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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火-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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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宴尘远应了一声,那头又有人在喊他,他和陆桓意说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一旦挂断,房间里的空气就显得尴尬又稀薄。
陆桓意的思绪也逐渐静了下来,余光不经意瞥到尹烛,那人还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有点儿头疼。
冷静是真的要冷静一下,现在心底有个答案呼之欲出,让他对尹烛生不起气来,不久前他俩在这个房间里渡渡那样了,前半段还是尹烛发神经强迫的,还撕了两件衣服,但他还是有点儿气不起来。
然后又对对尹烛气不起来的自己有点儿生气,陷入一个很他妈诡异的循环。
那个即将脱口而出的答案一直绕在嘴边,显露在眼底,还有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
陆桓意深吸一口气,又吐了出来,过了会儿,很小声地问了句:“尹大爷,你明白什么叫喜欢吗?”
尹烛没回话。
陆桓意停了很久才抬眼去看着尹烛,尹烛也看着他,他这会儿才想起来是他不让尹烛和他说话的。
他愣了会儿,往后倒在了床上,心乱如麻。
“你折腾这些干什么呀?”庄潮看着陆枕书将门口的法器擦拭干净后重新挂上去,冲着外头努努嘴,“天都黑了,我想回去睡觉。”
“那你先回去吧,”陆枕书看了他一眼,又从箱子里拿出一把骨扇,“你妖力还没恢复完全,犯困是常事。”
“恢复完全了,”庄潮即使变了人型尾巴也没收起来,两条又大又蓬松的尾巴在身后摇来晃去,“真的。”
“那等我擦完这些,”陆枕书说着,顿了一下,“我最近……总觉得很不安,从岁岁回来以后开始,后山就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突然出现又消失的邪气,寸步不离跟在陆桓意身后的尹烛,还有脸色愈发差的师父和疲惫不堪的二师叔和三师叔。
陆桓意心思没那么深,看不到太多,也不会去想太多,但他作为大师兄却看到了平和之下晦暗的涌动。
陆枕书叹了口气,拿着那把骨扇的手微微收紧,侧过头去看着窗外,而忽视了在书桌旁百无聊赖的庄潮换了个表情,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第44章
陆桓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感觉像是做了个梦,但醒来后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记住,窗外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个点儿要吃完饭只能去后厨自己做了。
他打了个呵欠坐起来,察觉到有什么一直盯着自己,浑身一僵,扭过头去,尹烛还盘腿坐在那儿盯着自己看,动都没动一下,长头发已经收回去,又变成了以前那种刚好到肩膀,刚好能扎起来的长度。
“……你还真这么坐了一下午啊?”陆桓意被他吓了一跳,还有点儿迷糊的精神立刻绷紧了,“位置都没挪一下?”
尹烛看着他,唇线抿着没开口说话。
“说话啊操,”陆桓意随手操起一个枕头塞进怀里,疑惑地看着尹烛,“哑巴了是么?”
“你不让我说话的!”尹烛喊完这声又把嘴唇抿起来瞪着陆桓意。
陆桓意则是想了一会儿才从记忆深处扒拉出这件事,紧随而来的是更多的烦心事,更多他不想去想的事,连带着此时此刻尹烛的视线都让他有点儿疲倦了,疲倦得肚子都有点儿饿。
“先去吃饭吧,”陆桓意把枕头丢到一边,往床下挪去,抬手指了指尹烛说,“你还是先闭嘴。”
尹烛倒也没多不满意,反正陆桓意说了两天后就和他说话,还不生气了,他就安安静静的等两天,反正也吃不了亏上不了当,陆桓意家在这儿,他跑不掉。
但是陆桓意是很烦的,甚至去后厨煮了两碗面出来的时候已经被脑内的复杂思维纠结得不饿了,把自己没吃完的那些都扒拉给了尹烛。
尹烛恰好中午没吃多少,把陆桓意碗里的也收拾后象征性地打了个饱嗝。
两个人沉默着回到后山,没着急进屋,而是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儿,看着外头泛着银光似的的雪,吹够了夜间降温后的凉风才回了屋。
那是十分安静的一夜,连思绪都静成毫无涟漪的湖面,两个人渐渐沉入其中,被窒息的感觉所包围。
第二天陆桓意是被许多吆喝声吵醒的,外头洋溢着许久不见快让老子抱一下的快活空气,陆桓意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缓了会儿,一扭头,尹烛还坐在地铺上,以昨天他醒来的那个姿势盯着自己。
还真就半分都不挪呗。
陆桓意啧了一声,掀开被子下了床,洗漱出来后被子已经叠好了,尹烛甚至把自己的地铺收拾了一下,挨在床边,看着可怜巴巴的,更可怜巴巴的那位正坐在凳子上,见陆桓意出来了,又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
人一旦被视线锁定,一切的举动都会变得怪异无比。
陆桓意感觉自己快同手同脚了,尹大爷还没把自己的眼神挪开,反而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撑着下巴勾着嘴角盯着看。
“陆桓意!”门外有人喊了一声,“别睡了,出来接客!”
“……听着怎么这么不纯洁。”陆桓意乐了一下,强迫自己忽视掉尹烛的视线后快步跑到了门口,拉开门,宴尘远正站在外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身后是冷得直哆嗦的萧渡水。
“快让你渡水哥哥进去暖暖,”宴尘远一边说一遍拉着萧渡水往里走,“他快冻死在上山路上了。”
“怎么不多穿点儿啊,”陆桓意等他们进来以后关上了门,“山上本来就冷。”
“他把我从被子里拽出来的,”萧渡水一边哆嗦一边颤着声音说,“没打一声招呼就直接把我拽上山了。”
“我哪知道你这么不耐冻。”宴尘远啧了一声。
“这么不耐冻真是太对不起您了,”萧渡水打了个喷嚏,“争……争取下辈子投胎成为一只固执的企鹅。”
这俩人还没吵完,那边又有人踹门而入,伴着一阵凉风,萧渡水又打了个喷嚏。
“小宴子!”师父的声音很大,比得上二师叔发挥正常的时期了,“怎么不来找我喝酒,一山上就跑我徒弟屋里来……咦,这位是?”
“师父好,”萧渡水接过陆桓意递过来的纸巾,擤了下鼻涕才继续说,“我叫萧渡水。”
师父的表情很短暂的变了一下,只是一瞬,尹烛却瞥见了那一瞬的变化。
“这可是你这么多年头一次带人上山,”师父冲着宴尘远挑起眉毛,“头一次啊。”
“嗯,”宴尘远笑了笑,“这不带回来让您见见么?”
陆桓意听出了点儿不对劲,诧异地看着萧渡水,小声问:“你们……”
“上辈子把他先奸后杀还没一起上厕所,这辈子遭报应了,”萧渡水擦了擦鼻涕,一脸沉痛地拍着陆桓意的肩,“做坏事不要留名啊。”
“合着你还是先自报家门再奸的。”陆桓意乐着转身去衣橱里拿了几件衣服过来,萧渡水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穿上了陆桓意比较厚实的衣物。
一屋子热闹哄哄的,总有冷清的角落。
尹烛还坐在凳子上,一个较为不起眼的角落,没人注意到他,他也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桓意把衣服递给那个瘦高个,两个人又说又笑地准备往外走了。
他连忙站起来,快步跟了过去,走在最后面——此时的后山处处都洋溢着热闹的空气。
受到年宴邀请的妖怪或是人类、道士们此时都已上了山,迎着风雪站在道路中央笑呵呵地和身旁的人聊天说笑,不管认不认识都能搭上一两句,甚至已经有人打了起来,在空中飞来飞去,点到即止。
“嗑瓜子吗?”有个女孩儿凑过来,用肩膀撞了下尹烛,“五毛一把。”
尹烛摇了摇头,快步跟上陆桓意的脚步。
陆桓意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后面有看着就很舒服的毛茸茸的边,尹烛总想上去摸一把,但手还没抬起来便放了回去。
尹大爷。
陆桓意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几分无奈。
你明白什么叫喜欢吗?
我为什么要明白这个东西?
陆桓意问得没头没尾的,还偏偏挑他不能说话的时候问。
如果那个时候他能说话,那他打算怎么回答?
尹烛还没琢磨明白,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回过头,看见陆槐月站在身后,周遭分明人群嘈杂,他却能感受到她视线里的寒意。
那股寒意并非是她本身发出,而是眼底,陆槐月的眼底传来另一个人怨毒的目光。
是夺舍。
尹烛一怔,随即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刹那间想起了那日在房间里陷入沉睡之前,是有人在他身边的。
那个将他带去房间里,还往空中撒了奇怪粉末的少年,那粉末的味道和陆桓月用东西击中他的东西的味道一模一样。
而此时他又闻到了这个味道,没有那天那么浓烈,淡得几乎融进空气里,尹烛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陆槐月冲他勾了勾唇,转身离去,尹烛没多想,快步追了上去。
两个人你追我赶跑得飞快,很快便远离了后山,到了半山腰处,无人踩踏过的雪面上闪过两个人影,几乎踏雪无痕,最后在山腰的一个断崖边,陆桓月停下了步伐。
她站在断崖旁,眼底忽然失去了光彩,随即从袖中掏出一把蝴蝶刀冲着尹烛冲来,尹烛无心伤她,便侧过身,想夺去她的刀再把人打晕带回去,刚一抬手,陆桓月的身体立刻瘫软下来。
尹烛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接住下落的陆槐月侧身一躲,刚好躲过身后砍过来的大刀,他回过头,身后一名穿着红衣红袍的少女正站在那里,露出的脖颈还有烧伤的痕迹,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尹烛,抡起大刀冲了过来。
尹烛抱着陆槐月,无心恋战,只是有点儿诧异。
他认得这个少女。
是陆桓意被抓走那次站在黑袍道士身边的那个人,自己分明甩出火焰去追杀她了,她竟然还活着?
尹烛咬了下牙,将下半身变为蛇身,怒吼一声冲着那人甩了过去。
少女轻松躲过,脚尖立于雪地之上,舔舔嘴唇道:“小蛇,这次不变回原型,你可打不过我。”
“尹先生呢?”陆枕书远远看见他们来了,不由得问了句。
“后头跟着呢。”陆桓意和萧渡水像是找到了知己似的,唠了一路,此时也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
“哪儿呢?”陆枕书往后看了看,“你们后头连个鬼影都没有。”
陆桓意一愣,转过身去,尹烛果然不在后头跟着了。
人呢?
跟在我后面这么大一个大爷呢?
“师父!”有师兄从屋檐飞过,快速落下,“山腰处有邪气爆发,而且有人打起来了!”
又是邪气。
陆枕书愣了下,随后将视线放在了师父脸上。
师父听那位弟子说完,立刻一甩袖子腾空而起往半山腰飞了过去。
陆桓意一怔,也跟了过去。
他有点儿莫名的怀疑在半山腰和人打架的是尹烛。
事实也不出他所料,只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斗殴的只剩下了尹烛一方,满地血迹,说不清谁是谁的。身后有两名师兄对视一眼,立刻循着空气中还未散去的血液的味道追了过去。
巨大的蛇尾盘在地面上,积雪已经被融化了大半,尾巴尖儿下压着什么人,陆桓意眯了下眼睛,还没看清,师父立刻冲过去将那人抱了出来。
是陆槐月。
尹烛和陆槐月打起来了?
“把人带回去。”师父把陆槐月交给旁边的女弟子,似乎还想吩咐一句,前方的尹烛又有了动作。
蛇尾在地面上快速地甩着,几乎把断崖都震掉,他喘着粗气抬起头,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儿,最后锁在陆桓意身上,往前挪了两步,猛地顿住了,随后从喉咙里迸发出一声诡异的吼叫,背后似乎有什么炸开般现出几缕金色的光。
尹烛似乎在挣扎着什么,眼底的迷茫和阴郁交织在一起,所露出的皮肤上的鳞片愈发增多,那股邪气也随之爆出,压得在场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杀了他。
耳边有人在呢喃。
杀了他……你需要他的血……取他的血来救我们……
尹烛猛地咬了下自己的嘴唇,口腔里溢满铁锈味,他抬起眼最后看了眼陆桓意,甩开尾巴朝着天空另一边飞了出去。
“枕书、朴怀!”师父突然大喝一声,“带人追上去,务必将他捉回来!”
陆枕书与陆朴怀均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点了几个人跟上,将身上的配剑摘下,御剑飞行而去。
陆桓意怔了好一会儿,直到尹烛都快飞没影了,他才回过神来,猛地瞪着师父似乎想要得到什么肯定的答案。
尹烛背后绽出的金光的形状……很像翅膀。
古往今来,大体如蛇,身生四翼的妖怪……只有鸣蛇一种。
风卷着雪花吹了过来,陆桓意一个激灵回过神,突然扑过去抢过一个师兄背后的剑,手掐了个诀,剑立刻变得又大又宽,他跳上去,晃了下,师兄立刻嚷道:“岁岁御剑之术练会了?!”
没他妈练!
陆桓意咽了口口水,抬起头望着天边那一个小小的黑点,躬用法力驱动起长剑离开地面,但他御剑之术实在是差,摇摇晃晃飞起来,速度慢得还不如他跑得快。
“岁岁,”师父跳了上来,足尖点在剑尖,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他已经飞得那么远,很难追到了,既然……已现身,不如让你师兄他们去追。”
“他们追他们的,我追我的,不冲突,”陆桓意扭头冲着师父,语气是很是坚定,“而且我觉得我去追他比较容易。”
师父沉默了会儿,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点在剑尖的脚却用力一踩,一股白光从空中震荡开来,摇摇晃晃的剑身立刻稳当下来,师父从剑上跳下去的那一刻,长剑立刻朝着前方飞去,陆桓意隐隐听见了一句“都是命啊……”
什么命不命的。
他只是觉得如果这次不制止尹烛离开,那他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了。
尹烛方才离去的那一瞥分明带了太多的悲伤和压抑。
老蛇精还有什么事儿没告诉他。
他就是鸣蛇这事儿就没告诉他!操他妈!虽然他有没有妈都是个问题!
那就操他!
陆桓意啧了一声,忍着高速飞行时变得愈发凛冽的风,咬着牙没敢往下看。
他和尹烛的距离越来越近,模糊的小黑点逐渐变得清晰。
难追是吧。
看爸爸不打断你的腿。
第45章
虽是春节前夕,但气温完全没有回升的征兆,风吹在脸上依旧生疼,像是要活剐下一块肉来一样,陆桓意脸被吹得发疼,此时又不好停下。
不止他一个人在追尹烛,大师兄和二师兄带着人也追了过来,但都没他快。
可能是因为他这把剑有师父送过助攻的原因。
尹烛还在前头飞着,已经不再是一个模糊的小黑点了,陆桓意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身后不安甩动着的大尾巴。
“尹烛!”陆桓意在后面迎着风喊了一嗓子,“再跑你命没了你妈的!”
尹烛自然没有回他的话,几乎是没有听清身后有个声音在冲他嚷嚷,耳畔那些痛苦的呻吟几乎要穿破他的耳膜在大脑里继续挣扎,身体里有一股横冲直撞的血液在翻腾,似乎要冲破什么的束缚。
“你不能变回原型。”
他又看见了雪原上的那个人,身后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表情似乎十分悲伤。
“会遭来灾祸,于人间,于你,都是如此。”
不能变回原型。
他身为一只妖怪活了上千年,躲在妖界与人界,常年不见晴天,雪原覆盖万里的缝隙之间藏匿着,从未见过自己原本的样子。
从蛋里出来时就被那人强行点化,成了个小娃娃,再大一些妖力控制不住,皮肤上有鳞片若隐若现,他才知道自己鳞片的颜色。
就连临走之前,那个人也在自己身上落了一道符,封住他的本体千百年,他的身体只能半化为妖。
眼前有什么闪了过来,随后定住身形,气冲冲地瞪着自己,尹烛一愣,耳边顿时清净下来,尾巴又甩了一次,不再摆动了。
“认识我吗?”陆桓意喘着粗气问他。
尹烛眯了下眼睛没有答话,血液再次在皮下翻涌,他一瞪眼睛,背后的金光正要淡去似乎要显现出翅膀真正的形状,手上骤然燃出一团火,他握紧拳,带着火的拳头直接朝着陆桓意打了过来。
我操!
陆桓意愣都没愣一下,翻身握住剑柄在下落途中挡住了那一拳,火焰立刻绽开包裹住他,他的衣物和头发没有一处燃烧起来,浑身却有被高温烤着一般无法言喻的痛感。
“尹烛!”陆桓意大吼一声,身体的失重感让他无法全力抵挡尹烛的攻击,额头上渗出汗来,疼痛也愈发难以忍耐。
陆枕书连忙飞身过去救下陆桓意,找了处树梢落下,陆桓意咳嗽不止,眼瞧着尹烛也落在了不远处。
“都别过来,”陆桓意把剑横过来,在掌心划出一道伤口,咬了下下唇忍住疼痛,又粗喘一口气,“老子和他拼了!”
“岁岁!”陆枕书伸手想拽住陆桓意,结果只抓到了他的衣角,陆桓意忍着一身疼痛动作却快得惊人,察觉到衣角被陆枕书拽住了,他干脆两手一甩把外套脱给了陆枕书。
“你别去拉了,我们看着点儿,不出人命就行,”陆朴怀带着一行人落了地,抬头冲着树上的陆枕书喊,“人家小两口的情趣你不懂。”
“什么情趣!那妖怪失了心智,伤到岁岁怎么办!”陆枕书皱着眉低喝一声,又要往陆桓意那边跑,结果等他跑到之后,是看出了点儿不对的地方。
陆桓意天赋过人,又能以血做法术媒介打伤害,大概是划破手掌时划得太深,出血量超大,直接在手中化出一把匕首,身型灵巧刺得飞快,竟将尹烛刺得连连后退,尹烛甚至一点儿法力都没再用过,堪堪躲过陆桓意的匕首后也不还手,就等陆桓意打。
两个人打斗的声音在一片空地中尤为突兀,陆朴怀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瓜子,走过来用手肘捅了下陆枕书,“嗑吗?”
陆桓意也看出来尹烛根本就没在和他打了。
但越是这样越是火大,他干脆把匕首往空中一丢,泛着血光的匕首又变成无数颗细小的血珠,随着陆桓意冲尹烛冲过去的动作齐齐朝着尹烛袭去,尹烛干脆就站稳不动了,闭上眼,耳畔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爆炸声,那是陆桓意催动自己的血,将它们引爆后发出来的声音。
奇怪的是尹烛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
虽然自己皮很厚,但也没厚到受到攻击完全没感觉的程度。
他睁开眼睛,看见陆桓意站在不远处,周遭是血球炸开后激起的一片雾似的雪,模糊得他有点儿看不清陆桓意的脸。
“清醒了么?”陆桓意站在那儿,气还没喘匀。
清醒了。
从陆枕书把陆桓意救走的时候就清醒——甚至更早,他知道眼前的人是陆桓意,但无法停下自己的动作,只能让那些火焰去伤害他,那些力量完全不受他的控制,瞧见陆桓意就喷发而出一般朝他涌去。
他只能勉强让那些火焰不去伤害到陆桓意的生命,但无法长时间的保证在火团内的陆桓意不受一点儿伤。
还好陆枕书把他救走了。
等他能控制自己了,便不再和陆桓意打了,不管陆桓意怎么打他都不动手。
陆桓意等了会儿,没等到尹烛说话,便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上来一把攥起尹烛的衣领,直接把人按到了地上,紧接着自己骑了上来,一手撑在身侧一手攥着他的衣领,道,“想做的事,想说的话,要在能说的时候说清楚,不能等以后没有机会了再来后悔。”
他顿了会儿,继续道,“这是你和我说的。”
“……嗯。”尹烛十分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了这一个音。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陆桓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说了,“就他妈知道跑,有什么事儿说出来能累死你吗!累得死你吗!会他妈浪费你生命中宝贵的一分钟吗!”
又开始一口一个他妈了。
尹烛抽空想了一下,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陆桓意的脸。
“他们要我杀了你,”他的声音很哑,像是很久没有开过口。说完这句他停了一会儿,直到周遭的雪又重新落下了,他才继续说,“从我上次醒来之后,脑子里一直记得,他们要我杀了你。”
陆桓意愣了愣,似乎是在惊讶尹烛掌心从未有归的低温。
“……所以我只能远离你,”尹烛有些困惑地歪了下脑袋,被攥着衣领使得他这个动作做得不是那么顺畅,“你为什么要追过来?”
那些声音就像绕在身边无法挥散的迷雾,尹烛躲不开他们,生怕哪天真的受了他们的控制,只能躲开陆桓意。
原本还能抑制住的杀意在半山腰与那个少女一站后再也抑制不能,若不是他及时飞走,指不定会对陆桓意做出什么。
可是陆桓意为什么要追上来。
万一自己杀了他怎么办?
漫长的余生里,哪怕他记不得陆桓意的脸了,夜半时分都要在一阵令人心惊的愧疚与悔恨中度过吗?
“我不追你我追谁,”陆桓意叹了口气,“别人没这么好的命让我去追啊。”
“你不怕我杀了你么?”尹烛看着他,“我很怕。”
“怕个屁你怕,”陆桓意伸手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不准怕。”
“打完了啊?”一旁的陆朴怀终于嗑完了瓜子,把瓜子皮往兜里一揣,拍拍手,“尹先生,跟我们回去吧,我们师父有请。”
尹烛盯着陆桓意,没回话。
“请吧,”陆朴怀又说了一次,“尹先生。”
谁也没有回答他。
陆枕书在一旁看着陆桓意骑在尹烛身上,抓耳挠腮浑身难受。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回去吧,”陆桓意和尹烛对瞪了一会儿,终于松开了自己的手,“雪地里躺着不难受是么?”
你把我按下来的。
尹烛等陆桓意起来了,才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问道:“为什么不准怕?”
陆桓意翻了个白眼,接过陆枕书递过来的药往伤口上擦,“你刚才在半山腰和谁打架?”
“和一个红色衣服的女孩儿,上次抓走你的黑袍道士旁边的那个人,”尹烛顿了会儿,继续问,“为什么不准怕?”
“那个人上山了?”陆桓意惊讶地看向陆枕书,陆枕书立刻吩咐身后的几个师弟去搜寻上山之人中是否有穿红衣的小姑娘。
“嗯,还拿了一种很奇怪的香料,我闻到那个……就会很难受,之前接我去待客厅的那个人也用这种香料让我睡着了,”尹烛说,“你们师门里,也有奇怪的人……我之前忘了,再闻到这个味道的时候才想起来。”
“家贼难防啊,回去让师父查查去,”陆朴怀啧啧两声,一把拽住陆枕书往前快速走去,“你们接着唠啊,我们先走,你们记得回来就行。”
“唠什么!”陆枕书看样子像是想挣扎,陆朴怀后面跟着的两个师弟直接抬起他的腿将人抗走了。
真好。
今天的大师兄依旧没有大师兄的威严。
“你……”尹烛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问了,“为什么不准我怕?”
陆桓意叹了口气,“衣领是复读机开关么?揪一下就打开了。”
“啊。”尹烛没听明白,含糊地应了一声。
“我不是傻逼,不会站在那儿让你杀,打不过我不会跑是么?你扭头就跑这像话么?像话么?”陆桓意说,“而且是你要杀我,你怕什么,你有病吗?晕血啊?”
“怕你死,”尹烛说,“我很怕你死。”
陆桓意的脚步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尹烛,眼睛突然被风吹过来的雪糊了一下,他猛地一缩,又垂下了头,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陆桓意才踢了下脚边的雪,抬起头冲着尹烛呲牙笑了起来,“怕我死就别离开我,下次再逃跑,我转头就从山崖上跳下去。”
尹烛扭头瞪着他。
“我们人类很脆弱的,”陆桓意一本正经地说,“山崖上跳下去肯定活不了了。”
“那我不跑,”尹烛伸手握住了陆桓意的手,很谨慎地揣进自己兜里,“不跑了,错了。”
陆桓意没话说了,过了会儿,他抬起另一只受伤的手,用手背用力揉了揉眼睛。
剩下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第46章
陆桓意的手还被尹烛牵着揣在兜里。
他们飞出来很远,想再回去光靠走是走不了的,陆桓意的剑又被他随手丢了,这阵儿只能看着师兄们翻身上剑飞行离去,自己被尹烛牵着手,抽不出来也飞不起来。
人的一年总有那么三百六十五天碰上闰年三百六十六天不如意的。
陆桓意想。
“我抱你回去。”尹烛捏了捏他的手,没松开,直接站到陆桓意面前,搂住他的腰,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扇动了下,他们离开了地面。
陆桓意这阵儿才想起来尹烛是有翅膀的。
此时此刻的翅膀已经看不太清了,尹烛没能完全化出原型,方才暴走时露出的四翼也不过是一阵金光的轮廓,并没有露出翅膀模样的一丁点儿。
陆桓意开始回想古书上画着的鸣蛇的样子了。
“……你是不是知道了?”尹烛抿了下唇,他飞得不是很快,所以陆桓意也没有太难受。
“知道什么?”陆桓意问他。
“知道我……是个什么蛇。”尹烛低下头,陆桓意的卷毛糊了他一脸,他皱皱鼻子,往后仰了下脑袋。
“鸣蛇,”陆桓意说,“对吗?”
尹烛没说话了,两个人很快落了地,落在后山陆桓意的房子后面那个小院子里,尹烛低头看了看陆桓意,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不生气。”
“别他妈随便亲我,”陆桓意瞪了他一眼,“我气过了,现在属于怎么看你都不太顺眼的阶段。”
“那怎么办?”尹烛没再亲他了,但是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全都喷洒在了陆桓意的脸侧。
陆桓意耸耸肩膀,往后退了退,“喊声爸爸来听,喊完我就不气了。”
“爸爸。”尹烛喊得没有一点儿心理压力,很是欢快地喊了出来。
陆桓意一阵牙疼,“算了……是我不该和你太认真,先去见我师父吧,他找鸣蛇很久了。”
“他找我干什么?”尹烛看着陆桓意,突然扯起嘴角笑了笑。
陆桓意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一阵心悸,又往后退了一步,背都抵到后门上了,清清嗓子道:“我怎么知道……反正不会害你就是了。”
道士与妖怪早就和解了千百年,许久之前便不再有固执地认为妖怪就是为祸苍生的道士,也不再有闲着没事儿杀人练功的妖怪——除去那些被妖气或者蛊惑的妖怪——现如今在人间作乱的,大多都是不懂事爱捣蛋的妖怪和怨气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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