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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头又把他家天劫带坏了-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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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亢奋过头的宁十九,陆漾又是吃惊,又是好笑,这才发现今天的宁十九似乎有些不正常——又敏感又矫情,也不知是打翻了醋坛子,还是吞了火药桶。
是不想和自己去帝都?
还是因为自己对武缜用刑而耿耿于怀?
亦或是对自己坑害他同僚而心生芥蒂?
哪个都不太像啊……
他正在无可无不可地琢磨纠结,忽见宁十九跨前一步,接着便眼前一黑,淫/糜的山间气味尽去,一股淡雅脱俗的冷香直入心脾。
陆漾呆了呆,才发现是宁十九抱住了自己。
这家伙可真高……
这感叹来得不是时候,因为宁十九显然不是为了宣扬自己的身高才抱住他的。这位好容易控制住面部肌肉,开口发声,语气低沉,字字微颤:
“何苦为我如此?”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陆漾眨眨眼睛,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吻,气息一慌,脸颊也有些发烫,“咳,没告诉过你么,一切事急从权——”
“你现在不挣脱开,也是因为‘事急从权’吗?”
“啊?”
陆漾皱起眉头,觉得宁十九不仅仅是敏感又矫情,简直就是不可理喻。自己有求于他,又身怀暗伤,动一动都觉得疼,所以借宁十九还算结实又干净的身子靠一靠,却又给了他什么不好的误会了?
下一息,他又重新看到了山间的绯红雾气,还有苍劲古朴的老树,只不过这些景象一闪而过,接着就被一张迅速放大的脸所替代。
宁十九捏住陆漾的下巴,让他轻轻抬起头,自己则弯腰垂首,在陆漾的唇上浅浅一啄。
陆漾没有反抗,只是心脏忽的漏了一拍。
一股奇怪的感觉从嘴边一直渗到心底,继而散入四肢百骸,溶进血液。他能感觉到,自从被鬼魇袭击、自从见到武缜、自从重生、自从立誓入魔、自从亲眼目睹陆家覆亡时起,一直萦绕在他灵魂深处的黑暗和绝望,忽然迎来了一丝阳光。
宁十九没在动作上玩什么手段,那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浅吻而已。但是,偏偏就有一种温暖到不可置信的气息从唇间流入,洞彻五脏六腑,给他带来了久违的光明。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当是在五千年前,一个名叫陆彻的男人收留了他,赐他“陆”姓之时吧。
这种感觉……
陆漾猛的吸吸鼻子,把脸转向一边。
宁十九放开他,稍稍后退了一步,用袖口擦擦嘴唇,咳嗽道:“老魔。”
“……嗯。”
“你也可以相信我——真的。”
“嗯。”
“虽然我现在能力不够,不甚和你的意,但我毕竟是天君,所以给我时间,我会比任何人都有用。”
陆漾惊讶地挑起眉毛。
宁十九还没说完:
“这一次是我的错,不管是对武缜,还是对鬼魇,我几乎都没帮到你什么,还害得你又添了不少魔性。原因当然是各种各样的,但若有下次,我便是和十八、和天道正统翻脸,也要制止你、帮助你。你——你愿意像相信武缜那样相信我吗?”
陆漾摸摸嘴唇,长长吸了一口气:“不愿意。”
宁十九立刻就急了,掰过陆漾的肩膀,吼道:“为什么?”
“因为比起相信他,我当然更相信你啊,蠢货。”陆漾还是没有挣扎,只垂眼看着宁十九的手腕,慢慢笑起来,“你上次哄我的那些花言巧语,我可都记着呢。”
他终于正过脸庞,直视着宁十九的眼睛:“带我走,证明给我看。”
“……嗯。”
宁十九深深地回望着他。两人一般无二的漆黑眸子里,都映出了对方昂然坚毅的身影。
——他们都是认死理的人。
——他们都是向自己选定的方向不断撞墙、受伤,却死也不肯回头的人。
——他们都是背叛了最初的自己,也做好了打算要背叛世界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一样的人。
因而互相吸引,因而互相扶持。
……
陆漾把断芒杀剑留在了七尺峰上,什么都没带,只和武缜小小地串了一下口供,就在他眸色深沉的注目礼中,拉起了宁十九的手,准备瞬移。
“可不要被找到了啊,漾师兄。”武缜靠在门上,喘息着笑了笑,“师弟我还没翻盘呢,我还有很多很多手段,等着为师兄你奉上……”
“原话奉还。”陆漾也微微笑着,就像是一个温柔敦厚的师兄,在教育叛逆的师弟,“别去招惹我师父,也别挑战楚二和其他仙师的眼光,更别去刺激那怪物。等我回来,咱们再好好切磋切磋。”
“这可约好了!”
两人齐声大笑,笑声中,刺骨的凉意和恨意几若实质,斜斜刺破长空,将山间的雾气、天空的云朵切割得支离破碎。要不是七尺峰足够大,这动静约莫着就要招来了其他的弟子。
言尽于此,陆漾挥袖作别。
宁十九板着面孔,再一次辨别好了方向,牵着陆漾的手,向无尽虚空迈出了第一步。
“师兄!”
武缜突然扯着嗓子大叫了起来,陆漾回眸望去,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他拼命开阖的唇齿。虚空阻隔了声音,但陆漾知道,他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陆漾闭上眼睛。
虚无的气流在他耳边呼啸。他飞离七尺峰,飞离蓬莱岛,飞离东海,离开了他爱的、他恨的、要杀他的、他想杀的人。
过去这短短数月时光,渐渐在陆漾脑海里首尾相连,成了一个封闭的圆圈。里头牢牢地锁着曾经的计划和感情,锁住了一切,沉入心底,不诉外界。
再睁开眼时,外面已是一个崭新的天地。
☆、第55章 立地为妖:帝都
世人云,五百歌者出天山; 三千剑客满京华。
通畅整洁的云雾石大路上; 人流稀疏; 却剑气纵横;来来往往的过客莫不斗篷加身; 轻烟笼面; 唯一能辨别身份的,便是他们腰间或长或短、或雅致或粗陋的各式剑戟。
侠客风骨,是谓帝都。
陆漾站在帝都外城的城门口; 再往里; 就是历代灵帝亲手布置、补缺、加固的千重朝华大阵; 自初代灵帝允以来; 从无一人一妖能硬撼此阵; 或者说,无人可撼灵帝之威。
便是天君大能、妖王魔主来此; 也得乖乖从虚空里跳出来,一步一步地从正门进城。
从城外仰视这座通天之都; 便能隐约捕捉到初代灵帝允的不世神威; 还有汹涌的时光流沙扑面而来的震撼与沧桑之感。
帝都外城的城墙已经经历了长逾八百万年的风霜侵蚀,作为红尘乃至生之界最古老的建筑物之一; 它现今却依旧和初建时一样; 通体光滑; 洁白如玉,视万载时光只若无物。
城墙内部那方圆万里的辽阔地界,是整个真界最大、最繁华的修者聚集之所; 极盛时据说曾容纳过十万余人——而全部的修者大概也不过只有二三十万。
那些修者们慕名而来,在此处闭关修炼、结交好友、做些买卖,乃是因为此地灵气相当充沛,高人又多,真界的大商家也落户这里,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城里正中央的镇魂龙塔上有一位修为通天的大人物,那人的名字,就是在路边随口道来,也是念之铿锵,闻者膜拜:
灵帝!
允擒杀天妖凤凰,将妖怪逐出红尘,建帝都,布大阵,整合红尘人心,从而登基称帝,是为初代。从那个时候开始,灵帝就已经成了所有红尘修者心目中神祇的代名词,龙塔前终年香火旺盛,信客不绝。
八百万年间,人与妖多次大战,而人类始终稳占上风,只因最后决战之时,总会见到那一代的灵帝出塔、踏空、拔剑,怒枭敌首,一举扭转战局。
“照神二二八年……照神帝君啊。”
陆漾小声感叹了一句,引来擦肩的剑客向他瞥了一眼。随后,一个柔软的女声响起:
“小公子也知道帝君么?”
陆漾没想到有人会随便和自己搭话,而且一开口就是个颇为微妙的称呼,用的还是更加微妙的声音……他抬眼看向这位剑客,发现对方的斗篷穿在身上的确显得大了些,拉着斗篷边缘的手指也是纤细优美,宛如上好的温玉,确实像是位女修。
就是该死的轻烟覆盖了那人的面孔,让他瞧不仔细,也不敢随便下判断,只能挑了个中性的称呼,回道:
“道友说得好笑话,红尘修者,哪个不识咱们的帝君王上?”
“……嗯,是呢。”
那人发出略微泛着苦味的笑声,仗着身高优势,信手就揉了揉陆漾的脑袋。
虽说她不怀恶意,更没有杀意,让人不自觉就会失了防范心,但陆漾如此敏感之人,对这一可谓相当无礼的动作依旧没有及时地躲开。
在女修转身走向城门的时候,陆漾还杵在那儿发愣,直到被从虚空里踏出的宁十九拍了拍肩膀:“喂,帝都是这儿没错吧?”
他这才反应过来,皱着眉头对宁十九道:“没错没错……大宁,你快帮我看看,前头那个个子稍矮的灰袍修者,是个什么修为?”
宁十九把搜刮来的衣服装备塞给他,自己也胡乱套上一件乌黑的斗篷,随便瞥了一眼,疑惑道:“那人怎么了?她可不是什么修者,而是个妖怪。修为倒是高强得很,若用修者的划分标准来看,应该都到炼神还虚的第三阶了吧……”
陆漾猛吃了一惊,匆匆忙忙再踮着脚尖去看,那人已经淹没在要进城的人流之中,再找不到了。
帝都现在有妖怪十分正常。从两百多年前真界齐心协力剿杀魔主龙月开始,人与妖怪就开始了难得的蜜月时期,大批妖怪从艰难困苦的绿林搬迁到红尘,入住帝都,为帝都带来了新一轮的辉煌和繁荣。
灵帝本人似乎对这件事情都相当上心,手书了一份《异族共处通则》,立法数章,规范全城,为人族和妖怪的和平共处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可那个女修——女妖怪,仿佛有某种异常之处,不是修为,也不是身份……当然,也有可能正因为她的修为和身份,某种在常人身上很普通的东西,由她表现出来,就显得略微突兀和不搭。
但,究竟是什么?
陆漾偏着头忖度了半天,无果,便闷闷地将斗篷穿好,掩盖身上斑驳的血迹。宁十九早就在一旁等着,见他收拾停当,便塞给他一枚泛着金色光芒的椭圆石块。
陆漾翻来覆去打量手里的金色石头,由于要躲开鬼魇的搜索,所以他没能运转灵气,故而无法辨认此物的真伪。但看那纯正的色泽,还有那与天地元气的契合程度,他判定这玩意儿的确是修行界通用的货币,而且是最高档的那种。
“你从哪儿搞来的这金晶?”陆漾瞪大双眼,看见宁十九在斗篷里摸来摸去,竟又掏出了一大把晶石,在里面挑挑拣拣,选出了最难看的一枚,“嚯,还这么多!”
宁十九一手握着那最粗糙恶劣的金晶,另一手将其他的晶石放回兜里,含糊道:“问人要的。”
“问谁?”
“人。”
“谁?”
“一个人。”
“……名字!”
“咳,百、百归藏。”
“嘶——”
陆漾倒吸一口凉气,立刻退后一步,用崭新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宁十九,第一次觉得这黑衣黑脸的傻大个也有相当精明的一面。
至少他叫这人回去找几件衣服,摸一点儿钱财过来的时候,就绝没想到要去打劫天下第一富豪,翠羽山庄庄主百归藏!
他的想法是让宁十九去蓬莱的宝物库转一圈儿,不图大的,只要摸几件能让他们在帝都立足的物品就成,钱财都是身外物,他陆漾还没想着去当个打家劫舍的贼。
如果宁十九觉得问心有愧,陆漾还给他支了一招:
你不是天君吗?你的血很值钱,扔一瓶子血在里头,马马虎虎也就能让蓬莱得失相抵了……
乱七八糟想了一堆,陆漾再一瞪有些尴尬的宁十九,招招手,让这人弯下腰来,自个儿踮起脚尖,在他耳边悄声问:
“拿了多少?”
“唔,挺多的。”
“挺多是多少?你这家伙,今儿说话怎么恁的憋人!”
“咳,挺多就是……看见多少,就都收进自家虚空里了……”
陆漾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百抠门居然由你随便拿?”
宁十九的耳根渐渐漫上了红色,眼珠子左右来回瞅着行人,轻声道:“他想阻拦我来着,结果被我打晕了……”
“……”
陆漾使劲儿砸了砸胸口,呛咳出一口浊气,这才喘息着怒道:“这算什么?你他妈的天道就是为非作歹、强抢民宅吗?”
宁十九一把捂住他的嘴,斗篷下的目光紧张地四处逡巡,生怕有人一不小心将他俩的谈话听了去,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魔,你小声点儿!我哪有为非作歹、强抢民宅?你说不能平白拿人东西,还说我的血很值钱,所以我就放了一百瓶的血留给他……”
“一百瓶?!”
陆漾掰开他的手,直接就摸上了他的胸膛,确定宁十九的心脏依旧跳得坚劲有力之后,他才松了口气,又一次怒道:“天君的血值钱得很,没必要给他这么多!说起来,这样居然都没死,也没事儿——你最多能放多少血?”
宁十九拍掉他有些不老实的手,拽了拽斗篷,哼道:“没有上限。这具身体的一切损伤都可以即时修复,除非是天地法则那一类还在天道之上的玄妙功法伤了我,否则就算被万箭穿心,挫骨扬灰,我也能立刻活回来。”
陆漾张大嘴巴,凑过去看看宁十九的脸,再看看手里的晶石,忽的噗嗤一笑:“原来是无本买卖。百抠门没亏,我们却是赚了。这很好嘛,大宁,你莫去当什么天劫了,当个奸商岂不快活!”
“休想。”
宁十九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一指城门口把关的几位修者,道:“该过去了。”
陆漾乖乖跟在他后面走,手里上上下下抛动着美丽而炫目的晶石,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是避难外加寻找灭敌之法才来了帝都,在这儿,他为了隐藏踪迹,不能使用法术,不能用他那破法则的武功,甚至连画符布阵、御剑飞天都不可以——但凡那日在鬼魇面前暴露出来的东西,他都必须全部舍弃,否则就会有招来那绝世凶物的危险。
所以,他原来的打算是在此好好研究一下妖术,从最低等的小妖做起,在帝都的底层混上一混。在这未来的数年间,他必须掌握前世所未曾涉及的另一体系的力量,并最终凭此去叩响龙塔的大门,和修者们的帝君见上一见。
这次战略转移之路,本应满是荆棘藤条,艰难困苦,可是……
陆漾看着前方大幅度抖动的斗篷,忽然小跑上一步,拽住了宁十九腰间的那一小截衣裳。
宁十九垂头看他。
陆漾粲然一笑:“要在一起生活很久呢,是不是该早早确定一下咱们的身份和关系?”
☆、第56章 立地为妖:主仆
守门的女修是方圆百丈之内唯一不戴面纱、不披斗篷的修者。澄澈碧蓝的天空之下,阳光倾洒; 她的那张俏脸由是微泛光泽; 宛如极峰之巅最洁净的冰雪; 严寒冰冷; 却又端庄美丽。
这位容貌秀美; 皎然若仙,但服饰和发型却……相当另类。
她挽了个寻常的男士发髻,束发玉冠也毫无繁复花纹修饰; 简单古朴; 满满当当的干脆豪迈味道。再往下看; 这位一身灰色衣衫; 腰部裹着靛色长条丝绸; 再配上一把笨重的大剑,像极了严谨呆板的古代儒修——还是男性的那种。
见陆漾和宁十九过来; 女修挑眉,继而眯眼; 最后轻巧地从虚空中拈住两张羊皮纸; 拍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奉帝君令,新访客除交城门税之外; 还请填写入城登记。二位客人请。”
宁十九先丢了那两枚金晶给她; 却没在女修的脸上看到预期的吃惊和恭敬表情; 不觉有些讶异。
城门税也就是个形势,入帝都之人走这个流程,是为了表示对灵帝的尊重和服从; 至于税赋本身,交多交少仅凭个人意愿,还有身家富贵程度。不过一出手就是两枚金晶的,数年之中,这样的来客又能有多少?
不应该特殊对待的吗?!
当然,这属于刚刚成了暴发户的宁十九的想法。陆漾看到女修面容沉静,只对这金黄灿烂的贵重石头当做常物,心下倒稍稍点了点头,对帝都的期待又多了一份。
他上一世来访帝都之时,照神帝君已然归天,继位的明阳帝君又颇为年幼,恰是万年难逢的帝都衰弱——或许能称为断代——时期。城门不严,内部纷乱,龙塔之威空前地被削弱,仅此一隅,便能见当时乱世之相。
陆漾便恨生迟,未尝得见帝都繁盛规整之景。现在看来,那时的失落和期待似乎并非矫情,只这眼前一位能撑得起门面的飒爽女修,就能压过当时城内的一众碌碌之辈。而如今的帝都盛况,应该对得起他那时无端惆怅的扼腕叹息。
女修随手收了晶石,扫一眼宁十九,倒先把一份登记表格递到陆漾跟前,问道:“会写字么?”
陆漾点头。
随着他脑袋的晃动,额前碎发荡开,露出了他浅蓝色的眼睛——陆漾方才还是在宁十九的惊呼声才知道的,当他完全停止灵气运转,摸索着吸了点儿空气中的妖气之后,他的眼睛就失去了深邃的黑色,哗的一下成了很恐怖的纯白色;而等到他有些慌乱地继续吸取妖气之后,那白色中才慢慢被一抹浅蓝晕染,成了现在的这幅样子。
这下不用他说,任何人都不会再认为他是个人类。如果还在陆家,他恐怕会被国君派人来剿杀;如果还在蓬莱,绝对会引来众多仙师弟子围观;所幸所幸,他现在身处帝都,是红尘唯一一处见了妖怪也能只作平常事的地方。
女修便对他的眼睛熟视无睹,见陆漾认认真真在表格第一栏填写了名字,略略点头,将第二份表格递给宁十九。
“姓名,陆清安;年龄,12;性别,男;种族,妖族;修为,入门;同行者,宁十九;与同行者的关系,主仆;逗留时间,五年以上;有居住意愿,发誓忠于灵帝,遵守帝都法则……同意协议。”
陆漾填写完毕,又扫视了一遍,检查疏漏。那边宁十九也写完了,瞪着自己的年龄“5012”发怔,而后又瞥见那个诡异的“主仆”二字,眼角就是狠狠一跳。
女修面无表情地收回二人的登记表格,目光浅浅地在上头绕了个弯儿,指尖则在纸面上轻轻一抹,道:“契约已定,恭迎二位进城。祝帝君万寿。”
“祝帝君万寿。”
这个规矩陆漾早就告诉了宁十九,当下二人齐齐唱了个喏,转身走向城门,让出了女修面前的位置。
下一位准备入城的修者立刻跟上,陆漾听到女修用平淡的声音道:
“奉帝君令,新访客……”
“现在新来帝都的人也不少嘛。”
陆漾脑袋里小小地绕过这一个念头,不过,随着城门走完,熙熙攘攘的接道现于眼前,他立刻兴奋起来,把这个不甚重要的想法迅速抛到了脑后。
日光和煦,飞檐映辉。帝都的主干道承天路两旁栽着一排排的君子树,路上紫气氤氲,行人衣袂翻滚。偶尔会有稀奇古怪的灵兽拖着各色车辇疾行而过,此为寻常人等;而极少时候,天上会传来清脆悠长的凤鸾歌吟,那是帝皇家饲养的未开智上古妖兽——那些珍惜的鸟类,传闻和绿林的天妖凤凰都能攀上亲戚。
陆漾仰头走路,冲万里无云的苍穹看了半天,终于瞅到了那一闪即逝的龙尾。
他立刻就扯着宁十九的衣袖叫了起来:“龙,龙!是真龙啊!”
“哪里哪里?”
宁十九也很想瞧瞧这代表煌煌君威的上古祥瑞,干脆拉着陆漾停下来,站在一株君子树下使劲儿伸着脖子张望。
旁边一群人都向他们露出了善意的微笑,陆漾还听到有人笑着啐了一声“乡巴佬”,他也不气。
毕竟龙这神物比凤凰还罕见,凤凰平易近人,周游天下,除了这些年被龙月锁在了天壑之底之外,其余时候,人们在任何地方撞到他都很正常,而各地都流传着他的画像和传说;可龙呢,唯一的一头龙和初代灵帝一起打天下,在初代死后,它就一直在帝都上空游曳,护着龙塔和灵帝后人,几百万年不曾离开。
不来帝都,谁能见得了它去?
而帝都之外被这里的人笑骂为“乡下”,似乎也没什么。
和这里红墙绿瓦、数之不尽的高低楼台相比,和这里以万记的人流相比,和这里瀚如烟海、琳琅满目的法宝商品相比,和这里无处不在的华美装饰相比……蓬莱说是乡下都算抬高了它,什么仙家五岛,完完全全就是个破落萧索的穷乡僻壤!
宁十九还在瞅着若隐若现的神龙,陆漾已经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刚才发笑的人是一群衣裳华贵的少年少女,且没有一个披斗篷戴面纱,可见不是游客,而是帝都的长期住户。他们嘻嘻哈哈,彼此推搡,对着路边的各类商店指指点点,不像是修为有成的高人之辈,倒像是天真无邪的凡间子弟。
见陆漾望向他们,他们也毫不避讳地肆意打量着陆漾。
很快,就有一个眼尖的叫了出来:
“瞧他的眼睛!”
经这一句提醒,那七八个年轻人纷纷把目光转移,呼啦啦全投射到陆漾身上。
陆漾可不想在刚进门、人生地不熟的时候招惹是非,立刻眯着眼睛,摸索着躲到了宁十九身后。
宁十九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加之方才只顾着看龙,没有注意到街上的异常,不由得有些发怔。
为了搞清楚事态,他左右瞅了瞅,看街上行人十个中倒有三五个大大方方露着脸,便也跟着摘下了斗篷的兜帽,脑袋转着圈儿打量陆漾和那边的几位年轻人。
“清安,怎么了?”
“呃……”
陆漾脸上的肌肉怪异地扭在一起,显示他对宁十九这个称呼的抵触程度。可谁让他现在是个妖怪,还是人家的“仆从”呢,既然主人发问,说不得就得乖乖回答。
“回老爷,其实没什么。就是那边的几位公子小姐说我的眼睛……”
“哦,哦……眼睛是吗……”
宁十九脸上的肌肉也崩得要扭曲。亏他还能记得自己的身份是“云游天下的高阶修者”,性格定位是“孤僻冷傲”,不能像小孩子那样做鬼脸,这才没因那一句“老爷”而喷笑出来。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迅速地扭头去看那一窝年轻人,咳嗽一声,摆出了最严肃的态度:
“诸位小友,你们说我家童儿的眼睛怎么了?”
结果他一转头,对面一群人齐齐退了一步。
其中一位紫衣女修摸上了自己腰间的长剑;还有一个眉眼怯怯的女修一把抓住了她身边某男修的胳膊,继而整个人都偎了上去;更有甚者,全身戒备,却上前一步,扬声喝道:
“未报上名号前,‘小友’之称不敢当!”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是什么口气?
宁十九便发懵:“啊?”
那上前的少年见他不说,更是坚定了心中想法,身子立刻就是一抖,却半步不退,梗着脖子叫道:
“在下正三品岳家二子岳铭,敢问对面的——对面的——可是邪宗人士?”
平白无故被人泼脏水,宁十九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问问精明狡诈的陆老魔,却见那人拉着兜帽,把脑袋全部隐藏在了斗篷里,肩膀微抖——可是在害怕?
见鬼!
绝对是在暗暗发笑!
恰在此时,对面那个摸剑的紫衣女修又说了一句:“岳大哥,你何苦还去问他?瞧他那一脸坏相,定是邪宗无疑!”
宁十九愕然。
接着看到陆漾抱着脑袋蹲到地上,显然是笑得站都站不住了,宁十九心里一股邪火便窜了出来。
“以貌取人?哼,可惜猜错了,某不是邪宗。”他低沉地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少年,冷冷道,“当然,道爷我也不是正道什么一二三品的好人家。”
“嚯!”
听到他变换了一次的自称,对面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惊呼。少年岳铭背后,那一群年轻修者全无形象地凑在一起咬耳朵,投过来的目光,戒备和仇视少了一分,却多了一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宁十九猜不透,也不想猜透,更不想在一群孩子面前听话地报上自己的名号。深深呼吸了一两次,他压下发脾气的冲动,直接拎起陆漾,准备大步走人。
可惜他一转脸,就被另一个修者挡住了去路:
“道友请留步!”
☆、第57章 立地为妖:妖王
宁十九看了那人一眼,嘴角轻轻上扬; 扯出了一个很是鄙夷的微笑。
拦路的那位一愣; 张开嘴; 想再说点儿什么; 却眼前一花; 再找不到宁十九的踪迹了。
他前后搜寻,极目远望,甚至御剑飞空; 都没有找到宁十九的丝毫踪影。在用了几个法术、两个法宝、三个符箓、一个小阵; 却均告无果之后; 他摇摇头; 降落回地面; 来到了那一群年轻人身前。
紫衣女修便叫道:“爹!”
而其他人纷纷行礼,道:“洛叔叔!”
这位在一众小辈面前拦人拦不住、找人找不到的“无能”修者; 乃是三品家族洛家家主的胞弟洛长庚,因为平易近人; 乐善好施; 在洛家那一带口碑颇好,在小辈中也有很高的人气。
昨天是无为书塾入门考试的日子; 这七八个世家的小辈差不多刚刚达到练精化气巅峰; 在自己家里混出了一些名堂; 便兴致勃勃地一窝蜂跑去考试——然后全都被刷了下来。
洛长庚平时闲得无聊,一看自家女儿并几个邻家侄子侄女考试失利,闷闷不乐; 就和上头打了个招呼,今日一早便出门,与这几位一起满帝都乱逛,权作游戏消遣,放松心情了。
帝都的人也要分个三六九等,住在北区的上三品家族当然是高等中的高等,平日里见到的也都能配金银剑,自谦和敬语那更是出口成章。结果一出北区,他们便一头栽进了喧嚣轰天的中部大交易区,被污言秽语好好洗了一顿耳朵;好容易飞出来,想到人烟较少的南区城门那儿散散步,却又撞上了宁十九那样“相貌不雅”的粗鄙之人。
看到洛长庚走得近了,立刻就有人告状:
“洛叔叔,那人疑似邪宗,可是咱帝都的潜在危险分子,绝不能放跑了他!”
“哟,致知侄儿对帝都的安全那么上心啊。谨记正邪相抗,立志斩妖除魔,嘿,你们李家的‘三才正气’,看来不至于在你手上被埋没啦!”洛长庚笑着夸了那人几句,惹来一众年轻人的哄笑声。
可是接下来,洛长庚却凝重了脸色,瞟了一眼神色各异的路人,低声道:“记得,那人可不是邪宗!就算是,也给我装作不是!”
“诶?”
“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
“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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