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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火-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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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缱绻的梦境都带着甜腻的蛋糕味儿。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有点儿腰酸背疼的,脑袋也发晕,尹烛还光着身子搂着他,胳膊重重压在肚子上,陆桓意都有点儿佩服这种姿势自己居然能睡得着。
“今天要去审那个女孩儿了,”陆桓意把尹烛的手扒拉开,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你去么?”
“要去。”尹烛打了个呵欠,坐起来,一幅还没睡醒的样子,眯开一只眼睛看了眼陆桓意在哪便把下巴搁到了他光着的肩膀上,蹭了两下,“我要问问她香料的事。”
“那快起床吧,”陆桓意耸了下肩膀,尹烛没有把下巴挪开,另一只手还绕过他的腰后抱了上来,手指尖儿在腰侧轻轻抚着,陆桓意皱了下眉,“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尹烛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从前有个妖怪,天天粘着一个人,”陆桓意顿了会儿,侧过头去看着尹烛的鼻尖,特别严肃地说,“后来哪个妖怪的鳞片都被拔光了。”
“嗯?”尹烛没反应过来,“谁拔的?”
“我拔的,”陆桓意翻着白眼把他推开,将扔了一地的衣服捡起来丢进洗衣篮里,又去衣柜那边拿了内裤出来穿上,“岁岁牌去鳞器,去得快乐,去得放心。”
尹烛听得云里雾里地皱起眉,接过陆桓意递过来的衣服裤子套上了,到了出门也没把那句“你为什么要拔别人的鳞片我不是送你一块了吗?”这句话问出去。
总觉得问出去以后陆桓意能把白眼翻到后脑勺去。
前几日就说过了,初五这天将地牢里的那个女孩儿抓出来审问清楚,此时的议事厅中便聚满了人。
师父坐在最上方,几个师叔也穿得十分正经,板着脸坐在那儿。
陆桓意一进去就感受到了不太一样的气氛,拉着尹烛坐到了旁边,用胳膊肘捅了捅陆枕书,“怎么这么严肃?”
“师父他们把这事儿看得挺重的,毕竟是参与过炼造‘鬼之子’这事后又来袭击鸣蛇,想要鸣蛇鳞片的人,”陆枕书,“但是我总觉得主要是因为她伤过你。”
陆桓意抿了下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庄潮呢?”
一提到庄潮陆枕书的表情就明显带了几分无奈,拉开自己的外套让陆桓意看了眼那个盘在自己外套里睡得舒舒服服的灰色小毛团,叹了口气,“这儿呢。”
“真好啊,”陆桓意也叹了口气,“我也想变小,走到哪睡到哪。”
“你……”尹烛刚想说什么,陆桓意连忙拍了他一下,前方两名弟子将那女孩儿压上来,女孩儿露出的地方已经没了一块好地方,手腕和腰腹上的锁链还在随着她的挣扎不断收紧,她像是没有痛觉一样不断地挣扎着,特别是在看见尹烛后,更是往尹烛这边挣扎着爬了几步。
“你是何人,又为何总盯着我门弟子闹事?”师父坐在最上方,声音中带了几丝平时不常有的威严,“背后可有人指使?快些招来,我们还可避免你受更多的苦。”
女孩儿没说话,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陆桓意和尹烛看,眼底显而易见的贪婪几乎要将两人吞噬。
陆桓意被她看得有些不舒服,皱了皱眉。
“不说是吧?”二师叔见她没声音,啧了一声,“怕是在地牢还没受够酷刑?”
“……没有,”女孩儿终于开口了,她将视线挪回到上方,直勾勾地看着师父的脸,勾了唇笑道,“怎么会有人指使我?”
“是我想要阴气之血进补修为,再用鸣蛇的鳞片护体免受将来渡劫之苦,”女孩儿歪了歪头,被血浸透后又被低温凝固起来的头发拍在脸上,“为了我自己,为何要有人指使。”
师父看着她的脸,似乎是在思考她所说的话的真实性。
现如今他们也没有更多的证据证明女孩儿说的是假话,但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呢?
陆桓意总觉得这件事充满了违和感。
有一点,年宴举办的时间每年都不一样,今年都是前一天才定下来的,也只有那一天大家都忙着,山下的封印会稍稍弱一些,消息只传给了往日来山上参加的那些道士和妖怪,怎么会招来心怀不轨之人提前埋伏?
她又怎么能将当日本应在后厨帮忙的陆槐月夺舍,还带着尹烛到半山腰去打上一架。
再加上之前尹烛说过,师门内有人用香料袭击过他,二师兄还说过回来禀报师父,也不知道查没查到究竟是谁。
但师门内……大概是有人在给外面通风报信?
陆桓意有点儿不太想往这方面想,但种种迹象所指向的方向让他不得不去那样思考。
庄潮在陆枕书怀里睁开了眼睛。
四周都是令他熟悉得想哭的味道,安心和温暖像一个膨胀的气球一样从尾部撑到嗓子眼儿,几乎让他呕吐出来。
两条尾巴在身后扫了一下,陆枕书立刻感受到了怀里的动静,拉开外套冲着庄潮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伸手进来摸了摸他的后颈。
“按你所说,你便是为了自己,一时贪念了,”师父挑起眉毛,字字铿锵,“那便将她压入锁妖塔中,等你想明白是不是为了一时贪念,我们再仔细聊聊。”
两个弟子一愣,显然没想到师父会做出这样的决断,刚想上前压住女孩儿,师父便挥挥手,跳下高台道:“我亲自压她过去,正好我也要去锁妖塔一趟。”
一旁的陆枕书忽然猛地捂住了肚子,脸涨得通红,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从怀里跳出来的庄潮——它方才竟然在自己的腰上咬了一口,咬得很重,这会儿八成见血了。
“你干什么?”陆枕书。
“不干什么。”庄潮抬起脑袋看了眼趴在地上的少女,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时候出口。
那个女孩儿也抬起了头,从头发的间隙往这边看,陆桓意以为她是在看尹烛,但仔细辨认后才发现,她是在看陆枕书。
准确的说是陆枕书怀里的庄潮。
陆桓意一愣,大胆的想法缓缓从心底升起。
第56章
不光陆桓意发现了她在看着庄潮。
满堂的人都是将视线落在那女孩儿身上的,每一个微小的细节自然能够注意到,此时他们都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来,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陆枕书怀里的那只灰毛腓腓。
陆枕书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庄潮往怀里塞了下,想把它藏起来,但庄潮没有听他的话,顺从地藏起来。
一向柔软的毛发也变得异常扎手,它似乎要挺起身往外去,陆枕书一把抓住了它的鬃毛,有许多话一并涌到了唇边,最后开口只堪堪吐出两个字:“别去。”
庄潮咬紧牙,爪子从肉垫里探出来,用力挣脱了陆枕书的手,冲着那女孩儿扑了过去。
二师叔只愣了一瞬便立即拍桌,大喝一声:“拦住他们!”
不等他话音落下,各位师兄弟齐齐掏出武器冲那边二人冲过去,庄潮的动作却飞快,身体胀得有两米多高,尾巴卷起地上的女孩儿,侧身闪过朝他劈来的一把大刀,冲出门外后腾空而起竟朝外飞去,其余师兄弟立刻御剑而起,往前追去。
变故突如其来,陆桓意被尹烛护在怀里,等庄潮都飞走了,他才扭过头去无比惊讶地看着陆枕书,看了会儿,视线又落在了师父身上。
师父竟没有露出半点惊讶的神色,只是从袖中抽出拂尘搭在臂弯,长叹了口气:“这小腓腓竟然真是黑心的。”
“您早就知道了。”陆枕书握紧了拳,低头面朝着师父,声音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颓废感。
师父没应他这句话,摇摇头冲着陆枕书道:“去把他们捉回来。”
“……好。”陆枕书应了一声,大步冲出前厅,脚下竟隐隐升起白雾,陆桓意只眨了下眼睛,那白雾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陆枕书的佩剑横放在地,托起他往天空飞去。
陆桓意拽着尹烛往外跟了两步,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着师父:“您没打算让那女孩儿进锁妖塔对吗?”
锁妖塔是关押大妖的重地,哪能凭师父一人说关就关的,光是开启便十分麻烦,更何况只是一个心术不正之人,没有费神费力将她丢进锁妖塔的道理。
只怕是师父早就看出了什么不对,借机刺激庄潮罢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看出庄潮不对的?
师父看着陆桓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再次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在那瞬间仿佛苍老了一般,陆桓意一怔,也不再问下去了。
陆桓意拉着尹烛追了出去,尹烛的飞行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追上了早一步冲出去的陆枕书。
而身侧山尖耸入云层,缭绕的雾在山顶盘旋,那承受了一整个冬天的雪的枯枝,终于在即将开春之际啪的一声断裂开来。
身后跟着几十个道士,飞行的道路上还要不时躲过身后袭来的法术,庄潮啧了一声,脚下像是踩到实地了一般扭过头,地面上的树枝立刻断裂开来,如锋利的剑刃一般朝着身后袭去。
趁着这个机会,庄潮更加快速地往前飞去。
“去那儿!”被尾巴卷起来的女孩儿突然喊了一声,庄潮看向前方,那熟悉的风景又映在了眼底,他一咬牙,冲进了山中一处山洞里。
隐蔽的山洞在他们冲进去之后便合上了洞口,从外部看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一众道士赶到之时,他们已经消失在了山上。
“障眼法,”陆枕书飞到师弟们前面,指着面前那座山,颤着声音喊道,“既用了法术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天黑之前将这座山翻过来也要找到他们!”
众师弟迭声应道:“是!”
“你不该用那种眼神看我。”庄潮将她放下后,变回了人型,快步走到里面的枯草下翻出一床厚被子,轻轻盖在了她身上,“说好的,等你上山之后我们互不干涉。”
“我们相识……几千年,你还想和我互不干涉?”女孩儿扯着嘴角笑了笑,“反正你已经救了我了。”
“叫我来这里做什么?”庄潮说,“躲起来不是办法,迟早会被他们找到的。”
“找到就找到吧,逃又能逃到哪儿去呢,”女孩儿眯着眼睛笑了笑,嘴角还没提起来多少就猛地咳嗽起来,咳出来的血顺着嘴角流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将头靠在身后的墙上,“更何况我已经……我想待在这儿。”
庄潮盘腿坐在了她身边,耷拉着眼皮不答话了。
他当着陆枕书的面劫走了她,现如今是不可能回师门了。
陆枕书估计讨厌死他了,那么正儿八经又爱讲道理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别人的背叛。
他已经回不去了。
“九韶,”庄潮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仙君死后,你后悔过么?”
九韶放在被子下的手猛地一抽,她别过脸去,像是哭了,再转过头来时眼眶却是干的,眼底的悲伤分明都要满溢出来了,却还是倔强地说,“他没死。”
她这么说,庄潮也不再搭理她了,又去拿了床被子出来,抖平放在地上,把九韶抱起来放在上面,又伸手摸了摸她被血打湿后带着一股腥味儿的头发。
“前些日子,我好不容易用陆桓意的血将他的一魂一魄固定下来,他也睁开了眼睛,你怎么好意思和我说他死了?”九韶不肯躺下,她瞪着庄潮,浑身都在发抖,“再用鸣蛇的鳞片解开冰棺的封印,他一定能像以前那样……”
庄潮还是没有搭理她,想了想,干脆连人带被子,一块儿抱起,往洞穴里面走去。
越往里走,寒冷越是侵袭到了全身,最深处却只放着一副冰棺,里面躺着的男人一身白衣,袖口绣着几朵漂亮的樱花,仿佛只是沉睡了过去一般,嘴角甚至往上勾着,像是陷入了美丽的梦。
庄潮放下九韶后坐在冰棺旁,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棺盖,撑着一边脸,不说话了。
陆枕书他们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破解这里的结界,一旦结界被破除,他和九韶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不会再放跑他们第二次。
其实他大可不必带着九韶冲进这里,可身后跟着那么多道士,他又能不眠不休地跑到哪去?
更何况九韶自己想要来这儿。
身侧一阵窸窣声,庄潮没有回头,还是撑着脸,淡淡地说:“你留他尸体在此处,又用阴血稳住他一魂一魄不让他解脱,也不知道是在折磨谁。”
“最后一次,”九韶坐到他旁边,语气很轻,似乎抬起眼皮都累极了,“再帮我最后一次。”
“九韶。”庄潮压低声音喊了一句。
“我用了禁术,活不了多久了,”九韶轻声道,“临死前,我就想看他再对我笑一次。”
“你……”庄潮看着她,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整个山洞便颤抖了起来,一股不安感涌上心头,庄潮变回两米多高的腓腓护在九韶身前,呲牙警惕地看着四周。
“你确定在这儿么?”陆桓意蹲在树上抱着树干,看尹烛用尾巴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地面,“这儿怎么看都不像能藏人的样子。”
“在这儿。”尹烛抽空冲着他点了点头,“我闻到味道了。”
“蛇尾巴,狗鼻子,还长翅膀,”陆桓意给他鼓了鼓掌,“大妖就是不一样哈。”
尹烛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尾巴又是一个用力甩在地上,竟然真将地面砸出一条缝隙来,陆桓意松开树干往下跳——他没想到尹烛真能直接把这里的障眼法砸开。
“沿着这个缝隙往四周找,”陆枕书只往这边扫了一眼,“不可随意挖掘动了山脉,障眼法法术阵眼应该就在附近。”
师弟们领了命,纷纷往四周找去。
陆桓意就蹲在缝隙旁,紧紧地看着陆枕书,良久没有开口说话。
“我刚才就在想,”尹烛穿好裤子后蹲在陆桓意身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庄潮是不是一开始就想着要靠近我们,跟着我们上山的。”
“啊。”陆桓意回过神,看着尹烛。
“他是被女孩儿一伙的黑袍道士封印在那边我们才会救他的,”尹烛说,“他是不是一开始就盘算好了?”
“是……吧?”陆桓意应得有点儿犹豫。
毕竟他们谁也没有从一开始就怀疑过庄潮。
毕竟那个时候的庄潮伤得太重了,没有人会料想到庄潮会把苦肉计使到这个份儿上。
“师兄!”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找到阵眼了!”
陆枕书身形一顿,陆桓意看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时嘴唇都有些颤抖。
“拿上剑,”陆枕书一边快步往那边走,一边咬牙吩咐道,“活捉他们。”
“还有那个女孩儿,”尹烛一边跟着陆桓意快步走去,一边快速道,“当时救你的时候我用火打中了她,她却活下来了,再见到她的时候她非但没有任何伤痕,修为甚至比之前更上了一重,还有这次,我和她打的时候……”
“什么?”陆桓意听见他顿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着他。
“她身上带着的光,”尹烛皱起眉,“让我感觉……很熟悉。”
陆桓意来不及回话,一行人便闯入了山洞之中。
洞内最深的地方传来血腥味儿,一行人又匆匆往深处冲去,守在那里的只有变回了人型的庄潮和闭着眼,靠在冰棺旁的九韶。
陆枕书一进洞内视线就牢牢锁在了庄潮身上,庄潮却没有抬眼看过他,一眼都没有。
“冰棺的封印只有鸣蛇鳞片能解开,对么?”庄潮蹲下来,凑在九韶耳边轻轻地说。
“嗯。”九韶应了他一声。
“好。”庄潮说。
他说完这一声后,变回了原型,比他任何一次变回去时的模样都要高大,耳朵几乎顶到了山洞顶,喉咙里咕噜咕噜发出几声声响后,猛地朝着尹烛扑了过去。
第57章
庄潮是直接冲着他们扑过来的,跑动时带得山洞都有些发颤,不少碎石子从上方落了下来。
不等尹烛做出任何反应,一旁的陆枕书突然拔剑冲了出去,一人一妖就在不远处缠斗起来,两个人打得你来我往招招防御,知道的知道他们打架,不知道的得以为他们在搞什么舞龙舞狮舞腓腓的传统庆典活动,打出花儿来也没打出个结果。
庄潮甚至变小了一些来和陆枕书打,也不知道是怕伤了他还是怕山洞被他震塌了。
一众师兄弟也不担心,纷纷盘腿而坐准备欣赏大师兄和这妖怪的缠斗,等大师兄什么时候真打不过或者是快打过了,他们再冲上前去帮忙或是庆功。
只是陆枕书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从师门下来开始便一直皱着眉,跟谁欠了他八百五十万没还似的,脸色沉得像今早上厨师没刷干净的锅底。
不过庄潮是这种面对明知赢不了的敌人还会直接扑上来送死的,没脑子的妖怪吗?
不管陆枕书有没有跟过来,身后这一众道士一起上,怎么可能压制不住一只腓腓。
他甚至想打败尹烛从他身上拔下鳞片,却又没有及时摆脱陆枕书——光是他那变大缩小的变身术就能十分简单的摆脱陆枕书,可是他没有。
庄潮到底在想什么?
陆桓意在旁边啧了一声,正准备上前去帮忙,尹烛却忽的侧身拦住了他。
“那个人我认识,”尹烛指了指冰棺里的人,只能模模糊糊从侧面看见那人的轮廓,他眯缝了下眼睛,问道,“我认识吗?”
“我怎么知道,”陆桓意扫了他一眼,牵起他的手,“溜过去看看。”
尹烛点点头,扫了眼正缠斗得紧的陆枕书和庄潮,悄悄从暗处往冰棺那边挪了过去。
庄潮察觉到不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陆枕书却没让他走,继续挥剑砍上去,庄潮躲闪不及,鬃毛被削去大片。
尹烛快步走到了冰棺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的人看,连陆桓意什么时候松开了他的手他都没有发现。
陆桓意蹲下来探了探九韶的呼吸,确认她还活着后抬手封住她身上几道大穴防止她再逃脱,也防止她突然暴毙,等做完这些了,他才站了起来。
“认识么?”陆桓意问。
“……认识,”尹烛抬起头,看向陆桓意的目光有些迷茫,“我认识他。”
“他是谁?”陆桓意心中隐隐有了点儿猜想,但没敢说出口。
“养我的那个人,”尹烛怔神一般看着冰棺内的人袖口处的樱花,喃喃道,“夜江。”
是夜江。
是当初把他丢在雪原没有再回来过的那个夜江。
他分明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却还是在看见的那一刻想了起来。
九韶完全倒在了地上,先前在地牢里受到的伤压根儿没好全,此时疼痛以千百倍袭来,痛得她直不起腰,她却依旧伸出手,手掌轻轻压在冰棺之上。
庄潮终于从战斗中回过神来,又深深地望了陆枕书一眼,才缩小了身子,灵活地跃到九韶身前,变成人型护住了她,“你认识他?”
“他死了吗?”尹烛指着冰棺里的人,答非所问。
“死了,”庄潮应得很快,“死了数千年。”
“他没死,”陆桓意出声打断道,“他还有一魂一魄在躯体里,算不上死。”
可也不算活着了。
陆枕书拎着剑跑过来,还想和庄潮开打,陆桓意却抬手拦住了他,“你们将他的一魂一魄留在世间,又护住他的尸体不腐烂,想干什么?想将他复活?”
“不可以么?”九韶忽的开口,声音虚弱得几不可闻,“既有魂魄也有肉身,就算不得死,我复活他便不算逆天改命。”
“钻什么字眼空子啊你,”陆桓意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又从兜里拿了瓶昨日三师叔给的,他忘了放回柜子里的药,塞了一粒到她嘴里,“他命数该尽,你留他在世上本就不对,你还有理了你还。”
九韶被他塞得一愣,还想说什么也顿住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尹烛皱起眉,“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当年鸣蛇一族与天帝大战,鸣蛇战败后又被四方神君压在昆仑山脚下,”庄潮看向他们,语调平淡得不带一丝感情,“是夜江率人去偷走了鸣蛇的蛋。”
夜江在妖界与人界的缝隙之间找到一片雪原,将蛋放进去,耐心等待他破壳,在破壳那一刹那将他点化为人型,后又赐名尹烛。
鸣蛇属火,燎原无数,夜江不期望他有多大的成就,只期盼他平平顺顺地过一生,零星烛火便够了。
那一片雪原终究是将尹烛藏了数不清的年头,直到那日,天帝终于对原本守在天宫内寸步不离,如今却日夜不归的夜江起了疑心,派人跟踪他到了雪原之上,发现了鸣蛇的踪迹。
终是招来了杀身之祸。
“夜江被抓后,天帝亲手杀了他。”庄潮说完这句,顿了会儿才继续道,“将他的神骨打散,我们拼死才护下这一魂一魄,一具完整的肉身。”
“这副冰棺本是鸣蛇一族所用,被我们盗来放置他的尸体,却未曾想过这玩意儿只用鸣蛇的鳞片才能开启,”九韶苦笑着接过话,她翻了个身,被陆桓意喂下药后身上有了些许力气,“我本想着用鳞片入药便能救他,却没想过连开棺都要那东西。”
“……所以你们费劲这么久,只是为了要块鳞片当钥匙是么?”陆桓意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还在发愣的尹烛,“早说就是了,你要说关在棺材里的是谁,他说不定能给你拔十几块下来让你用。”
“他是……”
“夜江养大的那只鸣蛇,”尹烛低头看着九韶,一字一顿道,“就是我。”
“……原来如此。”九韶扯了扯嘴角。
“夜江只偷了一枚蛋,世间只有这一条鸣蛇,这你们都认不出来么?”陆桓意疑惑道。
“那年大战尚有隐情,夜江说是只偷走了一枚蛋,四方神君上报时却说不见了四枚,我怎么会知道是哪一条……”九韶喃喃道,“再说那年夜江被抓,我以为那条小蛇与他一起被处死了。”
没想到却活到了现在。
“四枚……”陆桓意皱起眉,看着冰棺里的人,“你们如今找到了几条鸣蛇?”
“只有这一条,”九韶扫了眼尹烛,“其余的鸣蛇都被保护得很好,根本没有露出任何踪迹。”
除了已经失去夜江保护的尹烛。
尹烛被她扫得一愣,抿着唇盯着冰棺看了会儿,开口道:“他还能复活么?”
“不能复活,”庄潮立刻打断了九韶的话,“他命数已尽,千年前就该化作尘土却被强行拖至现在。如果复活了一定会遭到天谴,变成又痴又呆的傻子,说不定……还会变成妖物。”
“不会的,”九韶捂了捂脸,声音带上一丝颤抖,“不会的,夜江是仙君,怎么会变成怪物……”
庄潮一脸习以为常的冷漠模样站到了一旁,陆桓意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微微发着颤。
“先将冰棺打开吧,如果真的救不了了,理应让他的魂魄从肉身中解脱,”陆枕书走了过来,低头看着里面的男人,愣了一瞬,脑内有什么东西再次闪过,他咬了下牙,始终无法抓住那抹一闪而逝的光,“我叫人让师父把之前尹烛掉的那块鳞片送来。”
“哎,我这儿就有啊,”陆桓意把脖子上的红线拽出来,想了想问道,“就开个棺,不会坏的,对吧?”
“不会。”庄潮点点头。
“和你们说话可费劲了真的,”陆桓意一边说一边把红线解开,将那枚鳞片攥在手里,“解释解释就能说清的事儿,非要打一架还闹这么久,你说你们图啥?”
尹烛伸手在陆桓意脑袋上拍了一下,趁着他被打愣了的时候拿走他手里的鳞片,将鳞片放到冰棺上,“然后呢?”
话音刚落,鳞片立刻绽出刺眼的金光,光芒刺入冰面,血液一般流通到整个冰棺之中,等光芒散去,面上那一层冰完全消失不见,冰棺中飘散出一阵樱花香,尹烛愣了会儿,拉着陆桓意缓缓跪了下来。
陆桓意有点儿不明所以,刚一抬头,便看见冰棺内的人坐了起来,仔细一看不过是魂魄坐了起来,肉身还躺在那边。
奇怪的是没人惊讶地看着冰棺那边,仿佛他们都没看见夜江的魂魄一般。
樱花味愈发浓了,陆桓意想抬手捂住口鼻,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岁岁?”陆枕书发觉了陆桓意的不对劲,喊了他一声,陆桓意却没有回他的话。
“小孩儿,”夜江的魂魄开口道,“你是不是能看得见我?”
“……是的,”陆桓意自己都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他明明没张嘴,声音却传了出来,“我能看见你。”
“你天生阴气重,能与鬼魂通灵,想来也只有你能看见我了,”夜江翻身起来,坐在冰棺旁,在在场的人脸上都扫了一眼,看见尹烛后视线猛然一顿,随即像是融化的雪一样柔和下来,他笑了笑,“小蛇长这么大了。”
“现在是只老蛇了。”陆桓意说。
不光老还很流氓。
“是么?”夜江看向他,唇边的笑意未减,视线继续往旁看,看见爬跪在那边的九韶和站在一旁的庄潮后,笑容就这么凝固在了脸上。
过了许久,或许也没那么久,夜江重新看向陆桓意,道:“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什么?”陆桓意看着他。
“我只有一魂一魄,冰棺已开封印魂魄的咒印便已除,我即将消失在这世间,临走前我有些话想说,”夜江站了起来,下半身完全呈出透明的形态,“能否让你替我转告一些话?”
“岁岁?”陆枕书眼看着陆桓意两眼逐渐失去了神采,连忙蹲到他面前仔细查看起来,尹烛不知所措地将人抱进怀里,看着陆枕书替他检查身体。
“别……操,”陆桓意突然回过神,瞪大眼睛推了尹烛一把,“没死都被你勒死了!”
“你刚才怎么了?!”尹烛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
陆桓意被他吼得一愣,紧接着看见了尹烛显然有些发红的眼圈,下唇被咬得有些发肿了,不知道破了没有,但眼底没有蓄起泪水。
“我……”陆桓意回头看了眼夜江,一头扎进了尹烛怀里,拍着他的背,“我没事,别怕。”
“我想过他已经死了,”尹烛的声音有点儿哽咽,“但是看见他的尸体我还是……”
还是有点儿接受不了。
陆桓意没让他把话说完,一下一下拍着尹烛的背,在场的师兄们恨不得摸出瓜子儿来嗑了,跟看什么爱情韩剧一样令人上头。
好不容易将尹烛安抚下来了,陆桓意走到九韶面前,蹲下来,牵起她的手,在掌心画着什么图案。
“我刚才看见夜江了,他让我给你带几句话,”陆桓意的指尖很温暖,九韶稍稍抬起头,看着他,“他说:‘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守着我,辛苦你了,没有人会责怪你的……小九,这次便和我一同去吧。’”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九韶猛地抬起头,陆桓意在她掌心画着的图案的手指也停了下来,那是一朵将花瓣完全舒展开的樱花。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数千年前,夜江揣着手自天宫往下飞去,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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