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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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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皆大笑。

武曌忍俊不住的笑道:“龙先生说得太精采了,令朕忘了你在卖关子。”

议事堂忽又静至落针可闻,静待龙鹰说出他的破敌之计。

第十二章 内廷之会

龙鹰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般,双目异芒闪闪,冷静的道:“现在默啜得遮弩叛兄归顺,对付突骑施娑葛的筹码剧增,娑葛刚因与遮弩分裂,国力大减,彼长此消下,更不是默啜对手。”

娄师德道:“刚接到安西都护府传来的消息,遮弩在默啜支持下,率五万突厥兵,攻占碎叶城,娑葛该已余日无多。”

除武曌和狄仁杰外,各人均脸现惊容。

突厥地大兵多,早形成能与中土分庭抗礼之势,甚且尤有过之,攻打中土的边塞区域,次次势如破竹,被默啜予取予求。但因中土后续力强,边疆重镇城高墙厚,故只能速来速退,采取掳人掠货的战略,希望可逐渐削弱中土反抗的力量。但其长久的国策,仍是扩张霸地,纵的策略不成,遂变为往中土外的其他民族开刀。龙鹰于击败尽忠和孙万荣时,顺势歼灭了突厥入侵的大军,保持了契丹的元气,更令奚和契丹团结抗拒默啜,已暂时粉碎了默啜往东北扩张的势头,硬压下默啜的气焰。

突骑施与突厥同种而国异,一直是默啜扩张策略的头号目标,突骑施更是人多地大,且成了突厥往西扩张的障碍,故而不肯向默啜臣服的娑葛,正是默啜的眼中刺。如若突骑施被默啜兼并,突厥不单国力大增,且得到西进之路,安西四镇危矣。

虽明知在西域目下的形势,默啜必藉遮弩之助,向娑葛用兵,可是得娄师德亲口证实,中土的噩梦已成真。

这消息直接证明了龙鹰料敌如神。

而眼前的会议,正是针对此而召开的。

房融是个矮胖子,与韦承庆同是三品宰相级的大官,未语先笑的道:“遮弩手段残忍,穷凶极恶,素怀野心,如此一个人,怎肯臣服于默啜?”

龙鹰笑而不语,又向武三思发出暗号。

武三思今次却犹豫起来,欲言又止,该是不愿令房融丢脸,从而让龙鹰猜到,即使房融非是武三思的人,亦与他有关系。

张柬之微笑道:“我们的鹰爷曾与遮弩交手,是最有资格答房大人这个问题的人。”

众人目光全集中到龙鹰身上去。

龙鹰朝武曌瞧去,见她双目射出奇异的神色,在自己和武三思两人间来回巡梭,知她像狄仁杰般,看穿两人在唱双簧。心中好笑,道:“凶残的手段,可是王者的手段吗?遮弩的穷凶极恶,正代表他缺乏智慧,有勇无谋,如此般的一个人,哪是默啜对手?鸟尽弓藏,遮弩的命运早注定了,不是被我干掉,就是难逃默啜的毒手。”

房融立即无言以对,只好尴尬的点头同意。崔神庆是房融同一条线上的人,为给房融挽回颜面,发言小心多了,道:“默啜想收得突骑施人的大片土地,又要去除遮弩,没有数年时间休想成功。我们或许不用做任何事,已可争取得三至五年的休养生息、加强边防的时间。”

他的论见条理分明,符合形势的发展,即使是狄仁杰一方的官员,亦有人点头表示同意。如果这武功高强的当朝大官立论正确,龙鹰早前说的,便是废话。

龙鹰终明白因何会议可以变得冗长,不像他们在风城时,两三句话可做出决定,不但因有的是时间,还因此为向女帝显示政见和才智的难得机会。

龙鹰好整以暇道:“突骑施之于突厥,等于吐谷浑之于吐蕃,吐谷浑落入吐蕃之手,我们和吐蕃失去缓冲,于是吐蕃人大举往外扩展,东犯青海,南侵洱滇,且挥军北上,攻占我们安西四镇。需要多少时间呢?根本不用花任何时间,因为不论吐蕃和突厥,甚至回纥,契丹和奚,全是部落式的民族,惯了以战养战。勿要因现时突骑施的强大,以为很难平定,只要打垮娑葛,其他酋头绝不会激烈反抗,因为他们并不如我们般有根深蒂固的国家观念,而是习惯了追随最强大的部落和大酋。突骑施和突厥同源同种,在突骑施的部落眼中,只是换了同族的另一个部落来领导他们吧!”

又道:“希望圣上不会怪小民仍在卖关子。”

今次没有人笑得出来。

吐蕃之祸,众人记忆犹新,且是余悸仍深。

崔神庆不得不首称臣,道:“鹰爷看得比小臣透彻。”

龙鹰又对朝政有了更深的了解,看到了明主的关键性。如换了主事的是个昏君,崔神庆说不定还会狡辩下去,但在英明神武的武曌前,谁敢强撑不休?

魏元忠赞叹道:“鹰爷对塞外形势,囊括古今,识见之高,使人击节赞赏,有鹰爷为我大周军主持大局,实我大周之福。”

武曌若无其事的道:“不论奚人、契丹人,龟兹人、于阗人,又或从蒙舍诏人送来的国书,均不约而同对龙先生推崇备至,奚人和蒙舍诏人更认为龙先生是另一个‘少帅’寇仲,朕也认为我们的鹰爷,绝不在少帅之下。”

众皆动容。

只有狄仁杰仍是那么气定神闲,哑然笑道:“好哩!再没有人敢向鹰爷问难,我们也有望可准时吃午饭。”

今次连一直板起俏脸的上官婉儿也“噗哧”一声娇笑起来,其他人更不用说。亦可看出狄仁杰在朝廷和武曌心中的分量地位,其他人怎敢开女帝的玩笑?

武曌显是非常受用,莞尔道:“就要看龙先生是否肯合作哩!”

窃笑变为大笑。

龙鹰先说一声“小民不敢”后,侃侃而言道:“默啜最高明的策略,是采双管齐下之策,一方面藉遮弩对娑葛的了解,对突骑施大举用兵,务求以雷霆万钧之势,来个速战速决,教两大强邻黠戛斯和回纥无从插手。可是唇亡齿寒,黠戛斯和回纥虽一时因措手不及拿默啜没法,但终不会坐视。而在这样的情况下,默啜的走狗薛延陀,势成关键,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可以这么说,默啜能否进一步扩展他庞大的汗国,就要看他能否击垮独解支,而能否吞并突骑施,首先是牵制独解支,此一重任系乎‘贼王’边遨的薛延陀马贼:只要从突骑施和回纥接壤处,割切出一片土地让边遨复国,如此默啜可不费一兵一卒,却牵制得独解支动弹不得,无暇他顾。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以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军事行动,全歼边遨的薛延陀马贼,令默啜吞并的突骑施土地和人口,反成为他尾大不掉的负累。”

武曌拍椅柄娇喝道:“好计!不过普天之下,只有鹰爷有说出来的资格。你要朕给你多少人?”

女帝一锤定音,余下要商讨的,是如何付之于实行。

狄仁杰正容道:“今天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关乎到国家的生死存亡,绝不容泄露出去。”

众人同声应是。

龙鹰轻松的道:“我只需五百人,但必须是来自老郭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

众皆哗然,今次武曌和狄仁杰亦不例外。

李昭德苦口婆心的劝道:“我虽不谙军事,同时晓得兵贵精不贵多的道理,更清楚鹰爷用兵如神的本领,可是劳师远征,且是塞外山川复杂之地,而薛延陀马贼肆虐数十年,从没人能奈何他们,可推知他们不但人强马壮,来去如风,且是有谋有略。据报告所指,他们战士的总数该在二千至三千人间,鹰爷凭区区五百人,能起甚么作用呢?”

女帝忽然忍不住的笑起来,将原本全投往龙鹰的目光吸引到她的龙颜去,武曌含笑道:“婉儿!对龙大哥出人意表的手段,婉儿坦白说出你心中的看法。”

龙鹰心叫糟糕,心忖圣上你在害我吗?虽没有说“你的龙大哥”,但已让所有人,看出上官婉儿和他有密切的关系。

幸好上官婉儿神色如常,没有现出例如羞红着俏脸等的女儿娇态,微怔一下后,莺声沥沥的应道:“启禀圣上,龙先生仍然在卖关子呢!”

武曌笑道:“龙先生知罪吗?”

龙鹰尴尬的道:“小民知罪。嘿!事情是这样的……”

坐在他旁的武三思忍不住拍拍肥腿大笑起来,顿然引得笑声四起,龙鹰的表情语调,实在有趣。

狄仁杰向武曌有感而发的道:“这是自微臣参加廷会以来,最关系重大,但又最轻松写意的一次。”

武曌闻之露出深思的神色。

娄师德开怀的道:“臣下曾与鹰爷在前线共事,曾不住领教他鬼神难测的手段。哈!如果我们能看穿鹰爷,即是说敌人亦可看穿他。娄师德恳请圣上,只须批准鹰爷第二次代驾出征便成,到收到边遨的首级,大家才再聚在一起听鹰爷说他的奇兵故事。”

武曌含笑道:“娄卿久经战阵,说出来的提议,当是最好的提议,若连我们都弄不清楚鹰爷的手段,别的人更是无从猜估。赐准!”

又笑道:“不过大概会私下拷问龙先生,因龙先生已惹起朕的好奇心。”

笑语声中,狄仁杰道:“外事的讨论。已告一段落,该轮到内事哩!”

武三思看到龙鹰第三度向他打手势,而他已错过一个表现的机会,还怎容另一次错失?先干咳一声,吸引所有人注意后,道:“大江联的实力,超乎我们猜估之外,不论其人口贩卖的规模、制造上等弓矢的能力,在显示有足够颠覆我大周的实力。只要予他们一个机会,内忧加上外患,会使我们穷于应付。绝对不容忽视。”

即使最鄙视他的人,亦没法不同意。

狄仁杰终于看到龙鹰的用心良苦。

这番话由任何人说出来,对武曌亦不会有任何影响力,皆因此为与会者早掌握了的情况,而大江联其中一个成功的原因,是因政治形势的不明朗,遂藉势而起。在甚么情况下会出现内忧外患的局面呢?正是当武氏子弟登上太子之位,支持李唐的臣民陷进绝望和悲愤里,肯定天下四分五裂,叛乱处处。

大江联等待的正是这个机会。

不论龙鹰如何费尽唇舌,劝武三思聪明点放弃太子之位,肯定武三思听不入耳,可是让武三思就现实实的情况自己进行分析和深思,他只能说出道番话来,得到此一结论。

武三思说罢不忘看武曌和众人的反应,前者若有所思的望往殿梁,其他人都现出表示同意的神情,武三思不由涌起从未有过的被众大臣首肯的奇异滋味。

龙鹰道:“梁王分析透彻独到,小民佩服。现在对付大江联的首要之务,也是我们暂时可以办到的,就是切断他们贩运人口的大财路,现时他们在西域和南诏的两大来源,已被打击得七零八落,难有作为。可是仍有岭南这个大源头,足可令大江联供应无缺。”

武三思在这方面已得龙鹰指点,正要说话,岂知被张柬之抢在他前头道:“关于岭南的情况,臣下可做一点补充。”

龙鹰隐隐感到张柬之是要先拔头筹,不让武三思大发议论。但当然不会怪他,因张柬之仍末晓得他“解铃还须系铃人”之计,而此计的创造者,实为正坐于女帝后侧的大才女。想想也感到政治的错综复杂。

武曌批准道:“张卿家可直言。”

张柬之瞥龙鹰一眼,悠然道:“据《隋书·食货志》所记,‘岭外酋帅,因生口、翡翠、明珠、犀象之饶,雄于乡曲者,朝廷多因而署之,以收其利,历宋、齐、梁、陈,皆因而不改’。所谓‘生口’,指的正是买卖的俚僚奴婢,可知自隋朝之前,在岭南俚僚地区,早盛行人口买卖之事,所以在处理这方面的事。必须非常小心,会与地方的既得利益者,直接起冲突。”

武曌淡淡道:“既与大江联有关,便不得不理,就趁其他疆界暂且安宁的机会,截断大江联的财路和对岭南的影响力。”

她这番话摆明抑张柬之而捧武三思,但没有人可说她偏心,此正为政治的吊诡,不论做出哪个选择,自有说得通的道理。

狄仁杰道:“鹰爷可有解决之法?”

龙鹰道:“由于牵涉到岭南所有土豪土霸的利益,故此必须师出有名,才可向岭南动武。这方面非是我之所长,请各位大人指点。”

武三思知机的抢着道:“第一个可行之策,又是我们办得到的,就是将岭南稹非成是的人口买卖,明文禁止,使其变成非法,再观其反应,看可如何执法。”

武曌道:“粱王提出的,不失为可行之计,赐准。这道敕令,就叫《禁岭南货卖男女敕》,婉儿立即起草,朕要岭南所有俚酋,均知道有这么一道敕令。其他的事,日后再从长计议。”

众人齐声应诺。

荣公公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俯首躬身伺候武曌离座。

全体肃立垂首。

武曌又道:“今天的内廷会议,到此为止,众卿须谨记国老不准泄露的提议,违令者朕绝不轻饶。”

众再应诺。

武曌目光落在龙鹰身上,语调转柔,道:“明天早朝后,朕在上阳宫御书房见龙先生。”

言罢,在上官婉儿伴持下,武曌从正门离开,外面传来御卫高呼万岁的一致吆喝。

武三思见武曌离场,正要向龙鹰表示心中感激,给龙鹰以眼色阻止,明白过来,迳自和房融等属他那边阵营的官员说话。

龙鹰来到狄仁杰身前,后者一手抓着他的肩头,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是行得通的!”

再拍拍他肩头,道:“今晚见!”

龙鹰如获皇恩大赦,不过仍要连闯多关,招呼应酬,方能脱身离殿。

他想都不想的朝甘汤院举步,走不到十多步便给策骑赶上他的李多祚截着,由手下让出骏马,与他并骑朝上阳宫驰去。

李多祚道:“鹰爷在高原助横空牧野平反败局,确是精采绝伦,教人佩服,现在谁都不怀疑,鹰爷是另一少帅哩!”

龙鹰连忙谦让。

李多祚道:“今次默啜肯放武延秀那家伙回来,正表示他在西征突骑施情况下,不敢硬逼鹰爷出兵去讨伐他。听说武承嗣虽然恨鹰爷入骨,但在此事上仍向旁人说出几句感激鹰爷的话。”

龙鹰大讶道:“竟有此事?”

李多祚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不论在塞内塞外,说起鹰爷,谁敢不赞一句英雄了得?光是风城一役,已足可令鹰爷名垂千古,比得上少帅三人的赫连堡之战。”

谈笑声中,两人领先进入上阳宫去。

第十三章 中宗李显

回到甘汤院,想不到的是丽丽和秀清到神都苑骑马为乐,但人雅却怕龙鹰回来?怎都不肯去,到真的盼得龙鹰回来,欢喜如狂。

龙鹰将娇小玲珑的人雅抱到后园的亭子,放她坐在膝上。

人雅献上火辣的香吻后,搂紧他喘息道:“今次人家猜赢哩!丽姐和清姐说夫君大人没可能在这时候回来的。”

龙鹰见她仍像初遇时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唯一稍有改变是迷人的声音,脱掉了以往童稚,变得更能穿透骨髓,与心中的喜怒哀乐如浑天仪的齿轮般密切咬合。闭上眼睛,不用晓得她在说甚么,也可以不费任何气力的掌握她内心的起落变化,动人而神奇。

龙鹰讶道:“你们常到神都苑骑马吗?”

人雅道:“是圣上特别恩准我们呢!”

龙鹰爱怜地抚摸她脸蛋,人雅以脸蛋揩擦他的掌心,幽幽的道:“三年哩!想你想得心都累了,日日牵肠挂肚。”

龙鹰笑道:“可是我的俏人雅,却像仍没有长大的样儿。”

人雅不依道:“人雅二十岁哩!你该知道的。”

龙鹰故意逗她道:“我该晓得甚么呢?”

人雅立告满脸红霞,想伏入他怀里躲避,却被龙鹰抓着香肩,只能娇羞的垂下螓首,以蚊蚋般的声音轻轻道:“人家的身体嘛!”

龙鹰大乐道:“确是有点不同,变得更是娇嫩玉滑,美如凝脂,摸上手便停不了。”

人雅瞟他一眼,嗔道:“还有呢?”

龙鹰给她瞟得心迷神醉,夫妻间的画眉之乐,确是全无禁忌,甚么都可成话题,那种甜蜜迷人处,怎都没法形容。道:“还有甚么不同呢?”

人雅不依地扭动娇躯,又忍不住的娇笑道:“你是坏人。”

龙鹰微笑道:“我从开始便是坏人,否则怎会不住对人雅使坏?”看到她准备大发娇嗔的美态,忙道:“嘿!待我想想,哈!想甚么好呢?当然要想昨天在浴池的情况,那时人雅给为夫脱光了,一丝不挂,理该可看清楚所有变化。噢!我知道哩!”凑到她耳边道:“人雅变得更淫荡了!”

人雅这才知着了他的道,大叫不依,粉拳雨点般擂他胸口。

龙鹰想到不久后又要离她而去,生出心碎的感觉,吻上她柔软湿润的樱唇。

唇分。

龙鹰道:“为夫怎会不晓得人雅身体的变化,我的俏人雅长高了一寸二分,重了七斤,酥胸……”

人雅用小手掩着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大窘道:“哪有这般说人家的,当人家是甚么?”

龙鹰心花怒放的笑起来,又凑到人雅小耳道:“人雅刚才说为夫是甚么?”

人雅不胜娇羞的咬着他耳朵道:“是坏蛋,最坏的坏人。”

龙鹰乐不可支的道:“是大坏蛋还是小坏蛋?”

人雅已意识到眼前的坏蛋想干甚么,娇喘道:“不知道!”

龙鹰整个人放松下来,神都的政治在这一刻再与他没半点关系,三年出生入死的旅程只像个遥远的梦,甘汤院已因人雅三女成为了他的家,香洁温暖的被窝是他的温柔乡。与三年前的不同处是,他已具有足够保护她们的权势地位,更晓得武曌会像他般爱惜怀中的动人美女。

“人雅想吗?”

人雅以微仅可闻的声音回答道:“夫君大人想,人雅便想呢!”

※※※

龙鹰来到外厅,在胖公公对面坐下,道:“我正想去找公公。”

胖公公心不在焉的道:“张氏兄弟想见你。”又解释道:“太平不在,只好来求我。”

龙鹰心叫救命,迎仙宫是他最不想去的地方,皆因满宫男宠。而在自己见李显前,有甚么可向两人说的?更没法做出保证。

胖公公道:“李隆基亦想见你,这个可由公公安排。”

龙鹰点头答应,迎上他的眼神,大家都有点不知说甚么好的古怪感觉。

胖公公挨往椅背,吁出一口气,道:“我的三个乖女儿到了哪里去,为何听不到她们的笑声?”

龙鹰知他是找话来说,答道:“丽丽和秀清到了神都苑骑马,人雅仍在睡午觉。嘿!公公是否来听尚有下文的故事呢?”

胖公公苦笑道:“真希望只是个故事,昨夜公公没阖过眼,一直以来,噢!该说自圣门遭劫后,十多年来我一直心如死灰,到遇上你才稍复生机。心枯有心枯的好处,感觉便像个隔岸观火的旁观者,事事不会上心。不管事情人小,都是无关痛痒。可是听过席遥的异事后,我再没法如以前般去看这人世,整个人世化为一个整体,因果关连,而公公却是其中的部分。唉!”

龙鹰道:“我倒没想过可以有这种感觉,只想到这人间世为何以如此奇特的方式存在,我们身处其中究竟有何意义和目的。在我们出生前,是否一切都安排好了?”

胖公公沉重的道:“谁给我安排这么样的人生,我会踢他的屁股。”

龙鹰叹道:“问题在这个混蛋大有可能是公公自己。”

胖公公大为错愕,此时丽丽和秀清回来了,知道龙鹰回来,既兴高采烈又大叫不依,扰攘一番,方返内堂去。

胖公公道:“你要说出来的,是否真的可令人自此再没法怀疑呢?”

龙鹰道:“我只要说出万仞雨的情况,公公便可明白,他比公公更不相信这类事,因他自少只信儒家那一套,甚么忠君爱国,不语怪力乱神,而像那般的一个人,仍找不到丝毫可供他怀疑之处,公公当可知大概。”

胖公公苦恼的道:“这种事怎可能有真凭实据的呢?究竟与何人有关?”

龙鹰爽脆的道:“风过庭。”

胖公公颓然道:“暂时不要说出来,待我的脑筋清醒点时再说,我本有很多事想和你说。可是此刻却感到全属无关痛痒。”

龙鹰道:“我要去见李显。”

胖公公微怔一下,用神打量他,道:“你准备和圣上对着干吗?让公公告拆你,即使以你的影响力,仍难以动摇她分毫。宫内的羽林、御卫,宫外的城兵、戍兵,全对武曌忠心耿耿。不要看这么多朝臣反对武氏兄弟,可是他们人多数是由武曌一手提拔,支持李唐与背叛武曌,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龙鹰道:“最不想造反的正是我。因为我能预见不论成败仍然避免不了的恶果。但一天不解决这件事,一天解决不了大江联。如果大江联成功刺杀李显,又能嫁祸圣上,天下立即大乱。”

胖公公沉吟道:“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能使武曌真正感受到大江联的威胁,或许能改变她的想法。可是武曌的心结,却不易解开。”

任何表面看似简单的事,事实上却是非常复杂。龙鹰头大如斗的道:“甚么心结?”

胖公公道:“就是对韦妃的憎恨,或许是因从韦妃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哼!韦妃像武曌般具有强烈的权力欲,却欠了武曌的才干和手腕,识见更是天与地的分别。”

苦笑道:“你有想过李显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吗?”

龙鹰道:“听说是个昏庸懦怯的人。”

胖公公道:“蠢没紧要,胆子小也没关系,最怕是不辨是非,不分轻重,事事凭一己好恶,率性妄为,置大局于不顾。坦白告诉你,李显比武承嗣更烂,武三思的才智至少比他高二、三筹,他之所以能被寄以厚望,只因他是长子,具有合法的继承地位,大家只好希望他坐上帝位后,可以因吃尽苦头而振作起来,重新做人。他奶奶的!人怎会改变呢?看看武曌,看看公公,看你身边的每一个人,谁能真的变成另一个人?”

龙鹰头痛的道:“便索性让宽玉宰掉他好了。李旦怎都该好点儿吧!因为没可能比李显更差。”

胖公公道:“你当李显这么易宰吗?他之于各路人马,便等于战国时异人之于吕不韦,是‘奇货可居’,将注码投在他身上者大不乏人。”

龙鹰一呆道:“保护他的,不是各名门大派的正义之士吗?例如像万仞雨般的人物。”

胖公公道:“只是你老弟一厢情愿的想法,每逢牵涉到帝位,最简单的事也变得复杂,何况你还要把李显这笨家伙和韦妃那专横的淫妇计算在内。李显现在最怕是给母皇处死,谁可以在这方面解答他呢?”

龙鹰道:“这是个无人可答的间题。”

胖公公不屑的道:“人答不了,鬼神又如何?所以这几年来,李显夫妇最爱和装神弄鬼的江湖术士、道士、和尚混,其中几个还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如郑普思、叶静能和有‘不戒和尚’之称的慧范。所谓不戒,就是甚么都不用戒,包括酒肉和女色,其他的可以想象了。”

龙鹰头皮发麻,道:“竟有此事?国老他们清楚吗?”

胖公公道:“比公公更清楚。还有一件事,可预见李显将来如登上帝座,会是个怎么样的皇帝。韦妃比武曌差远了,李显亦比不上高宗。就是李显在房州的王府内,自己固是在酒色上漫无节制,更完全不理会王府应有的法规,纵容两女,弄到王府乌烟瘴气,不堪入目。有时我也明白武曌那丫头的为难处,怕自己辛苦经营、得来不易的江山,被这蠢儿断送。”

龙鹰头痛道:“现在我已骑上虎背,欲罢不能。张氏兄弟要见我,正是要我做出保证,若他们肯支持李显二度登上太子之位,如何继续保持权位?”

胖公公道:“正确点说该是如何继续为非作歹,政治就是这么肮脏,想做正常人绝对不可沾手。哈!说起这些事来,感触实在多了,有点再世为人的感觉。唉!他奶奶的再世为人。”

又笑嘻嘻道:“差点忘记了,我大宫监府那两个丫头,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九岁,出落得更丰满迷人,公公送她们来伺候你如何?”

龙鹰苦叹道:“我的烦恼还不够多吗?咦!此事非无解决之法,待我的兄弟觅难天回来,当然需人伺候,我将公公的赏赐转赠他便成。此人高大雄俊,浑身魔异般的魅力,对女人又情深如海,且看在我分上,必会待她们如珠如实。嘿!算了却公公的一件心事哩!公公怎都要在李显一事上为我想办法。”

胖公公哂道:“竟敢来和公公谈交易?哼!说到玩政治,谁是我的对手?先告诉我你有何打算?”

龙鹰道:“我想由武三思处人手,动之以利害。”

胖公公呆了一呆,沉吟道:“只有你方可想出这样的策略。但你不是说过,宁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想对着武三思吗?”

龙鹰叹道:“但愿我有另一个选择。”

胖公公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对武三思有多了解呢?”

龙鹰道:“除了表面的事,近乎一无所知。”

胖公公道:“那便让公公告诉你,这家伙除了逢迎吹拍之道,还有一项专长,就是精通御女之术,并非胡乱摸索出来的那一种,而是得精通此道的高手秘密传授。晓得此事者没多少个人,但怎瞒得过公公?”

龙鹰想起上官婉儿,立即不舒服起来。压下情绪,问道:“这与说服他有何相干?”

胖公公道:“当然大有关系。”

凑近压低声音道:“只要你能令韦妃和武三思都感到需要对方,又有予他们私通的机会,干柴烈火,包保一拍即合,其他事根本不用你去理会。”

龙鹰道:“这或许是个办法,但既荒唐又肮脏。唉!”

胖公公低声道:“政治一向如此。武曌今天能坐在帝座上,你道是讲仁义道德讲出来的吗?此事不宜由你出手,全落在公公的肩头上。但你却要决定,是否真的要捧一个明知是昏君的人到帝座去。”

龙鹰道:“只是权宜之计,我最后属意的,仍是李隆基。”

胖公公道:“政治已是肮脏,宫廷政治更是不堪,你需有心理上的准备。”

又道:“严重要的仍是保持武曌对你的倚重和信任。”

龙鹰道:“这个我明白。”

两人再商量一会后,胖公公返大宫监府去,龙鹰回到内堂,与三位美人儿共进午膳,抛开一切的与三女调情玩乐,多陪她们一回后,收拾心情,往见上官婉儿。

果如他所料,上官婉儿在她贞观殿的小楼,为武曌起草诏书。

见龙鹰肯来和她幽会,上官婉儿喜上眉梢,运笔如飞,完成手上的工作,还特别抽出其中之一卷,递给龙鹰过目。

由他先过目,当然不合规矩,动辄是杀头大罪。龙鹰一怔道:“不怕给圣上知道吗?”

上官婉儿媚笑道:“是圣上的意思嘛!婉儿怎有这个胆子?”

龙鹰展卷。

“如闻岭外诸州居人,与夷獠同俗,火耕水耨,昼乏暮饥,迫于征税,则货卖男女。奸人乘之,倍讨其利,以齿之幼壮,定估之高下,窘急求售,号哭逾时。为吏者谓南方之俗,夙习为常,适然不怪。因亦自利。遂使居人男女,与犀象杂物,俱为货财。放阙四方,鳏寡高年,无以养活,岂理之所安,法之所许乎?”

龙鹰动容道:“果然好文章,难怪圣上委婉儿为她起草诏命。”

上官婉儿撒娇道:“你从来不看人家写的东西。”

龙鹰笑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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