰,真的不想在这一行里再做下去了,我也……在这一行里做不出什么门道了。”
  到了此时,桑杉终于收起了她脸上那种收放自如的笑容,她走到肖景深搬进来的箱子面前,弯下腰在里面翻找了一下,然后拿出了一摞文件。
  “过去的十一年里,你一共演了三百四十多部戏,刨除没上映的二百六十多部,你在观众面前出场了八十次,累计时间是四千三百分钟,合计72个小时。做到这一步了你现在还连个脸儿熟都没混上,你这辈子的演艺事业也就比你开餐馆好那么一点点吧。”
  显然,桑杉并不满足于捅刀,她更喜欢干净利落地腰斩。
  肖景深彻底坐不住了,他逃避着桑杉的目光,看向了房间的大门。
  他想离开这里。
  “平庸的事业,平庸的生活,甚至还有现在这样平庸到可笑的性格,我用这样过分的语言来羞辱你,你连一句反驳都没有么?肖景深,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蛆虫想要爬回厕所里一样。”
  女人手上一页一页翻着肖景深过去十年的履历,眼睛看着的却还是那个男人,熟悉的陌生人,陌生的……曾经最熟悉的那个人。
  “所以呢?所以你今天来是为了告诉我的人生已经彻底完蛋了?无论是演戏还是干别的都注定庸庸碌碌一无是处?这些……我都知道,可我……”
  肖景深低下头极力不让自己的态度变得激动起来,因为他面前的人是桑杉,不是别人。可他还是生气的,隐隐的一点怒火并不是针对对方,而是自己,这个被桑杉看破了所有难堪的自己。
  他就是这样的糟糕,过去这些年的生活告诉他,每当他认为生活不可能更糟糕,也就到了他再次被人推下深渊的时候,现在他靠着自己终于爬出了泥潭,觉得已经费劲了今生所有的气力。
  “我已经尽力了。”他很想把这几个字告诉桑杉,因为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可是他说不出口。
  对着这个女人,他心里还有什么东西死死撑着一个点,让他不要彻底堕落和绝望。
  墙壁上的秒针滴滴答答走了几下,肖景深的耳边传来了一声轻笑。
  “整体来说,你现在就是一团圈子里随处可见的垃圾,如果没有我的话。”
  桑杉把文件放在了肖景深的面前,双手抱胸站立。
  “你什么意思?”肖景深抬起头看着桑杉,这是他今晚上第一次主动去看这个女孩儿。
  与追求清瘦脸小的娱乐圈女演员们相比,她不够瘦,脸部轮廓也不够柔和,更重要的是气质上几乎找不到让人喜欢的地方——这一点真是和她当年一模一样。
  “原本我只是想给你介绍更好一点的工作,但是看见你已经废物到了这样的地步,我现在反而很想当你的经纪人,因为我觉得那份工作会很有挑战性。”
  这个夜晚,从肖景深坐上了桑杉的车开始,他就只能作为乘客任由桑杉这个司机来把握方向,不仅仅是现实中的车,更是两个人聊天时的全部逻辑方向。
  现在桑杉突然成了车神来了一个秋名山九连发卡弯,肖景深只觉得自己被晃到头晕目眩。
  “你……我?”
  “有什么疑问么?我,来当你的经纪人。”桑杉用手指点了点自己,“你应该是了解我的,我一直认为把六十分的人带到一百分没什么了不起,能把十分的人带到一百分,才能看出一个经纪人的真本事。”
  肖景深依稀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你现在戏路窄,认可度低,知名度可以算是没有,以前在电影学院里的东西也都丢的差不多了,就脸还勉强能看,年纪却大了,最近的一部戏里你演的是个中年掌柜对吧?你这样的人娱乐圈里多的是,事业毫无前途,勉强混口饭吃,随便在哪个影视城的旮旯里扫一扫都能扫出一堆,但是比起别人你好歹有一项优点……”
  桑杉细长的手指在自己的手臂上轻快地跳了几下。
  “这些年……你烂泥潭一样的经历好歹消磨掉了你大部分无谓的自尊心,比我找个人从头打磨要好一些。”
  因为没有自尊心而被夸奖?!
  肖景深抬手捂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他觉得晕眩的症状并没有得到缓解,刚刚还在发热的头脑现在依然处于血管膨胀的状态。


第6章 忽悠
  “其实我这也算是在帮你实现你以前的梦想。拍拍胸脯问问自己,你不想红么?你以前不是说了一堆豪言壮语要当最红的明星么?
  我记得你是专业影视学校毕业的吧,哦,对了,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在参加同学聚会,你的同学们看起来都混得人模狗样,你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自卑么?他们曾经应该都比不过你吧,现在呢?以后呢?
  ……我说要带你,就是给你一个机会,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毕竟,这样的机会你可能下半辈子都再也碰不到了。”
  这样在神态里带着功名利禄、语气中带着权钱富贵的桑杉,肖景深是极其陌生的,其实仔细想想,分别了十几年,桑杉早成了他心里的一道剪影,又如何去分辨现在她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固有的,有什么,是在他们天涯相隔的日子里这个女孩儿一点点往自己身上添加的呢?
  当然,这些并不是肖景深考虑的重点,在桑杉甩出了想要跟他合作的想法之后,肖景深忍不住真的开始考虑了这其中的可行性。
  桑杉的手腕儿自然是不必说的,即使他了解的不多,想想同学会上那群人偶遇桑杉之后表现出的热络甚至于谄媚,他就可以想见桑杉在娱乐圈里有多大的能量。
  这样的机会……他能不能,敢不敢去抓住呢?
  他还有没有可能,在度过了人生漫长的雨季之后洗干净身上的泥泞,继续做他曾经想做的事,成为他曾经想要成为的人——和桑杉一起。
  桑杉在最后捅了那么深到见骨的一刀之后就再也没说话。她转身打开了播放器,悠悠一支江南小调就从音响里飘了出来。
  最后斜斜地看了对方一眼,桑杉仰躺在了老板椅上闭目休息。
  所谓:“有问不可迟答,无言切勿先声。”说得正是桑杉此时的策略,前面的连消带打已经足够,男人的神经已经绷在了弦儿上,如果逼紧了是会反弹的。
  过了一会儿,女人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时间,看到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三十五,又在吴侬软语中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十几分钟后,肖景深终于开口了。
  “我和你合作,你能给我提供什么?”
  女人迅速睁开眼睛,一点流光转瞬即逝,溪水般流淌的乐声中,她的声音透着一些不出所料的漫不经心。
  “我能力范围内最好的资源,能在短时间内最快捧红你的话题,一个完整的、可持续的发展规划。别人有的,你都有,别人想要却没有的,只要你想要,都能有。这样的保证够么?我甚至可以把它写进合约里,我甚至可以保证你一年至少能赚多少钱,也可以写进合约,你赚不够我自己赔给你。”
  肖景深站了起来。
  桑杉在他的面前摆下了一块让人不可能不食指大动的大饼,如果这个饼对别人来说是“美味的诱惑”,对他这个已经饥肠辘辘到了忘了饥饿是怎样的人来说,就是可以重新点燃他人生的火把。
  明亮又炙热,想拥抱,又畏惧危险。
  是面前这个女人让他到了这个境地的,用轻描淡写的过程和他自己在这个夜晚里突然重生的欲望。
  “你的条件优厚到让我……”肖景深摊了一下手,“我很怀疑我值得你这样去付出么?”
  “把这种我随手就能拿出来的条件看成了付出,肖景深你这些年到底是混在了多低能的圈子里。”
  桑杉冷笑。
  肖景深感觉自己脑海中的一根弦儿被人拨弄了一下。
  他认识的桑杉永远都能做到她承诺的,无论是成为全班第一,全校第一,还是跳级,还是取得奖学金,还是……他高中毕业他们两个人就分手的约定。
  “这么晚了,我有点饿了。”此时此刻,一切都尽在掌握本该乘胜追击的女人突然扯开了话题,肖景深看着她走到了酒柜旁边,打开冰箱拿出了一个小纸盒。
  拆开纸盒,里面放了几块切好的蛋糕。
  “这家布朗尼还蛮好吃的。”
  晚上11点55分,一块洒着核桃碎的巧克力色布朗尼蛋糕被桑杉摆在了肖景深的面前。
  “先吃口甜的补充体力,省的你大脑容量不够想东西想多了还缺氧,明天反悔了就说我坑你。”
  肖景深吃了一小口,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桑杉已经背对着他在看材料了。
  巧克力蛋糕甜美中带一点巧克力特有的苦涩,柔滑的口感在唇齿间翻转,还有朗姆酒的香气,在鼻尖,在舌尖……
  轻轻地,男人眯了一下他的眼睛。
  “我在国外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她很喜欢做吃的,偶尔也会讲故事,有一次在一家甜品店,她告诉布朗尼蛋糕是个黑人老太太做传统巧克力蛋糕失败的产物,她忘了打发奶油,所以有了这样的一个失败品。可是失败造就了一种新式蛋糕的出现。所以,我们有时候很难去定义失败……”
  桑杉低着头,灯光从她的身后洒下,没人能看清她此时的表情,只有男人觉得,这大概是这次见面以来,对方最柔软的姿态。
  “也许失败了也可以试试,也许去回味一下失败的人生,能得出其实自己不那么糟糕的结论,也许有些收获是在过程里,我们不能只看着一个让人失望的结果。
  这些其实都是她给我灌的鸡汤,虽然我出了名的功利又刻薄,可是还觉得里面有些话是有道理的,特别适合用来给你这种人洗脑,说不定运气好一点、你咬着牙再走一点就撑过来了呢。话说回来,谁又没失败过,失败了一天和失败了十年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反正还活着。”
  女人扯着嘴角轻轻笑了一下,最后总结道:“只要还活着,就该试试能不能翻盘,不然直接跳楼更痛快。”
  随着桑杉说的话,肖景深能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响越来越剧烈。可他还是怕将来会失望,不是自己会失望,是这个女孩儿,肖景深特别恐惧自己有一天从她的身上看到对自己失望的神情,与那种恐惧相比,他更希望十几年前的自己在她的心中是个代表快乐的符号,而现在的自己于她只是个不得一提的陌生人——一个空空荡荡一无所有的陌生人。
  比他的人生更空虚的,莫过于一颗心。
  何曾没有热血,凉透也已十年。
  男人面带微笑地低头说,语气就像是在安抚一个小女孩儿:“我可以跟着你干,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我也不图什么大红大紫……你别为我费那么多心力了,我不值得。”舌头上还带着蛋糕的甜,在一瞬间,蔓延成了苦涩。
  “你要是不能大红大紫,我要你有何用?再说了,就算我有资源给你,你也得能拿在手里啊,没有话题,没有热度,没有代表作,你在那些大导演面前光着屁股跳孔雀舞他们都不会搭理你。
  肖景深,要么,你就一往无前地做,要么你就收拾包袱滚蛋回秀城,别在我这弄出一副老干部攒退休金的样子,真叫我惊叹你的小市民思维。”
  桑杉猛地转过身瞪着肖景深:
  “我只要你的回答,你到底干不干!”
  “干。”
  两人交锋到此时此刻,肖景深终于被桑杉逼出了内心里最真实的那一面。
  “那好,未来五年,你全部事业和生活安排都要听我的,任何规定与准则与我的要求相悖,以我的要求为准,我也保证做到合约上的一切,要是目标完不成,我十倍违约金赔你。
  ……你放心,我不会吃亏的,我和你签约的额外条件是除了代理佣金之外未来五年你的收入我和你五五分。”
  桑杉坐回到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
  肖景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下定了决心到了这一步了,他就必须得拿出正经谈合作的态度了:
  “七三分,我七你三。”
  桑杉挑了一下眉头扫了对方一眼:“六四分,我六。”
  肖景深只能妥协:“好,五五分。”
  “那就七三吧,我七。”桑杉立刻提高了自己的价码,五五分?那是半分钟之前的事情了。
  男人苦笑:“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
  桑杉理直气壮:“斤斤两两我当然从不计较,可我们现在谈的是钱啊,我怎么可能不计较?!话说回来,我记得你以前也不是一个喜欢讨价还价的人。”
  “好歹也算是我的卖身契。”
  “卖身?我是在让你升值。”
  桑杉一边纠正着对方的说法,一边迅速敲打着键盘。
  讨价还价对上斤斤计较,肖景深自然敌不过舌灿莲花的桑杉,收入分成最终定在了三七开,肖景深拿三。
  “放心,收了你的钱我当然会给你把事情都做好,在事业发展上你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你,既然签合同了你必须要明白,我是你的经纪人,是你的利益共同体,没人比我更希望你能好,知道么。”
  已经“卖身”男人轻轻点头。
  刚刚的氤氲在空气中与情感些微相关的东西,现在已经无影无踪了。
  合同打印了出来,肖景深粗粗扫了一眼就签了自己的名字。
  桑杉也签了自己的名字在上面。
  “不需要加盖华光天下的公章么?你现在可以独立签人了?”
  看着一式两份签好的合同,肖景深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不用。”把合同锁进保险柜,与刚刚的气势夺人相比,桑杉此刻的笑容可以称得上亲切可爱,“我已经和华光解约了,现在你是我手下唯一的艺人。”
  男人帮忙抱上来的那个纸箱子,刚好就是桑杉从华光被扫地出门的时候带出来的。
  肖景深:“……”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在瞬间凝固了。


第7章 吃面
  “怎么?能让你交付信任的不是我?而是一个华光天下副总经理的头衔儿么?”
  桑杉脸上完全没有事业失败的窘迫,她淡定自若,倒是反衬着瞬间失语的肖景深有些大惊小怪了。
  “我不仅离开了华光卖了他们家的股份,还放弃了‘the king’。”
  似乎觉得对肖景深的刺激还不够大,桑杉笑着把她现在到底有多么“一穷二白”都数了个清楚。
  说到最后,“如果不是这样,我也没有把握能有足够的时间好好带你。”
  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或者说,今晚上的一切都有点不太对。
  为什么桑杉失业反而有利于肖景深自己的前途呢?难道不是她失去了她曾有的职位之后很多资源就很难获得了么?
  “你应该明白,你交付信任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我的职位或者我曾经的荣誉……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能力,现在撕毁合同还来得及。”
  话是这么说,被忽悠了半晚上的肖景深怎么可能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收手呢?有些无奈地点点头,他对桑杉笑着说:“我只能选择信你。”
  “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只要你这些年智商下滑的程度在我的容忍范围内……这是另一份合同,你看看没问题也签了。”
  说着话,桑杉又从打印机里抽出来两张薄薄的纸。
  “以工作需要为基础的情侣契约合同?”
  男人眼前一阵恍惚,眼前这些字单挑出来他每个字都认识,放在一起,他只觉得自己是看到了外星人,就连给他合同的桑杉,现在在他眼里似乎也成了外星人。
  ……
  早上七点,肖景深逆着汹涌人流从地铁站里出来。看着晨光满布人声渐密的街道,他就像是一个被妖精抓走经年后放出来的碌碌凡人一样,天似乎还是那个天,又似乎不是了,街景还是那个街景,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都陌生着,也许是因为他大梦太久。
  与桑杉待在一起一整晚,他好像就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有过去,有未来,唯独少了点儿现在。
  穿着黑衬衣、牛仔裤和运动鞋的男人站在街头看了看,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转身往地铁站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走去。
  小巷子往里走三十米有一家羊肉面馆,店面只有三十平米不到,梁低门窄,生意却是相当红火。
  肖景深走进去点了一碗十三块的羊肉面加一个卤蛋,挑着角落里的位置坐了。
  “你要红,就要有话题,没什么话题比炒绯闻更快出位,只要找好了合适的对象和时机。”说话的人语气是那么笃定。
  “十三年恋爱长跑,至始至终的相濡以沫,这样的感情才有足够的吸引力让别人关注,不是么?”言语中仿佛自带了蛊惑。
  “炒作的时机还要等等,现在我有半年的竞业禁止,未来的三个月你的主要任务是减肥、健身,我希望时机到来的时候你能展现出来的是个跟现在这个落魄龙套完全不一样的你。”……所有的一切让人心里隐隐生出了奢望,又觉得有未知的危险。
  想着昨晚,或者说短短几个小时之前桑杉对她说过的话,肖景深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洗了冷水澡又吹了风,昨晚又通宵没睡,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头又沉又疼。那些话像是隔着一层棉布,在他的脑海里闷声闷气地回荡着。
  男人扶着头慢慢笑了一下。
  羊肉面用的手擀面,面片稍宽,入口的感觉顺畅滑软,是这老店的特色,羊肉是羊腹肉,薄薄的几片有肥有瘦,香得很有味道。
  带着葱花香菜把面送进嘴里,再喝一大口故意多放了胡椒粉的面汤,肖景深觉得自己终于又恢复了一点元气。
  坐在肖景深对面的是一对年纪不大的情侣,男孩儿把女孩儿碗里的葱花都拣了出来,女孩儿噘着嘴对自己的男朋友娇声说了两句什么,又把几块肉夹到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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