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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纺织厂花-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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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小曼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裙摆。春风从小腿上轻轻拂过,吹得那裙摆一阵荡漾。她知道离愁,但是,她不知道离愁会来得这么快。


第65章 病来得蹊跷
  崇光棉织厂要来外宾了!
  这消息在厂里迅速传开。各车间严阵以待; 在工余开始组织前所未有的大扫除。尤其是织布车间,光是五月十日这天当值的工人名单; 车间主任余杏娣就拟了三次。每次送到副厂长周晓芬那里,都会圈出几个不太妥当的名字,又退回来。
  “我已经没法子了。这是选美啊,还是选先进啊!”余杏娣抱怨。
  耿永兰笑道:“自然要又美又先进。”
  “就我们这小厂; 哪来那么多又美又先进的。”余杏娣拿着铅笔; 在名单上点了又点。
  耿永兰撇了一眼,上面果然没有何小曼。叶美贤倒是有。因为叶美贤是厂里第一个“万米无疵布”能手; 挡车工的一面旗帜,不放她是不可能的。
  不过,没有何小曼; 这就有点儿意思了。很明显; 余杏娣不想让何小曼露脸。她再也不想用“捧杀”这一招。因为之前用过; 捧着捧着; 何小曼太过硬,还真的就爬上去了。
  周晓芬也急; 总觉得余杏娣领会不到上面的意思,退了几次; 也不等她再递单子; 自己就晃到织布车间来。
  “这次机会对我们厂来说非常难得,邱厂长在局里立了军令状; 势必拿出焕然一新的面貌来!”
  周晓芬手指敲敲玻璃台面上放着的名单:“重点位置放业务骨干; 到时候自然由邱长厂引路; 知道往哪儿带。其余的位置还是要年轻化!”
  余杏娣一听“年轻化”三个字就不服,她当车间主任已经好多年,当年周晓芬还算是她的晚辈,不知局里突然刮了一阵什么妖风,说要注重培养年轻干部,就把周晓芬给提了上去。
  还不都是什么“年轻化”给闹的。
  就这资历都没自己老的人,竟然在自己面前敲桌子,余杏娣心口的气怎么都顺不过来。
  “这是车间,干活的地方,不是选美。”余杏娣提高了声音。
  周晓芬瞥她一眼,知道她对自己不服气也不是一天两天。沉着脸道:“你当国棉一厂只是简单的更换生产线?人家在造新车间,不仅全是新型的进口纺纱机,而且人员除了部分骨干,全部要严格面试录用,按照空中小姐的标准。”
  空中小姐!那是相当于电影明星的存在啊!
  耿永兰倒吸一口凉气:“找这么漂亮的,能做事?还是本份点的好。”
  “漂亮的就不能干,这是什么逻辑?”周晓芬长得就不错,当然人也很能干,但因为上升得快,也没少被人质疑能力,一听这种话也是很扎心,“叶美贤不能干?那个新来的,叶美贤的徒弟,叫什么来的,不能干?你们的老观念早就该改改了,国棉一厂是旗帜,人家都知道打造门面,你们还抱着老旧的封建思想……”
  她说得激动,手指在名单上敲得更急。促,因为一时想不起叶美贤徒弟叫什么名字,她一边说,一边还在名单上找。
  找了一圈才发现:“咦,叶美贤的徒弟呢?”
  自己都做到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还有人惦记着何小曼,余杏娣有点悻悻的,也不知道这个何小曼怎么就这么招人。
  “何小曼正好不在班上。”虽然很牵强,但这是她唯一能说得出来的理由。
  周晓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戳破,道:“那就调过来。这次排班必须全力以赴。她和叶美贤看进门头两排织机,叶美贤看左边两排,何小曼看右边两排。”
  说完,又进了车间,认认真真全部巡视了一遍。余杏娣心里也是窝囊得很,被周晓芬批得这么没有面子,转身还是得陪着她看车间,还要忍受她挑刺,然后按她要求整改。
  只等她一走,气得余杏娣破口大骂:“当个副厂长了不起啊,也不知道怎么爬上去的,来我织布车间指手划脚!”
  耿永兰趁机煽风点火:“这年头啊,埋头干活是没人看了,都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余主任啊,我看我们是不适应时代了,服老吧!”
  余杏娣眼睛一瞪,突得很有点难看:“服什么老,这个车间还是我说了算!”
  望着余杏娣怒气冲冲摔了帘子出去,耿永兰挑了挑眉。上次跟何小曼干了一架,败得实在太惨,到现在还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耿永兰这回气怎么咽得下去。
  她也是崇光棉织厂有份量的老资历,整天跟着余杏娣后面鞍前马后,好不容易升了个车间副主任,倒被一个新来的小丫头弄得丢了人。而且明明是你余杏娣挑起的事端,结果倒好,一闹大,余杏娣没声了,承受嘲笑的全成了她耿永兰一个人。
  耿永兰觉得,这样的人也不配当车间主任。
  连着上了好长时间的早班,何小曼终于倒成了中班。丁砚白天在各车间和部门调研,晚上在办公室写报告,差不多到十一点,他就会收工,在厂外的路上等何小曼下班,然后用他的24吋女式飞鸽自行车送何小曼回家。
  本来何小曼不愿意让他送。说在厂里接触已经很多,不想太扎眼。丁砚倒也不反驳,温和地一笑,下回就换到了厂外,而且离厂门还有一段距离,免得同样下中班的职工看到。
  见他这么有诚意,何小曼倒也不好再拒绝。
  当然,何小曼的心里其实也并不是那么想拒绝,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回家,非常不寂寞,而且说得非常投契。
  丁砚知道得多。如果说何小曼的聪明一半来自自身的智商,一半来自内心的预知;那丁砚的聪明,则一半来自智商,另一半来自于他的敏锐。这敏锐是天生的,能让他在各种讯息中迅速抓住重点并融会贯通。
  如果说丁砚还有什么与众不同,无疑,他的家世也让他比常人有更宽的眼界。
  何小曼不知道他的家世,但却极为欣赏他的眼界。尤其这眼界出自一个八零年代本土少年,这是多么难能可贵。
  离外宾来厂里参观的日子越来越近,值车也按照参观那天的安排开始提前预演。车间大门进来,中间是宽阔的走道,叶美贤看进门左手边的前两排,何小曼看右手边的前两排。
  而且周晓芬还特意找了何小曼,跟她说客人是从罗马尼亚来的,会讲英语。外事办会安排翻译随行,但是万一客人来了兴致要和纺织工人交谈,何小曼也得有所准备,免得接不上。
  “不用讲得太复杂,只要能微笑着说几句英语,展示我们泱泱大国的风范就好。”周晓芬还挺会把握分寸。
  何小曼点点头。心中不由也有些感慨,现在罗马尼亚客人来,是件大事,讲究是的国际影响。但是,不久的将来,罗马尼亚就会动荡,会政变,会严重影响经济发展。而我们国家却将开始腾飞,虽然现在还像个孩子,好奇地看着世界,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奔驰的巨人。
  虽然这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很可能让外宾根本听不清何小曼的英语,但是,有人说就足够了。连纺织工人都会说英语,这是一件多么新潮的事啊。
  目送了周晓芬,何小曼转身继续在布机间巡视,偶尔发现疵头,迅速地处理掉。来了半年多,她已经是一个技术非常娴熟的优秀纺织工人了。
  修了疵头,正要起身,突然何小曼眼前一眩,一种很陌生的不适感袭来。她有些想吐,张了张嘴,却又没吐出来。
  稍稍立定了一会儿,那感觉随即消失,眼前又变得清朗起来。
  何小曼想了想,难道是这两天给人画设计稿,影响了休息?自我解嘲般笑了笑,赚钱虽重要,看来也要注意休息啊。
  从头一排绕到第二排尽头,望见叶美贤正好也相向而来,何小曼正想跟叶师傅说两句话,一阵更强烈的不适猛地又一次袭来。
  “怎么了?”叶美贤勃然变色,刚刚关心地问出声,只见何小曼已经捂着嘴。巴冲到车间外边。
  叶美贤一愣,立刻跟了上去。何小曼正扶着车间门外的梧桐树咯咯作呕,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叶美贤着急地问。
  何小曼喘着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像……好像吐不出什么来。”
  又咯咯了两声,已经起了一身的虚汗,但不适感却渐渐缓了下去:“没事了,我歇一歇就好。”她跟叶美贤道,“午饭我是在家吃的,没吃什么油腻的,大概是睡觉着了凉。”
  叶美贤有些不放心:“那你去更衣室坐一会儿,你的车我帮你看。”
  “怎么了?何小曼身体不舒服了?”耿永兰跑了出来,关心道,“我说怎么两个人这么急跑出来……”
  一见何小曼还捂着胸口,刚刚又是呕吐的样子,耿永兰立刻道:“来,让叶师傅扶你去更衣室,你的水杯在哪儿,我给你倒点儿热水喝。”
  “谢谢耿主任,水杯就在我布机旁靠墙的柜子上。”
  耿永兰立刻进车间去拿水杯,叶美贤把何小曼扶到了更衣室,将她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第66章 这不是我的水杯
  这病来得快; 去得也快。
  喝了点热水,靠墙休息了片刻; 何小曼神志清爽了许多,便起身想回到车间继续干活儿。
  耿永兰要下班了,特意又弯进来看何小曼,问她好点没。虽说前面积怨颇深; 何小曼却并非小心眼的人; 见她还挺关心自己,便点头表示感谢; 又说自己应该无碍,可以继续干活。
  一直到下班,并没有再出现异样。何小曼便把这事给扔了; 只跟王秀珍说可能最近肠胃不太好; 只想吃点清淡的。这年头; 要油腻倒难; 要清淡还不容易,煮点儿白粥; 就着萝卜干一会会儿就两碗下肚。
  急得王秀珍说:“你肠胃不好还吃这么多,你可注意点啊!”
  何小曼只笑了笑; 并没有往心里去。下午还接待了一位慕名而来的阿姨; 带了一块据说是从国外带回来的真丝衣料,让何小曼给她女儿设计一条连衣裙。
  送走阿姨; 又和王秀珍一起去了趟街道; 把翻建手续给正式拿到了手。一切都很顺利; 当然也要感谢在街道工作的史培军妈妈。
  从街道出来,何小曼直接上了公交车去上班,而王秀珍则独自回家。
  一切都那么高效而顺利。
  但奇怪的是,上班大约到傍晚的时候,那不适感又一次突然来袭,而且翻江倒海,比昨天来势更加凶猛。
  车间主任余杏娣和副主任耿永兰都已下班,只有车间调度在,见何小曼突然捂着嘴跑出去,吓了一跳,赶紧叫了叶美贤出来。二人将何小曼送到医务室,值班医生也只觉得这该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只有何小曼心知肚明,自己只喝了点白粥和萝卜干。想要解释,又苦于自己全身无力,一阵又一阵的干呕将她的力气耗尽,碎发都贴在了额头上。
  叶美贤突然想起来,昨天何小曼喝了点热水,休息了一会儿似乎就好了,又张罗着去找水杯倒热水。
  这年头没有一次性水杯,而何小曼也不愿意喝别人的水杯,便对叶美贤道:“叶师傅,麻烦你去车间帮我拿一下水杯。”
  叶美贤自己也是个干净人,完全能理解何小曼的一点点小洁癖,不一会儿就从车间里取了何小曼的水杯过来。
  也就这一会会的时候,何小曼似乎已经缓了过来,半躺在休息室的床上。
  叶美贤从热水瓶里倒了半杯水,道:“先前的水我特意没倒掉,留了点,这样再镶点儿开水进去,就正好热热的,也不烫嘴。”
  “谢谢师傅。”何小曼道着谢,接过茶杯。正要喝,却突然轻轻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太烫?”叶美贤还以为她烫着了,转头一看,却见何小曼将水杯端在跟前,仔细地看着。
  “师傅,这不是我的水杯。”何小曼道。
  叶美贤笑道:“你的水杯一直放在靠墙的柜子上,我是放另一边的,又不跟你混。”
  “真的不是。”何小曼心中起了疑虑,“你看这把手下边,跟我的不一样。”
  叶美贤一愣,过来看了看:“不都是过年时候厂里发的杯子嘛,好多人都用,全是一模一样的杯子,哪里不一样了?”
  的确,这是八零年代最常年的搪瓷水缸,白底子,上面印着组成半圆型的厂名,围绕着一颗红色五角星,跟她们身上穿的围单的设计几乎一模一样。
  何小曼却摇摇头:“我的把手下边磕掉了一块搪瓷,虽然很不起眼,但也肉眼可见。可现在这只杯子,虽然样子与我的一模一样,应该也是过年时候发的,但把手下的搪瓷整齐如新,肯定不是我的。”
  “那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识趣,明明每个人都有柜子,放在你柜子上干嘛。”叶美贤有些不乐意了,“这车间里有些人,我也很有意见,实在太不见外了。”
  何小曼缓缓抬起头,只这说话的功夫,她的神情已渐渐凝重起来,心中有个疑虑的阴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叶师傅,能不能帮我叫丁彦过来?”
  叶美贤却会错了意,笑道:“也好,让他来陪陪你。”正要起身,又问,“既然不是你的杯子,要不要我带回车间去?”
  何小曼赶紧道:“不用不用,先放着吧。”
  叶美贤有些奇怪,望了望她,到底还是没有把水杯带走。
  丁砚一定是骑着他的24吋女式自行车飞驰而来的,不一会儿就冲上了医务院所在的二楼。
  “怎么回事,要不要送你去医院?”一看何小曼竟然躺在床上,而且神色疲惫又憔悴,丁砚很是心疼。
  何小曼却摇摇头,虽是憔悴,眼神中倒透出些犀利来。指了指门:“麻烦把门关上,我有话要说。”
  丁砚依言过去将休息室的门关上,又返回坐在床沿边上:“什么话?你要是太累,等身体好了再说也可以。”
  哪里还等得到身体好了再说。何小曼正色道:“丁彦,同样的症状,我今天是第二次发作了。”
  “昨天怎么没告诉我?”丁砚一惊。
  “昨天我没在意,以为自己着凉了,所以才恶心想吐。而且就发作了一会儿,后来就好了。但今天又来了一遍,时间稍晚一些,症状更重一些,这就有点蹊跷了……”
  从何小曼的眼神和语气,丁砚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安。“什么样的蹊跷?”他问。
  何小曼指着床头柜上的搪瓷茶缸:“这是我在车间里喝水的水杯,但是我刚刚发现,这水杯被人换过了。”
  “什么?”丁砚惊呼,“你是说,这只水杯其实不是你的?”
  何小曼闭上眼睛,点点头:“对,不是我的。我干活的时候,要在一行行的织布机中绕行,常常会有视线遮挡。有人趁我不注意,把我的茶杯换走了。”
  丁砚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将茶杯端起,放在鼻子下仔细闻了闻:“好像并没有异味。”
  “对,我也闻过了,没有异味。”何小曼缓缓的道,“但如果,有人把有异味的杯子换走了呢?”
  一个纺织厂而已,一个纺织厂崭露头角的年轻女工而已。谁要如此对她下手?不仅此人十分敢想,就是往这上面猜的何小曼,也是十分敢想。
  但何小曼心里清楚,只怕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有人要自己躺下。
  如果她真的是这八零年代的十七八岁小姑娘,的确不可能有这个心眼。而这手段在这个年代也极为罕见,寻常人根本想都不可能想到。
  但她不是。她是从三十多年后穿越而来,她是见多识广的时尚界白领,她有饱阅各种奇葩社会新闻的二十一世纪大脑。
  某些事,在八零年代匪夷所思,但放到二三十年后,却并非不可思议。
  尤其,纺织厂也是有实验室的。
  “谁这么狠心,要干这样昧良心的事儿?”丁砚气愤。
  何小曼却苦笑道:“大约都能数得出来,有机会来车间的、而且能接近我却不被起疑的、以及跟我有过节的。”
  “谁跟你有过节?”丁砚倒也会抓重点。
  “起码……车间主任和副主任都有吧……”何小曼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自己这是过的什么日子,把车间两个大佬都得罪了,居然平安到现在才被人坑害,好像已经很了不起的样子。
  果然,连丁砚都倒吸一口凉气:“服气啊!不过我相信肯定是她们的错。”
  知己啊!何小曼心中突然欢快起来,就连被人暗算都显得不那么可恨了。
  丁砚已经开始回想剧情:“你两次都是上班没多久,然后白班的人下班前后开始发作,说明就是你上班后的事啊。”
  “对啊,而且我今天因为中午喝的粥,下午上班后喝水也比昨天晚些,所以发作得也晚。”
  “发作一段时间,症状就慢慢减轻消失……就像你现在这样,似乎好了很多?昨天也是这样?”丁砚在确认。
  何小曼点头:“是的,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跟昨天一样,挺过特别难受的那一段,就慢慢恢复了。”
  丁砚却神情严肃:“可万一没挺过来……”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似乎难以接受这个假设。
  甩甩脑袋,重新进入剧情:“按这个逻辑,这个下手的人应该是白班吧,五点后这人下班了,所以不可能再下手,你就缓过来了。”
  何小曼弱弱地一笑:“应该说,是这人怕自己不在,难以控制局面,所以赶在下班前把有问题的水杯换掉了。”
  “太可怕了。这是犯罪。我们去报警!”
  何小曼轻轻地拍了拍丁砚的手臂:“打草惊蛇不好玩,不想玩玩引蛇出洞吗?”


第67章 引蛇出洞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 何小曼总算又渐渐恢复正常,只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竟有点饿起来。
  回到车间; 调度倒是很关心地过来询问,又说已经安排机动人员替她值了车,眼下也快到中班下班时间,让何小曼早点回家休息。
  谢过调度; 她端着水杯进了车间。
  见她进来; 叶美贤赶紧问情况,总算见她脸色算是缓了过来; 心里才放心了些。视线落到何小曼手中的水杯上,又满是疑问。
  何小曼凑到她耳边,大声道:“叶师傅; 水杯你别碰; 有人玩花样!”
  织布车间巨大的轰鸣; 有时候特别讨厌; 有时候也特别可爱。比如眼下,再大声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毕竟对着耳朵喊都不见得听得清晰。
  叶美贤倒是听清了,她微微皱了皱眉; 不太明白何小曼的意思。
  何小曼走到自己的柜子前; 稳稳地将那水杯放回原位。假装若无其事地转身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转到这边来; 只有叶美贤在好奇地看着她。
  向叶美贤笑了笑; 何小曼伸手轻轻一捻; 拔下一根头发,一头搭在水杯把手上,一头落在柜面上,像不经意掉落的一般。
  然后朝叶美贤挥了挥手,去了更衣室。
  叶美贤惊愣了片刻,终于想明白了何小曼的用意。
  何小曼喝的水有问题!不是水有问题,就是茶杯有问题!这个怀疑非常合理,但让人震惊的是,究竟是谁这么歹毒,究竟又是所谓何事要下这样的毒手?
  一阵寒意从叶美贤周身掠过。转头再望这巨大的空旷的车间,竟然只有飞梭着的织机才最最忠实可靠。
  叶美贤的眼神,变得冷冽起来。
  车间门外,丁砚已在等候。何小曼坐上后座,毫不避讳。
  好在,夜色很深,厂区纵使也有路灯,却没有人经过,一路出门,何小曼终于长舒一口气。
  丁砚敏锐地察觉到,心中也有些阴郁,道:“也没想到,不过是在这里上个班,也如此复杂。小曼,我很担心你……”
  “没什么可怕。我想,这个人并不是想要我的命,而是想让我无法正常上班。只是这手段拙劣,也卑劣,让人不齿。”何小曼轻叹一声,“我能来到这个世界,注定要有些与众不同吧。”
  她说的“这个世界”,丁砚并没有领会,他哪会想到何小曼原本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夜风吹来,略有些冷,坐在车后的何小曼微微一哆嗦,再如何恢复如常,终究也是病了一场的人,浑身的疲累顿时袭来,轻轻地伸出手,又一次抱住了丁砚的腰。
  丁砚微微一愣。却又立即莞尔。
  除了上次故意捉弄她,让她吓到抱住自己之外,丁砚一直都很绅士,二人的相处方式也很“少年”,这还是何小曼第一次如此温柔地对待自己。
  尽管这温柔,带着些无依与彷徨。但至少,她在最软弱的时候想起的是自己。
  如此一想,丁砚心中涌起无数柔情。这柔情已并不陌生,在与何小曼相处的十几日中,已越来越浓。
  “明天休息吧,别上班了。”丁砚道。
  何小曼摇摇头:“我必须来。我要抓到这个人,我要问问她,到底是什么仇恨,要让她下这样的毒手。”
  丁砚转过头,望了望后座的何小曼。如今他的车技已经全然可以承载一个何小曼,偶有打岔也能稳如泰山。
  “那你一定要自己小心。明天我会去实验室。邱厂长跟大家都关照过,我可以调阅任何需要的资料,借用实验室应该也没有问题。”
  说着话,一路便到了珍珠弄的弄堂口。那盏路灯依然那样昏黄地照耀着,不分四季,亦不惧冷暖。
  “我到了。”何小曼下了车,拎着包转身要走。
  “小曼!”丁砚突然出声喊她。
  何小曼闻言转身,已猝不及防地被丁砚拥入怀中。
  “要是找到这个人,我……我……”他想说最狠绝的话,可连着说了两个“我”,终于还是以无声结尾。
  他的肩膀略有些单薄与瘦弱,但因为激动,何小曼能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
  就算说不出狠绝的话,丁砚的心疼她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
  “谢谢你,丁彦……”她哑声道。
  丁砚心中一揪,想起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坦然对她,连名字都没有说实话,如今想要告诉她真相,却不知从何说起。
  终究,他未敢再进一步,轻轻地松开何小曼,望着她苍白的脸上悄然泛起了红晕。这般少年的美好,恰到好处地止于拥抱,有遗憾,更有回味。
  都以为,这是开始。于是都怀着期待,以为经得起等待。
  只有默然矗立的路灯,照亮黑夜,也看透人生。
  这是何小曼第一次感受丁砚单薄的肩膀,也是最后一次。
  这是丁砚第一次在心头暗下决心,要在分别的时刻将一切坦承,但他不知道,从今以后,他将再也没有机会坦承。
  翌日。
  古城。
  无论是晴是雨,太阳总是照常升起。
  无论是悲是喜,生活总是依旧继续。
  运河水浑黄而苍迈,与何小曼三十年后的记忆一模一样。站在桥上望着运河中来往的船只,她握紧拳头。三十年后她可以赤手空拳在职场厮杀,三十年前,换了个身份,又有什么不可以?
  一进厂门,才走过行政楼,就听见丁砚喊她。
  丁砚是从实验室跑出来的,穿着白色大褂,倒有模有样。看来打入实验室内部的确是不费吹灰之力。
  “我查了近期的化学试剂领用记录,你们车间只有余主任来领过。就在前天上午。”
  何小曼一惊,难道真的是她?
  “好的,我明白了。回头等我消息,你先不要声张。”
  丁砚焦急道:“你确定真的不要报警?”
  “暂时还不需要。”
  “那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喝水了。要喝来我这儿喝。”
  何小曼心中有一暖:“知道了。我不会再以身试险。”
  随即,绽开笑颜,挺起胸膛向车间走去。
  见到神采奕奕而来的何小曼,正在车间门口洗杯子的余杏娣一惊:“听说你昨天又生病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何小曼余光瞥见她正用牙膏洗杯子,不动声色,笑道:“后天外宾就要来参观了,我不能掉链子,给咱们车间、给咱们厂丢人。”
  “哦,有这想法最好。但也不要太逞强。”余杏娣脸色冷冷的,似乎关心只是出于责任,而非本心。
  何小曼也不计较,问道:“余主任怎么这个时候洗杯子?”
  “洗杯子还要挑时候?”余杏娣皱了皱眉头,显然不喜欢她的问话,但也还是解释了一下,“我水杯有茶垢,听耿永兰说用牙膏抹能抹干净。”
  何小曼心中微微一动,笑道:“看来耿主任很有生活经验。”说着进了车间。
  她没有立刻去看水杯,而是定定心心穿戴好,又换了鞋,这才进车间。
  柜子上,茶杯如昨晚那样安安静静地放着。何小曼走过去看了看,发现茶杯还是昨天那只,把手上的头发也纹丝未动。
  看来这人还没有下手,而且,也说明并非针对茶杯下手。那么,问题也就主要在水。
  何小曼一口气吹掉头发,拎起水杯,一边哼着歌,一边去外面水龙头上洗杯子。
  叶美贤也拎着水杯过来,站在她身边晃着水,低声问:“怎么样,有没有人动过。”
  何小曼摇摇头:“看来不是在杯子上动手脚。”
  “那为什么要换你的杯子?”叶美贤不解。
  何小曼心里隐隐有猜测,但未敢说出来,低声道:“暂时我也还没完全想明白。如果问题在水,那就是直接换杯子?”
  叶美贤道:“那我今天替你盯着点。”
  何小曼嫣然一笑:“谢谢师傅。不过不用,我有办法。我们认真干活就好,不用特意盯着。”
  “你有这么大本事?”叶美贤将信将疑。
  “那师傅就等着看徒弟的本事呗。”
  何小曼挤挤眼睛,倒把叶美贤逗笑了。
  “说得跟孙悟空似的。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
  何小曼正色:“师傅,呆会儿就算你看到有人接近我的柜子,甚至动手换我的杯子,你也别叫唤。看在心里就好。”
  虽不知她是何用意,叶美贤还是点了点头,二人一起进车间与早班的挡车工交接。
  白色搪瓷茶缸静静地放在柜子上,依旧是老位子。里面倒了半杯白开水,也和平常一模一样。盖子掩着,防止车间的飞花飞进杯子。这也是平常一贯的样子。
  何小曼在织布机之间来回走动,与往常一样认真工作。偶尔,眼神都会往柜子那边偷偷一瞥,极快地又收回,不让人看出端倪。
  突然,她望见余杏娣竟然溜着墙走过来,不由心跳起来。墙边就是柜子,可柜子比较矮,被织机挡着,何小曼只能瞧见余杏娣的胸口以上,却望不见她手上是否有什么动作。
  假装不经意地绕到另一道,能将柜子前看得清楚,余杏娣却已经低头看着身边的布机,走了过去。
  她的手是负在身后的,手上空空如也。
  何小曼有点失望,看来她并不是来下手的。趁着余杏娣走远,何小曼假装去柜子里拿东西,弯下腰的时候恰好不落痕迹地将茶杯仔细看了看……
  依然是之前的那只茶杯,那只“别人的茶杯”。
  难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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