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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汉群英-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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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浅。
“噗噗噗……”他在电光石火似的瞬间,六记力道万钧的拳掌,似乎在同一瞬间,
击中了阴差翟阳的胸腹要害,百忙中狂攻夺路。
“嗤!”阴差翟阳抓裂了他一幅大袖。
每一拳每一掌皆劳而无功,万钧的力道像是击在有无穷轫力的皮鼓上,阴差翟阳仅
挫退了一步半步,果然浑身变成任何外力无法摧毁的物体,而非人体血肉之躯,传说中
可以出水入火恐非虚语。
这瞬间,五女尸从后面一涌而至,十只鸟爪似的可怕怪手,像网一样罩住了他。
可能是他命不该绝,抓裂他的右袖力道消失,他向上收袖的劲道仍在,阴差翟阳恰
好另一掌劈出,把他的身躯震得斜飞而起,脱出十只手的笼罩,撞向一具女尸,仅受到
两只手的攻击。
假使他的神功不曾运起,阴差翟阳这一记重击,足以把他劈成两段。
腥臭扑鼻,鸟爪似的怪手抱住了他,十根尖利的指甲,在这剎那间在他身上全部折
断了。“砰!”他全力后撞,双肘疾向后顶女尸的双肋。女尸像败革般摔倒,似乎骨头
已经崩坍了。他也向后倒地,狂风再起。
四女尸转扑落空,阴差翟阳也一扑落空。他是倒在女尸脚下的,但倒下处已空无所
有,似乎他已化为肉泥,形影俱消。阴差翟阳口中的怪声益厉,向北飞奔。四女尸也分
四方飞掠,瞬即不见。阴风消散,依然烈日当头,似乎又从阴司换回阳世,所有的异象
都消失了。五具棺木并没消失,棺盖落在棺旁。青天白日,刚才的异象委实不可思议。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阴差翟阳终于掩妥最后一具棺木。
将铁锹往地下一插,仔细察看一遍。地面已恢复原状,谁也不会知道五方的地底下
藏有五具棺木,更不可能知道棺木内各有一具活尸。
这些超出常理之外的事,没有人能理解这些现象是如何造成的,只有练这种邪术的
人,或许能说出所以然来。
但这是禁忌,自古以来,练这种术的人决不会将内情秘密告诉任何外人,即使把千
刀万剐,也休想他吐露只字。
这种人一生中,只传一个有根基的门徒。他自己本身与及门徒,一辈子必须是独身,
不能置产没有后代,终其身只能自己享乐,因此一旦出了意外,道断术绝从此失传,外
人永远无法知悉其中奥秘。
通常,这种人意外死亡的机会微乎其微,除非他犯了天道不容的罪孽而受到天报,
或者碰上另一种更高深道术的仇家破法而毙。
传说中的走阴人,是沟通阴阳界的灵媒,传送阴司的命令,因为有些地方或某些人
阳气太重,阴司的鬼差无法接近该地方或某人,这就得借重走阴人了。
因此,走阴人当然知道自己在阳世的遭遇和结局,阳世的人想将他置之死地,几乎
是不可能的事。
世间是否真有阴司?真有天堂和地狱?有神有鬼?恐怕只有用儒家“信则有不信则
无”的话来搪塞了,世间有许多事的确无法用常理来解释。
他拍拍手上的泥土,呼出一口如释重负的长气。
“这家伙也许真的神形俱灭了。”他自言自语,这家伙当然是指逍遥公子:“但为
了安全起见,我得暂时远走高飞避避风头。”
这表示他对自己的神术,并没有绝对的信心。
正要向茅屋走,准备收拾行囊远走高飞,但突然僵住了,眼中出现恐惧的神情。
逍遥公子站在柴门外,脸色苍白,身上的青衫七凌八落,绽破处连里面的汗衫也裂
了口,露出肌肤极为岔眼,比花子们穿的富贵衣还要破烂,甚至连髻结也散了,狼狈已
极。
唯一能保持原状的物品,是左手中所握的连鞘长剑。
“你早该远走高飞的。”逍遥公子带有阴森鬼气的语音清晰入耳:“你可以用神游
术远出百里外,那时我连走一步也力不从心,怎能追得上你?”
“你……你……”阴差翟阳骇然惊呼。
“我没死,没神形俱灭,奇怪吗?”
“但你……”
“你利用尸居余气,修炼这五具女尸成魃。我也利用尸居余气逃遁,就躲在你这间
茅屋恢复功力,所以你找不到我,你知道自己通灵大法的缺点了吧?”
“我不信……”
“我出现在这里,你不至于把我看成鬼魂吧?我没想到你兼有三家妖巫绝学,几乎
送了老命,估计错误,我是该有此劫,真的几乎被你把我炼化了呢。”
“我……”
“很抱歉,我不能让你再行法了。”逍遥公子沉声说,声落剑已出鞘,像幻形一般,
出现在对方的身前一丈左右。
双方远隔卅步以上,一眨眼就面面相对了。
剑出现异象,剑身成了映着阳光会扭动的、不像具有实体的怪物。
“先前我太过自负,想一觑通灵大法的堂奥,几乎送掉老命。天下间奇技异能神奥
得不可思议,好奇和自负足以送命,所以,我只好全力以赴。”逍遥公子庄严地举剑:
“但我说过,我尊敬你这位真正的敌手,所以我给你十声数的时间行法。刚才你就没给
我运功的机会,但我不计较。准备了,一!”阴差翟阳火速抓起铁锹开始舞动,口中念
念有词,全身开始变异,要抓住机会赶快绝法。“五!六……”棺木的泥土开始裂开,
移动……
“八!九……”阴差翟阳的脸变得狰狞可怖,形如鬼怪,铁锹舞动渐急,似乎全身
冒出阴火绿焰。
“十!”
棺盖飞起,却又砰然摔落。
五具女尸飞起、凌空扑来,腥臭刺鼻,十爪俱张,龇出白森森的利齿,真可以把自
己为胆大包天的人吓死。
可是,五尸的扑向稍有不同,也无法形成聚合,似乎已失去攻击的目标,只是凭本
能向前飞扑。
剑向阴差翟阳一伸,突然吐出一道耀目光华。
五具女尸,倒有三具随光华转向,反而向阴差翟阳飞扑,阴风狂刮,阴火暴腾。
“噗砰砰……”另两具女尸,在剑光的转折激射下,重重地摔落。阴风一刮,女尸
的肌肉突然裂腐崩落。
铁锹疯狂地挥舞,击中三女尸的声浪连续暴响,但被击中的女尸仅被震退而不崩坍,
随又疯狂地上扑,手抓口咬状极可怖。
阴差翟阳也疯了,一人三尸走马灯似的疯狂追逐。
逍遥公子悄然后退,剑上的奇异光华逐渐消失。
“作法自毙!”他摇头苦笑:“这玩意练不得,天知道会有些什么后果?”
一声长啸,他的身形像流星般消失在坟场方向。三具女尸突然与阴差翟阳缠成一团,
空间里充满可怕的厉叫声惊心动魄。
距城门口还有百十步,车马行人络绎于途。
召魂使者韩宣沛站在道旁,惊讶地目迎狼狈万分,脸色还没回复红润的逍遥公子大
踏步走近,那一身破烂发出奇腥异臭的青衫,委实令人大感诧异。
“阁下好……好象死过一次了。”召魂使者嗫嚅着说:“发……发生了……”
“阴差翟阳死了,作法自毙。”逍遥公子挺立像天神,气色虽差,依然有摄人的威
严:“他引诱在下前往妖窟,成功了,也失败了。”
“他……他死了?”
“那是一定的。”
“你……你杀了他……”
“我杀与他杀,Qī。shū。ωǎng。结果还不是一样?”
“这……”
“这一带可能会在不久之后下雨。说来也奇怪,真定府大旱了两年,在下住了几天
就下雨,旱象虽然不曾舒解,至少比没有雨好。这一带也久旱不雨,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应该猜到一点眉目了吧?”
“我又不……不是神仙……”
“阴差翟阳比贵门所想象的阴差翟阳高明百倍,他的法术比贵门的雕虫小技强一千
倍。”
“这……”
“他妄施炼形术,把五具女尸炼成魃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炼至何种程度。也许他
有点醒悟,女尸已成了旱魃,再过一段时日,旱魃可以自由行动出世,不受他的控制,
他的罪过大了,已注定受到天谴。今天他为了对付我,青天白日被迫驱使女魃现形,女
魃气候未成,他自己却遭了殃。也许,这也算是天谴吧!”
“鬼话!”召魂使者根本不相信什么女魃,什么天谴的神话。
“你自己去看吧!最好派人去掩埋化了的尸体,以免惊世骇俗,这一带的人更迷信
鬼怪妖魔了。”
逍遥公子说完,举步便走。
召魂使者冲他的背影冷笑一声,左手正打算伸出袖口,搬弄藏在袖内的召魂玉振。
蓦地,右耳后的藏血穴一凉,有锋利的刃口抵住,其冷澈骨。
“手不要乱动。”身后的人阴森森的语气令他毛骨悚然:“你是离魂门的重要人物,
慕容门主的大弟子,一而再鬼鬼祟祟撒野,你算什么人物?”
“你是……”
右袖内的召魂玉振,被从侧方欺近的一位僧人取走了。
“贫道无亏散人。”身后的人说:“那位和尚是不了僧。”
“你们……”
“本来贫道与贵门无冤无仇,但你们与威麟堡联手对付逍遥公子,贫道就不能饶恕
你们了。”
“你也鬼鬼祟祟……”
“彼此彼此,你埋怨什么?”
噗一声响,天灵盖挨了一下重的。
“从小巷走。”前面的不了僧招手叫。
客人有两位:六合潜龙与鬼手龙长安,江湖怪杰与邪道名宿,加上逍遥公子自称的
黑道俊彦,形成奇妙的宾主关系,如在平时,怎么也不可能把他们拉在一起,不互相仇
视已经不错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嘛!
院厅灯火明亮,张罗酒食的人有小羽和卓勇。
客店其它的院落人声嘈杂,正是旅客安顿的忙碌时光。而逍遥公子踏进跨院,却静
悄悄不见有人走动。
“世间真有什么旱魃吗?”六合潜龙已有了三分酒意,正经八百地问。
“我也只是听家师这么说过,有没有真不真,我可不敢说。”逍遥公子避重就轻:
“千幻剑司空前辈父女俩,带了朋友前往善后,应该看到现场的异象是不是?”
“是呀!可是我仍然存疑呀!金笔秀士也去了,他那个自命是读书人的半吊子秀士,
居然一口咬定真有什么旱魃僵尸,我看他已经开始离经叛道了,读书人认为子不语怪、
力、乱、神,不是离经叛道是什么?”
“你这是狗屎理论。”鬼手龙调侃老怪杰:“我告诉你,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所谓儒
家名士,都相信怪力乱神。好象连文起八代之衰的韩文公,他极力排斥佛门,佛门弟子
把他看成灭法的罪人,他也相信怪力乱神,有什么好怪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侮辱古人吗?”六合潜龙笑骂:“小心韩文公的子孙,向官府
告你一状,拉你这条龙去打屁股坐班房,甚至会把你打进站笼示众呢!”
“我一点也不胡说。”鬼手龙振振有辞:“他如果不信,那篇祭鳄文是那儿来的?
鳄是两栖猛兽之属,写一篇祭文警告就成了?鳄鱼就会乖乖地跑掉?”
“别提古人,有砖胃口。”逍遥公子笑笑打圆场:“世间有很多事光怪陆离,信不
信由你。一般说来,邪不胜正只是一种精神力量,假使你自己碰上了怪事,自己就先崩
溃了,当然在数者难逃。阴差翟阳作法自毙,其实是他自己已先一步失去信心,我只是
取巧而已。”
“你怎么取巧?”六合潜龙问。
“我豪勇地给他十声数行法,表示我有把握制他,所以每一声数,都给他心理上增
加压力,心中一虚便完了,其实我出现时他已经没有多少信心了。”
“不可思议。”六合潜龙苦笑:“要我去斗这种人,我可没有这种勇气。离魂门如
果也有这种人,我可要离开他们远一点。你算定离魂门与威麟堡的人,今晚会大举前来
行险一击?”
“不会来了。”逍遥公子说:“召魂使者跑回去如此这般一说,他们就不敢来了。
离魂门的所学,只是一些控制神智的皮毛小技,奈何不了定力够的人,比起阴差翟阳的
真才实学,差了十万八千里,慕容门主并不愚蠢,岂敢再来冒险?”
假使他知道一僧一道已处置了召魂使者,就不至于估计错误了,慕容门主并没接到
召魂使者传回的信息,更不知道这位得意门徒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如果害怕,赶快喝光你的酒溜之大吉。”鬼手龙怪笑:“其实,你们正道人士
欺善怕恶是有名的。不过,你那位徒弟碧玉兰花倒还有出息,只有她才敢与威麟堡作对,
不愧称三朵花之首。”
“别挖苦人了,龙老哥。”六合潜龙老脸一红:“人老了,顾忌也多,多吃了几年
饭,豪气和冲劲都被酒饭掩埋了。”
“司空老儿把他的女儿管得很紧是不是?”
“这……本来嘛,那丫头对乔老弟十分倾心……”
“那她老爹可就得躲心了。”
“谁说不是呀!所以把金笔秀士拖在身边。”
“好事嘛!郎才女貌,家世相当,门户相对,哼!我告诉你,乔老弟不论人才武功,
都比金笔秀士强一百倍,家世也……”
“嗨!你们两位老人家有完没有?怎么扯上我了?”逍遥公子不愿对方把他作为话
题:“说真的,金笔秀士与司空姑娘,确是很理想的一对,日后他俩会为武林大放异彩
的。来,敬两位一杯。”
“你真打算去魔域幻境与他们了断?”鬼手龙喝了一杯酒:“非去不可吗?”
“也不一定非去不可。”逍遥公子说:“问题是,我不去解决不了问题。我不去找
他们,他们就会来找我的,我向他们的江湖权威挑战,双方都骑上了虎背,欲罢不能,
因此结果只有一个。”
“你有把握吗?”
“玩命的事,谁也不敢说有把握。”
“那……”
“我已经一而再死里逃生,多经一次风险就多一次经验,我会采取最有利的方法,
与他们作生死存亡的拚搏,胜算是愈来愈增加份量,期限一到,将很快就有结果,我的
优势是无可置疑的。”
“离魂门的祖师爷遗世有三宝,金声玉振离魂鼓。”
“我知道,全是以音杀人,却又听不到声音的神奇器物,邪恶已极。缺点是威力有
限,廿步以外便无能为力。玉振在慕容门主的大弟子召魂使者手中,我已经见识过了,
不难对付,用远攻的兵器就可以克制。”
“知道对方的虚实,我知道你的胜算要比较多些,但他们人多势众,你还得特别小
心才是。天色不早,他们既然不会来,咱们也该走了。老潜龙,走吧!”
干了杯,杯刚放下,桌上的三个杯,有两个突然炸裂成碎片。
“哎呀……”小羽尖叫,失手掉落酒壶,人也抱着头向下栽。
卓勇嗯了一声,向下一伏,浑身开始抽搐。
六合潜龙与鬼手龙仰天长啸,头脸大汗如雨。
逍遥公子人化流光,一闪不见。
“吼……”震聋起瞶的吼声划空而至,压下了两老龙的震天长啸。
四方的屋顶上,共有八个人影,东西两面其中一个人,正摇动手中的一只怪钟,和
拍击着一个腰鼓。
正北,浊世威麟范堡主,正以他那威震江湖绝技狮子吼,行雷霆一击。
三方面的以音杀人利器,以院厅为中心,各展神威偷袭,声势骇人听闻。
院厅是唯一有灯光的地方,从大开的门窗,可以看清逍遥公子的身影,他成为突出
的最佳目标。
窗格子开始崩裂,檐瓦纷纷下堕跌碎。怪钟急摇,腰鼓紧拍,但却没有声音发出。
第二十九章
直撼心脉令人气窒神昏的狮子吼连续轰然震耳,与两条龙的震天长啸相纠缠。
正南没有声响传出,两个人:慕容门主和一位妇人,两人披发仗剑,穿了有点像道
衣的黑罩袍,似乎像鬼也像神,显然要等候屋内的人冲出跃登瓦面,留这一条路让受不
了声波袭击的人逃出,以便及时显神威加以截杀。
东北角的飞檐上,出现逍遥公子的朦胧身影,手中有一具牛筋索特制的弹袋,外型
极似北地武林朋友使用的弹弓,但不用弓臂发射,加了扔柄用手扔发。
他的铁莲子不能及远,早就准备了弹袋,弹是铁制的,大加鸡卵,比铁胆稍小些。
弹袋一抡,蓦地铁丸破空而飞,破风的厉啸声如隐雷,卅步距离一闪即至。
这玩意不易准确击中目标,黑夜中更不易命中,弹离袋不能有毫厘的偏差,不像弹
弓或箭可以瞄准发射,所以很少有人使用这玩意应敌。
第一枚落空,第二枚衔尾而至。
东面摇钟的人刚发现有重物从身侧以高速飞过,还弄不清是何物体,可怕的打击及
体,铁丸击中右腿,沉重的打击力像是千斤巨锤贯体。
“啊……”这人飞震而起,带着摇曳的惨号,向下面的屋角拋堕而下。
“哎……啊……”站在稍后的另一个人,也惨号着向下摔倒、滚堕。
声波聚合的中心点压力骤减,窗格不再震落,瓦檐停止下堕。
重物高速破空声一阵比一阵急骤,被击中的人惨号声惊心动魄,其它三方的人便知
道不妙。
“有人用弓箭偷袭!”有人狂叫。
黑夜中用弓箭袭击,这可不是好玩的事,不叫倒好,叫出之后人人胆寒,斗志全消。
“啊……”西面有人叫号,摔落,是站在击腰鼓的人后方,替同伴警戒的人。
击腰鼓的人大骇,胆落地向下一伏,腰鼓失去作用。
狮子吼不可能不断发出,这是极耗精力的事,平时与人交手,一吼对方即倒。范堡
主不自量力连续吼了十余声,已经后劲不继了。
一举歼灭的计谋落空,自己方面的人死伤近半,慕容门主心中一寒,怎敢再逗留枉
送性命?立即断然发出撤走的信号。
范堡主刚听到信号,便听到身侧的瓦面发出暴响,碎瓦纷飞中,飞行的厉啸声入耳,
不想功败垂成撤走的心念一扫而空,立即向后急撤。
院厅灯火重明,全店骚然。
由于声波以院厅为中心,三方声波齐聚,因此除了狮子吼的吼声是分散的,波及附
近的人以外,损害集中在院厅。
小羽人事不省,头脑受到震撼,救醒后仍有点神智不清,要花些时日调养才能复原。
两条龙定力超人,而且曾以内功发出啸声自卫,阻挡了部份声波的威力,因此精力
损耗过巨,像是大病了一场,狼狈已极。
卓勇比两条龙的修为稍浅些,全身松散有气无力,吃足了苦头,连爬起来的力量都
消失了。
查验过小羽和卓勇受损的情形,逍遥公子钢牙锉得格支支地怪响。
“我们已经有一半人受到沉重的伤害,今后要特别小心。”他向恨得咬牙切齿的甘
锋夫妇说:“这些混帐东西,没有一星一点豪霸的风度,再三偷袭玩弄诡计,这笔账他
们将加倍偿还。”
“公子爷,我们也去邺镇闹他个鸡飞狗走,以牙还牙。”甘锋愤怒地说。
“不,时辰未到。”他断然拒绝。
“可是,他们……”
“不管他们怎么卑鄙,我们得守信。”他郑重地说:“我们理直气壮,扬名立万期
间,信义为先,他们可以不仁,我们不可以不义。他们情急乱了章法,我们不能乱。记
住,明天放出卓勇和小羽受伤,近期起不了床的消息,咱们七个人,已经有四个人不能
拚搏了。”
“公子爷!那……那岂不是……”
“让那些混帐东西宽心。”
“却对我们不利……”
“照我的话做,甘锋。”他冷冷一笑:“他们高兴不了多久的,就让他们死前过一
段快乐日子吧!”
城东南的画锦坊安阳酒肆,是一处真正的酒徒品酒小店,不卖大鱼大肉。店堂左侧
是花木扶疏的杂院,建有古朴的亭台作为酒客小饮的聚会所,不论贤与不肖,皆可邀三
五知己,在这里小饮拋却烦恼,甚至喝些俚调下两盘棋,算是真正消闲的地方。
申牌初,炎阳正烈,在安阳酒肆的雅院喝两杯,还真是写意的事。
一座小亭中,千幻剑父女、六合潜龙、金笔秀士、另两位千幻剑的朋友,六个人一
面小饮,一面闲聊。
司空碧玉今天穿了男装,一个穿了碧衫的少年公子,显得极为出色,真可以让大闺
女们芳心紊乱。
小亭设了两副座头,便于朋友多的人聚会,酒肆的主人设想得十分周到,由于四周
有花木映掩,最近的另一处食座是一处花棚,远在五六丈外,因此酒客们可以携眷光顾,
不必顾虑不规矩的酒客前来打扰。
三位男女沿花径踏入小亭,无法拦阻闯入者的店伙,不知所措地跟在后面,恳求他
们不要乱闯,当然毫无效果,三男女根本不加理会。
男的是二堡主神剑劳修武。另一位是离魂门的外堂总管罗七,真正的名号是谜,离
魂门的人对外从不亮身份名号。女的是冲霄凤霍窈娘,掌里乾坤的妻子,江湖朋友又爱
又怕的美丽母大虫。
认识六合潜龙本来面目的人并不多,显然他们是冲千幻剑和金笔秀士而来。千幻剑
的声望比浊世威麟高,金笔秀士也是名号响亮的侠义道新秀。
“司空大侠雅兴不浅。”劳二堡主皮笑肉不笑抱拳打招呼:“大热天在此地小饮,
确也是赏心乐事。”
三人占了另一某,气氛倒还友好。
“偷得浮生半日闲嘛!”千幻剑笑笑:“从洛阳过河,就碰上贵堡大显神威轰动江
湖,在下到处看看,确也忙了一顿时日,抽暇与朋友小聚散散心,人总不能整天紧张度
日,是不是?”
“司空大侠忙着替敖老弟管闲事吧?敖老弟在真定曾露侠踪,从孟津过了河又折回
来,一直就跟在敝堡的人后面公然亮像,不会是为了看热闹吧?”
“在下的确是有意看热闹。”金笔秀士笑吟吟地说:“在真定,在下与逍遥公子有
些小误会,曾经交手拚搏,在下技不如人,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在下用不着羞愧,武功
不如人并不是可耻的事。司空大侠无意管闲事,也管不了威麟堡的闲事,只是一时好奇,
坐山观虎斗,看今日江湖道,到底是谁家的天下,劳二堡主反对吗?”
“呵呵!在下无权反对。只是,逍遥公子失败已成定局,诸位恐怕没有什么好看的
了,该不会抬出武林道义,干涉这件事吧?”
“呵呵!真的呀?”千幻剑大笑:“只怕未必,劳二堡主未免太乐观了吧?在下不
会出面干涉你们黑道之争,逍遥公子也不会不识时务找任何人投诉,迄今为止,他一直
就拒绝与在下见面呢。劳二堡主认为他失败……”
“他还有三个人,就算每个人有三头六臂,也只有十八条胳膊。加上几个见不得人,
在一旁偷偷摸摸打滥仗的宵小,也成不了气候。司空大侠,去劝劝他吧!”
“劝什么呀?”
“劝他认了吧!赶快逃走,还来得及。”
“老天爷!你们居然还没看出危机,好可怜。”金笔秀士摇头苦笑。
“你说什么?”劳二堡主摆出前辈嘴脸,不悦地问。
“逍遥公子一直就与你们保持半日脚程,你们却不知道他的用意。他如果想动手,
早就在途中了断啦!还用等你们与实力强大的朋友联手?阁下,他已经准备澈底铲除你
威麟堡在江湖的所有势力,包括所有的亲朋好友,你们却在即将毁灭前庆贺,岂不可
怜?”
“胡说八道!”
“呵呵!但愿在下真是胡说八道,就可以少死许多人。天下第一堡毁灭,逍遥公子
就可以取代浊世威麟的江湖地位了,这种机会,一个武功盖世的人花十年岁月,也不见
得能等得到呢!呵呵!劳二堡主不会是来请司空大侠出面,促请逍遥公子得饶人处且饶
人,放弃毁灭威麟堡的念头吧?”
“来不及了,小子,你知道逍遥公子不会听咱们这些白道侠义人士的话,司空老弟
前去劝说,保证会碰一鼻子灰。”六合潜龙大声说:“事到如今,如果你小子是逍遥公
子,你会放过这大好机会吗?”
“我……可能不会。”金笔秀士说:“名利二字,真正看得开的人又有几个呀!你
老人家不会把小侄看成圣贤吧?小侄像一块圣贤的料吗?”
“任何圣贤,也阻止不了这次江湖大杀劫。”司空碧玉接口:“也许有一个人,能
减少一些血腥。”
“谁?”千幻剑问。
“小孤。”
“小孤?那位小侍女?”
“不错,但她不是侍女。逍遥公子很爱护她,她是孤云别墅申若天的女儿,她是唯
一能影响逍遥公子情绪的人,但她不会帮助曾经迫害她的人。看来,这场左右江湖大势
的杀劫,已经无法挽救了,威麟堡不但已注定毁灭的噩运,离魂门五十年的根基也将被
澈底拔除。”
“可叹。”六合潜龙摇头苦笑:“劳二堡主,还有一天……不,大半天时光,明日
午时之前,诸位也许来得及自救,先送还车马金银,双方平心静气坐下来谈,善后问题
是可以解决的,不然……”
“不要分心在咱们这些人身上打主意。”千幻剑接着说:“老实说,要咱们出面劝
逍遥公子罢手,在下自问还不够份量呢!”
几个人一弹一唱,劳二堡主三个人尽管认为是胡说八道,心中不无疑问,至少逍遥
公子迄今仍然态度强硬是事实,谁敢说此中没有阴谋?
劳二堡主向同伴一打眼色,匆匆走了。
“看来,威麟堡是落在复仇之神手中了。”千幻剑叹息着说:“命中注定了的,任
何人也无法挽回劫运。逍遥公子挖下了陷阱,他们是非往里跳不可了。”
“爹,他们的确太过份了,是不是?”司空碧玉恨恨地说。
“以一个黑道枭雄来说,还不算过份呢!还有人做得更毒更绝。丫头,孙中官那笔
宝石奇珍,逍遥公子真没弄到手?”
“那是不可能的,血腥残杀展开,女儿曾目击经过,那时他已被范梅影用空灵香迷
倒了。劫宝人为数众多,纷纷抢夺一哄而散,他那有机会沾手?”
“裴老哥,阎知县的珍宝……”
“那晚出事时,逍遥公子的确在城里。”六合潜龙苦笑:“要不,我和敖小友恐怕
活不到现在,至于尔后威麟堡的人,在宁晋攻击二君一王,逍遥公子是否在暗中参予,
我就无法估料了,他不在宁晋也是事实。这位公子的所行所事,可说宛若神龙神鬼难测,
似乎每一步皆经过周密的计划,配合得天衣无缝。我敢说,即使我们不曾替他劝阻那些
想帮助威麟堡的黑白道群雄,他也应付得了,而冒失地参予的人,也注定了从江湖除名
的厄运。”
“你对他好象有点恐惧呢。”
“何止恐惧?简直是心胆俱寒呢。”六合潜龙说:“我和鬼手龙老哥和他同坐在一
起,就在金声离魂鼓的无声音波,碎杯的剎那间,他就像鬼一样在咱们眼前消失了。我
和鬼手龙谈过,都承认如果他要我们的老命,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这……他真有……”
“老朋友,你最好是相信。”六合潜龙说:“威麟堡的人毁灭已成定局,我耽心的
是,他取代浊世威麟成为威加江湖的大豪之后,会不会也像所有的枭雄一样倒行逆施?
权势膨胀至某程度,倒行逆施的可能性也随之增加,日后,必定与咱们侠义道有了利害
冲突。老天!那一天会来的,你我将无可避免地卷入更狂的暴风雨中心,他将顺理成章
地替咱们一一除名,你我的日子难过得很呢!”
“你说得我也感到心惊肉跳了。”千幻剑打一冷战:“看了阴差的可怖形状,与五
女魃的惊世魔像,我直觉地感到,只有菩萨和神仙,才能杀死阴差和女魃。他如果真有
那么一天……”
“会有的,老朋友。”六合潜龙悚然地说:“这一天而且会来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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