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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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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渡道:“热魅人最爱面子。绝不会泄出战败的消息,且因他们树敌太多,一旦让仇家晓得他们折损严重,后果不堪设想,照我猜估,他们会谎称找不着我们。”

龙鹰冷哼道:“知道又如何?我们甚么场面没遇上过?”

胜渡双目射出崇敬的神色。

风过庭向胜渡道:“你对天石在行吗?”

胜渡答道:“我曾随敝国最著名的,人称‘铸大师’的铸剑大师习艺两年,后来被王子看中,做了他的亲随。”

万仞雨精神大振,道:“有没有方法找另一块石,以代替真的天石呢?”

胜渡道:“那先要看过真天石,才可以想方法。”

龙鹰哈哈笑道:“俘虏来了!我们送他们回家后,再去欣赏天石。我们如你般,亦没有看过呵!”

第八章 天石之心

眩目的阳光下,天石闪闪生辉。

天石呈长形,两端尖窄,中间隆起,石身凹凸粗糙,乌黑里掺着点点炭灰色。

胜渡先以嘴唇亲吻天石,接着用手抚摸敲打,双目射出虔敬迷恋的神色,神魂颠倒的道:“天石是神祇送给世人的礼物,像如此庞大重达千斤的天石,只在我们的国土出现过一次,发生在久远的年代,却是卵状的,如此形体奇怪的天石,是前所未闻。”

龙鹰、万仞雨、风过庭和庄闻,看着他的神情,听着他的说话,自然而然被他对天石的狂热态度感染,生出神异的感受。

天石安静地躺在车子上,包裹的布被解开,四周围以布帐,除他们五人外,其他人正在营地外设置防御工事,怕敌人再度来犯。

万仞雨道:“这么说,该很难找到相近的凡石来鱼目混珠。”

胜渡道:“由于天石从天降下时,被天火烤烧,故石质非常坚硬,若撞往地面的岩石,更会变为碎片,如此完整的天石,实乃罕世之宝,且末天石,确是名不虚传。”

向庄闻以突厥语问道:“此石的坠落点在甚么地方?”

庄闻道:“它降在且末河上游的一个湖内,湖水狂涌下淹盖了方圆数里之地,幸好附近没有村庄城镇,又受到群山阻隔,否则会酿成大祸。”

风过庭移近车子,探手抚摸天石,双目射出奇异之色。

龙鹰讶道:“公子对天石有特别的感觉吗?”

风过庭闭上眼睛,悠然神往的道:“我似感到天石与上天的联系,它来自天上很远很远的地方,是无限远处外的无限远,经历了不知多少年代的旅程,方抵达我们的人间世。”

胜渡像遇到知心朋友般,欣然道:“公子该像我们最著名的铸大师般,是对天石有灵奇感应的人。”

万仞雨问庄闻道:“娑葛派来强索天石的使节,参观过天石吗?”

庄闻道:“他见过大王后,第一个要求是到神庙看天石,还绘下天石的样子,想以另一块石代替天石,是行不通的。”

胜渡道:“冒充之法,的确行不通,却非是没有办法,只是难以实行。”

龙鹰和万仞雨见风过庭爱不忍释的模样,忍不住趋前,学他般抚摸天石刚硬如铁的石面。

风过庭道:“有甚么方法?”

胜渡道:“此为我们黠戛斯人的秘术,就是采出天石之心。”

庄闻大讶道:“天石如此坚硬,怎可能剖开来?”

胜渡道:“在现时的情况下,的确是没有可能,因缺乏以乌金制成的利器。”

龙鹰三人听得心中一动,交换个眼色。万仞雨道:“愿闻其详!”

胜渡解释道:“不要看石体这般庞大,事实上,其质量全集中到核心去,也是天石的精华,我们称之为乌金,那才是能铸成天兵神器的矿料。且石有石纹,非是全无入手之处,只要有经炉火锻烧打造以乌金制成的工具,就可以剖石取核。”

龙鹰拔出乌刀,递给胜渡,道:“这把乌金刀又如何呢?小心!非常重的。”

胜渡剧震接过,双手捧刀,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庄闻移到胜渡旁,赞叹不已,道:“难怪娑葛不惜一切也要得到天石,原来真的可铸成如此令人见之心寒的刀子。”

胜渡道:“我该早猜到这是天石铸的刀,刚才鹰爷每次劈中敌人,不论对方拿甚么兵器来挡,都连人带兵器的飞离马背,坠地身亡。”

万仞雨道:“这是战场上的无敌神兵,首先,对方不知刀这么重;其次,战场血战,都是以硬碰硬,不会用上精妙的手法。”

胜渡拿着刀柄,作出横扫和直劈的连串动作,接着现出吃力的神色,把乌刀交回龙鹰,道:“只有鹰爷才可举重若轻,将重达百斤的刀使得似轻如无物。”

龙鹰还刀鞘内,道:“不要夸我,万爷和公子也有此本领功力。”

胜渡又忍不住追问乌刀的出处和来历。

龙鹰将所知的告诉他后,问道:“这把刀行吗?”

胜渡道:“绝对可以,不过却欠缺采乌金的能人,在我们境内,有此本领者不出十个人。”

风过庭道:“我有把握可以办到,只是怕在天石开出个大洞,娑葛会晓得我们在天石做过手脚。我的剑由敝主所赐,正是来自贵国的贡品,具有乌金的成分。”

庄闻兴致勃勃的道:“可以填补开出来的洞吗?”

万仞雨欣然道:“这么说,庄闻大人是同意我们偷龙转凤之计了。”

庄闻道:“我们被逼交出天石,是我们且末人的奇耻大辱,现在有鹰爷为我们作主,娑葛又有何可惧?只要天石不落入娑葛手上,我们便可出了这口乌气。”

众人目光全落在胜渡身上。

胜渡呵呵笑道:“这个可包在我身上,到龟兹后,只要找到铸铁的作坊,齐备炉火铁矿,我有把握补回破口,且是天衣无缝,没有人可察觉异样之处。”

四人大喜。

风漠此时揭帐进来,道:“敌人撤走了!”

众人已被热魅人来去如风的战术吓怕,在原地待了两天,让龙鹰等查探清楚出口绿洲的情况形势,才进驻绿洲,他们都有逃出生天的动人感觉。

作为捷道的大绿洲,由三片绿洲组成,被河道和低缓的泥石丘峦分隔,北接塔里木河南岸的山区平野,地形复杂。

出口的草原区并不险要,两边高山对峙,形成宽达十多里、丘陵起伏的地带,有路可走。两边各建有戍堡,却像神山戍堡般荒弃多年,部分墙身崩塌。

在胜渡的指点下,他们还探查了出口西面可通往塔里木河的穿山秘道,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立营的绿洲,是最接近山中秘道的绿洲,东面是一列高只三十多丈的平缓矮山,只要在高处派人日夜轮流放哨,可将任何进入出口绿洲的敌人一览无遗,难怪胜渡等三百黠戛斯战士,没法避过热魅人的耳目。

此时冬天已近尾声,绿洲生机处处,两个小湖旁更是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各种飞禽走兽悠然自得的四处觅食,追逐嬉戏,与没有丝毫生命的塔克拉玛干,形成强烈的对比,虽然两地比邻相依。

他们的营地设置在绿洲西面的边缘区域,往前是起伏的泥石丘和沙漠,纵使敌人从东面越山来犯,也要走上七、八里远,方可抵达宿处。

当晚他们生起篝火,吃的是打来的野味,在龙鹰这丑神医悉心治理下,伤兵均大有起色,部分已能起来参与野火宴。

彩虹夫人三女留在帐内,没有加入他们。

龙鹰、万仞雨、风过庭、胜渡、铁刚、庄闻和风漠七人自成一组,品尝着野味的滋味,大有苦尽甘来的畅快甜美。

龙鹰咕哝道:“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说塔克拉玛干五个字,我会做噩梦的。”

铁刚在前两天方获他们告知身份。咋舌道:“如果我晓得向导从未走过捷道,我死也不肯踏足大沙海半步。”

众人忍不住失声哄笑,铁刚说的是最通行的突厥话,故胜渡也知道笑。

龙鹰尴尬道:“这小子真风趣。”

风漠道:“如果只让娑葛得到没有天心的天石,敝国上下会非常感激。”

庄闻道:“我已和夫人商量过,她说一切由鹰爷作主,最好是能打制成天剑,献上天朝,以示我们且末人臣顺之心。”

众人目光往胜渡投去。

胜渡苦笑道:“在这方面我只是小学徒,力有未逮。”

万仞雨道:“你晓得锻造的过程吗?”

胜渡道:“看过铸大师多重锻烧的过程。还在旁帮忙,却从未曾独力应付。”

龙鹰哂道:“凡事总有第一次,我看你只是欠缺勇气,怕弄砸了乌金。”

庄闻皱眉道:“炼金成器,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还要炉火等设备配合,这种制造兵器的作坊,只能在龟兹才有机会寻得,我们人生地不熟。不怕泄漏风声吗?”

万仞雨笑道:“这方面包在我们身上,就看胜渡的胆色。”

胜渡吞吞吐吐,艰难的道:“弄砸了又如何?”

风过庭笑道:“肯定不用杀头,当是财散人安乐。大伙儿两手空空的作鸟兽散。”

庄闻竖起拇指赞道:“说得好!天石既是来自天上,自有苍天为它的命运作主,我们有甚么好紧张的?只是庸人自扰,最重要是教娑葛得物无所用。”

风漠狠狠道:“真希望亲眼目睹娑葛看到铸出来的只是凡铁的表情。”

胜渡拍腿道:“好吧!我舍命陪君子。试一次锻铸天石的滋味。”

龙鹰道:“如若失败,我们会为你隐瞒,人人守口如瓶。当此事从没发生过。可是一旦成功,你不但成为另一铸剑大师,还可在中外铸剑史上留名。”

胜渡双目亮起来,旋又颓然道:“可是我有家归不得,看来只好随鹰爷回中土去。”

风漠不解道:“我明白血浓于水的家国情,可是如能追随鹰爷,该比你在黠戛斯更风光,为何却只像是次选?”

胜渡道:“我国人少地大,地形险峻,连突厥人也不敢打我们的主意,是安居之土。最妙是男少女多,在那里做男人,比在任何一处要好。哈!”

众人莞尔失笑。

万仞雨叹道:“又是一个色鬼。”

除风过庭外,其他人没有在意,不知他把龙鹰也骂进去。

庄闻道:“连年战争下,处处均呈男少女多之象。胜渡没说出来的是,黠戛斯美女名闻草原,高大健美,白皙明艳,与别不同。”

风过庭道:“这方是其中关键。哈!这晚宴吃得真开心,我们为未来的铸剑大师喝一杯。”

众人以水当酒,轰然唱喏的干了一杯。

龙鹰笑道:“小弟有一个能两全其美的建议。天石这么大,说不定采出来的乌金,足够锻制两把天剑有余,一把由胜渡拿回去献给王子,并尽告他来龙去脉,包保贵王子不但没暇计较,还欢喜若狂,而胜渡你立即一跃而成为另一个铸剑大师,美女们排着队轮候扑入你的怀里哩!哈!”

今次胜渡真的目泛异彩,颤声道:“真的可以这样吗?”

庄闻道:“便当是奖赏你采出乌金的功劳吧!”

他的话一说出口,此事立成定局。

龙鹰道:“至于另一把天剑,由我这代驾出征者为女帝接收,再转赠予御前首席剑手风过庭。哈!如此安排,多么美满。”

风过庭愕然道:“给我?”

龙鹰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即将铸制出来的天剑,会关系到你某一重要的事,只是没法说出来。”

万仞雨道:“我愈来愈信鹰爷离奇的直觉了。公子对天石是否特别有感觉?”

风过庭沉思道:“的确很古怪,抚触它时,似和甚么美妙的东西连系起来般。”

庄闻道:“这便是缘。我们举国信佛,最相信因果缘分。”

风过庭喃喃念道:“因果?缘分?”

龙鹰和万仞雨交换眼色,知他被勾起密藏心内令他失去生趣的记忆,而出奇地,他眼内射出的再不是万念俱灰的神色,而似是燃烧着希望。

风漠问道:“我们何时起程?”

万仞雨道:“此处仍为险地,故宜早不宜迟,明天太阳升起前,我们拔营离开,取的是山中秘道。”

风漠点头同意。

龙鹰起立道:“我们早点休息,好养足精神。”

众人纷纷起立。

万仞雨挨近龙鹰,笑道:“好好休息的是我们,却不是你。”

龙鹰早听到玉雯接近的足音,苦笑道:“为何我总是天生比别人命苦?”

众人爆起哄笑,充盈暧昧之意。

风过庭笑道:“因为你比我们更能刻苦耐劳,所以老天爷不想浪费了你的长处。”

这番话一出,众人更是捧腹狂笑,没法收声。

胜渡喘着气笑道:“我虽远比不上鹰爷,但在黠戛斯也算得上是能吃苦和肯吃苦的人,鹰爷要否我为你代劳呢?”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玉雯纤腰款摆来到,讶道:“甚么事呢?那般好笑的?”

龙鹰随口道:“我们在讨论到龟兹后,第一件该做的事。”

玉雯立告脸红,显是想到良家妇女最不该去想的事。

胜渡果然是惯于周旋于女性间的风流人物,微笑道:“请玉雯大姐说出心中猜得的答案,让我们听听有否想歪了。哈!”

玉雯若无其事的横他一眼,差点勾掉他的魂魄,淡然自若道:“想歪才有趣嘛!难道是去看一场歌舞,瞧百戏表演,又或试试龟兹最有特色的熬面吗?”

龙鹰心叫厉害,不论彩虹还是玉雯和玉芷,不但不怕男人,还可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万仞雨最忌被色诱,道:“是否夫人有请狄壮士呢?”

玉雯“噗哧”笑道:“狄壮士?现在变得很刺耳呢?”

目光瞄向龙鹰,含情脉脉的道:“今趟该不会忽然有敌来袭吧?”

龙鹰知愈说下去愈糟糕,幸好万仞雨识趣的拍拍他肩头,与众人一起作鸟兽散。

剩下只龙鹰和她时,玉雯轻轻道:“夫人和玉芷累得睡着了,我是溜出来找鹰爷呢!”

龙鹰心忖难道来找我去偷情?讶道:“找我去干甚么呢?”

玉雯将一件东西塞进他手里去,娇羞的道:“我一直盼望遇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可以将这片和田石送给他,今天终于遇上了,送给你呵!”

说罢不容他答应或拒绝,逃命似的跑了。

第九章 千山万水

安西四镇,为大唐西域重兵之地,分别为龟兹、于阗、疏勒和焉耆。其中又以龟兹居首,乃安西都护府所在,曾长驻重兵。

该国位处塔克拉玛干之北,天山之南,西通天竺、大食、波斯,南扼贯穿“死亡之海”的捷道出口,不但是东西交通要冲,更是东西文明荟萃之地,地区政治和经济的中心。佛教便是从天竺首先传入龟兹,再传往中土。

龟兹全国人口约七千户,拥兵达二万之众,东西千余里,南北六百多里,大部分为绿洲之地,泥土丰沃,国家富饶。和平时期,人民过着半农耕、半畜牧的安宁生活。

龟兹城,又名伊罗卢城,是龟兹国的国都,城周长十八里,为西域最具规模的大城之一。

西域向以舞乐着称天下,“龟兹乐”、“高昌乐”和“疏勒乐”并称西域乐艺的三大系统,而以“龟兹乐”声誉最高,高僧玄奘往西天取经,游历过百多个城邦后,便盛赞龟兹乐舞“管弦伎乐,特善诸国”,于此可见一斑。

大队依龙鹰的提议,于出口绿洲歇息一夜后,翌日天未亮便起程,在胜渡领路下,从山中秘道离开绿洲区,结束了穿越塔克拉玛干的壮丽旅程。山路并不易走,特别是还须运送重达千斤的巨型天石,个中千辛万苦之处,惟众人自知,却成功避开所有可能拦途截劫的敌人,抵达塔里木河南岸。

这道西域最长、水流量最大的内河,并没有令他们失望,两岸景色如画,际此初春时分,更是美不胜收,仿若人间仙界。

由于仍身处险地,他们不敢停留,立即伐木藉绳索渡河,花了整天工夫,将驼马货运往对岸,至此已筋疲力尽,但确已脱离险境,纵然有敌追来,亦被大河阻隔。

次日大队沿河东行。三天后,龟兹城终于出现远方。他们休息一晚,天未亮便继续行程。

龟兹与且末,一向关系友好密切,风漠率领十多个手下,策着从热魅人手上夺来的战马,早一步往龟兹城去,安排一切。

大队则抱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心情,浩浩荡荡的徐徐前进。

荒原舞没有夸大,沿途鬼斧神工的大自然景色,令人叹为观止。他们沿龟兹河东行,对岸屹立着一座宏伟的佛寺,使人联想到笃信佛教的龟兹人。寺的四周漫山原始森林,几疑是无路登寺,古雅安逸。

沿岸不同种类的树,争丽斗艳的展露着不同的色彩。远处的天山雪峰起伏。微风轻啸,在参天的桦树、栎树和各种针叶树的应和下,使人气静神和,忘却烦恼。

愈接近龟兹城,愈见广阔的田野,被疏落分布的毡帐和农庄点缀,可是仍予人以人烟稀少的感觉。低矮的房舍,与无尽的草原,延绵的山脉,配合得天衣无缝。

龙鹰、万仞雨、风过庭和胜渡落在队尾。在驼背上欣赏景景称奇的龟兹河风光。

龙鹰想起老子李耳的“小国寡民”,大生感触,道:“任何战争,对这片美丽的土地都是亵渎。”

万仞雨悠然神往的道:“自出玉门关后,我们踏足西域,来到这群山环绕,众水分流之地,北有阿尔泰山,中为天山。南是昆仑山,葱岭横亘于西,草原和沙漠无际无边,只要想到我们曾在广阔独特的地域走南闯北。便有神驰意飞的动人感觉。”

胜渡道:“你们口中的西域,在我们来说是‘三山夹两盆’的神圣土地,山是万爷提及的阿尔泰山、天山和昆仑山,盆是准噶尔和塔里木两大盆地。遍布草原和沙漠,也是我们各族挥戈跃马,争雄称霸的疆场。”

风过庭道:“我们离开长安时。正是初冬时分,现在隆冬刚过,春暖花开,终于来到龟兹,超逾了一年的时间。”

龙鹰道:“我们现在离长安有多远呢?”

万仞雨一字不差的道:“是七千四百八十里,哈!我的确曾下过功夫。”

龙鹰咋舌道:“差二千多里便足万里之数,哈!这么说,我们离长安后走过的肯定不止万里路,等于读了超过万卷书。哈!真爽!”

此时离城已不到五里的距离,由于时间尚早,太阳刚升离地平,路上遇上入城赶集的龟兹人,都对他们投以好奇的目光。

龟兹农民牧民的交通工具很进步,大部分人赶着毛驴车,神态优闲的载着各式货物,朝城而去。

龙鹰特别留心遇上的女子,个个瓜子口脸,一副天生的美人胚子,披丝穿绸,色彩鲜艳明丽,一点不怕被他们行注目礼,还以甜美的笑容回敬他们无礼的目光,看得他们心花怒放。其中几个特别美丽的,更令龙鹰看得难以移开目光,大呼过瘾。

龟兹美女如云,果非失实的虚语。

离城不到半里,风漠偕大队龟兹兵出城相迎。龙鹰四人依原定计划,入城后立即开溜,各自行事。

龟兹河从西而来,穿城而过,将宏伟的城市一分为二,此河水势平缓,绿树夹岸,水涌成渠,城池就河而筑,形成城河相依的独特城景。

龟兹城宛如立在沙漠边缘的前线哨兵,巍然耸立,显然是关外雄镇,也成兵家必争之地。四周围以城墙,内土外砖,楼堞重重,四角建有角楼,只于城墙东西设有城门两道,每道城门都突出于墙体外部,有里外二门,呈瓮形,具有强大的防御力。难怪以娑葛的强横,仍未敢轻易来犯。其规模等于中土一座仅次于神都和长安的城池。由此亦可见龟兹汉化之深,大异于于阗等西域的先进国。

龟兹城另一特色,是王堡建于城中央,跨河而筑,也形成了整座城池的重心,各大街小巷便以王堡为中心蛛网般开枝散叶,组成一个仿如八卦的庞大图案。古寺、市集、街道、民区、佛塔、主河的支流,是形成图案的诸般元素。

四人漫步长街,轻松写意。

龙鹰早脱掉面具,回复邪帝本貌,刚接了两个横送而来的秋波,大乐道:“十个人中,至少有六个是女的。黠戛斯又如何呢?”

以建筑来说,更见汉文化对龟兹的影响,城市以贯通东西城门的主街为中轴线,王堡为轴心,主大街亦为贸易大道,长达二里,商铺汇集,约略数来,超过二百间之多,如此规模,确非于阗等城能及。漫步其间,大小招牌门市互相呼应,绸缎庄、杂货铺、牛羊店,几乎包容了商业的所有行当。街上除本地人外,更有来自东西的商旅,特别是他们一直走来,全是荒漠不毛之地,更感眼前所见,有种不真实的奇异滋味。

胜渡正欣赏着一个边卖羊肉串,边优闲嗑着葵花籽的龟兹少女,闻龙鹰之言,笑答道:“在我们的地方,十个人中才有两个是男人。哈!”

龙鹰心痒痒的道:“有机会定要到你们处体会个中妙况。”

万仞雨责道:“你这小子是人心不足,你还欠缺女人吗?如果我是你,肯定早给烦死。”

龙鹰笑嘻嘻道:“想想总可以吧!”

风过庭留意的却是专售铁器的店铺,驻足观看。三人随他停下步来。前者道:“只看铁壶兵器,无不铸工精巧,可知此处的铸铁作坊,有极高的水平。”

龙鹰轻撞胜渡一记,笑道:“你有望成为铸剑大师了,初开炉铸的便是天剑,肯定给后世传为佳话。”

胜渡急促的喘两口大气,说不出话来。

铁器店的老板迎出来,堆起笑容,以突厥话道:“你们虽说突厥话,却肯定不是突厥人,敢问贵客来自何方?”

胜渡怕他拆穿龙鹰等,答道:“我是黠戛斯人,他们是且末人。请问老板店内的货品,来自那个作坊?”

老板傲然道:“我店内由一根针到一个大铁铲,均由西南塔里木河北岸沙雅城规模最大的塔里木铸造场打制,不但质佳耐用,且价钱合理,不买是你们的损失。”

风过庭得到想知道的答案,心中欢喜,掏出金子,买了四把小刀,每人一把,当作纪念品。

万仞雨又问清楚往舞乐院的道路,四人遂离开主街,直抵西城墙,转左往北。

龟兹城主街外宛如另一世界,林木婆娑,房舍多为朴素的平顶屋,露出泥土原色,却坚固实用,疏落分布,遇上河道,有桥接通两边,行人不多,但无不优闲自得,个个像不用工作的模样。

万仞雨目注前方,大有感触的说:“终于到哩!”

通往龟兹舞乐院的石板路,极具风韵特色,大收先声夺人之效。铺路的石板材料清亮光洁,脚感沉厚,可是经数百年的人踩马踏下,已是一路陈迹,一路沧桑,斑痕累累,深浅不匀,凹凸不平。

进入舞乐院的门楼后,登时眼前一亮,看到掩映在林木里纯木构的建筑组群,即使远在百步之外,众人仍似嗅到传来的木香木味。一人迎出来大笑道:“我荒原舞的三位大哥终于到了,不单是我们两兄妹的荣幸,更是舞乐院的荣耀。舍妹日夜盼你们来,不知盼得多么苦。”

在龟兹的荒原舞,比之以前任何一刻更潇洒神气,与三人逐一拥抱,再由万仞雨介绍他认识胜渡。

久别相逢,四人欢欣如狂,但亦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深刻感受。

荒原舞现出未曾有过的热情,领着他们通过林间小路,绕过主建筑,朝内院深进,解释道:“舍妹正在主殿排演歌舞,尚未有通知她的机会,待会给她一个惊喜。”

主殿隐隐传来天籁般的乐音,除风过庭外,龙鹰等均不晓音律,但已清楚听得龟兹乐与别不同的风格神韵。走在殿旁的侧廊处,像进入了舞乐的天地,远离所有纷争烦困。

舞乐院占地极广,大小建筑十八处,高低主次分明,变化丰富,互相穿通。最特别的是处处装饰着做工精巧、多姿多采的舞俑木雕,木柱木壁饰以彩绘壁画,整个舞乐院便像龟兹艺术一个具体而微的缩影,使他们深深投进龟兹的迷人风情去,明白到龟兹文化的精华所在处。

想起花秀美别具风韵的迷人姿态,妙绝天下的乐舞,以万仞雨的定力,也生出希能快点亲近她的火热情绪,龙鹰更不用说。

风过庭道:“我们何不到主殿去,在旁欣赏她们的歌舞呢?”

其他三人点头附议。

荒原舞道:“来日方长,哪怕没有机会?舍妹虽生性冷漠,对你们却是另眼相看,像在下般因三位以德报怨,非常感激。今次你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城内,出乎我们兄妹意料外,得来不易,所以绝不可泄出风声,以免妨碍我们的未来大计。”

万仞雨问道:“你为何似未卜先知,竟知在院外等候我们?”

荒原舞笑道:“这处是我的地头,在下自然比较有办法。不过四位确是了得,我的眼线完全没察觉四位入城,到你们入店买匕首,又询问到这里来的道路,方赶来通知在下。”

又道:“你们究竟如何混进城内?守城门的兵卫也有我的人。”

说时领众人进入东北角的一座大宅院,在厅子围桌而坐。

一个娇俏秀美的龟兹小姑娘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为他们奉上清香扑鼻的香茗,又退了下去。

万仞雨见胜渡饱餐秀色至目难转睛,一副见色起心的馋相,笑道:“胜渡你最好检点些,待回到黠戛斯才放肆。”

胜渡老脸一红,尴尬的垂头。

荒原舞不以为忤,改以胜渡明白的突厥话道:“食色性也。很难怪责胜渡兄,黠戛斯人向以直接坦白见称,男女风气开放。这妮子叫毛青,是乐院的学徒;凡乐院学徒,无一不经精心挑选,长期训练下,举手投足,一步一笑,会流露自然的美态,故胜渡兄的反应是正常的。”

龙鹰笑道:“那是否如万爷般的反应。便是不正常呢?”

荒原舞向万仞雨摊手道:“我可没下过这结论。”

万仞雨笑骂道:“好小子!总不肯放过反击的机会。”

荒原舞举杯道:“此茶名天山翠片,乃我国的特产,以色翠、馥郁、味醇、形美,这‘四绝’而着称。滋味鲜爽,醇厚回甘。就以此茶,恭迎四位抵达龟兹城。”

四人喝下热茶,大有将龟兹喝下去的动人联想。

荒原舞放下杯子,道:“你们是否随且末人一道进城呢?”

风过庭点头应是,问道:“有否收到我们行止的风声?”

荒原舞道:“风声多得像冬天的雪片。一时说你们被突厥人围攻,一时说你们被逼逃往葱岭,最离奇是有人传你们到了吐蕃人的高原去,却从没有说过你们会到龟兹来。”

万仞雨道:“此事一言难尽。须从头说起。”

荒原舞道:“现在不用说出来,我安排了待会让舍妹一起陪你们进膳,当作是洗尘宴。”

风过庭向胜渡笑道:“你心中最好有点预备,花秀美乃龟兹第一美女。且是舞乐大家,更难抵挡。哈!”

众人哄然大笑。

万仞雨道:“听说娑葛逼你们派出最顶尖的歌舞团,到碎叶城向他祝寿。是否有这回事?”

荒原舞面色一沉。狠狠道:“今次娑葛实是逼人太甚,这等若要我们送出一团顶级的乐舞伎,让他收为私产。更为欺人的,是指名必须由舍妹领团,如肯答应,会归还从女飞贼手中夺回来的‘龟兹乐衣’。”

龙鹰叹道:“这家伙终于忍不住了。”

风过庭道:“默啜又如何呢?”

荒原舞道:“默啜接连受重挫,已没有先前的滔天气焰,现时形势明显,如他不能重振声威,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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