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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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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烟翠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池上楼的美男攻势,如果不是怀疑他就该是对他兴趣不大,又或因父亲遭遇不幸而无心于男女情事。

为保护玉倩,龙鹰不得不与她共乘一车,龙鹰虽贪她美色,可是因玉倩始终是王昱的未来爱妾,故坐在她后排的位置,只留心窗外美景,不敢撩她说话。

反是玉倩别过俏脸,含笑道:“范先生觉得妾身这身打扮还可以吗?”

晓得她的出身后,龙鹰对她有着不同的看法。像她般美丽的宫娥,伺候的除非是没人敢惹的武曌,像上官婉儿那样的宫内女官,若有人向她要玉倩侍寝,像武氏子弟或张家兄弟那种有权有势者,是无从拒绝,更犯不着因此开罪人。

只看玉倩现在的神态,知她在男女之事上态度随便,否则不会第一天便让王昱得到她。

恭敬的道:“夫人丽质天生,即使荆布钗裙,仍可引得采花盗自投罗网。”

玉倩整个娇躯转过来脸对脸的娇嗔道:“你是知道的,玉倩不是什么夫人,只是上官大家派来为王大人办事的奴婢。”

龙鹰首次不知如何应付美女,玉倩是阐明车马来引诱自己,就像丽绮阁的宫娥,分别在玉倩是自发的。

玉倩媚态横生的道:“范爷呵!你可知玉倩从未见过比你更厉害的人。你射箭时那种谈笑用兵,临敌从容的神态,看得人家那颗心怦怦乱跳。到蜀宫后,范爷可不要避开人家,让亚、倩留下一段美丽的回忆好吗?”

龙鹰目瞪口呆的瞧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玉倩白他一眼,道:“大人不是请范爷晚晚贴身保护玉倩吗?”

龙鹰苦笑道:“岂非要老子监守自盗?”

玉倩喜孜孜的道:“正是想你监守自盗。范爷呵!玉倩难得才有这么一个机会,做出自己欢喜的选择,不是淫荡,而是情不自禁嘛!”

龙鹰涌起怜意。

她这几句话道尽宫娥的辛酸,就是身不由己,一切由主子安排。和心爱的男子偷情是她们可望不可及的梦想。

车马队忽然停下,蹄声轰鸣。

龙鹰暗叹一口气,已猜到发生什么事。

蜀王府。

剑南节度使黑齿常之,将军启越,成都总巡捕曹良午,十多个军方的将领,再加王昱和他的六个“随从。”全体在现场听负责押解段客等四犯的偏将管定仁描述他们被灭口的经过。

管定仁脸青唇白,龙鹰真怕他未说完已先晕倒。

四条尸一排放在一旁,均是咽喉中毒箭,准确度令人见之惊心。

黑齿常之年过六十,仍是精神抖擞。这个当代名将一派儒者学人的风范,双目藏神,穿的是便服,却比其他任何一身军服的将领更有统帅的气魄和威严。

他看龙鹰一眼后,似故意不再看他。龙鹰直觉感到他晓得自己是谁,不用说是丘神绩那家伙暗中知会他。龙鹰愈来惫明白朝廷和军方的潜规则。黑齿常之的地位在丘神绩之上,如果向他隐瞒龙鹰的事,将来事情曝光,表面上黑齿常之拿丘神绩没法子,但在某些时刻说不定会为难老丘。丘神绩才不会为龙鹰几句话去冒这个险。

管定仁诚惶诚恐的垂首立在一旁,若如一个待判刑的死囚。

一阵难堪的沉默。

黑齿常之不说话,没人敢说话。

黑齿常之望往刺客发射袖箭的檐顶处,沉吟片刻,道:“定仁不用慌张,你并没有出错,错就错在我们太低估对手。”

管定仁明显松一口气,回复了点血色。

龙鹰旁郑工等五人大气不敢透一口,因为他们做梦都未想过可与这么多当今之世叱咤风云的人物聚在一起议事。

启越不悦道:“全是蠢材,光天化日之下,让敌人从容逃脱已是不该,却竟看不清楚对方高矮肥瘦,今次叫我们如何向乌江帮交代”黑齿常之道:“将他们全拿去斩首于事何补?敌人实在高明。王大人,你和你的属下有什么意见呢?”

王昱大感错愕,他在官场打滚十多年,当然听得出黑齿常之的弦外之音,忙道:“范先生是这方面高手中的高手,由下官重金礼聘回来,必有擒拿凶徒之法。范先生!”

除黑齿常之外,所有人均朝龙鹰六人望来,弄得富金等浑身不自在。

龙鹰干咳一声,踏前一步,道:“让小人先到敌人发箭的屋顶看一遍后,再答节度使大人的问题如何?”

黑齿常之欣然道:“范先生请!”

这时人人晓得事不寻常,因为在如今的情况下,何时轮得到一个随从来发言。

总巡捕曹良午闷哼一声,表示心中的不满,不过被黑齿常之以凌厉的眼神扫他一眼,登时吓得把正要说出口的话硬咽回去。

在全无征兆下,龙鹰拔地腾升,直上二十多尺的上空,超过屋檐的高度,一个空翻投往屋顶,消没在众人视线之外。

包括黑齿常之在内,人人动容。

片刻后龙鹰回到地上,面对黑齿常之道:“只要巡捕大人肯和我们六位兄弟组成的擒盗团携手合作,小人有九成把握在今夜缉捕凶徒归案,明天即可领取千二两的悬赏。”

黑齿常之道:“这么说,凶徒和采花盗该是同一人。”

龙鹰道:“正是如此。”

曹良午见龙鹰这么捧他,令他在黑齿常之和其他人面前大有光采,一改态度,欣然道:“赏金就在府库之内,等范先生来领赏。”

黑齿常之道:“范先生现在并不打算透露详情。是吗?”

龙鹰道:“请大人见谅,确是如此。”

当众人以为黑齿常之会痛责龙鹰时,出乎所有人料外,黑齿常之长笑道:“好!不但良午和你紧密合作,全城兵马听你调动,明天我们再庆功。”

说罢昂然去了,吓得大半将领和亲卫全追在他身后。

众人目光落在龙鹰身上。

龙鹰道:“何处可吃到最出色和地道的川菜?愈辣愈好。”

启越将军摇头叹道:“我开始有点明白哩!良午,由你做东道主。请范先生和他的兄弟去大吃一顿。”

又对管定仁道:“定仁一道去,看看如何将功赎罪。”

在成都建城期间,曾在城外西北面大量采土,以作筑城之用,因而形成几个大池,其中最著名的是城北的万岁池,广袤十里。最妙是陂池与陂池之间。有水流通,四时不竭,除作灌溉之用外。更是最棒的养鱼池。

曹良午带他们来吃地道川菜之处正是位于万岁池旁的川香楼。二楼的厢房雅座,视野辽阔,池岸美景。尽收眼底。

这位成都的总巡捕叫了满桌肺片、龙抄手、汤圆、麻婆豆腐等各式美食,吃得龙鹰他们不亦乐乎。

膳后,在各人期待下,转入正题。

龙鹰道:“什么采花盗、神秘刺客集团,事实上没有一件事是独立的。看似个别的事件,只是某一势力集团策划统筹的阴谋其中的一个环节,最后的目标是要控制巴蜀的黑白两道。”

曹良午道:“我也有相同的感觉,只是苦无证据。”

龙鹰道:“这样的理解非常重要,关系到我们今晚能否生擒采花盗。”

众人你眼望我眼,不明白两者间如何扯得上关系。

龙鹰道:“道理很简单。假设今天杀人灭口者和采花盗是同一个人,他会怎么做?”

管定仁道:“这纯是猜估。”

龙鹰欣然道:“此正为我要到瓦背搜寻的原因,给我发现上面有铁器钩抓过的遗痕。”

詹荣俊拍桌道:“是索钩!”

曹良午不愧总巡捕,道:“该是比绍钩更高几级,像天遁爪那类飞檐走壁的工具。难怪采花贼能高来高去,无影无踪。”

张岱不解道:“其他人也可以用天遁爪,故怎可断定凶徒是采花盗呢?”

曹良午得龙鹰启发,开了窍似的道:“所以范先生说如果所有事都是同一势力在搞风搞雨,那凶徒和采花盗便大有可能是同一个人。让我们设身处地去想,如果我要在手下里挑一个人做采花盗。此人除武功高强外,必须是最擅长高来高去、潜踪匿迹的人。好哩!现在要到蜀王府内杀人灭口,不挑这个最适合的人挑谁?你来告诉我吧!”

没人说得出反驳的话。

龙鹰道:“采花盗之所以从未失过手,原因在他有接应,犯案后可迅速转换另一个身分,等于忽然消失掉。”

稍顿续道:“故而采花盗今次杀人灭口,事后必千方百计,故布疑阵,令我们没法将他和灭口凶徒联系在一起。最好的方法,是今晚出来犯案,令我们错以为他是两个不同的人。这或许不是最佳的办法,却是唯一的办法。”

曹良午点头道:“这个我最明白,且是用来骗我们巡捕房最有效的手段。江湖黑道的惯常做法,犯案后一是躲起来,一是有多远溜多远,少有在数天内再犯案,更绝不会白天犯案,晚上又犯案。”

一直只听不语的王昱道:“如果我是采花盗,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再到蜀王府犯事,以表示根本不晓得蜀王府已因今早的事加强戒备。蜀王府远比不上西京和神都宫城的规模,不论如何增加人手,仍是有隙可寻。”

石如山磨拳擦掌道:“今晚看你这混蛋能逃到哪里去?”

龙鹰道:“见到他,仍没法抓到他。采花盗正因有恃无恐,今晚方敢夜闯蜀王府,而目标正是玉倩。打开始我已有这个直觉,再经思量后始明白为何会有这个感觉。”

曹良午双目闪动兴奋的光芒,沉声道:“这是擒拿采花盗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何可破他的妖法呢?”

龙鹰道:“百密也有一疏,何况只是个采花盗。他会用工具吗?我们比他更会用。来!离开这里再说。”

蜀王府大致可分为五个区域,分为正殿、东宫、西厅、后宫和苑圃五区,一如其他宫城,全城坐北朝南,南大门是宣德门,入门后是官署所在的皇城,左右各开朝西和朝东两门。今早杀人灭口的地方是巡捕房外的广场,位于朝东门侧。

皇城往北有神兽和瑞兽两门,以进入皇宫。

神兽门内为正殿区,依次为会同殿、承干殿和寿光阁。三重殿阁之间,有阔落的庭院,以廊庑连接。

正殿区东为东宫,分大球场和东内宫两部分。唐代自开国以来,盛行打马球,故有此设施。西为西厅区,乃皇宫中枢,有多重殿宇,也是黑齿常之处理军机大事的内节堂所在,门禁森严。

西厅区后为后宫,现为黑齿常之的内宅。后宫最奇特的建筑是百尺楼,也是全宫最高的建筑物,为以前的蜀主用来储藏奇珍异宝而建,现在成了藏酒牢。登上楼顶,不但可俯瞰整座皇宫,宫外的城景亦一瞰无遗。

最西面是苑圃,可从连接皇城的瑞兽门进入,内有大池名摩诃,遍植林木,幽静自然,野趣横生。凝烟阁、迎仙宫、韶光殿等多座院落,依形势分布池周。

王昱一家大小,被安置在大池西面的迎仙宫,也是圃内景致最美的园林亭阁。

完全了解掌握蜀王府的形势后,龙鹰回到迎仙宫,已是黄昏时分,王昱知他回来,在进入后宅的廊道截着他道:“一切安排好了吗?”

龙鹰偕他到中院的亭子坐下,欣然道:“今次定教采花盗来得却去不得。”

王昱患得患失道:“最怕他不到蜀王府来采花,而是在府外犯案,效果相同,但我们却失之交臂。”

龙鹰道:“若我没有猜错,采花盗如非正宗的突厥人,也该是突厥化的汉人,否则中土怎会忽然钻了这么多高手出来?突厥人最重面子,忍受不了屈辱。今次他们损兵折将,定必想方设法挽回失着,最能打击我们的,就是采掉玉倩这朵鲜嫩的花,亦可达最震撼的效果,大大损害节度使的威信。”

王昱目射奇光,沉声道:“范先生怎会想到对方是突厥人呢?”

龙鹰苦笑道:“因为瞒你再没有意思,节度使早得丘神绩知会,晓得小弟是何方神圣,不过我的身分仍须保密,除王大人外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小弟正是龙鹰。”

王昱一震道:“果然是你,难怪谈笑间已粉碎了敌人来势汹汹的偷袭,段客等则没有人是你一招之敌。我真蠢,竟猜不到是你。”

龙鹰道:“什么都好,处理好采花盗后,我必须离开一段时间,好完成对丹清子的承诺。现在形势已告清楚分明,大江联对巴蜀是永远不会死心的,他们用的是美男计,只要池上楼再夺得翟烟翠的身心,便可像对乌江帮般逐步控制巴蜀盟,方法是不住引进他们的人,对旧人加以杀戮。不过若采花盗今晚落入我们手上,我们可设计对付池上楼,至不济也可将他逼走。”

王昱兴奋道:“有你鹰爷主事,小官像节度使般放心。哈!真爽,竟可与鹰爷并肩作战。表姐给我的信中,多次提及你,并表示非常欣赏,又指鹰爷魅力非凡,我终于亲身领会。”

又担心道:“蜀王府这么大,最怕采花盗不懂寻到这里来。”

龙鹰道:“凭的当然是他的鼻子,只要对蜀王府稍有认识,便该知你被招呼到苑圃来。时间差不多哩!王大人和家小先撤走,我现在到后院去看玉倩。”

玉倩所居的两层小楼位于迎仙宫后花园中央处。入园后,管定仁迎上来道:“一切安排妥当。”

第十二章 巧擒大盗

龙鹰欣然道:“记着只须把他逼走便成,其他一切交给我们处理。”

说罢越过小桥,进入小楼。

楼内燃着火炉,温暖如春。

厅堂静悄悄的,龙鹰唤道:“夫人!”

玉倩的声音从楼上响起道:“小倩来哩!”接着是轻巧落楼梯的足音。

龙鹰心中苦笑,若他们发生性爱关系,对玉倩来说是向她看上的男人献身,对自己来说则是偷王昱的未来娇妾,变成一笔胡涂账。

香风入怀,然后是玉倩火辣辣的娇躯,丰润温湿的香唇。

龙鹰抛开烦恼,痛吻她香唇,颇有抵死缠绵偷情艳遇的滋味。

唇分。

玉倩扭动身体呻吟道:“占有我!范爷!占有小倩!”

龙鹰左右脸蛋各香一下,道:“乖一点!现在是什么形势,外面埋伏的全是耳灵目锐的高手,你呻吟得大声些儿,也瞒不过他们,何况我还要到百尺楼上去站岗。今晚是不容有失,明白吗?”

玉倩停止扭动,满脸红晕的仰首望他,幽幽道:“小倩怕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龙鹰正容道:“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顾他奶奶的所谓道德礼教,且是好色的男人,不过总觉得在现今的情况下,小倩是王昱兄的人。如果他纳你为妾,小倩可以反对吗?”

玉倩用尽力气抱紧他,道:“我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仍不是属于他的。”

又俏目生辉的道:“他这么崇拜你。范爷可求他把小倩送给你,他已有这么多小妾,少人家一个该不打紧。”

龙鹰叹道:“问题在他的小妾没有像你长得那般美丽。”

玉倩平静下来,思索道:“他若要纳小倩为妾,须征得上官大家的同意,照我看上官大家不会答应他。唉!若我回皇宫,那时休想和范爷欢好。”

龙鹰不解道:“你的主子为何拒绝自己的表兄呢?”

玉倩现出凄幽之色。惨然道:“不要问,皇宫的事令人难以启齿。”

龙鹰道:“我答应你,假设小倩重回皇宫。我不但可以和你欢好,说不定还可向你主子要人。”

玉倩摇头道:“范先生不会明白宫内复杂的情况,那是没有可能的。范爷呵!纵然今晚不能合体交欢。多给小倩点慰藉好吗?否则休想小倩放你走。”

龙鹰暗叹一口气,对玉倩大增同情爱怜之心,忙依她之言,好好抚慰。

龙鹰来到百尺楼顶,心中仍填满与玉倩亲热温存的动人滋味。

富金、郑工、石如山、詹荣俊和张岱五人拥上来团团围着他,既兴奋又紧张。北风呼啸里,楼顶比府内任何地方更要寒气迫人。

张岱道:“今夜天公造美,月蔽星疏,最适合采花盗出来犯事。”

龙鹰笑道:“照你老哥的相法,他们的气运如何?有没有财运?”

张岱叹道:“我太紧张了。事情又与自己有关,得失之心过重,不会看得准。”

詹荣俊将一个小袋子递给龙鹰,道:“这是我们特制的红水臭弹,失败多次后终制成五个。数目是少了点。唉!”

龙鹰接过小袋子,随手取出一个半拳般大的臭弹,用手试重量。

富金道:“外壳以纸浆制成,加两层麻布,内藏清水、红色染料和臭叶汁混成的液汁,只要沾上采花盗。保证他一时没法清洗,且臭味附身。”

龙鹰道:“记着!当我发出暗号,立即敲响铜钟,通知府卫不要胡乱发箭,更不要阻截我追击采花盗。”

众人低声答应。

富金呼吸沉重的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龙鹰来到楼顶中央处,盘膝坐下,道:“什么都不用做。你们可轮流到下面楼内避寒,我只须你们中的一个人在楼顶当值。”

说毕闭上双目,摒除万念,守一于中,依杜傲教的练功方法,进入冥坐的状态。

自离开荒谷小石屋后,他还是首次冥坐,感觉是焕然一新,刹那间升华至空而不空的精神境界。在练至种魔大法第九重功法“成魔”后,先是与端木菱精采绝伦的一战,接着是大运河和长江的两场水战,他都在庞大的压力下屡次攀上第十重“魔极”的成魔至境,却始终没法持亘,就像登上楼顶后又掉回地上去。但已非常管用,助他屡避灾劫。究其原因,正因魔种虽与他的自身融合无间,偏是“道心”和“魔心”仍差那么的一点点,处于“魔道分离”的状态,未竟全功。

不论“道心”“魔心”,均是无影无形、玄之又玄的东西,急也急不来,只能顺其自然。可是今夜的情况非常特别,既是一发千钧般的紧张,又是漫无休止的等待,闲得发慌的时间,等于两个极端情况的融合,偏是在这奇异的处境里,龙鹰晋入魔极的境界,以道法坐功令“魔心”持亘不断,保留在这个状态。

采花盗最厉害处,不只是借助天遁爪来去无踪的本领,而是防不胜防,也是防守无门。如果他今晚确出现在蜀王府内,那他便是首次被掌握到行止,更可能是唯一予人可乘之机的机会,错过了将永远没法抓着他。

所以今夜不容有失。正是在这种迫切性下,魔种再次显其神效。

龙鹰的灵奇感应不住扩展,将整个蜀王府体会于寸心之间,那不止是眼耳鼻舌身的敏锐触角,而是“心”的感应,以前只能偶一为之,现在却是“有会于心”。

浑浑融融里,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龙鹰心中一动,生出感应,倏地睁目,长身而立,把守在身边的詹荣俊吓了一跳。

龙鹰移至楼顶边,俯瞰夜色深沉,只廊道和城楼亮起灯火的蜀王府。

詹荣俊移至他身旁,紧张得不敢说话,富金等也拥了上来,人人大气不敢透一口。

以龙鹰视黑夜如白昼的锐目,仍看不到府内任何异样的情况,可知采花盗潜踪匿迹的本领何等高明。

幸好他仍清楚感应到他。

他缓缓取出五个特制水弹,藏于袖内,轻轻道:“待我擒得采花盗,明天我们去吃早点庆功。”

说毕跃离楼顶,投往一棵大树的横干去。

几个起落,龙鹰来到迎仙宫西面的园林里,静待采花盗上钩。他把守的是如采花盗采花不遂,最快离开蜀王府的路线。凭采花盗的身手和工具,即使以龙鹰之能,亦没法截着他。

几下呼吸后,箭矢破空和叱喝之声从玉倩的小楼处传过来。龙鹰心叫厉害,这家伙肯定有准确的情报,故可以不用寻找而潜到小楼所在处。

龙鹰保持在魔极的境界,忽然移动,在林木间左穿右转,然后斜窜往上,落到一棵大树之顶。

破风声起。

一个黑影在他眼前横空而过,疾如劲箭,同时手上机栝声响,射出连索遁爪,延往前方三丈外一株老树伸出的横干,正要抓个结实之际,龙鹰的五个特制红水臭弹连珠投去。

采花盗确是高手,在这样的情况下仍及时警觉。空出的手撮指成刀,劈中最先到达的“暗器”。

“啵”的一声,水弹应手爆成漫空红雨,由于龙鹰用劲巧妙,照头照身的往采花盗洒去。

天遁爪抓个结实。

同一时间另四个水弹在他前方逐一爆开,采花盗的加速适令他消受另四蓬红色臭水液。

龙鹰发出尖啸,循采花盗的背影狂追去了。

漆黑的夜里,一个大湖拦在前方。

龙鹰从蜀王府吊着采花盗追至城内,又从城内追到城外,仍凭气味一直掌握住对方的行踪。

可是到这里后,气味消失了。

湖另一边的林木间传来微仅可闻的马儿轻嘶声。

龙鹰心中叫好,沿湖掠去。

采花盗非常狡猾,又是准备充足,应变计划至少有两个。

在正常情况下,采花后他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藏身处,转换回能掩饰他的身分。

情况危急时,例如今晚的情况,他可直逃城外,循预先拟定的最佳逃亡路线,快马远遁而去。

“飕”的一声,龙鹰挑了附近最高的大树,登上树顶,俯瞰远近。既知对方以快马逃走,只须审度地形,即可掌握到他逃遁的方向。

他几敢肯定对方不晓得自己追在后方,因他的追踪法与别不同,可锁紧对方的精神,不露形迹的锲而不舍。

龙鹰知时机稍现即逝,展开他的林上提纵术,半盏热茶的工夫来到官道旁的一棵树上。

蹄声自远而近。

龙鹰用神看去,知对方上当。

采花盗再不是先前一身夜行衣的打扮,而是换上另一身的衣服,外加御寒披风。如果采花盗晓得他紧跟在后面,哪有时间换衣服?

龙鹰收摄心神,又运功将自己“封闭”起来,不泄露任何可惹得高手生出感应的破绽。

蓄势以待。

采花盗已扔掉头罩,现出本来面目,乍看只是个没有什么特征的中年汉,细看却感到他脸容阴森,双目异芒闪烁,使人心寒。唯一令龙鹰不太惬意是,本以为他用右手拿兵器,故选从左方攻击他,此时见他的马刀挂在马鞍左边,始知他左手用刀,但已来不及改变攻击的位置。

第十三章 追求妙着

龙鹰早祭出蛇首刀,算准马速、距离和方位,从藏处射出,刚好攻向采花盗的左后侧。拿捏的精确度,尽显他魔种超乎一般高手的灵锐。

采花盗也是了得,龙鹰双脚离树的一刻,他立即警觉,想都不想的拔出马刀,反手后劈,动作一气呵成,堪堪挡格龙鹰此刀。

龙鹰是蓄势而发,贯注全身全灵的魔功,采花盗是临危应变,仓卒还招。即使两人功力难分轩轾,亦要大大吃亏。

高手相争,往往系乎此一着之差。

“锵!”

两刀相争,发出声传里外的激响,溅出金铁碰撞的火花,粉碎了黑夜官道的宁静。

健马痛嘶,吃不住力道的往右方歪歪斜斜的倒跌下去。

采花盗喷出漫空鲜血,被龙鹰的刀气魔劲连人带刀劈得抛跌下马,滚进道旁的疏林里去。

龙鹰给反震得手臂酸麻,暗叫厉害,岂容对手有扳回平手的机会,点在马股处,借力如影随形的往采花盗投去,触地前,已化去被反侵的惊人气劲,持刀的手回复灵活。

采花盗撞断了一株小树后,借力弹起来,来不及拭去嘴角的血渍,龙鹰一阵风般杀至,一刀朝他颈项抹过去。

“叮!”

采花盗再挡格龙鹰一刀,挫退两步,双目凶光大盛,现出拼死力战的气概。

龙鹰知他走的必是以命搏命的路子,岂容他有全面展开刀法的机会。欺往他右侧,刀光剧盛,倏忽间向他劈出十多刀。

金铁鸣声爆竹般响起,火花四溅。

采花盗从没想过有人用刀比他更凌厉,全是不顾命的打法,无一刀不是险着,令他只能见招拆招。完全陷于被动。

龙鹰知对方败势虽成,却非没有反击之力,采花盗固然被自己杀得左支右绌。却是韧力惊人,气脉悠长。而且对方显然擅长打这种硬仗,往往利用树木的障碍闪躲挪移。只待一个脱身的机会,便可利用天遁爪逃之夭夭,所以自己极可能功亏一篑。

龙鹰可肯定对方是比得上横空牧野的高手,绝对在薛怀义之上。若不是多方设计,现在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龙鹰刀交左手,以左手刀对左手刀,展开另一轮猛攻。

采花盗刚摸热了点他的右手刀,龙鹰竟改用左手,刀刀如天马行空。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登时吃不消。

“当!当!当!”

采花盗不知碰到什么东西,一个踉跄,空门大露。

龙鹰清楚掌握到他心神一丝不乱。显然在用诈,不以刀刺,反侧身以肩头硬撞往他胸口,蛇首刀则劈向他扬起的刀。

“当!”

蛇首刀险险挡格住对方回劈而来的一刀,采花盗则应肩往后抛掷。龙鹰没有丝毫迟疑的追过去,就在采花盗落地前。蛇首刀连点他三下,封闭了他大小穴道。

“砰!”

采花盗重重摔落一堆草丛去。

龙鹰也双脚发软,坐在一块石上,不住喘息。首次晓得魔种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可以因过度损耗而力竭。

他从魔极的境界回落下来,却与以往稍有不同,但又很难说出不同处在哪里,直觉是不似以前般回落至谷底,而是提升了一点点。

“叮!”

六碗豆浆碰在一起,然后齐齐一口喝干,就像喝烈酒庆功那么兴高采烈。

郑工叹道:“真想不到,白日梦变成了现实。”

张岱道:“这是个大功德,我该已化去灾劫。”

富金道:“究竟是什么灾劫,总是不肯说出来。”

张岱再不将灾劫放在心上的道:“往事不消提,想想将来干什么事方为正理。”

詹荣俊道:“当然是追随范大哥,跟他学东西。”

龙鹰笑道:“打打杀杀有什么好学的,男人追求的,一是钱银,一是女人。你们现在人人发了笔大财,够你们豪花几年,不好好享受人生是正蠢蛋。明白吗?”

六人处身的地方是位于少城商业区的一所豆品店,刚开门他们便一拥而入,吃的虽是馒头,感觉却如山珍海错,特别是际此大功告成,赏金入口袋的时刻,当然,由于金子过重,仍是存于库内。

街上人来人往,回复热闹,一切如常,没人晓得采花盗已经落网。

郑工笑道:“范大哥说得对,现在成都就是我们的乐土,连总巡捕也和我们称兄道弟,军中有熟人朋友,不在这里荒唐一段岁月,怎对得起自己?”

石如山道:“无所事事的日子还过得不够吗?我认为早上该找点事做,晚上才去逛青楼寻乐子。不如今晚我们一起去青楼,每人搂着个娘儿来庆功,不是更棒吗?”

见众人目光往自己投来,龙鹰叹道:“我没有你们的福气,回蜀王府交代两句后,我须立即赶往青城山去。”

詹荣俊怪笑道:“还说没有福气,范大哥的艳福我们是望尘莫及呢。”

众人齐声起哄。

此时总巡捕来了,神采飞扬的道:“节度使想见范兄,其他人继续吃喝好了。”

蜀王府。

节度使内节堂,黑齿常之请龙鹰坐在下方右首,另一边是启越将军和王昱。

黑齿常之道:“我们以大刑伺候了他两个时辰,他仍不肯说半句话。这类人我见过了,心志坚毅超常,休想从他身上问出半句话来。”

启越道:“范先生有办法吗?”

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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