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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菩提-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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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结结巴巴、磕磕绊绊地大致说完经过,黎渊那边已经沉默了。
“……你不是说你腰疼; 不想出门了吗?”黎渊缓声问道,“怎么现在又到处乱跑?”
苏雪禅羞愧地叠着衣角,理不直气也不壮地道:“这不是觉得家里太闷了,所以想出来走走……”
“在那等着!”黎渊没好气道; “都不知道遗迹之门通往何方,就敢冒然闯入……一天不气我你就吃不下饭是不是?”
苏雪禅放下心来,笑嘻嘻道:“是啊,就是看你生气我才吃得下饭。”
“你气吧; ”黎渊那边传来一声雄浑龙吟,想必是他就地化龙,即刻朝瀛洲的方向赶过来了,“气死我,你好做孀妇。”
苏雪禅笑骂道:“你才孀妇!你还是鳏夫呢!”
舍脂看着这一对在轮回大劫中死去活来的夫夫“孀妇”、“鳏夫”的胡乱互叫,嘴角抽了抽,也不敢插话了。
两人继续在海上漂着,等待黎渊的救援。
这时,舍脂突然从浮木上直起身体,皱眉望着前方。
“前方……是不是有一座岛?”她迟疑道,“你看看,不会是海市蜃楼吧?”
苏雪禅急忙抬头远眺,果不其然,在弥漫水雾和缭绕云烟之间,当真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一座岛屿的轮廓。
“不是海市蜃楼,”他道,“没有蜃气,这是真的。”
舍脂犹豫道:“要不要上去看看?总在这里漂着也不是个事啊。”
苏雪禅抬眼看了一下天空,忽然道:“我发现一个问题。”
“怎么?”
“从进入那扇门到现在……你看到过太阳吗?”
舍脂悚然一惊,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了。
这里虽然天光明媚,可天空中却没有太阳的影子!
“大日照耀诸世,”苏雪禅低声道,“但这里却是连羲和都逡巡不到的所在。”
“这……”舍脂不禁犹豫了一下,听苏雪禅接着道:“还是去岛上看看吧,说不定,我们能找到出去的路。”
说着,苏雪禅自海上召来一阵大风,那截浮木便悠悠破开海浪,朝着岛屿前行而去。
挨得近了,他们也能逐渐将小岛的全貌看清,舍脂惊奇地睁大眼睛:“原来不是岛……这根本就是一座山嘛!”
苏雪禅亦皱眉打量着面前壁立千仞的宏大山峦,道:“走,上去再说。”
他和舍脂一前一后地掠上陆地,山间丛林郁郁葱葱,其中不住传来鸟雀鸣叫之声,舍脂道:“这里看不出什么,再往里面走走。”
两人飞上林海,说来也奇怪,方才在海中时,他们既不能分浪劈水,也飞不上天空,若不是有一截浮木,真不知道他们得游到那年那月才能抵达这座海上山峦,然而上了陆地,他们所有的法术又都恢复如常,可以使用了。
“这海果然有古怪,”舍脂道,“简直和一片巨大的禁锢法阵没什么区别。”
“还是小心为上,”苏雪禅道,“看这个样子,这里不是有什么不宜出世的秘宝,就是关押着什么来头不小的重犯。”
舍脂轻哼一声,抖开紫绶云光带:“不管什么来头,还能大得过我们?”
苏雪禅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却听见一阵隐隐约约的喧闹,自深山中传来。
他和舍脂对看一眼,急忙驾起云头,向声音传来的方位赶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黎渊的声音在他的神识中响起。
“我们发现了一座浮山,”苏雪禅解释道,“刚进山,就听见远处有动静,现在正打算过去看看。”
“好,注意安全。”黎渊说,“不许受伤。”
苏雪禅莞尔一笑,轻声说:“知道啦。”
声音越来越大,他和舍脂听得一清二楚,那似乎是某种古老朴素的乐声,曲调只有最简单的一波三折,可却隐隐透出一股规整的韵律,当中还有皮鼓的震响和骨笛幽怨呜咽的鸣声。
“听见了吗?”他道,“你觉得这会是什么?”
那头的黎渊静默片刻,道:“祭祀。”
“唔,”苏雪禅点点头,“可是没有听见祭品的声音啊……”
“祭祀自然要把祭品的嘴堵住了,”黎渊道,“不然还能让你听见?”
“哎!”舍脂一扯他的衣袖,“出来了,快看!”
苏雪禅举目一望,顿时骇然。
从林中且歌且舞出来的人群皆是赤|裸上身,腰间围着破旧兽皮,手中一应拿着祭祀所需的骨器,然而,他们却全都长了三个脑袋!
苏雪禅第一眼看见,还疑心自己眼花,他数了又数,看了又看,这才相信自己没有看错,这些人,的确皆是一身三首的异人。
“这是什么东西!”舍脂咋舌不已,“这、这也是神人吗?”
苏雪禅给黎渊一说,就感觉到黎渊的情绪起了变化。
“三首民……”他的语气沉肃,转而对苏雪禅郑重道,“我知道这座山是哪了,我现在要去九天玉京借一样东西,待在原地,切忌轻举妄动!”
苏雪禅吓了一跳,二人心意相通,他能很明显地从黎渊那里感觉到,这件事情很棘手。
能让黎渊都觉得棘手,这座山上究竟有什么?
他脑子还没转过来,就听见身边的舍脂倒吸一口冷气。
他下意识低头一望。
大队人马中间,四个三首民肩上扛一驾粗制滥造的藤轿,轿上坐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女孩,不住扭动挣扎,嘴里还塞着不知道什么树的叶子,正“呜呜”乱喊,也不知在说什么。
……正是苏惜惜。
苏雪禅:“……”
黎渊:“……”
流照君瞬间出鞘,苏雪禅怒吼一声:“给我放开她——!”
剑光轰动,恰如雷霆狂暴一闪,直打得丘峦崩摧,大地震颤。几百个三首民惊惧大叫,被剑气崩得到处乱飞,舍脂忙抛出紫绶云光带,挨个往脑壳上重击三下,敲晕完事。
“呜呜!呜呜呜!”苏惜惜摔在地上,狐狸皮毛幻化出的雪白衣衫都变得脏兮兮的,苏雪禅收剑入鞘,急忙跑过去,先将她嘴里的东西扯出来,再注入灵力,想为她震断捆缚全身的绳子。
“没、没用!”苏惜惜往地上狠狠呸了几下,剧烈喘息道,“这玩意……我根本就搞不断!”
苏雪禅试了一下,竟然没能试开。
“你是怎么到这的?”他简直要为苏惜惜的胆大包天抓狂了,“你怎么会在这?!”
“她身上的是捆仙索,”黎渊道,“非龙骨所制刀兵不能断,用你的流照君。”
流照君曾经在钟山折断,但在他离开的百年间,黎渊前往钟山找到断剑的残骸,取了身体里一根龙骨,为流照君重塑了剑身。在他回来唤醒望舒以后,又请望舒为流照君重塑了剑意,因此,现在的流照君可谓世间罕有的神兵利器了。
苏雪禅蓦然顿悟,来不及询问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捆仙索,便再次拔剑,几下砍断了绳索。
苏惜惜嘴巴一瘪,强忍委屈道:“哥!”
舍脂蹲下身体,给她擦去脸上的泥印子,眼看青丘金枝玉叶的公主成了这副狼狈样子,苏雪禅真是又生气又心疼,道:“还不快从实说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旁听的黎渊道:“知道危险,你自己还不是来了……”
“你闭嘴!”苏雪禅恶狠狠的,继续对苏惜惜道,“郎卿呢?他也由着你这般胡闹?!”
苏惜惜顿了顿,忍着哭腔道:“郎卿……郎卿被他们抓起来了!”
在她断断续续的叙说中,苏雪禅总算听明白了。
她和郎卿四海游历,到了瀛洲时,他们目睹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暴风雨,天晴过后,那座海上遗迹便浮出水面,巍峨在弥漫的水雾间。
“然后……我觉得好奇,就想去看看……”
紧接着,他们就随着打开的大门,落在了那片诡异的海上。
郎卿变回原形,带着她在海上游了许久,才看到这座山,不料一上陆地,便被蜂拥而至的三首民重重包围,郎卿一时不察,被捆仙索牢牢缚住,他拼尽全力,也只能将苏惜惜送入山林。然而,她在林间躲避了几天,还是让熟悉地形的三首民抓到了。
“这么说,你们是第一批发现这里的人?”苏雪禅皱起眉头,“你们也太冒昧了,进来之前都不知道先给家里说一声,万一今天我们没来呢?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带到哪去,会遭遇什么事?”
他问得十足严厉,往日,他从未对弟弟妹妹用这种语气说过话,想来这次也是气急了。苏惜惜一声不吭,眼睛里已经涌出了些许水光。
“好了好了……”舍脂把苏惜惜抱在怀里,“别对她发火了,她才多大,只是个两百多岁的孩子而已啊!”
苏雪禅:“……”
这时候,黎渊也道:“生气是一件很伤身的事,别气了,等我过去就好。”
苏雪禅站在原地,拿手指捏着鼻梁,过了一会,他走过去,坐在苏惜惜身边,伸手为她擦去眼角的泪花。
“对不起,哥哥不该对你发火,”他说,“哥哥只是担心你。”
苏惜惜又累又怕,心里还委屈,她把头扎进苏雪禅怀里,抱着他大哭了起来。
此时,远方的山巅处遥遥传来一声号角的悠长鸣唱,伴随模糊不清的呐喊,一簇火光蓦然在山峰中央亮起,狼烟冲天。
苏惜惜一下抬头,吃惊地道:“那是……那是郎卿吗?”
苏雪禅看着远方,叹出一口气。
看来,这事没法不管了。
第130章 番外。 书山海(4)
且不说苏雪禅那边进展如何; 黎渊身化长龙,如入无人之境,轰然穿透苍茫云海,降落在仙门之前,王袍凛冽,眉目肃杀,无一仙人敢拦;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向金銮殿走去。
帝鸿氏正在殿前办公,察觉到磅礴水汽从远方晃过,不由吃惊地放下朱笔; 疑惑道:“应龙神?”
虽然九天众仙皆在大劫中偿还清楚了自己的因果,结束了永无止境的轮回,帝鸿氏囚禁苏雪禅,也有娲皇从中作梗的原因; 但黎渊的心结仍在,因此总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到了殿中,只是开门见山道:“我要借陛下的天子剑一用。”
帝鸿氏愣了一下,脸上堆出一个奇怪的笑容:“这可奇了,应龙神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如今为何开口就要借天子剑?”
黎渊盯着他,漠然道:“瀛洲之地的遗迹之门再现,这件事陛下总知道吧?”
“自然,”帝鸿氏颔首道; “孤特地派遣人手前去瀛洲,就是为了此事。”
黎渊捏了捏鼻梁,低声道:“我家那个,现在正在里面。”
帝鸿氏还来不及瞪眼,就听黎渊接着不甚情愿地道:“还有青丘和阿修罗的公主。”
帝鸿氏过了许久,才难掩震惊地道:“可天子剑在斩下他首级的瞬间就随着一同断了,如今只有装饰剑鞘,方能遮掩一二,如何能用?”
黎渊道:“不妨事,我本来也没想与他起正面冲突,救了人走就是了。”
帝鸿氏沉吟片刻,从金座上走下来,双掌平推,面前光晕波动,从中现出一口装饰古朴,血气扑鼻的宝剑来。
“此乃天子剑,”他道,“号令万鬼,驱神驭佛。”
“多谢。”黎渊朝他颔首,刚一将天子剑抓在手里,就听见苏雪禅那边又有动静,登时面色一变,连告别都来不及,就匆匆往外赶去。
帝鸿氏看着龙神离开的背影,站了一会,还是回身执起了朱笔。
“怎么了?”黎渊一边问,一边加快速度,向瀛洲赶去。
“我们到山巅了!”苏雪禅道,“这里有……有好多三首民!”
他惊异望着下方的景象,和舍脂还有苏惜惜藏在林海茂密连绵的树冠上。
他一点都没有夸张,底下的人实在太多了!可以看出来,这座起伏的山岗原本是不甚平坦,甚至可以说是陡峭的,然而却被人为地削成了平缓的模样,底下海潮般跪着的全是身穿兽皮的三首民,尤其他们头又多,一眼俯瞰下去,简直叫人头晕眼花。
“多少人了,”舍脂低声揣测道,“上万有了吧?”
“区区一座浮山而已……”苏雪禅不可置信地皱紧了眉头,“如何养得起这上万三首民?”
此时,下方的三首民全都面朝最中央跪伏着,上百个火堆熊熊燃烧,郎卿则化成犭也狼原型,被牢牢捆在地上,旁边横插着他的刀具。
苏惜惜难掩焦急,望着巨狼喃喃唤道:“郎卿……”
“嘘!”苏雪禅一把按住她,“稍安勿躁,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舍脂惊讶道:“快看!”
只听山脉中传来一阵遥远而剧烈的震响,三首民跪拜的峰头猛地摇晃、震颤,竟然从当中砉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三首民口中山呼起来,连着一波又一波的巨响,郎卿亦竭力抬起头颅,向上方望去。
山石于瞬间倾塌,无数碎石沙流倒泄而下,连续不断的雷声过后,那山峰前短后长,居然呈现出了一个王座的形状,当中走出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轰隆坐在那山岩之上。
苏雪禅的瞳孔于瞬间紧缩,浑身上下寒毛倒立,差点一下按在流照君的剑柄上!
眼前的巨人身高数丈,其气势恢宏,比起蚩尤来也不遑多让,然而却没有头颅,腔颈上的断处宛若新伤,还在发着鲜红的血光。不过,这巨人虽然没有头颅,却拿乳首做了眼睛,肚脐处则开合着一张血盆大口,左手持盾,右手持斧钺。
他一张口说话,就好似天地间隆隆打了个闷雷,只是苏雪禅既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不能通过表情来分辨他说话时的喜怒——毕竟,他根本就没有正常的五官。
他震惊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刑天……”
黎渊道:“没错,正是刑天。”
——刑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於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那这座山就是常羊山了,”他充满恐惧地看着面前的巨人,“帝鸿氏居然把他关押在这里!”
舍脂和苏惜惜亦是惊呆了,舍脂干笑两声:“哈,哈哈,没想到,来头还真挺大的哈。”
“现在怎么办?”苏雪禅急急问道,他虽然在轮回中两次诛杀蚩尤,可面对这个上古时期的战神,依然觉得头皮发麻,“他说的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啊!”
黎渊道:“他说的话,既不是九黎语,也不是巫语,更不是中原的官话,而是朱襄部落的语言,你听不懂也是正常的。”
“那你懂吗?”苏雪禅听着刑天一阵阵犹如雷鸣般含糊晦涩的说话声,还时不时伴随着三首民海啸一样的应和,耳朵都快要炸了。
“我试试,”黎渊说,“时间过去太久,我也不确定。”
在一连串宣讲般的对话结束后,刑天坐直身体,将手中的盾牌一举,下方的三首民顿时全都肃然无声,安静得针落可闻。
“他开始和郎卿说话了,”苏惜惜低呼一声,“可我们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啊!”
“他说,”黎渊一边破开厚重云层,一边分辨着刑天的质询,“你是怎么到达这里的,用的是什么方法。”
刑天问完以后,就有一个头戴鸟羽冠的三首民走到郎卿身边,一把撤下巨狼嘴上的套索。
郎卿道:“他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三首民看了他半天,转身对刑天用朱襄语说了句什么,黎渊道:“唔,这个应该是祭司,或者大巫一样的人物,他能听懂中原官话,正在向刑天复述……不过,他好像不会说。”
能听懂,不会说,这不就等于他们在单方面交流?苏雪禅紧张观察着下方的局势,听刑天又说了一句什么,然后那个三首民的大巫便在郎卿面前指手画脚,想通过肢体语言和他对话。
只是他比划得实在拙劣,手足一块动起来的时候,全身上下的装饰物也一块丁零当啷地乱撞,再加上三个摇来晃去的脑袋,郎卿能看懂才有鬼了,比划了半天,大巫索性放弃了,转身对刑天做了个动作,又叽里呱啦地说了好半天。
“最好想个办法,”黎渊道,“如果犭也狼无法和他们对话交流,就等于对他们没用,没用的东西,下场不用我多说了吧。”
苏雪禅道:“现在需要拖延时间……我传音给他!”
郎卿正在茫然间,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一个声音,他心下一凛,惊喜道:“苏兄,怎么是你来了!”
“你先别说话,听我讲!”苏雪禅一面要听黎渊的翻译,一面要给他传话,一面还要安抚苏惜惜和舍脂,可谓一心三用,忙到了极点,“刚才刑天问你,你是怎么来的,又是用什么方法来的,你如实回答就好,尽量拖延时间,我会帮你的!”
眼见那群疯狂的三首民已经要把自己抬到火堆上烤了,郎卿喘了口气,急忙喊道:“等等——我说,我说!”
大巫三个头颅的眉目一厉,举起手中的骨杖,重重往地上一跺。
郎卿被放下了。
皮毛漆黑的巨狼口吐人言,道:“我是在瀛洲附近门那里进来的!一进门,就是一片汪洋,我游了很久,才找到这座岛屿。”
大巫顿了一下,转头对刑天叽里咕噜哔哔叭叭一通,刑天沉默了一会,再次从肚脐处的裂口发出雷鸣一样的说话声。
“他在问,”黎渊道,“还记不记得门的位置。”
“他想干什么?”苏雪禅道,“难道还想再出去,和帝鸿氏一较高下吗?”
“不好说,”黎渊道,“刑天在被斩首后关押此处不知多久,执念不散,定然依旧难以释怀。”
苏雪禅顿了一下,还是对郎卿传音道:“他问你还记不记得门的位置……现在说不知道,怕是难以糊弄过去,你就说知道,看他接下来要如何做罢。”
黎渊道:“再坚持一会,我马上就到了。”
郎卿依言说知道,不料刑天听了他的答复之后,竟一下站起,用手中的斧钺对准了郎卿的前额,腹部的巨口张张合合,发出的音节悠长晦涩,两只硕大的眼睛亦放出无限奥秘的光晕,犹如恒古星辰,朝着动弹不得的郎卿覆没而去!
“他……他干什么要从乳首那里放光?”舍脂惊愕道,“好恶心喔!”
苏雪禅正想说你的关注点错了,就听黎渊传讯到他的神识道:“不好,他这是想让犭也狼带他出去,于是驯化他为自己的坐骑,此刻正强行与他签订巫的契约!”
上古战神的威赫浩大如海,而郎卿浑身被捆仙索死死绑缚,挣脱不得,不由发出痛苦的咆哮,苏惜惜再也按捺不住,尖叫着扑了上去,“放开他,你这个无头的怪物!”
她确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苏雪禅却因为她这一下差点把魂都吓飞,他还来不及出手,身边的舍脂就早已飞身掠出,清叱一声,周身飞舞缭绕的紫绶云光带游蛇般飙射而出,在绑住苏惜惜的腰肢,将她往回拽的同时,另一端也正正与刑天双目重放出的神光对轰在一处,半空之中,唯闻佛号茫茫,紫气生辉!
苏雪禅一把抱住被舍脂抛回来的苏惜惜,低声道:“回去再与你算账!”腰间流照君已然锵然出鞘,一剑朝郎卿身上的捆仙索斩去。
乍然闯入这两个不速之客,底下海潮一样的三首民顿时就像被捅了的马蜂窝,嚎叫着向空中的苏雪禅和舍脂冲去,舍脂冷哼一声:“怎么,就你们有三个头?”
说着,摇身晃作三头六臂,修罗面青面獠牙,天人面闭目微笑,人间面手持七宝琉璃琴,回身一拨琴弦,无上佛国再次洞开,降下的巨大法身正对刑天!
浩瀚的明光照耀人间,舍脂在漫天飞花中倾城一笑,手指轻扫琴弦,就令那些三首民呆滞在了原地,手里的武器亦摔落在了地上。
他们或许没有见过门外的世界,也没有见过多少赏心悦目的事物,可舍脂的美就是铁律与法规,令他们在眼目遥望到的瞬间昏昏噩噩,身不由己。
刑天用盾牌豁然挡住了舍脂法身的光亮,口中发出愤怒的吼叫,在那一刻,苏雪禅猛地听到了一个雄浑粗厚的咆哮:“太阳!”
苏雪禅拖剑斩断郎卿身上的捆仙索,吼道:“带惜惜走!”
舍脂哑然道:“他会说话啊!”
黎渊道:“这不是他说的话,是他神魂震颤时发出的心音,只有修为接近他的人才能听见,不要和他硬拼,这厮力大无穷,蚩尤亦要让他三分,智取为上!”
刑天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手持斧钺朝舍脂当头劈下,舍脂第一次遇到能抵御自己容貌的敌人,不由柳眉倒竖,正要使天魔琴音迎击,就听苏雪禅吼道:“避开!不要和他硬碰硬!”
紫绶云光带嗡然一声作响,这件世间顶级的防御法器仿佛也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危险,刹那便带着舍脂飞窜上天空,躲开了刑天的致命一击!
刑天一击不中,但那攻击的气浪却声势浩大、摧枯拉朽地颠覆出千里之远,几乎一下劈开了半个常羊山脉,将远方的大海都劈出了百丈之高的巨浪!
苏雪禅提剑挡在舍脂身前,惊惧地望着眼前的上古战神。
……这是何等的巨力,何等的神威!
黎渊感应到了他的不安,不由在九天之上狂吼一声,双翼遮天蔽日,朝瀛洲全速赶来。
刑天转过身体,将斧钺在青铜盾牌上重击三下,发心音道:“来者何人,胆敢阻挡吾前行的步伐!”
舍脂扯了扯嘴角,三面眼瞳全睁,当中熊熊放射火光,皮笑肉不笑道:“阿修罗族,舍脂。”
刑天沉默片刻,似在仔细回想:“阿修罗?屈居于别界的异族,汝又是阿修罗王七十二子嗣中的哪一个?”
自古龙有逆鳞,舍脂的姐姐就是她的逆鳞,听刑天如此一问,舍脂三面登时杀意盎然,阴毒道:“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舍脂!”苏雪禅唯恐她情绪波动太大,一怒之下会做出上去硬拼的傻事,急忙打断了她。
“哦?”刑天转动身体,双目正正对上苏雪禅,“圣人之魂,载体却只是一只小小的妖狐……汝又为何人?”
“正如阁下所言,小小妖狐罢了。”苏雪禅手持流照君,眼珠不错地盯着刑天的一举一动,唯恐他突然发难。
但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里,苏雪禅已经推测出了不少令他心惊的东西。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座被帝鸿氏屏蔽在一方小世界里的常羊山,应当是诸世中唯一一个不受大劫轮回影响的地方了。蚩尤战败,刑天为朱襄怒而挑战帝鸿氏,随后被斩下首级,和常羊山一块关在这里,却不想阴差阳错地逃过了应龙祸世,娲皇设劫。
因此,他虽然身具救世功德,却对眼前的刑天毫无办法。
——刑天身上不欠他的因果。
现在,唯有等黎渊前来救援了。
“即便是圣人之魂,阿修罗之子,”刑天双目放出磅礴金光,巨口一张一合,“挡吾者死!”
“帝鸿氏早已是九州君王,洪荒至尊,”苏雪禅沉声道,“即便他曾经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也在大劫中以身死应劫,阁下又能改变什么?”
刑天固执道:“汝说什么,吾听不分明!蚩尤战败了,吾却要为吾王朱襄报争夺王位之仇!”
舍脂在苏雪禅身后冷眼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朱襄是……?”
“炎帝。”苏雪禅嘴角抽了抽。
舍脂皱起眉头,低声道:“看起来,又是一个风伯雨师一样的人物啊。”
刑天抄起盾牌斧钺,大吼道:“若要阻止吾的步伐,那便来罢!”
语毕,苏雪禅只见一道浩大厉光,朝自己和舍脂吞没而至,他厉喝一声,流照君发出龙吟般的剑啸,舍脂亦拨动琴弦,作霹雳天魔之音,两股巨力相撞,光海轰然颠覆波荡,发出灭世般的巨响!
在浩劫一样的动静中,刑天发出狂笑:“吾乃上古战神,何人挡吾?无人能挡!”
就在这时,光海中忽然传出了另一个声音。
这声音低沉如暮钟,又磁性得像是金石相击,清晰可辨地回响在刑天周身。
“那倒也不一定吧。”刺目的震荡波不停在半空中扭曲、收缩,最后,全然被一个人收拢在了掌心里。
王袍凛冽,暗如深海,正是黎渊!
黎渊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是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好久不见了……刑天。”
刑天一愣,继而不可置信地怒吼道:“应龙,汝这不尊王权,不敬天地的孽逆!汝居然还活着!”
黎渊神情阴鸷,龙瞳金红,不紧不慢道:“不管我敬不敬天地,活不活,我只知道,你要是敢动他一下,你就一定得死。”
第131章 番外。 书山海(5)
“黎渊!”苏雪禅喘了口气; 脸上的神情又惊又喜。
黎渊回身看他,好整以暇地将原话奉还:“回去再与你算账。”
苏雪禅:“……”
刑天森然道:“原来如此,竟然是百世红线……”
他毫无情绪起伏地大笑了三声,举起手中巨大的斧钺,直指向黎渊道:“如汝这般自私自利之辈,居然也能有姻缘红线,真当叫人笑掉大牙了!昔日蚩尤居然败于汝手; 着实不该!”
苏雪禅道:“你当蚩尤没有姻缘红线……”
他正欲反驳,又想起封北猎与蚩尤的可恨可怜之处,于是也不说话了。
黎渊漠然道:“干卿底事?老实在常羊山待着罢; 当今天下,早已没有你和朱襄的位置了。”
刑天闻言大怒:“好哇!千年未见,汝竟做了帝鸿氏的走狗!”
苏雪禅终是忍不住,在黎渊身后道:“刚才不还是不敬王权吗; 现在怎么又成了走狗了?”
黎渊眉梢轻挑,讥讽道:“或许没有脑子的人就容易前后矛盾; 给人扣起身份来也格外快罢。”
刑天就算丢了首级,也能听明白黎渊这是在嘲讽他了,他怒吼道:“徒逞口舌之快,且先接我一招!”
电光火石间; 刑天手中斧钺奔腾如雷,黎渊腰间的昆吾龙雀则恍若暗夜降世,两方重重相撞,激起无比浩大的声势。黎渊迅似电光; 刑天稳如泰山,两人于瞬间错手百招。刑天转身时,看见郎卿背着苏惜惜欲往山林里逃窜,立刻使盾格开黎渊的刀气,转而往地上重重一击,口中呼喝一声,顷刻间,坚硬山岩恍若水浪般柔软地波动起来,从中翻出一尊又一尊三首民的青铜像,皆面目如生,栩栩欲活,手持着青铜的刀兵,朝郎卿奔跑的方向蜂拥而上。
“舍脂!”苏雪禅大声唤道,舍脂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飞去帮助郎卿脱困,他则一抖流照君,朝刑天挥剑斩去!
昆吾雀的刀光遮天蔽日,宛如子夜,流照君的剑意恰似明月,辉照苍穹,两者叠加一处,与刑天的兵器猛地相撞,竟一改先前难分上下的局面,将他轰出数百米,砸落在山腰上,发出一声巨响。
苏雪禅落在黎渊身边,黎渊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甩到自己背上,开始带着他往海边飞驰。
苏雪禅:“不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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