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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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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略估计,敌人当在一千二百人之数,全是高手和精锐的吐蕃兵将,其实力足以将他和美修娜芙碾成碎粉。

没有派人放哨,一来人人疲不能兴,更因谁都没想过龙鹰会掉头回来修理他们,且因现时有觅难天般的高手在帐外,纵然以龙鹰的身手,在如此的地势下,亦难以潜入营地。

觅难天等离开湖岸,追着雪儿的蹄印,移往东面去。

蓦地人人举头望天,南面不远处重重低垂的乌云翻滚而来,隐见树根状的电火,雷声隆隆,威势骇人。觅难天等如惊弓之鸟,急步赶返营地去。

龙鹰看得差点笑出来,但也是感同身受,明白敌人的心情。

雨势转大,狂风卷至,暴风雨夹杂着冰雹,没头没脑的打下来,寒气无孔不入的钻进衣服里。龙鹰魔功运行,一边感激老天爷,一边顶着因风吹冰打而来的无情肃冷。

不旋踵头顶上尽是黑云,电火再不是可远观的大自然奇景,而是四周夺命的芒光,轰雷就像在耳旁不住爆响。

敌营外再见不到半个人,龙鹰将灵觉提升到极限,闭着眼睛从藏身处掠起,往妹湖南岸藏粮资和马牛的数个大方帐潜去。

今次的雷雨速来速去,但已肆虐了大半个时辰,令龙鹰有足够的时间,在对方措手不及下,制伏了几个看守的敌人,又把敌人的粮货撒往帐外去,任由雨洒电劈。

事实上,最有效的捣乱莫如将大批马牛逐一击杀,可是龙鹰怎也不愿对无辜的畜生采取这种手段。

最后他背负七筒箭,又把一个卷起来的营账扛在肩膊上,趁雷电尚未完全撤走的时刻,大摇大摆的离开。当抵达东面离营地二千多步外一个丘顶,太阳从低垂的厚云后,露出半边脸孔,金色的光神迹般直射下来,驱散寒气。

龙鹰掮着战利品,向营地的方向以吐蕃语大喝道:“龙鹰在此,谁敢与老子单打独斗,大战三百回合?”

敌人从各营账蜂拥而出,人人呆在当场,难以置信的瞧着他。

龙鹰的目光落在白帝文、觅难天和三个穿军服的吐蕃将领处,长笑道:“老子算够朋友吧!只是借箭借帐。哈!大家好!”

听到“借箭”两字,人人现出惊怵之色,觅难天和白帝文亦不例外,可知他们给射怕了,亦没有人说得出话来,也不知如何回应。龙鹰完全无视对方人多势众的胆色气魄,一时间将千多敌人完全镇住。

敌人实在有说不出来的苦衷。

就算人肯逞强,战马也不肯陪你发疯,难道就这么一拥而前,朝龙鹰杀去?如龙鹰掉头便走,是继续朝这被雨水化为沼泽泥潭的凶地深进,还是掉头走回来?何况龙鹰的名头太响亮了,己方的两个顶尖高手刚吃过大亏,如此毫无章法的穷追敌人,岂是智者所为?故陷进动手不是,不动手更不是的尴尬处境。

觅难天轻碰白帝文肩头,后者排众而出,戟指喝道:“龙鹰你敢夸下海口,便由本人和你单打独斗一场,不死不散。”

另一将领打个手势,两个手下立即离群,检视牛马物资去了。

阳光笼罩的范围开始扩大,大地的阴影飞快散退,灼热的光烈射下,水气化成白雾在四面八方腾升,蔚为奇景。

龙鹰哈哈笑道:“老子的手下败将竟然这么有胆,虽然没识,但老子亦感与有荣焉。快放马过来,但其他人却不准踏前半步,就让老子在你的战友前宰掉你,保证不过十招之数。”

白帝文颇有修养,并不动气,却是哑口无言,自知因负伤的关系。又清楚龙鹰鬼神莫测的手段,哪敢冲前动武?

觅难天只是让白帝文去试探他,移前到白帝文身旁,双目精芒闪动,道:“本人觅难天,让我来陪阁下过几招如何?”

龙鹰欣然道:“当然欢迎,不过你伤得没白帝文那么重,确要大战三百回合,为免被骚扰,不如我们到百里外找个好地方。大玩一场?”

其中一个中年吐蕃将领,忍无可忍的大喝道:“太嚣张猖狂哩!有胆子的便不要走。”

龙鹰笑得弯下腰来,指着他道:“你说的是人话吗?现在你千多人来追杀我,我该对你们客气有礼吗?走或不走是策略的问题,也是喜好的问题,因为老子爱将你们逐一射杀,箭用完了又再抢箭。看!太阳下山了,到天黑地昏之时,你们将面对老子少有虚发的冷箭。”

发言的吐蕃将领显然是今次行军的主帅。一声令下,战士们全体祭出兵器,贾其余勇往龙鹰冲杀过来,虽人人外强中干。仍有一定的威势。

反是白帝文、觅难天和十多个没有穿上军服的异族高手,伫立原地不动,看清楚情况方决定如何行动,显示出高手的气度智谋。

龙鹰好整以暇的卸下肩扛的营账撑架。掏出折叠弓,张开,从背后背着的重重箭筒里。手法灵活娴熟的拔出四枝长箭,其中一枝架到弓弦上,拉成满月。

弓弦声起。

一枝箭似闪电般离弦疾去。奔至离他千二步多的带头小将,明明看着箭矢临身,还往旁闪躲,仍是眼巴巴的瞧着箭矢贯入胸膛,往后仰跌,立毙当场。

敌人骇然散开。

另三枝箭一枝追一枝的劲射而至,那感觉便像箭刚离弦,便已临身,速度快至肉眼难察,登时又有三人中箭倒毙。

龙鹰看着敌人在命令下往后撤退,大笑道:“在这无遮无掩的地方,怎可盾牌都不拿一个,太鲁莽哩!”

话犹未已,敌后冲出近百个盾牌手,后面跟着数十个弓箭手,开始有组织的反击,仿如两军对垒。只是一边是千多人,另一边只有龙鹰孤身一个。

觅难天等开始逼近至千五步的距离。

龙鹰表演箭技似的,先来两枝望空发射,接着是平射,由于他处于高丘之上,尽得临下之势。

敌人同时分出两队,从两侧远处绕击龙鹰。

惨叫声起,两个由前面盾牌掩护的弓箭手,一律面门中箭,往后倒跌。

另两箭更厉害,穿过藤盾,贯胸杀敌。

敌人原来气势如虹的进攻,立即乱作一团。

龙鹰好整以暇的看看正往西下降的太阳,收起折叠弓,又提起营账扛到肩上。最接近的敌人离他已不到八百步。

龙鹰劲喝道:“小弟失陪哩!”

正当人人以为他撤走之际,龙鹰竟往横掠去。

觅难天等一众高手全体色变,展开脚法,往龙鹰扑向的位置赶去。

龙鹰以内卷撑枝的营账作长武器,一阵风般往从南坡冲上来的百多敌人迎下去。敌人怎想到侧击变为被迎头痛击,兼之不论士气、斗志、体力均处于最低点,猝不及防下,龙鹰已如虎入羊群,手中长卷左挥右舞,狂风扫落叶的打得对方左仆右跌,眨几眼工夫连伤带头的十多人,令敌人纷纷滚下山坡,后来者也乱成一团。

龙鹰得势不饶人,打定主意愈伤得多人愈好。在这个凶原之上,伤病绝非说笑,可致严重的后果。

转眼他已从阵后穿出,还追着四散的敌人杀去,登时又有五个敌人被扫得腾空飞坠。

到觅难天等赶到时,他已逸出百丈开外。

敌人纷纷赶至,救援伤者。

龙鹰跳上一块奇岩,哈哈笑道:“放心吧!老子未杀光你们前,绝不会走。快放马过来,让老子可大开杀戒。”

那领头将领气喘喘的赶至,正要发令追击,给觅难天伸手阻止,以汉语向龙鹰道:“鹰爷名震塞外,果是名不虚传。鹰爷既然如此有兴致,今晚午夜,本人在东面五十里外,领教高明。”

龙鹰哑然失笑道:“本人正杀得兴起,哪来闲情和你打生打死?看!天开始黑哩!光是将箭穿营入账的杀人,已教老子期盼。告诉你。老子正是羌塘最可怕的猎人,你们全变成猎物。首先杀的是在营外放哨者,最好再来几场冰雹大雪,增添点暗夜杀人的气氛。他奶奶的!老子怕过谁来?你们虽在高原下布着千军万马,老子我还不是来去自如?何况你们只得千来人,而人数则在不住减少中。当老子感到满意时,自会由暗转明来寻晦气。操你的!竟敢来惹我,是否嫌命长?”

说话时,双目魔芒剧盛,配合他大展魔威后昂天柱地之势。确有寒敌之胆的威慑异力。

觅难天等交换个眼色,均感无奈。龙鹰利用高原独有的天气变化和环境,将有利他的因素发挥得淋漓尽致,己方的实力虽在千倍以上,他却像泥潭内的恶鳅,滑溜难抓,还会被他反噬。

高手群里发出一声狂吼,其中一人不顾一切的疾掠而出,望龙鹰冲去。同时拔出佩在腰上的马刀,准备挡格龙鹰的箭。

觅难天和白帝文首先大吃一惊,忙接着追出,但已落后近五十丈。

其他人勉力跟随。但都颇为勉强,皆因体力透支得太厉害了。

龙鹰变法术般神弓在手,另一手往后一抹,取得四枝箭。敌人未看清楚时。弓弦声起,一枝箭已朝奔至三十丈许处的高手射去。

“叮!”

那人也是了得,一刀劈下迎面射来的箭。却被贯满魔劲的箭带得踉跄横跌,另一枝紧接而至的箭透颈穿出,那人立即溅血堕地,连临死惨呼也省掉。

追来者无不骇然止步,因龙鹰第三枝箭的箭锋正瞄准他们。谁都晓得在龙鹰神乎其技的箭术下,愈接近他等于愈接近死亡。

龙鹰以吐蕃语嘿嘿笑道:“与我龙鹰为敌者,从来没人有好下场。识相的便改向老子的兄弟横空牧野投诚,否则我们攻入逻些城,你们个个人头落地。哈!当然!你们先要活过今夜才成。”

太阳没入西山之下,荒原刮起强劲的寒风,天空又见乌云作怪,但下雪、下雨,还是落冰雹,则尚未揭盅。

处身于此绝域,不论你如何人强马壮,也被无数不可测的变化,折磨至体无完肤。

龙鹰在东疆,获得丰富的医人经验,加上超凡的灵觉,感到在这忽寒忽热、呼吸困难、令人容易疲累的地方,最可怕的事情是患上伤寒。他凭一人之力,虽可造成对方的伤亡,但始终有限度。敌人痛定思痛时,会想出种种防御他冷箭的有效措施。所以甚么逐一射杀,全是虚言恫吓,目的是要令敌人疲于奔命,没法歇下来好好休息。疲上加疲,又处于惶恐不安的状态,忽冷忽热下,除敌方的真正高手外,谁都要吃不消。龙鹰正是利用羌塘区的独特环境,重重削弱敌人。

一天他仍在附近,敌人不敢亦没法做出有效反击,更不要说去追赶美修娜芙。

此时龙鹰已将劣势完全扭转,反客为主。

天地昏暗,远处的龙鹰在敌人眼中变为一个隐约可见的影子,更添其无从掌握的可怕感觉。

中年主帅别无选择,着身旁号角手吹出军号,排出阵法,两组人从左右两翼推进,像两个巨钳般往龙鹰包抄过去。然后中军以盾牌手打头阵,箭手随之,觅难天等高手护后,步步惊心的往居高临下的龙鹰推进。

龙鹰收回弓矢,望天道:“你这个主帅是怎么当的,岂有在雷电交加之时着人去送死?”

中年主帅大喝道:“放箭!”

“轰!”

霹雳一响,本阵容整齐的敌人立即乱成一盘散沙,这里谁没尝过雷电的骇人滋味。不用主帅吩咐,人人争先恐后的往营地赶回去。一道电火直击进人丛里,数人被轰为焦炭,往四外抛掷。

觅难天、白帝文等高手也心叫救命的掉头走,唯一分别是他们跑得比其他人快。

大雨倾盆而来,成条状的横风横雨无情地鞭挞大地。

雷电愈趋密集,令人睁目如盲,耳朵亦失去平时的听力。

龙鹰从横里冲出,在这敌我难分的环境,营账武器发挥出最大的威力,见人便扫,杀个痛快。

※※※

晨光里,视野仍是模糊不清。

拳头大的雪团从天降下,营地陷于迷蒙之中。

龙鹰傲立丘顶之上,以君临天下之姿,监视敌阵。

一夜没觉好睡的敌人,撑着疲倦的身体,开始拆掉营账,处置须运走的伤病者。好好的一支精锐部队,变得似畏战的老弱残兵。

虽明知龙鹰在旁虎视眈眈,却没人有兴趣向他多瞥一眼,还求神拜佛希望他不要逼近。

觅难天没有敌意的朝他走过来,直抵坡脚处,离他只十来丈,微笑道:“鹰爷确是英雄了得,吐火罗觅难天不得不服,现在我们是被逼撤走,希望异日有缘,可领教龙兄的绝技。”

龙鹰也佩服他的心胸气魄,道:“今次觅难天兄是非战之罪。让小弟给你一个忠告,小弟能成功登上高原,钦没败势已成,突厥军队更不可恃。你现在或许没法相信我的话。可是希望在事不可为时,能抽身引退。天下这么大,何处没有让觅难天兄可大展抱负的机会?”

觅难天现出深思的神色,微一点头,掉头去了。

龙鹰与强大至不成比例的敌人,斗智斗勇,比谋略拼战术,逼得过千由敌方精锐战士和最出色的异族高手组成的追兵,损兵折将的含恨撤退,尽显他魔门邪帝的功架,也是他离开长安远赴高原助横空牧野的艰苦旅程的转折点。

由那一刻开始,逻些城现今的夺权者,再没法掌握他的行踪,也不可能再组织针对性的有效拦截。

第七章 大小姊妹

龙鹰和美修娜芙沿着东西向横亘羌塘的可可西里山,从贫瘠的西端一直走往湖溪密布的东段,从北边翻往可可西里山南麓,登上山南一个高岗时,景象在他们眼前无限拉阔。久违了的如茵绿草原,在远处扩展往地平的极限。在历尽艰苦后,目的地终于在望,人马都看得痴了。

龙鹰嚷道:“我的娘!前面那道大河叫他娘的甚么河?”

美修娜芙依偎在他怀里,雀跃道:“美修娜芙终于认得哩!河流这一段叫沱沱河,更远处的是念青唐古拉山,亦是沱沱河的源头。越过念青唐古拉山是野马驿、札纳、阁川驿、美丽的大湖纳木错,然后是首都逻些城。真美!”

龙鹰在她甜美悦耳的声音引述下,驰想着唐古拉山南面的大小城镇。后方是可可西里山和撑起高原、延绵数千里的昆仑山脉。

美修娜芙又指着右方远处道:“那是乌兰乌拉湖。沱沱河是一个庞大水系的开始,流往我们中土的一段。就是鼎鼎有名的金沙江哩!所以夫君看的,正是我们大江的源头河。”

又甜甜笑道:“人家是你的女人,大江当然是我们的。”

驮着营账、食水、粮货的雪儿,在他们身后发出兴奋的嘶鸣,催他们继续行程。

“这刻”天气极佳,艳阳高照,绵絮般的白云,在低空冉冉飘浮。

龙鹰搂紧她的小蛮腰,吻她脸蛋。亲她香唇,金发美人儿乐此不疲的热烈反应。随着不住深进,令人不得不生出畏敬,其广阔在此刻之前一直是无穷无尽。至少在感觉上是那样子的无人绝域,他们的爱亦不住地添加,将他们的心灵和肉体浑融如一,无分彼我。

龙鹰心神皆醉的道:“能触摸大江的源头河段。小弟已感不负此生,何况还有美人儿和我在河旁,芙蓉帐暖的动人天地里。一起狂欢庆祝。他奶奶的!真是爽透顶。”

美修娜芙道:“沿沱沱河东行,会到达牦牛河的河段,到与西月河和金沙江交汇处,朝东北走便是众龙驿,立于西月河的南岸,是很美丽的地方呵!”

龙鹰朝东望去,地平处隐见雪峰冒起,道:“那又是何方神山圣地?”

美修娜芙欣然道:“差点忘了告诉人家的夫君,那就是巴颜喀喇山,其北麓的约古宗列曲,是我们黄河的发源,冰川融解后,倾泻而下,经星宿川至玛多,沿途石山多泥沙少,所以流水清澈,到玛多为两座大山所阻,形成了源流段第一个大湖札陵湖,又名柏海,然后再经过近三十里的峡谷,分作九股的注入另一大湖鄂陵湖。”

龙鹰大喜道:“我的天!有可能先在大江的源头和美修娜芙好,然后移师到大河的源头,又和我的美人儿好呢?”

美修娜芙认真的道:“人家比你更想,但隔太远了。到札陵湖和鄂陵湖后,还要绕过巴颜喀喇山,才可到众龙驿去,怕要多走上十多天的路。”

龙鹰深有同感,道:“在高原上,看来似在个把时辰脚程的远山,原来走上整天也到不了。哈!来!给老子摸两把取乐,当作主菜前的小吃。”

美修娜芙最拒绝不了他的任何要求,不论如何不合时宜,幸好雪儿用马头朝龙鹰猛撞一下,轮到龙鹰屈服,哈哈大笑,拦腰抱起美修娜芙,展开脚法,纵奔远跃,朝坡下掠去。两人一骑,瞬即把高岗抛在后方。

沱沱河景色佳绝,沿岸长满不知名的树木,虽是刚进初秋,仍是绿叶满枝,经过只有黄禾草的羌塘之旅后,分外娇艳迷人。

太阳下山后,气温骤降,已有隆冬的侵人寒意,南面唐古拉山雪峰起伏,远近不见人烟,惟只有一群群的野牛野鹿,点缀远近。

他们全速急驰,凭雪儿惊人的脚力,也走足四个时辰方抵达大河。看着波浪滔滔,形同白练,永不冰结的河水,自唐古拉山蜿蜒而来,气势磅礴,怎辛苦仍是值得的。

夕阳尚在针叶林梢头的当儿,龙鹰和美修娜芙这对患难夫妻,分工合作。前者负责在岸旁竖立营账,美修娜芙则四处收集生火的柴枝。

龙鹰以最迅快的手法弄好睡帐,望往去远的美修娜芙,伊人似正执拾地上某些东西,雪儿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陪她一起玩儿。雪儿的黑毛,衬得她在风里飘舞的金发更是闪闪生辉,构成可能从未在高原草场出现过的神骥美女图。

龙鹰脱掉衣服,投进河水去,却是天寒水暖,动人至极。他只取所需,捕得两尾大鱼后,满载返岸。

美修娜芙在营地旁堆起小山般一坨坨的怪东西,笑脸如花道:“美修娜芙也要到河里沐浴,夫君大人负责生火烧鱼。”

龙鹰来到她身旁,讶道:“是甚么家伙?”

美修娜芙站起来,一边宽衣解带,一边道:“这是野牦牛的干粪,经过风吹日晒,又干又脆,烧起来比柴枝好多了。”

看着她在眼前脱得一丝不挂,肤娇肉嫩,百看不厌的线条,像神物般骄傲地向他展现。龙鹰正要做出最应该的行动,美修娜芙娇笑着闪开去,绕过他往河掠去,投进水里。

龙鹰大叫道:“小心水流湍急呵!”

这双热恋中的男女,吃饱肚子便在帐内胡天胡地,忘掉了帐外的一切。午夜后出帐一看,原来刚下过一场大雨,不惧风雨的雪儿在帐外悠然自得,显然很满意所处的环境。

天地一片银白,晴夜里明月君临天下,于其附近的星光均退避三舍,任她以银光一统天下。

龙鹰不自觉的坐到一块河岸旁的石上,仰首观月,心忖若当日与小魔女主婢盟誓的见证是头顶的圆月,肯定更有效力。从未见过圆月,感觉是如斯接近,似探手可摘。

现在该是七月中旬,三十天后将是中原的中秋佳节,不由记起出征契丹前,女帝问他能否回来陪过中秋的情景。今个中秋也没法陪她,当然他不会因此在意,只在意没法陪人雅和小魔女等娇娆,共赏明月。

面对眼前素净纯美的月夜,仙门变得无关痛痒。

美修娜芙裹着羊毛毡从帐内走出来,坐到他腿上去,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又凑到他耳边呢喃道:“下一个圆月,是美修娜芙的生辰呵!”

龙鹰大讶道:“你竟晓得自己出生的日子吗?”

话出口才后悔,岂非勾起她不愉快的童年回忆。

美修娜芙道:“那是美修娜芙唯一记得的事情。”

龙鹰一拍额头,道:“差点忘记了!”

美修娜芙奇道:“忘记甚么呢?”

龙鹰倏地望天,目现奇光。

美修娜芙循他目光瞧去,“呀”一声叫起来,道:“不是风公子的神鹰吗?”

龙鹰一手搂着她的纤腰,长身起立,两指伸进口里,发出尖锐的哨声。

东面高空处的黑点迅速变大,横过明月下方,笔直往他们投过来。

美修娜芙雀跃道:“原来夫君也像风公子般,懂得指挥神鹰。”

龙鹰伸出一臂,作神鹰降落之用,笑应道:“这叫近朱者赤,多多少少也学懂几句鹰言,何况夫君我和神鹰是同族。哈!”

狂风罩下,神鹰拍着翼落到龙鹰手腕处,最后合起双翼,锐利的目光盯着龙鹰,鹰首侧左侧右,似在审视有否落错手臂。

龙鹰夸张的“哎哟”呼叫,道:“原来又痛又重。”

神鹰肯否视他如风过庭般,龙鹰是姑且一试,现在得偿所愿,心怀之畅美,实难以言述。

雪儿走了过来,用马嘴去碰神鹰,后者则俯头在它的马脸轻啄几下,颇有“识英雄重英雄”的意味。

美修娜芙叫道:“看!神鹰的脚系着个小竹筒。”

伸手去解下来。

神鹰伸展翅膀,腾空往上,一个盘旋,飞将开去,又以最优美的线条,往下滑翔。雪儿一声欢嘶,追逐过去,一马一鹰,就在明月下的草原,嬉追闹玩。

美修娜芙从竹筒掏出纸卷,打开让龙鹰看,竟是一张地图,画上高山河流平地的形势,又标示行军的日期、路线和位置。

龙鹰一看便明白,赞道:“横空牧野毕竟是横空牧野,我想得到的,他全想到了。比我更周详和有策略。”

美修娜芙指着简图偏北的两个蓝色小圆点,兴奋的道:“这不是札陵湖和鄂陵湖吗?她们北面的大山脉就是巴颜喀喇山,王子着我们怎么走呢?是否会经过这双美丽的姊妹湖?”

龙鹰道:“我们打败敌人处是小姊妹,这双却是大姊妹。哈!小姊妹从合一变分开,大姊妹则得天独厚,永不分离。”

美修娜芙迷醉的道:“郎君说的情话真动人。”

龙鹰早习惯了她将所有好听的话全当作情话的习惯,伸手入羊毛毡内抚她嫩滑的背肤,道:“你们在逻些城布有探子,对吗?”

美修娜芙傲然道:“这个当然!除探子外,朝上还有很多人和我们暗通消息,首都发生的事,没多少能瞒过我们。”

龙鹰道:“但被我们在小姊妹湖狠狠挫败,被逼中途折返如此丢脸的事,怎会泄露出去呢?”

美修娜芙道:“如果有大批人员伤亡,消息便没法压得住,而且其中定有王族和大官的子弟,任钦没如何专横,仍不得不把遗体送到所属家族处。呵!你看!”

神鹰立在雪儿马背上,神气地走回来。

龙鹰道:“该就是这样子,王子晓得我已抵达高原。横过羌塘去与他会合,更猜到钦没会派人召返高原南面的联军,遂以神鹰来通知我们,到指定地点与他会合,先击溃劳师登上高原的敌人,令钦没无法增添实力。哈!幸好老子美人儿那头金发易认,当然也讲点运气,若我们仍在山里,神鹰休想寻得我们。”

美修娜芙焦急的道:“如何告诉王子,我们会立即去和他们会合呢?”

龙鹰香她脸蛋。记起与横空牧野的大江行舟,横空牧野笑大战即临之际,美修娜芙仍打扮得花枝招展,不符她好勇斗狠的女刺客本色。这金发人儿和自己在一起时,不单变得像个柔弱需保护的女性,且不肯再动脑筋,而此正为她的可爱处。

笑道:“办法多不胜数,例如让神鹰系着个空竹筒回去。不过!你夫君我有更具心思的方法。”

把作怪的手从毛毡缩回,拿着小地图在对右折。变魔法似的折叠成一头形相生动的纸鹰。

美修娜芙娇呼道:“人家也要你多折只纸鹰,夫君的手很神奇呵!”

龙鹰将纸鹰卷成一团,至可容于竹筒的厚度,塞入美修娜芙送上来的筒口里。以木塞封口,道:“这是小弟少时的得意玩意之一,已很多年没再玩过,幸好宝刀未老。”

美修娜芙接过竹筒。欢天喜地的重系于神鹰爪上。

龙鹰发出尖啸,神鹰在雪儿背上振翅上冲,望东远去。

龙鹰道:“美人儿站在这里。让你的男人给你一个惊喜。”

美修娜芙听话的闭上美目,让龙鹰将精致的炼坠挂在她雪白修美的玉颈。道:“可以张开眼睛哩!”

美修娜芙先用手触抚坠子,然后睁开美目,美目异采涟涟地审视纤指摩娑着的精美鹰形石坠子,俏脸现出难以形容其万一的惊悦神色,道:“这不是和田石吗?雕工美极了。”

龙鹰道:“这是我在于阗城最具规模的玉石店特别为美修娜芙买的,现在当然变成美修娜芙的生日礼物。据玉石店的老板说,冰川的水从昆仑山流下来,将沿途的奇矿异石冲带到下游的和阗河,和田石便是从那里采来的美石。”

美修娜芙抛掉毛毡,投进他怀里去。

札陵湖和鄂陵湖,相隔二十多里,形成辽阔潮湿的河区,水草丰美,大片的草滩上,放牧着毛羊和牦牛,毡帐处处,令他们大有重返人世之感。

到达札陵湖,已是离开沱沱河十二天后之事,若非日夜赶路,时间会多一倍。

看着天鹅、大雁、野鸭、鱼鸥在湖上嬉闹飞翔,他们心中的欢畅,怎都没法充分以言辞表达。

他们受到牧民的热烈欢迎,非因他们是横空牧野的朋友,而是因这个罕有人到,与世隔绝的地域,任何外来人都是不寻常的喜庆事。当晓得他们横过羌塘,从高原的最西面走到这边来,牧民更奉他们如神。

两湖的水产丰富,以冷水无鳞鱼为主,却有不同的种类,例如花斑裸鲤、三眼鱼等等。

天苍湖茫,在湖岸旁溜目四方,处处佳景,赏之不尽,人马都不愿剧离,却又不得不离,与牧民们依依道别后,带着他们诚心的祝福,继续行程。

地面虽间有绿色的嫩草,但仍是以黄色的禾草占绝大部分,绿色的植物只起点缀的作用,在蓝天白云底下,禾草黄地毡般直铺往地平,令人胸怀扩阔,不会视之为畏途。

第八章 久别重逢

龙鹰忽然叫道:“我的娘!是否我眼花看错?神鹰又回来了。”

在背后搂着他腰的美女娇呼挥手,狂喜嚷道:“神鹰呵!我们在这里!”

神鹰从高空俯冲而下,一个盘旋,飞临美修娜芙香肩上,抓得美人儿雪雪呼痛。

龙鹰大笑道:“真正的鹰爷请高抬贵爪,千万不要在美人儿完美的肉体弄出几道血痕来。”

雪儿不用他吩咐,早放开四蹄,朝出现远方地平的百多骑飙刺去了。

横空牧野紧紧拥抱龙鹰,眼泛热泪,激动的道:“龙鹰确是我横空牧野肝胆相照的兄弟,义薄云天,知我有难,立即不顾生死的赶来,苍天作证,横空牧野非常感激。”

龙鹰抓着他双肩,推开少许,细审他的脸容,叹道:“老哥辛苦了,小弟打打逃逃,顺便活动筋骨,哪算一回事?哈!只要能再见着便好了。让我们再次并肩作战,将逻些城从奸贼手上夺回来。”

横空牧野神采如昔,过去两年的残酷斗争,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只是清瘦了少许。

风过庭和万仞雨从左右两边拥抱他们,亦是胸怀壮烈,为龙鹰的无恙而来,流露真情。

随来的二百战士,人人祭出兵器,吆叫喝采,向龙鹰致敬,声音回荡草原上空。

横空牧野的热泪终于淌下,语气却是兴奋欢欣,大声道:“我的兄弟斗智斗勇,于敌人千军万马重重包围下,凭孤身单骑,杀出重围,说走便走,闹个天翻地覆,又于敌人封锁山路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抵达高原。在我们正为美修娜芙那妮子担心得要命时,二十天前逻些城忽然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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