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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师尊总是迷路肿么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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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传来一阵咳嗽声,青年赶忙回身,果不其然,远处浮现出一个身影。这一定是父亲!除此之外,零零星星又有几道身影出现在池中。青年此刻已不感畏惧。这些都是他熟识的人、思念的人,他想要靠近他们。
    “你怎么又回来了呢?”
    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在离青年远远的地方,有个女人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雾瘴遮蔽下,无法看清对方的脸容,不过她确确实实就在那里。
    “我也想到你们大家待的地方去啊。”青年笑道,只是声音里微微带着丝哭腔。
    “不行哦,仔仔现在还不能到这边来!”
    “可是,我好想见你们,想看一看我曾经熟悉的容颜。”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皮!你一旦来到这边,就再也回不去了啊!”
    “那又如何?”
    其他人影好似对他们的谈话充耳不闻,全都纹丝不动。青年发现其中有个弯腰驼背的身影,从慢吞吞的行动上来看,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的奶奶;又听见远处传来女子抽抽搭搭的哭声,啊,他那个在大户人家做丫鬟的姐姐总是喜欢那样啜泣。
    “仔仔,你为什么想要到这边来呢?”
    “因为这边没有一件开心的事。”
    “你还年轻,往后说不定会有哦。”
    “谁知道呢?再说了,也还有其他的原因。”
    “什么原因?”
    “我现在在追随一位先生,可是这趟旅行之后我们便要分道扬镳。然后,几个月、几年过去,随着日子的流逝,先生会慢慢开始将我忘却。而我,即使再怎么努力恐怕也只能任由记忆变得模糊……”
    “那也没办法呀!因为你们都还活着嘛。每一天,新的记忆都会逐渐增加。往后一定也是。你会见到各种各样的事物,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你所说的那位先生也会有自己的生活……”
    “可我不能忍受这种感觉!母亲,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先生永远记住我?”
    “那就在旅行中制造一些难忘的经历吧……好啦,你快些回去吧。天快亮了哦。还有人在等你呢。”
    “有人等待?”
    “那个人,从刚才起,就一直盼着仔仔赶快回去呢。该不会是我儿媳妇吧?”
    青年感觉母亲好像在对面笑了一下,随后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雾霭的深处。
    “难忘的经历……吗?”青年喃喃道,唇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微笑。
    青年朝着与母亲相反的方向涉过去。当看见泉池的边沿时,伴随初升的朝阳,吹起了阵阵晨风,刮散了四周的雾气。温泉又恢复成原来的大小,人影也都不见了。视线下方,是一片宽广的竹林,背后是一面崖壁。在衣服的旁边,坐着宝禾先生。他一看见青年,就半打着哈欠说:“你回来啦?”
    “嗯,先生的旅程还未结束,我怎么能先行一步呢?”
    宝禾先生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没说话。
    青年穿好衣服后,回到旅店。宝禾先生说要洗个晨浴,于是留在了温泉。青年想起旅店的伙食,决定从老板那里借只锅子,自己动手做早饭。
    出了村子后又继续旅行了四、五天,青年和宝禾先生二人便抵达了原本目的地的温泉。青年有些奇怪,当初明明只剩半日的路程便可抵达目的地,就算是迷路也不过是走了半天多,怎么一下子多出这么多路程?但看到宝禾先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青年也就把疑问埋在了心底。八成是绕远路了吧,他这么对自己解释。
    二人的目的地虽然名不见经传,但风光明媚,气候宜人,山坡上处处蒸腾着氤氲的水汽,朝向天空袅袅升起,四下弥漫着硫磺的气味。还有人提着装满温泉蛋的竹篮随处叫卖。可以预见,不久之后这里必定会成为一处温泉胜地。
    宝禾先生打算在此处多停留段时间,轮流投宿几间温泉旅馆。目的是为了挨家考察当地旅馆的素质,以便日后将结果写进《旅中书》中。对于那些为选择住宿之处而烦恼的客人,这样的记载可谓求之不得。
    他们在第一家旅馆住了一晚,接着第二家也住了一晚,正准备要住第三家时,却听青年如此说道:“先生,从今晚开始,请让我单独睡别的房间吧。”
    “可是,那样就必须得交两份房钱了啊。”
    “您可以从我的报酬里扣……我再也无法忍受待在您的身边了。”
    “无法忍受?这是为何?”
    宝禾先生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但却察觉自不久前,青年的态度举止就有些怪异:打一早醒来,青年就一副心绪不佳的模样;吃饭时也变得寡言少语;即使两人待在同一房间里,他也总是坐得远远的,绝不与自己目光交会;跟他讲话,他便眉头紧皱地瞪过来;就寝前的百物语也不再讲了。虽然自己还一如既往地认真搜集各种怪谈,可刚要开讲,青年就已背过身去入睡了。
    “原因就在于你掉头发!”
    这回答真是出乎意料。
    “我,我,一直被你的掉发所困扰,已经再也无法忍受同你待在一起了!”
    宝禾先生捂着一头长发,困惑不已,真想不到自己掉发已经严重到了让青年抓狂的地步。哦不,话说回来,说忍受不了掉发什么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怎么还不明白?!你掉下的头发总往我这边飘,烦死了!”
    宝禾先生面带尴尬地听了一堆牢骚,关于青年如何深受其掉发所害。例如:青年回到房里时,感觉手上粘着什么东西,细瞧之下,是些黑色的长发。他自己头发没这么长,于是立刻明白来自于宝禾先生。起初他还不以为意,可渐渐越来越烦心。掉落的长发经风一吹,总往他这里飘。睡觉的时候,不知不觉就粘满了他的棉被。温泉入浴时,水面上也往往浮着一层,净往他的皮肤上粘。即便是冲澡,明明往桶里汲水时特意撇开了池中的落发,可将水淋头浇下后,耳朵、肩膀上还是莫名其妙地挂满了长发,丝丝缕缕粘得他全身都是。这种事一再发生,青年才终于忍无可忍了。
    “可我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说呢。我掉发果真这么严重吗……那些骚扰到你的落发,当真是从我头上掉下来的?”
    宝禾先生握着自己的长发,向青年追问,不愿接受掉发这么不堪的状况。
    “当然是了。不是你的,那会是谁的?看嘛,你瞧这根。你掉的头发就是这样飘过来挂我身上的。”
    不知何时,青年的指头上缠着一根头发。他气哼哼地将它摘下来。细细长长的发丝,与其说来自于男人,不如说更像是女人的。然而这实在没可能。睡觉时,房门一向是紧闭的。房中只有两名大男人,怎会出现女人的落发?而温泉的男澡池里,会有女人的头发飘过来吗?与其如此设想,倒不如考虑是从同样拥有一头长发的宝禾先生头上掉落的更加合情合理。
    “是,是吗……我明白了……那就没办法了。”
    青年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瞪着宝禾先生。宝禾先生觉得两人若继续在一间屋里相处下去,恐怕青年拎刀宰了自己的心都有。不得已宝禾先生只得答应了他,在投宿下一家旅馆时,单独为青年安排了一间房。
    到了旅店,宝禾先生被领至一间单人房,将行李卸下后便坐下来摊开双脚休息。
    自己的掉发当真有那么严重吗?宝禾先生一边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一边考虑要不要把头发剪短一些。
    吃过晚饭后,宝禾先生为了不影响他人,将头发挽成一个髻并且确定没有碎发掉落后才到温泉池中去泡澡,顺便跟结识的老人打听些怪谈鬼话。不知从何时起,宝禾先生对于记录那些流传各地的离奇故事、民间传说,兴趣愈来愈浓。他发现即使是同一则故事,因为地域不同,情节往往也会有微妙的出入。宝禾先生觉得或许可以在《旅中书》里对此加以介绍。
    
    第7章 怪谈收集者(四)
    
    一夜好梦。
    天亮后,宝禾先生一面在庭院中散步,一面对旅馆的舒适度进行考察。裹挟着硫磺气味的暖风让人心旷神怡,山脚下腾的起袅袅水雾飘散在空中。四周草木葳蕤、绿意葱茏,到处散发着勃勃的生机。回到旅馆,房里已摆好早餐,正自享用时,门开了,青年走了进来。
    “先生!”
    青年大叫一声。闻声的一刹那,宝禾先生不禁想象:难道说自己的落发远远被风吹进了他的房间?看他这副怒气冲天的样子,莫不是要杀了我吧?可青年神情怪异,脸色发青。
    “那些头发……那些头发……究竟是……”
    青年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不再用恨恨的眼神瞪着宝禾先生。
    “那些,或许不是先生您的落发……”
    “发生了什么事吗?”
    “先生,昨晚我为了防止您的落发飘进房里,特意将门啊窗啊的缝隙都密封起来才去睡的。”
    “你可真是……”
    宝禾先生有些无语。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从旅馆主人那儿讨了些糊门的纸条,拿饭粒从房间内侧将它门贴了起来。”
    青年一脸惊恐之色,讲起了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
    终于得到一间单人房的他,将门窗的缝隙全部糊严之后,想到如此一来,先生的落发也应该不会再来烦扰自己了吧,便心情愉快地钻进了被窝。
    “可是到了早间,我睁眼一看……”
    在一种令人不适的触感之中,青年自睡梦醒了过来,刚从被窝里抽出手臂,想要揉揉眼睛,却见指尖缠满了黑色的长发。他一声惨叫,掀开棉被,只见被窝里也散落着一缕缕乱发。
    “起先我也怀疑过先生。以为是您恶趣味,夜里偷偷溜进我的房间,把头发撒在我的周围。可瞧那些纸条,并没有被剥落过的迹象。若有人进过我房间的话,它们应该都会被撕掉才对。由于它们贴在房间内侧,所以也不可能是出了房间之后再重新粘好的。既然没有任何人出入过我的房间,那也就是说,落发并不是先生您的。”
    “太好了!那就不是我的掉发了!”
    比起证实了自己的无辜,宝禾先生更开心的是得知自己的头发健康无事。
    “我还担心,将来会不会变成光头呢!”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那些头发如果不是先生您的,那他们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爬出被窝后,青年继续被落发烦扰着。刚想换衣服,却发现不知何时衣服内侧也粘了一层长发;仔细瞅瞅,原来地板上也落满了长发,如同长满杂草一般,即使统统收集起来扔出房去,过一会儿也仍然会出现,真应了那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就在方才,我在吃早饭时,才刚一扭脸,竟然连筷子上都缠上了头发。感觉就像待在女人的房间里似的。又像房里有个女人,紧紧黏着我,不肯离开我身边半步……话说回来,先生您的房间里不会冒出头发来吗?”
    “完全不会啊。不过,这事儿听起来,倒像是你最爱讲的怪谈故事嘛!”
    “先生,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最近遇到的怪事儿已经够多了,我虽然喜欢讲怪谈故事,但是并不想成为怪谈故事的主角!”青年恼怒道。
    “你有什么印象吗?是从何时开始出现这种情况的?”
    宝禾先生一问,青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就是从那里离开之后……不对,那时先生跟我在一起啊。除非……”
    “想到了是什么吗?”
    “不……并没有。”
    朋友看着青年这副憔悴的样子不由得想到了此时生病在家的刘子安,不免有些心疼,宽慰着他,提议说不管怎样,总之先去泡个澡,化解一下两人之前的心结。
    “好。我这就去收拾一下。”
    青年站起身,走出了房间。宝禾先生松了口气,朝他方才坐过的位置不经意扫了一眼,果然看见了几根长长的落发。宝禾先生将之小心捏起,仔细端详。看起来极像自己的头发,但又有决定性的差异特征。宝禾先生的头发乌黑亮泽,美丽到连女人都忍不住回头多望一眼,而手中的那些,宛如死人的毛发,黯淡而没有生气。
    接下来在温泉里,青年依然为落发所扰,满脸嫌恶地不停将指间缠绕的死发摘下来扔掉。到了傍晚,四处弥漫着雾气的温泉笼罩在夕阳金色的余晖之中。宝禾先生拉着心情烦闷的青年外出散步,在当地一家著名的小吃店里消磨时间。望着路边嬉耍的孩童,青年也稍稍缓和了愁郁的心情,开始讲起了久违的恐怖故事。正讲到兴头上时……
    “啊!”
    青年忽然痛苦地捂住了脸。
    “怎么了?”
    宝禾先生担忧地扶着他的肩。
    “没事儿,好像是灰尘迷了眼……”
    青年开始揉起眼睛。一旁玩耍的孩童迎着金色的斜阳跑着、笑着、闹着,在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黑影。
    “喂,你那是……”
    宝禾先生发现青年的眼眶边冒出一根黑线。
    “你别动。”
    宝禾先生捏住线头,往外一扯,竟然“咝咝”地从青年眼球与眼窝间的缝隙里牵出一根又细又长的头发,不禁叹为观止。夕阳照耀下,那根从眼眶边缘钻出来的黑发,在青年的脸颊上打下了一线阴影。已完全拔出的发丝,微微濡湿,直直地垂落下来。青年惊恐地瞪着它,嘴唇微微颤动,站起身,走出店外,将方才吃下肚的东西全都呕了出来。
    “我在上一个温泉之地捡到了一把老旧的发梳。”
    回到旅馆,青年讲起了此事的来龙去脉。旅店的小二已为他们准备好了晚餐,可二人此刻却没有半点儿食欲。
    “发梳?”
    “是的。那天晚上我在去温泉的路上,发现地上掉了一把发梳。半圆形,看上去旧旧的,不过表面雕刻的花饰却很漂亮。”
    “可你之前并未提过此事。”
    “将他人之物据为己有,这种事又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你们怎么都……他这样,你也这样。”
    “先生,您说的那个他指谁?”
    “他啊,是长期以来一直同我四处旅行的同行者,不久前也是因为捡了不该捡的东西而惹上麻烦,差点连命都搭进去……对了,你是踩了一脚之后才拾起来的吗?”
    由于发梳是用来装点头部的饰物,因此古人认为发梳里往往宿有物主的魂魄。拾起地上掉落的发梳,就意味着拾起了痛苦和死亡。古时候的人,在捡发梳的时候,都会先将它踩上一脚。
    青年摇了摇头,道:“那把梳子,雕饰十分精美,我情不自禁就将它据为己有。先生,日日纠缠我的那些头发,定然跟我窃占的那把梳子有关。您……会责骂我吗?”
    宝禾先生并没有仔细听青年的话,嗯嗯啊啊地胡乱应和着,皱着眉思索着应对之计。
    青年见宝禾先生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自己身上,苦笑了一下,便摇摇晃晃地起身,拉开门,走出了房间。宝禾先生心想,可能是内急吧,便没有喊住他。但左等右等,总不见他回来。难道是回自己的房间去了?误会虽已澄清,但两人目前依旧是分房而睡的。
    咔哒,咔哒,木门颤颤作响。宝禾先生直起身子,侧耳细听。
    紧接着,走廊上响起什么人奔跑的骚动声。
    “客官!请您不要这样!”
    小二的叫喊声远远传来。
    宝禾先生站起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旅馆的庭院里,什么东西正在燃烧。有人在那儿点了一堆火,焚烧四处收集来的落叶。在红色火焰的映照下,青年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恍惚而陶醉。他将一柄半圆形的发梳投进了火堆之中。发梳看上去颇为古旧,梳齿上缠满了黑发。那发缕,在火焰的炙烤下,很快便冒起白烟,紧接着化为灰烬。发梳表面也被火焰燎得黢黑,看样子是不能再用了。
    旅馆里的人恐怕如此烧火会殃及房屋,忙用木桶汲了水赶来灭火。然而,当他们看见青年那怪异的举止之后,便不由得愣了,不敢再上前半步。
    青年眼底映着熊熊火光,吃吃地笑个不停。
    “先生,我这个人最喜欢听恐怖故事。已过世的家母,见我不肯好好睡觉,总会在我耳边说些怪谈鬼话。我还记得,她的脸凑在我的耳畔,气息拂来,逗得我痒酥酥的感觉。啊,先生,我当时就想,如果以后我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一定要一起躺在床上,讲鬼故事听……每次母亲以为我睡着了,准备起身时,她的长发就会垂落下来,掠过我的鼻尖……我喜欢的人啊,一定也有一头美丽的长发。”
    青年烧完火,坐在门框上,凝视着幽暗的夜色,口中絮絮而语。
    他的举动惹恼了店家,宝禾先生再三协商,旅店老板才勉强同意让他们明早再离开。
    由房间挪出来的油灯,以微弱的光亮照出了周围景物的轮廓。飞虫汇聚过来,在两人的身边盘旋,而后又重新潜进了黑暗。
    “先生,请您把这个故事,讲给其他人听吧。”
    “这个故事?”
    “就是我被头发纠缠的故事。这难道不是一则出色的怪谈吗?”
    “啊,的确。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这个故事。”
    “不会忘记吗……那真是太好了。”
    言罢,青年嘴角忽浮起一抹惨笑,站起身来,回他自己的房间去了。
    宝禾先生见他走了便也回了房,熄灭了油灯。
    那柄发梳,已经彻底烧成了黑炭。不过青年大概也能因此安心地睡个好觉吧。希望明日一切都能恢复平静。宝禾先生如此思忖着,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宝禾先生醒来后立刻动手拾掇行装。按照昨晚的约定,旅店不提供早饭,直接请他们走人。然而等了半晌都不见青年露面。若是走得太晚,惹恼了店家,那可就吃不消了。宝禾先生决定到青年的房里去瞧瞧。
    来到屋前,宝禾先生敲了敲房门,朝门内喊道:“喂——!”
    没有回音。又喊了许多声,结果依然。宝禾先生道了声“打扰”便推开门步入房内,只见青年用棉被蒙着脸,仍在呼呼大睡。
    “喂!还不起来吗?”
    宝禾先生有些恼了,走近前去,揭开棉被。他平日里一向还算冷静,可此时此刻,竟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动弹不得。
    棉被之下,那青年两眼翻白,两手掐着自己的脖颈,看情形是有过一番痛苦的挣扎。此刻他早已断气,全身僵硬,嘴角垂着长长的黑发。不是一根两根,无数的头发从口中漫溢而出,将他的嘴巴塞得满满的,甚至连齿隙间、舌根部也全都缠裹着头发。
    宝禾先生喊来旅馆的人,当着一大群瞧热闹的围观者,想要扯出青年口中的头发,谁知竟绵绵不绝,陆续从他身体里扯出一大堆来。
    
    第8章 怪谈收集者(五)
    
    “……所以,就是这么一回事。”
    宝禾先生讲完,抚着自己的长发。刘子安定神瞧了瞧四周。如果仔细找找,或许也能找到。不过就目前来看,并没有看见先生掉落的头发。
    “那后来呢?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我又无法将尸体带回来,便把他葬在了当地。当时脑子里考虑的净是该怎么去向他家人解释。不过,单就最终结果来说,就是这青年早已没有家人了。”
    刘子安有些玩味地抱着手臂。
    “我说先生,你讲的这些,当真发生过吗?”
    “你怀疑是我杜撰的?”
    “你不会为了吓我,故意编了这则怪谈吧?”
    “这趟旅行中,我的确一直在收集怪谈故事,可此事确绝非编造。你不信可以调查一下,到那个温泉地去,问问那家旅馆的主人,他应该还记得。当时他看了青年的尸体,吓得脸都白了。话说回来,我吓你又有什么好处?还不是净给自己添恶心。”
    “这事儿是挺恶心的。可看别人害怕的样子,大概也很有趣吧?那些精彩的恐怖故事,口耳相传,会永远地流传下去。尤其是自己编的故事,若能如此流传于世,似乎也挺有意思。先生大概很期待我到酒馆茶肆这些地方,把刚才这个故事拿去跟众人宣传吧?”
    “就算你不去四处宣传,这个故事在那附近也早就传遍了。到那儿去旅游的人,大概各个都会带回一个‘青年遭头发残忍杀害’的故事吧。”
    “若真有此事,那就太遗憾了。话说回来,之前跟你一道旅行,从来没死过人,倒是叫人感到不可思议。”
    “这次只是个意外!”宝禾先生辩解道。
    刘子安看着宝禾先生微微有些涨红的脸,心道:先生果然生的一副好相貌,难怪迷得那青年神魂颠倒的,把命都丢了。只是这话自然不能同先生说,否则先生又该觉得我在戏耍他。
    “先生回程途中难道没有迷路吗?”
    “自然是迷路了。”
    “请别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你也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真是吃尽了苦头,一天之内迷了好几次路,险些就回不来了。这事我回头再跟你细聊。话说回来,一个人迷路,倒是蛮寂寞的。我觉得旅行果然还是需要有个人作伴。迷路的时候,看见随行之人那惊惶失措的模样,就会莫名地镇定下来。”
    “你也站在随行者的立场上,替人家想想好不好啊!”
    “话说刚刚那个头发的故事……实际上,还有一点后续。我将青年埋葬之后,曾去试着寻找那座我们由于迷路而误入的有神秘温泉的村子,结果并没有找到……”
    “这不是常有的事吗?”
    “不,这次不一样。路不曾走错,也遇见了山和竹林,但山脚下却不见人家,也没有了氤氲不散的温泉味儿。田地虽然荒芜了,但畦间却有翻耕过的土堆。后来询问行脚商人得知,这个地方的确曾有过村子,不过在很多年以前就由于山体滑坡把农家全都砸在下边,压塌了。”
    “可是你们不是不久之前才到访过那个村子吗?”
    “是啊。后来我再看那座山,才发觉跟记忆中了轮廓有些出入。发生了泥石流,温泉似乎也毁掉了。我和青年到的,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幽灵村吧。”
    “所以那里的温泉在夜里可以看到亡故之人……在那里捡到的发梳会给人带来死亡……”
    “非也。别忘了这些都是那个青年告诉我的。”
    宝禾先生摸着下巴,状似在沉思。
    “那,以你的意思,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在当地为青年寻找下葬地点时,曾听说不久前有人在收购女人的长发。”
    “啊?”
    “我觉得发梳的事,没准儿是青年自己编造的……大概是想先来这么一段铺垫,然后再把此事同自己被头发纠缠联系在一起。”
    “那么,烧掉的那把发梳究竟是……你不是亲眼看着他把梳子烧掉了吗?半圆形的老旧发梳……”
    “那把发梳估计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我调查过,那发梳是他母亲的遗物……房间里的那些落发估计也是他自己撒的吧。事先将它门藏在手心,然后,一会儿塞进自己眼睛里,一会儿又撒在温泉里……他的死应该算是自杀才对……是他自己拿收购来的长发把嘴堵起来的吧?对自己下手真狠啊……”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刘子安觉得宝禾先生的推测简直是丧心病狂。
    “我怎么会知道?哦不,隐隐约约也能猜到……不,我还是无法理解,就当作不知道吧。或许有那么一天,他的死会成为一则精彩的怪谈故事,为人们所知。这大概便是他的愿望吧?”
    宝禾先生讲完后,从怀中掏出一本有些脏兮兮的日记簿,是他旅行时总带在身上的那本。
    “这个,或许可以帮你打发一些时间。”
    放下日记簿,宝禾先生起身离去,长发飘飘的身影,看上去宛若女子。
    待宝禾先生离去之后,刘子安捧起日记随手翻阅着。上面一篇又一篇写满了旅途中听来的恐怖故事。虽不到一百则,却也数量可观。因采用的是记录体,行文相当简洁,却更有一种凛凛的氛围。
    读了片刻,刘子安发现纸页之间夹着一根长发,黯无光泽,仿佛是从尸体上拔下来的,叫人看了心里有些发怵。
    刘子安用指尖轻轻将它捏起,扔出了屋外。这时,一阵风吹来,长发的一端飘然扬起,犹如一条昂首吐信的蛇。黑线般的长发,仿佛有生命似的,黏在了刘子安的手背上。刘子安慌忙甩了甩手,可那痒痒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却久久不散。就像个女人,一个紧紧黏上来,摇着头,不愿离去的女人。那头发,刺溜刺溜,顺着刘子安的手臂作势要向上爬,貌似打算一直爬到他脸上去。
    刘子安在它即将钻进自己衣袖的瞬间,用另一只手捏住它,果断地将它从皮肤上扯了下来。这下子,它才仿佛死了心,顺着风不知飞向何处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子安告诉自己,定然是因为风的缘故,使它看起来仿佛有了生命,仅此而已。
    “小少爷,小少爷……大爷回来了,还带了个姑娘……您快去瞅瞅吧!”一个小厮忙忙地走了进来,笑道。
    “大哥回来了?在哪儿?”刘子安本因小厮打断自己的思绪而有些不快,听说大哥回来了,立刻忘掉了方才的情绪,惊喜地问道。
    这也难怪,刘子安小时候本就是自己这个大哥给带大的,兄弟二人感情最好。后来大哥开了镖局,常年不着家,刘子安呢又经常跟着宝禾先生跑东跑西,兄弟二人聚少离多,算起来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面了。
    “瞧我,净是高兴得傻了。大爷现在在……”
    小厮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一阵豪爽的笑声。
    “不用去找了,大哥来看你来了。”
    来者声音洪亮,底气十足。果然是大哥!
    “大哥……”刘子安情不自禁地迎了上去。刘家大哥扶住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自家小弟除了精神有些萎靡以外,比起上次见面时还胖了些许,气色也还不错,悬了一路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处,但还是关切地问道:“小弟,前段时间家里来信说你病了,现在好点儿了没?大哥是个粗人,不像你二哥、三哥那么有文化,知道该怎么给你调养。但大哥听说灵芝是个好东西,没病的吃了也可以强身健体,所以这次在回来的路上特意整了几支,打算到时候让厨房给你煲汤吃……”
    刘子安听着大哥的话,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眼圈不由得有点红了。但为了不让大哥担心,刘子安决定转移话题,于是道:“大哥,听说你这次回来还带了一个姑娘。怎么,终于开窍了,准备给我侄子侄女找个后妈?”
    刘子安本是那么随口一提,没想到刘大哥居然羞红了脸,呵呵地一个劲儿傻笑。居然真的动心了?刘子安有些惊讶。要知道自家大哥一直对男女之事兴致不高,平日里只喜欢舞刀弄棒。上一个大嫂嫁过来多年都未能怀上个一儿半女,后来一问才得知原来这么多年来她和大哥二人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刘子安现在还能回想起父亲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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