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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游之第四象限-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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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浦亦扬趴在水池边上,大约刚冲过脸,头发和面孔上全是水珠,脸色惨白得过了头,连一点红晕都不剩下了。
  他扭过头,看见向泓,嘴唇动了几下:“对不起。”
  对不起?
  向泓差点就想咆哮,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境下,你跟我说对不起?
  “给我个解释。”他强行忍耐着横生的怒气,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对那人说。
  “没什么好解释的。”浦亦扬站直了,随意地抹了下脸上的水珠,“如你所见,我对这件事感到恶心。”
  最后那两个字直接捅进了向泓的胸腔里,连带着五脏六腑一起,搅了个稀巴烂,他头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当头棒喝的滋味。
  “你,你什么意思?”他怔怔地看着浦亦扬,心里其实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他愣是不敢去相信。
  昨天在雨里抱着他说爱他的那个人,怎么突然就在一天之内变了脸色。
  “向总,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浦亦扬冷不丁说,“我爸他是个同性恋。”
  向泓愣了一下。
  “这又有什么关系?”他急得一把拽住了浦亦扬的胳膊,“你爸是你爸,你是你。你不是跟我说过,说无论我出身怎样,走什么路都可以自己选择的么?”
  浦亦扬望着他,只是望着他,眼睛里浮起来一抹沉沉的悲哀。这悲哀往常藏得太好,以至于当向泓看出来的时候,立即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这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你知道我爸当年的情人是谁么?”浦亦扬小声问。
  向泓摇了摇头,既茫然,又有些不好的预感。
  “那个男人叫向人杰。”浦亦扬说了出来,他的脸湿漉漉的,根本分不清哪些是水哪些是汗,“我爸为了他,抛妻弃子,连家都不要了。我妈气坏了身子,到今天都在轮椅上起不来。你不是问我当年要自甘堕落跑到法外之地去?没错,就因为这个,我爸不要我了,我妈也不要我了,当时我想死了算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恶心,我只要一想到我现在在做那个男人当年做过的事,我就恶心得想把自己掐死。”
  “这不可能!”向泓下意识大喊,可他从浦亦扬的表情看了出来,这很可能是真的。
  他根本不了解向人杰。他父亲在和他母亲离婚并离开天龙帮之后,就来了江城。在那几年里,他几乎与向人杰断了联系,他压根不知道他父亲都做了什么,交往了什么人。
  他已经知道浦政平曾经在他父亲手下工作过,他们合力开发出了DELTA,为FREE今日的辉煌奠了基,可在同事以外,他们是什么关系,他其实一无所知。
  他只是不愿意相信浦亦扬说的这件事。
  “那个男人不光抛弃了我们,他一厢情愿地跟着向人杰,把什么都交给了他,最后还把命搭上了。”浦亦扬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你该不会到这会还不明白,当年我爸是怎么死的?DELTA上线在即,总工程师莫名暴毙,身上还背着一个可能影响到全人类的巨大秘密,你以为我猜不出来,他是死在了谁手上?”
  向泓脑子里如有雷劈,全身一震,后退了一小步,只是手指依然不愿离开浦亦扬的手腕。
  “向人杰和吴铮一块害死了我爸,而现在,轮到我了。”浦亦扬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向泓,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只剩下嘴唇一开一合,“向总,打从一开始,你接近我就是另有所图吧?我一介一文不名的无业人士,两手空空,身无长物,你在现实里盯着我不放,还要开着小号到游戏里来继续试探,甚至不惜……不惜用上了你爸当年的招数,委屈自己出卖色相,难道不就是为了我爸留下的那个秘密?”
  这话难听得过了头,如果说话的人不是浦亦扬,少不了要在向泓手里死个一万次。
  唯独是浦亦扬,向泓在想要动手之前,自己先成了死人。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他哑着嗓子问,两只眼睛都红了。
  “我只知道,我不是浦政平。”浦亦扬硬生生地把手从向泓掌中抽了出来,两眼垂下,“我不会傻兮兮地被骗,而且我也并没有那个男人的本事。”他嘲讽般卷起唇角,“恐怕要让向总失望了。”
  向泓愣了良久,喉咙里发出一声干笑。
  “很好,真好。”他说,“我让你觉得恶心。”
  他心底里突然冒起了一句话,一句仿佛在很久以前,那人喝醉之后对他说的话。
  向泓,你是个人渣。
  原来啊原来,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心。至于其他,不过是我死乞白赖和自欺欺人。
  他深吸一口气,就像个丢盔弃甲的落难将领,一刻都不敢停留,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这从来不属于他的家门。


第八十二章 
  小向总坐在浦亦扬家楼下的花坛边上吹了半个钟头的风,没怎么管四周频频射来的视线,也差不多忘了自己衣冠不整。
  真什么出息,他酸溜溜的心想,都气得摔门而出了,他还是没舍得跑更远。
  自我唾弃了一阵之后,向泓强行把这归咎成自己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拿,包括车钥匙,所以他想走也走不了。
  “才不是要死皮赖脸地回去讨人嫌,”他双手一撑膝盖,刷地站了起来,“我就是去拿下东西。”
  小向总成功说服了自己,原路折了回去,跨过公寓楼玻璃门的时候,还没忘记抚平了身上皱巴巴的毛衣,捋顺了难得凌乱的头发。
  浦亦扬家的智能锁早就能认出他的脸,他发现自个的权限还能用,心里又高兴了那么一小下,清了清嗓子,推门而入。
  “我钥匙没拿……”话说到一半,他就觉出了不对劲。
  屋子里安静过头了。
  以他的了解,那家伙在家独处的时候,十有八九是在打游戏。作为一个非接入玩家,就算那人没什么边骂娘边狂摁键盘的习惯,在手指高速运动的时候,也难免会发出声音。
  意识到可能出事,向泓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直冲进了客厅。
  他一眼就看见了浦亦扬。
  那人就坐在地毯上,脑袋后仰,靠着沙发。他闭着眼睛,就跟睡着了一样,手里捏着个什么东西,软软地垂在身侧。
  向泓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半,直奔过去,将那人的上半身抱进怀里。
  “浦亦扬?”他哆哆嗦嗦地摸着那人的脸,眼睛不大争气地又开始发热,“你个混蛋,你别吓我……”
  这时候,他托着浦亦扬后脑勺的那只手突然碰到了一样冰冰凉凉的硬物。
  向泓的视线总算能从浦亦扬紧闭的双眼上移开,看清楚了那是什么,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了些。
  头罩式耳机的形状,嵌在后脑,这是FREE出品的连接设备,他就算没用过,也看过无数回。
  等等,连机设备?
  这小子玩了十年游戏,无论发生什么都雷打不动地当他的非接入玩家,怎么上一秒刚分手,下一秒就赶着拿出连机设备,一点不肯耽搁地进了DELTA?
  这太巧了,巧到向泓不得不开始思考,浦亦扬之所以会一反常态跟他说那么多难听话,就是为了刺激他,好把他赶出家门。
  只是脑机对接打个游戏的话,何必要先费那么大功夫逼走他?
  向泓想都不想,手就扣住了那金属罩,准备把那玩意从浦亦扬脑袋上拔下来。
  FREE的连机设备是可以通过外部手段强行关闭的,他背得出说明书上的每一个字,如果他现在就拔了这东西,那个人就会自动从游戏里弹出,顶多因为缺乏系统缓冲,头晕个一晚上。
  可是杀伐果决的小向总,在这时候居然犹豫了。
  茶几上面巴掌大的信号方盒仍发着光,他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那方盒。
  空气屏在他跟前弹了出来,显示着正在运行的不光是DELTA,还有尚未关闭的几个网页。
  “今天是DELTA运行十周年活动的第一天,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千万玩家都在同一时间登陆了游戏,很显然,无论处在第四象限的哪一个角落,每一个人都在兴奋地等待,等待着这个史上最受欢迎的游戏会在这一天给玩家带来什么惊喜……”
  说这话的人是一个长相俏丽的年轻女孩,她手上也拿着一个豆粉色的连机设备,看样子正在为之后的直播做准备。
  向泓的目光回到浦亦扬身上,乱跳的心忽地冷静了,冷静到几乎静止。
  这人是个混蛋,一个不肯说实话,只喜欢用装出来的满不在乎来粉饰太平的混蛋。他应该生气,应该咆哮,应该将这该死的连机设备从这人脑袋上扯下来,逼着浦亦扬和他面对面,把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好好说完。
  然而在这一刻,他与这个意识根本不在这里的人默默对视的这一刻,他忽然间就弄懂了这人真正的意思。
  “你并没有那么不信任我,对不对?”向泓的指尖缓缓地,掠过浦亦扬紧闭的双眼和不再微笑的嘴唇,“你知道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进游戏,但你也知道,我还不至于连该做什么都想不明白。”
  如果是半个月前的小向总,兴许早就意气用事,要么硬把浦亦扬拽出来,要么自己跟着冲进游戏里去了。
  可现在的向泓,已经跌了够多跟头,不得不从一地泥泞中爬起,飞快地学会了什么叫忍耐,什么叫在恰当的时机做恰当的事。
  他不再是一个只想着证明自己好挣脱过去阴影的幼稚鬼,他也不再是一个脑子里只装着眼前胜负的鲁莽傻子,他是FREE的总裁,是要为FREE造成的、曾经和将来的苦难负责的人。
  “等我。”向泓将浦亦扬抱到了沙发上,亲了亲那人微凉的额头,自己则重新站了起来。
  此时的DELTA,正是一派热闹的繁华盛世之景。
  紫色方脑袋的霍比人高高兴兴地站在一处护栏边上,他的肩上坐着一个娇小可爱的卡利安女孩。女孩几乎是站在霍比人身上,上半身挺得直直的,正往外探着脑袋,一双眼睛里满是新奇的兴奋。
  视野下方是一片浩瀚的沙海,与现实中不同的是,这沙子并不是黄色或者赭色的,而是通体银白,乍一眼看去就像冰雪皑皑,只是这些细碎的“雪”在阳光下会反射出极为耀眼的七彩光芒,就跟漫山遍野铺满了钻石一样,美得既珠光宝气又超凡脱俗。
  不光如此,那沙海还是活的。动不动就有什么东西自地底游过去,所过之处,钻石的海洋会泛起波浪,给顶上太阳一照,就像地上长着一道又一道会跳舞的虹光。
  “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霍比人心甘情愿地当着垫脚石,基本什么都没瞧见,可还是兴奋得合不拢嘴,“老爸真没骗你。”
  卡利安女孩咯咯一笑,双手环着霍比人粗粗的脖颈,在他爸脑门上亲了一口。
  这时霍比人的通讯器响了。
  “哟,是你啊,又怎么了?”他语气里带了点警惕,“先说好啊,今儿个猫爷我可是有大事要做,才不会陪你瞎胡闹。我说什么?我现在在沙卡星。等等,你小子别过来啊,我跟你说好了你别过来……我操你的路过的,你干什么呢?”
  他之所以爆了句粗,是因为他看见面前有一个黑点正从小变大,那玩意儿不是别的,正是他自家船上的单人穿梭艇。那小艇还是个半成品,引擎基本只能工作几分钟,方向控制也还没安装好,开不了多久就要掉链子。
  好死不死,那链子就掉他跟前来了。
  霍比人只来得及驮着他闺女往后蹦了几米,好避免自己给那冲着护栏直冲过来的小艇压成肉饼。几秒后,他看着变成一堆破铜烂铁的穿梭艇和毁得七七八八的房间,气得没管自己闺女在身边,冲着小艇里的人上演了一套言语上的十大酷刑。
  “路过的你他妈知不知道这是老子花了多少钱才租来的这包间?”老猫看着路过的毫发无损地爬出来,第八百次萌生了要掐死这祸害的冲动。
  “对不住对不住,”人类青年十分陈恳地道着歉,掸了掸眉毛和头发上的灰,一扭头冲着愣在一旁的卡利安女孩微微一笑,“你好啊小美女,初次见面,我是你爸的好朋友,你可以叫我路叔。”
  小姑娘笑得挺开心,像是一点都没感受到自家老爸的肉疼,叫了声“叔叔好”,又悄悄拽了拽霍比人的手:“爸,你骗我呢,这游戏里不是人人都长得像你这么丑。”
  老猫:“……”
  他盯了路过的几秒,突然跟见了鬼似的,一把拽住了人类青年的胳膊:“你你你怎么回事,你的脸!”
  路过的十分无辜地搓了把自己的脸皮。
  “脸?脸怎么了?我没换脸啊。”他眨了眨眼。
  “我操,就是这个!”老猫嚷道,“你有表情了,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吓人?我说姓路的,你莫非……你莫非脑子开窍了,也搞了那东西?”
  路过的若无其事地说:“哦,你说那个啊,连机设备?对,我现在和你们一样了。”
  老猫瞪着他的豆豆眼,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路过的从来不用连机设备,这是他从认识这人第一天起,就摸得清楚明白的一件事。会让一个死脑筋的人转变观念的,一定是一件大事,而且结合最近路过的捅出来的那么多篓子,这极有可能不是一件省心事。
  “说吧,”老猫挺绝望地开口,“你又要从我这里捞走多少宝贝。”
  “我还真不是来打劫的,”路过的苦笑了下,“猫哥,我想让你现在就带你女儿离开DELTA。”
  老猫一愣:“离开DELTA?”
  “对,下线。”路过的两根手指在空中一抹,让空气里浮出一个绿莹莹的时钟,“就是现在。”
  距离八点只剩下最后一刻钟。
  这是他头一回脑机对接,说实在话,他是个游戏高手,可再高的高手也搞不定第一次脑机接入时的异步反应。当他在游戏中醒来的时候,待的地方和上回下线时一样,就是在老猫的船舱里。路过的这副他在屏幕外看了有十年的身体突然之间成了崭新的,他花了起码有十来分钟去熟悉自己的手和腿,才能摇摇晃晃地走到舱门边上。至于能开动那穿梭艇,于他而言简直像单挑了一个矿石之主级别的BOSS,要是游戏里的角色也能出汗,几身衣服都不够他换的。
  好在,浦亦扬心想,他和自己的“新”躯体磨合还不错,现在已经差不多能操控自如,不再表现得像个得了亨廷顿氏病的废人了。
  听了他的话,老猫怔了一会,可是只有一会。这么些年,老猫和他在游戏中出生入死,最了解他的为人,虽说时不时地会打打嘴仗,但说到底,霍比人还是十分信任他的。
  “是远航之星的事?”老猫揪住了他的胳膊,紧张地问,“可那副本,那副本不是给你炸没了么?”
  路过的摇摇头:“没时间解释了,你们赶紧,先下线再说……”
  他最后半句话淹没在了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里。
  整个包间震动了一下,紫色的天空在同一时间绽开了礼花,四周响起了潮水般的阵阵欢呼。
  “快看啊,地下有什么东西钻出来了!”
  “什么什么,是不是沙卡卡兽?听说沙卡卡兽很少冒头,它们可是吃钻石长大的,长着水晶一样的脑袋,见到的人都有好运气呢。”
  “不对啊,怎么是黑色的?还挺好玩的,会不会是DELTA的庆祝活动?”
  临近包厢里的游客纷纷探出了脑袋,对着下方沙地里的景象赞叹不已。
  浦亦扬也看见了。透过路过的这双眼睛,他亲眼看见洁白的大地撕开了一道道漆黑的口子。从这些裂痕里面,无数浓黑色的东西涌了出来,翻滚着,扭动着,像一群疯狂跳舞的蛇,正随着礼花的伴奏享受这一场欢宴。
  地面给搅弄得支离破碎,成了起起伏伏的舞娘的裙摆,更多的钻石砂砾给高高掀起,倒映着天空上的烟火,交织出一道又一道炫目的虹光——
  那般美丽,又那般令人毛骨悚然。


第八十三章 
  浦亦扬自然知道那不是什么节日演出。
  “下线,赶紧下线!”路过的拦住了想要往下看的霍比人,大声喊道。
  老猫呆呆地站在原地。
  路过的见他还站着,顿觉不妙:“怎么回事?”
  “系统好像出问题了,”老猫苦着脸戳着面前的空气屏,“我选了退出,可是没反应。”
  路过的愣了愣,也匆匆检查了下他自己的面板。
  他发现老猫说的没错,退出登录的按键还在,可无论怎么点选,都显示正在退出中,就跟网络信号接续不良一般。
  一定是吴铮搞的鬼。他料到了今晚DELTA里有事发生,却没想到吴铮会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强行更改了游戏系统,让千万玩家无法自行登出,不得不暂时困在游戏里。
  而此刻的DELTA,正在不知不觉间变成地狱,多待一秒都是危险。
  作为一颗观光星球,沙卡星吸引了无数和老猫父女一样的玩家,人们花了大价钱租了观景包间,就为了来看这钻石之海。除了知道黑泥真相的路过的,其他人都还沉浸在底下这新鲜的景色中。那些从地底里钻出来的黑泥正越蹿越高,就像一株株生命力旺盛的植物,根须爬满大地,茎叶攀上建筑,顷刻间就占满了整颗星球。
  最上方的黑泥已经抵达了下层的包间。有好奇心重的玩家看见了,大约是觉得那些随风摇摆的黑色根须很是好玩,正呼朋引伴地伸出手去,想触摸一下这前所未见的新事物。
  “快退后!”路过的想阻止他们。
  他的声音飘散在了沙卡星的大风里,根本来不及抵达那些玩家的耳朵边。
  路过的眼睁睁看着最下面几个伸手的玩家被黑泥卷住了手臂,硬生生地拖出了观景栏杆。那些玩家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来,一个个都像进了食人花的嘴巴里,悄无声息地融化消解,只剩下一个刚格莫玩家的半片盔甲,给风吹得飘荡在他们头顶上方。
  这场面太过凶残,连老猫都看傻了眼,甚至都不记得遮一遮女儿的眼睛。
  路过的一把扯住了好兄弟,连拖带拽地往上一层跑。
  “先回船上去,离开这星球再说,”他边跑边叮嘱老猫,“记得千万不要被那个黑泥碰到,这比在游戏里的死还严重。”
  那摧枯拉腐似的黑泥一看就和远航之星上的是同一个品种,任何武器都对其无效,说白了就是DELTA里的病毒,脑机接入的玩家在被吞噬的瞬间,情绪强烈波动,诱发精神与躯干的进一步分离反应,意识为黑泥捕捉复制为A…VATAR,从此在游戏和现实之间徘徊游荡,人也成了可怜的游魂症患者。
  除非,被碰到的人与翠九一样,面对“死亡”并没有太大恐惧。
  路过的脚步突然停了一停。
  “叔叔刚才说的其实有点太严重了,”他对那个一脸惊慌的卡利安女孩眨了眨眼,“别怕,这就是玩个游戏。”
  他说着,从地上随便捡了一块金属碎片,用最锋利的那一面对准了自己的手背。
  “路过的你干嘛呢?”老猫一声惊呼。
  那块金属碎片深深嵌入了人类青年的手背皮肤,鲜红的血一下噗呲冒了出来,路过的没有让女孩过多看见鲜血,很快就用另一只手遮住了那伤痕。
  “你看,叔叔一点都不疼。”他始终面带微笑注视着女孩的眼睛,“所以这都不是真的。”
  女孩一开始像是被他的自残行动吓住了,紧接着也发现路过的表现得很平静,似乎的确一点都不疼的样子,便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浦亦扬双重意义上地松了口气。
  一来他确认了所有玩家的保护协定仍然开着,二来,他也想给老猫女儿的心里加一道防护锁。
  只有在DELTA里待久了的玩家,才容易过度投入,跨过真实与虚拟的那条线,对“死”产生恐惧。作为一个第一天接触游戏的新人,老猫女儿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未知生,也尚未萌生出“死”的概念。只要让她确信DELTA只是游戏,那说不定黑泥浇头也能逃过一劫。
  只是其他玩家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们一路往停机坪跑,一路上到处充斥着人们惊恐的尖叫,黑泥入侵的速度太快,转眼就钻入了这栋建筑的内部,许多玩家尚未惊醒,就已经大难临头。
  所幸的是,老猫确实给女儿的生日砸了大价钱,他们待的包间就在最上边几层,没多久就赶到了停机坪。老猫驮着闺女一下扑进了船舱里,一转头,看见路过的还站在门口没动弹。
  人类青年正站在停机坪的边沿上,扭着脑袋往外看。
  距离他们十来米的地方,有一个玩家正攀在包间栏杆上,大概是为了躲避钻进房间里的黑泥,实在没有办法了才选择沿外墙爬上来。
  那玩家看见了路过的,仰着脑袋大声呼救:“帮帮我,求你帮帮我!”
  路过的不假思索地掏出漫步绳,往下扔去。
  黑泥汩汩地漫过停机坪,老猫急得直招手:“快呀你,哎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漫步绳摇摇晃晃,那垂到空中的另一头,怎么都到不了那个玩家手里。
  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泰尔人的反应能力,那个长猿人玩家明显是太过慌乱,有几次快要抓到漫步绳,又跟没力气似的脱了手。
  几秒功夫,黑泥已经蹿到了他的脚跟。
  那个玩家并不能看见下面的情况,他仍然在扑腾,就像要拼命抓住水面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努力地向飘在头顶的漫步绳伸着手。
  浦亦扬清楚地看见了他眼睛里的希望,可也更加清楚,在他够到这救命的绳子之前,黑泥会先抓住他。
  路过的用另一只手拔出了枪。
  老猫听到了枪声,诧异地看了眼跳进船舱的人类青年,一边发动引擎,一边小声嘀咕:“你怎么杀了他?”
  路过的没说话,站在武器控制台跟前,看着自己的左手发了下呆。
  刚划出来的口子没有愈合,仍在往外淌血,把枪柄都弄得黏糊糊的。虽说觉不到疼,他却摸得出血的触感,眼前又出现了刚才那个玩家的脸。
  原来子弹穿过人的脑袋时,真的会留下一个大洞。
  用“自己”的眼睛看着自己杀人,和在屏幕外看见鲜血喷溅的特效感受截然不同。
  这就是你无比恐惧着、毕生都在逃避着的那种感受么?
  他在心底对另一个不存在这游戏里的身影说。
  你说得对,那感觉真的特别糟。
  “我知道你的武器都已经改装完毕,”他蓦地抬手拉出了瞄准架,对尚在惊愕中的老猫说,“是时候试试火力了。”
  从歼星级战舰上拆下来的光炮炮筒慢悠悠地对准了他们刚刚离去的那栋建筑。
  正开着船的老猫回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路过你疯了?你知不知道那楼里还有多少人?”
  “少说近一千吧,不,现在恐怕只剩下三分之二。”路过的淡定地说着,一只手稳稳托着瞄准架,另一只手飞快地伸向发射器,“再不快一些的话,就比不上它们的速度了。”
  他指的是那些黑泥。
  被黑泥吞噬的人是死,被光炮轰死的人也是死。区别在于,他在刚刚那一瞬没有移开视线,确定了长猿人死在他枪下时,是按正常程序弹出了游戏。
  要离开DELTA,只剩下这一条路可以走。
  “可是……这是杀人啊。”老猫喃喃道,“DELTA这个游戏里,还从来没有一个玩家,一次性杀过这么多人。”
  “现在就要有了。”路过的无比平静地说。他看着远处那栋往日矗立在结拜的钻石海面上、如今在黑泥中摇摇欲坠的高楼,转过头去,对身边那个卡利安小女孩笑了笑。“听叔叔的话,闭上眼睛好不好?”
  女孩一只手抓着霍比人的衣角,听话地阖上了眼。
  下一刻,数十道耀眼的光束疾飞出去,击中了那栋垂死挣扎的建筑,将这DELTA象限里最壮丽的景色化为了一片火海。
  江城的夜风里,一身黑风衣的男人刚刚拨出了一个电话。
  接通之后,他先沉默了几秒。
  “是我。”男人很用力地皱了下眉,“少装什么惊讶,别告诉我你不是在等着这时候。”
  对面那人顿了片刻,很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家傻小子也开始有自知之明了嘛。”说话的是个女人,从影像上看,这会她正穿着件背心戴拳击手套,“说吧,什么事?”
  要不是有求于人,向泓真是立刻就想把这影像关了,这样就能不用看那女人得意洋洋的脸。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没像找茬:“我要借你的人用用,办点事。”
  女人一边做着准备动作,一边说:“我的人?明明早就是你的人了,你要用,你就自己去叫,别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一天到晚麻烦你妈我。”
  向泓:“……”
  他知道女人挥出去的那一拳头对的是她对面的对手,可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那么一抽。
  “想好了没?要是想好了,就跟我说。”女人一记利落的勾拳,电话里都能听见另一个人噗通倒地声。
  向泓铁青着脸,从肩颈到脸颊,每一块肌肉都紧紧绷着。
  “立誓拜天地,结盟为神州。”他从牙缝里往外蹦着这些字,就跟嘴里含着把刀,每多说一个字就要割到舌头似的,“我,向泓,愿意接过天龙帮第十三代龙头之位。”
  女人抬眼看着他,慢慢地,摘去了自己的拳击手套。
  “你真想好了?”她的眼睛里也敛去了戏谑之意,变得异常严肃。
  “我从来不开玩笑。”向泓硬邦邦地说,伸手一撩长发,右手食指和中指紧紧摁着颈后那平时藏得极好的团龙纹身,“怎么,你难不成还要我按着老规矩,在这跟你跪下?”
  女人悠长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早就准备好了,你就是还在心里跟我堵着气。该做的布置你都做了,这会来找我,也就是想跟我说一声,你要动手了吧?”
  “我得确定我动得了吴铮。”向泓仔细地确定着女人的反应。
  “啧,这得问你自己啊,”女人挺随意地说,“龙头不龙头的,都什么年代了,大家愿意跟着谁做事,不问苍天不问鬼神,还不是要问自己一颗心。”
  向泓的眉毛轻轻一动。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磨磨叽叽的,像个烦人的小孩子。”女人似乎又失去了耐性,“自己的屁股自己擦,给我爽快点动手吧。”
  向泓才缓过来一些就又气得七窍生烟,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掐断了通讯。
  他看不见的是,江城市郊的一栋房子里,女人正对着恢复安静的空气微微笑。
  “还真长大了不少。”她收回了眼睛里的那一分柔情,转头去吩咐另一个守在一边的红发女子,“阿蓉,你回隔壁那边去吧,今晚上守好罗婴婴,以免有人想打扰她。对了还有,再叫几个人跟着那臭小子,确保他去见阿铮的时候不会再挨揍。”
  红发女人上前给她披上外套,抿唇笑笑:“小姐,你还真记挂小泓。”
  “切,我是怕他又给我丢人。”女人撇撇嘴,又望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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