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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雍皇夺玉-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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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知黛玉说的是实话,王嬷嬷也只得叹了一口气,无计可施。
林如海忽然托信进京,令他们兄妹回乡,谁能想到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就在这时,腾格里忽然大声喝道:“阿一,带人回转,救人!”
声音并不大,可是低沉如战鼓捶动,让黛玉还来不及反应,地上雪花激射而出,十八位护卫已经拉转马头,往来路疾奔而去,干脆利落,来去如风,长刀如电,毫无疑问,这是一批以主命为天的蒙古巴特尔(英雄的意思)。
黛玉心中感激不已,道:“多谢公子相助。”
腾格里淡淡一笑,道:“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往往生死一线间,我的属下也未必能救回令兄。不过,我们的马都是百里挑一的宝马神驹,来去迅捷,姑娘请放心等候,生总会见人,死也会带回尸首。”
黛玉心中“咯噔”一响,自然不愿意听到如此不详的话。
等待是漫长的,风飒飒,雪绵绵。
黛玉焦急不安地在雪地上踱步,时而停歇,目光总是遥望着来路,留下一串串漂亮的脚印,长长的曳地裙在地上拖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像是微波荡漾。身姿灵秀,容颜如花,如此柔弱稚嫩,却芙蓉天生,风流婉转,让人侧目不已。
腾格里却很平静,半身依靠着他随性的黑色骏马,一手持着羊皮袋子喝着烈性的白酒,神态依然狂野肆意,潇洒如风。浓浓的酒香四溢,像火一般割着舌头和咽喉,也如火一般暖了身,化去了身外的寒冷。虽然有些耽搁了自己的行程,可是救了眼前这个美丽可爱的小姑娘,他心中却没有半分后悔的意思。
这一天,在心中刻下痕迹的,并不是一个人。
救人的人,与被救的人,在这一日,有了永生永世难以割舍的纠结,却也同样都在心中留下了那初见最美丽的一面。因为救下了她的性命,历史才能往前走动,如果这一日她夭折在此,那么后面厚重的历史必将有所改变。
草原的长生天,永恒的神灵,给予的,又岂止是草原的永恒?
原来,纠葛就是这样简单,缘分,就是这样奇妙,当你无所觉的时候,已经降临在你的身畔。
千里江南共此行
莹白的雪依然纷纷扬扬,覆盖着衰草迷离,一点残阳西照,愈见万物萧条。
万籁俱寂,唯闻薄雪坠地。
黛玉已经急得脑门子冒汗,道:“怎么还没有消息呢?哥哥还没有来吗?”
腾格里也是浓眉深皱,正要说话,便远远听到一缕嘹亮的长啸响起,神色不由得一怔,便止住了黛玉欲回转官道的举止,道:“他们回来了。”
黛玉一顿,果然听到一阵马蹄落地声,一股狼烟卷着雪花逼近。
“吁……”十八铁骑拉住了高昂的骏马,飞快地跃下马背,道:“少主。”
话音未落,黛玉已经小碎步跑过去,看着一身血迹斑斑的青云,眼眶一红,心中一酸,叫道:“哥哥,你还好么?”
青云利落地跳下马背,伸手揽住黛玉颤抖的双肩,爱怜地道:“小香猪不哭,哥哥无碍。”可是神色却显得格外悲怆,声音带着远古时代天摇地动的沉痛:“咱们家的护卫,为了保护我,无一生还。若非这些壮士,只怕我也回不来了。”
黛玉一怔,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时候,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哥哥心中的悲痛。那些护卫,那些家丁,都像兄弟一样跟着哥哥,护着她,现在,南下不过数百里,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六个护卫,无一生还。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他们兄妹身份尊贵可以高人一等,可是在九州大地上,众生平等,谁的性命不是最珍贵的呢?
“哥哥,护卫们的尸首呢?”为他们丧命,他们岂能抛却?
青云庄重地道:“南行危险重重,便是南下带回去也未必能留得住,我已经就地将这些好兄弟掩埋,此时不能以香烛拜谢,来日必定将他们带回自己的家乡。他们为我林家送命,林家岂能辜负?”
“哥哥可知道是谁半路劫杀我们?非要将我们置于死地不可?”黛玉点点头,望着春纤依靠着雪雁低声涕泣的神情,鼻端亦是酸楚不尽,在京城住了这么久,她不信是偶然的匪盗。原来,纵然避灾京城,也早就身处权势漩涡。
青云神情疲惫,眼神黯淡,却依然强颜欢笑,摸着黛玉的头,轻声道:“这些事情妹妹不用担忧了。我不会让这些兄弟白白死去。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平平安安地回到江南,只有保护性命,才能替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看到青云如此,黛玉只得含泪点头答应,悄悄地将受伤的手笼在袖中。
这个时候,她也明白,不能给哥哥添上烦恼了。
侍卫们死了,哥哥很自责,若是她受伤的事情让哥哥知道,哥哥会更自责的。
青云向腾格里拱手道:“公子救了我妹妹,又救了我,感激之心无以言表,日后定当重谢。”朗朗而言,神态不卑不亢,在腾格里狂放威严的气势下,青云竟丝毫不比他逊色,也没有唯唯诺诺的态度。
腾格里收起手中的羊皮袋,面无表情地道:“我并没有救你,只是救了令妹。”
本来对黛玉却也称得上是平和温柔,但是对青云却是冷淡之极。
看着王嬷嬷等人已经将马车收拾好了,腾格里便跃上骏马,道:“既然姑娘已经与令兄团聚,腾格里也该告辞了。”
不等黛玉反应过来,口中呼啸一声,十九骑风卷残云一般疾驰而去。
南方,他们也是往南方走的。
黛玉轻轻叹了一口气,凝视着青云疲惫的脸,拿着手帕给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才轻声道:“是京城中的谁派来杀我们的呢?是不是想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回到爹爹那里去?爹爹那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盐政之缺惹来的杀身之祸?这件事情,皇上知道不知道?还是利用我们做饵?”
满肚子里的疑问,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她不是笨蛋,约略也能猜出端倪。
青云惨然一笑,却不将心中的事情告诉黛玉,只是柔声道:“好了,这些事情你知道了也没什么打紧。眼前最要紧的,却是我们得安然回到江南见父亲。”又叹道:“才出京数百里便立即被劫杀,护卫皆亡,南下只怕更形艰难了些。”
黛玉心中自然明白,也只得如此了。
坐上马车,南行十二人,现在只剩下五个人了,青云套好马车,因先前的骏马受到刺激,只怕是被人暗中下了药,青云也不再放心,便将自己的骏马套好拉车,担任车夫,一径南下。此次回乡,不可讳言,危机重重。
这一次有腾格里救了他们兄妹,可下一次呢?一男四女,如何平安?
王嬷嬷与雪雁春纤等人也都不敢说什么,只得缄默不语。
经历此事,黛玉脸上的忧色却是越来越深,阴霾也一时比一时浓重。
父亲盐政之职,早就已经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父亲才会让自己进京,原本就是想一则四大家族在京中略有些权势,二则就是康熙能护自己周全,还有哥哥亦与自己同住。现在一出京城便遇劫杀,瞧来,事情还是没有了结。
风卷雪,雪落芦苇丛中舞,一路上,主仆五个,都不免风声鹤唳。
当日五人便就着最近的客栈住下,王嬷嬷带着雪雁春纤服侍着黛玉住一间上等套间客房,青云便住在隔壁。好在马车里头的东西虽然摔得七零八落,东西却不曾少什么,行李捆得牢靠也没摔掉。黛玉娇生惯养,自然不惯客栈中的粗被布褥,王嬷嬷忙取出自家的锦被皮褥铺床,雪雁一旁服侍黛玉卸妆宽衣。
夜已深,雪已停,万籁俱寂。窗前一灯如豆,透着极温柔的光线,春纤已经点了一炉安眠的百合香,青烟从白玉雕就的凤凰嘴里袅袅吐出,飘飘荡荡,氤氲出一室的清幽淡雅。黛玉披衣坐在窗下,纵然点香,可想起白日的事情,心头愁绪缠绵,竟是怎么也睡不着,叹息声缠绵幽然,穿过纸窗,荡漾在寂静的夜色中。
忽然隐隐有箫声穿过夜空,似有若无,若雪花坠地,在耳畔萦绕不去,黛玉不禁有些惊奇,不觉启窗倾听。
明明室外理应墨色如故,可是黛玉却是眼前忽然一亮,夜色依旧,可雪色莹然,经客栈中飞檐下长廊间的灯笼一照,再加上空中月色倾泻而出,愈加显得眼前朦朦胧胧,雕栏玉砌影影绰绰重重叠叠,穿透客栈的冷风一吹,如在水波间荡漾,竟忽然鲜活起来,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水墨画中,浓妆淡抹总相宜。
客栈是四方楼,箫声是从对面的房间中传出,距离有些远,可却从窗中依稀可见一道墨色剪影倚窗而立,长发披散,手执一支长箫,依然可见姿态悠闲,箫声先是叹息若泣,缠绵不绝,此时却已经转了调子,粗犷豪迈,激情澎湃。高处可见万马奔腾,踏破草原万里。低处可闻白驹扬蹄,踩落春花犹带香。箫声忽高忽低,曲调中却是天高云淡,不萦万物。
一曲毕,却已震撼人心。黛玉轻轻一叹,自言自语地道:“也许天地不同,汉人永远不懂何谓宇宙苍穹,浩瀚无疆。”有些羡慕吹箫人胸间的豪迈自在,那样的自由自在,是自己终生可望而不可即的。
春纤轻声道:“夜深了,姑娘睡罢,明儿个还要赶路呢!”
黛玉神色有些哀戚,像是箫声勾起了心中最深的悸动,转脸望着春纤同样稚嫩的容颜,虽然不是很明显,还是能瞧见她红肿的双眼,道:“因为我和哥哥,死了六个护卫一个车夫,春纤,我记得,有一个是你的哥哥罢?”
春纤低头不语,良久才轻声道:“我们都是姑娘和公子的奴才,自然万事都要为姑娘和公子着想。谁也不想没命,可是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姑娘和公子愿意的,哥哥能为公子姑娘的安危献身,那也是他求不来的荣光。”
“求不来的荣光么?”黛玉叹息,也无言以对。
次日清晨起来,青云已经将马车收拾妥当了,扶着黛玉道:“先吃点东西果腹,客栈里的东西虽粗,也只好将就了。”
黛玉点点头,透着纱帽,忽然清眸一转,低声道:“腾格里?”
客栈原就是预备早膳的,却没想到,刚踏出客房,瞧见了对面客房中走出熟识的腾格里来。
那么昨夜吹箫人就是他了?
没想到他是蒙古上的苍鹰,竟有如此才气,吹箫动心。
腾格里似乎也有些讶异,挑起了半边浓眉,道:“你们昨夜也住在这里?”
黛玉笑道:“正是,我们家在江南,此时返乡,倒是不知道公子也与我们同路呢!”
正在这时,就听到昨日递上龙涎膏的阿九带着风雪走到腾格里跟前,恭敬地道:“少主,属下已经带人将前头埋伏的人都做掉了。好家伙,每隔百里就有一批杀手,个个都是真本事。不过那位美丽的姑娘走下去,不会被伤害。”
他说的蒙语,王嬷嬷等人自然不懂,就是青云也不懂,可黛玉却听得明白。
似乎是腾格里派他属下,将派来劫杀他们兄妹的杀手都料理了。
黛玉明亮的眸子像月光下最温柔的珍珠泉水,缓缓掠过腾格里刚毅的容貌,在她柔和的目光下,腾格里竟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不由得有些尴尬,若无其事地道:“正好我们也南下去扬州,倘若不打搅姑娘的话,同行可好?”
黛玉清然一笑,道:“公子英雄气概,替我们已经除掉了前面的危险,是我们兄妹的恩人,若是推辞,岂不是显得我们兄妹矫揉造作了?能得公子与这些巴特尔相护,竟是我们的福分呢!”南下危险,她要平安回到父亲的身边。
青云大概也猜得了几分,又问了黛玉几句,立即拱手道:“多谢公子,能与公子同行,的确是我们的福分。”
虽然是路上偶遇,可是他能出手相助,这一份心就是极难得的。毕竟南下千里迢迢,还有许多未知的危险。腾格里不是初出茅庐的小犊子,明知道前面是危险重重,还能义无反顾地与他们兄妹同行,这才是勇者无畏,真正的铁血汉子,让他心中由衷地生出了无限的敬佩之意。
腾格里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并不居功,也并不在其他事情上停留。
简单地用过早膳,一行人方结伴同行南下。
慈父好女诉衷肠
一路上果然不断有人找黛玉兄妹的烦恼,无一不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看模样却又不是同一批,杀之不尽,除之不尽。幸好有腾格里带着十八铁血护卫从中帮忙,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双手上都染满了鲜血,却无人后悔。
甫到扬州,林如海已经派人来接,腾格里便与黛玉分道扬镳。
黛玉道:“一路上蒙公子搭救,改日定当登门拜谢,诸多打搅,企盼见谅。”
阿九跟在腾格里身畔,忙笑嘻嘻地道:“哪儿的话,姑娘太客气了,我们少主要在江南居住一年呢,到时候姑娘愿意尽尽地主之谊,让我们瞧瞧这江南的人文山水,就是我们的福气了。我们少主可是非常仰慕江南的千年文化。”
一路相伴至今,阿九虽然生得粗壮,可是脾气却是十分淘气,与黛玉已经混得格外熟稔了。
腾格里仍旧是淡淡一笑,瞪了阿九一眼,方对黛玉拱手道:“林姑娘,保重。看着一路上的风波迭起,似乎姑娘府中还有不少风波,日后若有用得着腾格里的地方,梧桐巷蒙府在下开门相待,姑娘亦尽管开口无妨。后会有期。”
话别后,马蹄扬起,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再度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黛玉已经从来人口中知道林如海重病的消息,满心的担忧,都化作一声叹息。
腾格里,这样彪悍的人物,在她生命中划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乍然看到父亲苍老憔悴的容颜,大有隔世之感,黛玉不由得滴下泪来,哽咽着扑到他怀里:“爹爹!”
林如海摩挲着黛玉,点头感叹道:“好孩子,你回来就好,平安就好。”
黛玉仰脸看着她心中像天神一样的父亲,曾几何时,霜染其鬓,纹爬其脸,那一向挺直昂扬的脊背,此时也有些微微的佝偻,容颜更是憔悴,心中不由得更是伤心难过,父亲在这里经受风霜之苦,她却是在京城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爹爹你怎么样?大夫可说什么了?”扶着林如海躺下,黛玉立即问道。
林如海噙着慈爱的笑,拍拍她的手,待得看到她手上的伤,忍不住露出怜惜的神色,道:“爹爹没事,只是你怎么受伤了?”皱了皱眉头,才看着站立在床前的林青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来的就你们五个人?其他人呢?”
青云想了想,才道:“是孩儿保护妹妹不力,还请父亲见谅。”
“唉,你这孩子,我哪里怪你呢?这几年,若不是你在玉儿身边保护她,这一回恐怕她也不能平平安安地站在我面前和我说话。”说到这里,林如海不禁叹道:“我早该知道的,你们回来怎么可能一路平安?只是我在这里,处处被人窥伺,竟是有力也全都落在了棉花上。光是心里焦急,却是无计可施。”
黛玉坐在床沿上凝眉思索,半日才低声道:“爹爹知道是谁想害我们?”
林如海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看着青云,道:“路上的事情都告诉我。”
青云面有惭愧之色,将路上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林如海。
待得听到腾格里搭救并一路结伴南下的时候,林如海目光霍然一跳,闪过一抹讶异的神采,却并没有做声。
青云说完良久,林如海才冷笑道:“看来,他们已经对我们动了杀机。”说到这里,却也不免长叹道:“我早知道,只要落入了权势漩涡,想爬出来就已经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大手握着黛玉的手,脸上爱怜横溢,笑道:“玉儿大约也猜出来是谁对我们不利了罢?”
黛玉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会儿,才轻声道:“爹,一路上女儿留意过,并不是同一批人。要我们死的人,是好几个吗?他们想要的,是爹爹江南道盐课御史的职缺罢?倘若真是如此的话,也唯独是皇家的人虎视眈眈了。”
林如海赞许地看着爱女,道:“大阿哥和太子之争,由来已久,对我这掌管全国一半税收的盐政之位都是虎视眈眈,多年来拉拢不成,这才动了杀机。而内务府的总管凌普,正是太子的乳父,你们的马匹正是内务府配的。你年纪还小的时候,他们尚且没动什么心思,只是若再回京城,只怕都有了各自的算盘珠子。”
黛玉听到这里,粉唇噙着一抹苦笑,道:“爹爹,我们就不能不掺和其中么?”
人的一生,总长过尔虞我诈。
爹爹苍老至此,她亦十分不忍父亲置身于风头浪尖。
林如海挣扎着坐起,半靠着靠枕,将黛玉揽在怀里,笑着安慰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报效国家社稷,也枉在世上走一趟。你从小都是极敬佩这样的人物的,怎么如今反而劝爹爹了呢?再说了,爹爹纵然有心,也力不从心了。”
回头吩咐青云道:“青儿,你去找林管家,许多事情与他商议着,我已经有了许多打算,就让他告诉你,趁着你们回来一趟,都打点周全些。这些日子只怕府里也不安宁呢,你们好生拿个主意,无论如何保住上下人的性命才好。”
林青云闻言忙答应了一声,神色略略有些沉重有些忧愁,眼瞅着林如海身子病弱至此,大概也猜测到了林如海的意思,他这么说,便是要将他身后的事情打点妥当的。
林如海搂着黛玉,慈爱地打量着她,笑道:“别担忧,爹爹身子骨好着呢,还能撑下去。倒是你,在京城里住了这么久,贾府的事情你大约也知道了些罢?”
黛玉闻言一愣,虽没在贾府住上太久时间,大概事情倒也是知道的,只是不想让父亲知道贾府对哥哥算计频频,亦曾上门求情,便含糊其辞道:“大概人物也都是知道的,许多细微处便不晓得了。”
林如海不禁叹道:“傻孩子,贾府的事情,爹爹怎么能不知道呢?他们算计什么,爹爹也都知道。说起来,也并不想让你回来的,唯恐路上出了什么乱子。只是我也知道,我这病,大约也熬不到一年了,趁着精神还好,咱们父女父子三个好好聚聚才是。另外,我也有好些事情,都得交代了你们兄妹两个才能放心。”
说得黛玉愈加心酸,伏在他怀里呜咽不休,哽咽道:“爹爹!”
林如海用力搂着黛玉,道:“玉儿别担忧,也许还有回转的时候呢!自从你母亲去了,我心思也就大不如从前了,这几年又劳累所致,精神更加不好了。你哥哥也罢了,他也很不用我操心什么,剩下不放心的也就是你了。十三岁选秀,我已经求了皇上的恩典,无论如何他会保护你的周全,到时候进宫不进宫,他都会有妥当的安排。”
黛玉哭得如梨花带雨,更加楚楚可怜,道:“爹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她已经没了娘亲,可不想再没了爹爹啊!
滚烫的大手摩挲着黛玉柔嫩的脸,擦掉她脸上的泪,林如海慢慢地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是不能和文天祥比什么,倒是一腔忠心也还是有的。虽然现在还没有影儿,可是已经可以预料皇上这些皇子的夺嫡之争必定惨绝人寰。皇上最恨结党营私,偏偏诸位皇子又都是格外优秀,隐约可见争斗诡秘莫测,日后你与青云,不可掺和其中。”
黛玉闻言一怔,登时想起了胤禛来,不觉泣道:“日后也要远着四哥哥么?”
不知道为何,心中竟涌上一种悲苦,一种酸楚来。
胤禛是最最孤单寂寞的人,同病相怜,早就如同知己,日后远他,岂不伤心?
林如海苦笑道:“你们小孩子家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再说了,你从小儿鬼灵精儿的,自负聪明绝顶,可是你终究是个孩子,许许多多的事情你还没见识过呢。日后千万不可违拗了皇上,什么事情你都多听皇上的意思一些,这些你争我斗的皇子与皇上相比,皇上的心思可深着呢,他什么都是瞧在眼里的,也不许任何人撼动了帝皇之权。最是无情帝王家,你可不要太过相信了帝王家能有什么真情实意,最终若是落得心痛神伤,爹爹在九泉之下也不安稳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些话,林如海也觉得有些精神不济,不觉喘了几口气。
黛玉忙轻轻拍着他的肩背,又吩咐丫鬟递上了温热的白开水来,自己端着给父亲润嗓子,强忍住眼泪,轻声道:“还有好些日子呢,爹爹日后再说也不迟。女儿如今回家了,爹爹心里也高兴,兴许就能渐渐好起来了呢。”
林如海睁眼笑道:“你放心,爹爹精神还好。只是有些事情,须得提前打算了才行,事到临头反而忙乱。各人都有各人的造化,爹爹也不过就是嘱咐你一场罢了。”
正在这时,就听到有人通报道:“听说老爷身上不好,贾府的老太太打发琏二爷过来探望老爷,已经进门了。”
黛玉眉头一蹙,林如海也是一怔,心头已经涌上了无数心事来,随即淡淡地道:“吩咐大公子好生招呼安置,就说我身上不好,才吃了药刚歇下,改日再见他罢。”
外头的人答应了一声,自去料理。
黛玉道:“好快的消息!我们前脚到家,他们后脚就来了。”
窗外风声呜咽,卷起叹息无数,来的,是风是雨,谁都不知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
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惶惶不安的感觉来,这一回返乡,是什么样的事情即将如同滔天巨浪一样向林家袭来?
她稚弱的双肩,能扛起,父亲的期盼么?
家事国事天下事
服侍父亲睡下,黛玉方缓缓踱出了房间,来到院中。
王嬷嬷给她披上一件秋香色的大衣裳,轻声道:“姑娘先回房罢,房间已经收拾利索了,雪雁也笼了火盆,汤婆子也将被窝暖热了,姑娘一路风尘,也该歇息歇息。还有公子已经将琏二爷安排在青辇园了,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黛玉抬眸看着灰蓝的苍穹,院中一株红梅剪出艳影,心头虽有些酸楚,却依旧挣扎着道:“请哥哥和管家叔叔伯伯们都到书房来,许多事情,我也该和大家伙儿商议商议,不能自己做主,琏二爷就不必叫他了。”
“姑娘先歇息罢,什么要紧事情,歇息后再说。”王嬷嬷扶着她回房。
将一路的风尘洗去,温暖的被窝将身上的寒气驱散。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细细地梳洗了一番,青云已经与诸位管家都在书房了。黛玉忙换了一身衣裳,扶着王嬷嬷的手过去,又嘱咐雪雁和春纤道:“你们也都累了,就歇着罢。”
林家共有四个管家,掌管家事和田庄等事,八个管事,都是负责玉珪山庄下面的各行各业,红蔷就是其中之一。
黛玉坐在青云下首,双手交握,放在膝上,优雅地轻声道:“这些日子爹爹身子不好,各位都费心了。”
大管家林柴忙道:“这原是我们分内的事情,姑娘没的折杀了我们。”
黛玉摇摇头,感恩在心里,沉默了片刻,才问道:“爹爹的病,大夫怎么说?”
二管家林米脸上浮现一抹忧愁来,眼睛也是红红的,叹道:“自从太太没了,姑娘和公子又去了京城,老爷身子每况愈下,只不肯看大夫。这一回给老爷看病的,是万岁爷打发来的御医,说老爷早就没多少求生之意,大约也熬不到一年了。”
听了这话,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还是不觉泪落如雨,黛玉道:“我知道爹爹心里的痛,他这病,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我和哥哥路上回来遇刺,想必大家都已经十分明白了,我是个女孩儿家,许多事情也不能料理,这些日子里就劳烦各位,上下都仔细些,只怕那些人并不会善罢甘休。”
功夫最好的四管家林盐气愤地道:“老爷这样好的人,给了江南一片清明廉洁天下,谁不感念老爷的恩德?偏偏竟有人拿着草棍儿来戳老虎的鼻子,将我们家的人都看成是病猫儿呢?姑娘放心,老爷已经吩咐下来了,咱们家的苍鹰卫队交给大公子掌管,一定将咱们林家守护得像铁桶一样。”
“苍鹰卫队?”黛玉有些困惑地看着青云,她都不知道家里还有这样的护卫。
青云笑道:“这是咱们林家传下来五代的护卫队,一直藏于暗处。”他也无意多说,黛玉自然也不多问,只听他又冷冷地道:“那琏二爷来得好巧,我安排他住下,本来说父亲精神还好,可是他却不肯离去,执意要留下,说我年轻不经世事,要帮衬着我料理咱们家的家业,还要瞧咱们家的账册。”
心思打得好算盘,贾府那些人想的是什么,他心里亮堂得很。
黛玉静默片刻,神色极淡然地道:“林家明面上的家业,皇上都已经下了旨意是由我来继承,本家的近房远亲都不能沾一文半个。贾府想必也都打着这个主意,我一个女孩儿家,年纪幼小,最有资格替我接手家业的,也就是他们了。”
三管家林油脾气最是火爆,怒道:“打的好主意,想霸占了咱们林家不成?”
黛玉忙摆手含笑让他消气,款款地道:“林家又不是后继无人,哪里能让外人来接手咱们家的家业?”
听到黛玉这句言语,众人不觉都放下心来。四位管家和除了红蔷之外的七个管事祖祖辈辈都是在林家麾下做活,守着林家传下来的偌大家业,对林家更是忠心耿耿,虽然黛玉是个女孩儿,可是依然是他们的主子。林家累积了五代的财富,皆因韬光养晦,外人极少有人知道其根基之稳,财富之多,但是光明面上的产业也足够贾府虎视眈眈了。
红蔷始终冷然地听着,半日才问道:“公子和姑娘打算如何料理?”
黛玉沉吟片刻,看着青云,青云心中明白,淡淡地道:“将家中各处产业的账册尽皆收起来,各处产业以及府中积蓄也都列出清单,好安排后面的事情。至于琏二爷,也好生招待着他,可是不该让他知道的,也一分不能泄露。我估摸着,他势必想打探咱们家资产的底细,各位叔叔伯伯都要安排妥当了。”
十二个人忙起身肃然答应,红蔷冷笑道:“我要让他们入了宝山空手回!”
又将许多事情都挑出来商议完毕,众人皆心中有底,也都静默以待。
且说那贾琏,倒真是奉了贾母的意思来替黛玉周旋上下,贾母的言语亦萦绕耳畔:“如今玉儿还小,青哥儿又是个过继了来的,到底不是嫡亲的骨肉,未免心中各自打着算盘,按着万岁爷的意思,姑老爷去了,林家上下的产业都是玉儿的,我也怕有人欺负她年纪小想侵吞,你过去,须得小心谨慎地替她打点。”
王夫人亦有言语嘱咐道:“林家好几代下来,那一代没担任过盐政?必定是富得流油,你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你是个妥当的好孩子,仔细瞧瞧上下的财物出入,该怎么做自然是心里清楚明白的。况且咱们家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很是缺少些好东西替你大妹妹在宫中打点。”话中语焉不详,可是意思分明。
如此一来,贾琏自是为林家张罗了起来,与林柴更是热络地走动,左右打探。
林家主子少,仆从自然也少,上下统共不过四五十人,贾琏一一记在心中,仗着贾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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