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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菩提-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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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纤纤道:“可是……!”
  与此同时,火石亦不断向结界处砸来,可以看出来,结界的光晕已经在神人接连不断的攻势下黯淡了太多,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城主大人!”一个士兵跑上城头,“城内的民众已经安排疏散了,还有什么吩咐,请您示下!”
  伯容屿只是不发一言,掉头就向城门口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苏雪禅拽住他,“还有办法,别去找死!”
  “你们快走吧!”伯容屿终于怒吼出来,“城破人亡,这就是驳族的宿命了!”
  苏纤纤一声尖叫:“等等!等等!神人后退了!”
  苏雪禅和伯容屿都是一愣,急忙转身望去,只见战场上代表神人军队的黑色确实在缓缓后撤,如褪去的暗海潮水,仅留下了底端的折戟断刀和满地的鲜血残骸,驳军不知所措,却也不敢冒然追击过去,只有扯回死去同伴的尸体,等着顶上伯容屿的命令。
  “这是……国师大人赐下的小玩意,应该能让你们听清楚我说的话吧?”
  战场上忽然传彻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声音实在算不上好听,嘶哑刺耳,如粗糙沙砾摩擦在光滑的玻璃上,语气里也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可它却响起在每个人的耳畔,亦令苏雪禅等人愣住了。
  “我乃不死国王裔,三王子纹华,”那个声音继续道,“虽然你们这群自不量力的贱畜浪费了我的时间,让我十分恼火,但我还是决定,给你们一条生路。”
  纹华的眼神中含着压抑不住的亢奋和喜悦,他身边的彦昭意兴阑珊地瞥了他一眼。
  “——把我的姬妾原封不动地押还给我,我就饶你们不死,怎么样?”
  中曲城内的民众军队皆是一片哗然。
  苏纤纤和苏惜惜满脸茫然,苏雪禅却瞳孔骤缩,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
  很久之前,在瑶池宴上遇到的不死国大王子纹川,他是怎么说的?
  ——“其后可是两位青丘王女?舍弟自数年前得见一面,已经魂牵梦萦已久……”
  他的胸口一阵狂跳,目眦欲裂地盯着远处遥遥一点,神人军队的后方,流照君在掌中啸出一声杀气满溢的剑吟。
  纹华哈哈一笑:“青丘国中的两位公主!你们未来的主人,已经等候你们很久啦!”
  伯容屿震惊地看向那两个面容一模一样的双生子。
  “你们竟然是……!”
  苏纤纤和苏惜惜的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被周遭猛然看过来的视线刺得心中恐慌不已,她们毕竟只是还未经历太多世事的少女,苏纤纤下意识惊惶道:“哥哥!”
  苏惜惜手足无措地握住胸前狼牙,咬着嘴唇,惴惴看向苏雪禅。
  他是青丘的大王子,性情温和敦厚,不喜与人争端,在几百年的时光中,他真正生气的次数,就连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第一次,是他外出游历,遇到惨遭神人杀戮的领胡族人。
  第二次,是在瑶池宴上,遇到对家人出言不逊的不死国王裔纹川。
  第三次,是遭受欺骗,遇到老谋深算的雨师,利用他来钳制青丘,算计黎渊。
  第四次,就是现在。
  为了家人,他必须挥刀,他必须出剑。
  苏雪禅眼中燃烧蓬勃杀意,流照君锵然出鞘,一面映照日华,一面映照月华,集天地阴阳之气,汇日月轮转之力——
  ——漫天的阴云中忽然洒下了泼天的光。
  那光照向遍野征人的尸骨,于是也染上了悲哀苍凉的血色;那光照向折断四射的刀甲乱箭,于是亦抹上了凛冽锋利的寒芒。
  在那一刹那,他是关山飞渡的孤雁,是玉门风吹的残云,是大日轮回中不屈不化的万万飞雪,是朗月当空里呼啸千年的长风猎猎——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何方宵小!竟敢口出蔑言!”
  这一剑贯穿千里,这句话也随着剑光长啸千里!
  那浩瀚无尽的剑气交织在横躺蔓延的尸山血海中,于嗡然长逝间吞没了所有的生机与希望,它是明亮的光,是灿然的雪,也是无尽的夜,是恒古的愤怒与不死不休的恨意!
  纹华恐惧地发抖,在这样庞大巍峨的杀机之下,他甚至想不到要开启掌心中的防御法器,还是彦昭飞速扑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起一面金光闪烁的盾牌。但一切都是徒劳,剑光与杀意牢牢锁定住了纹华所在的方位,在洞穿了沿途数千神人士兵的身体后摧枯拉朽地覆灭出百里死寂,砉然撕裂了防护屏障,撕裂了彦昭的身体,哪怕遭遇了如此之多的阻拦缓冲,也仍然生生斩飞了纹华的一条手臂,将血光泼溅遍野!
  万籁俱寂中,纹华嘶声惨叫!
  苏雪禅遍体痉挛,全身的力量都被这一剑抽干,身后城墙亦被剑意的余波打出一片裂壁颓垣!
  整个战场悄然无声,伯容屿等人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苏纤纤喃喃道:“哥、哥哥……”
  苏雪禅力竭跪地,以流照君支撑着身体,再也控制不住喉头的腥意,一下咳出一口血来!
  若他还是那个是未出青丘山,没有见识过诸仙大战,围剿雨师的大王子,他就算感受到这种愤怒,也一定挥不出这一剑。
  “哥哥!”苏惜惜急忙冲上来扶住他,“你……你怎么……”
  “哥哥没事……”苏雪禅抹去嘴唇上的血,自怀中掏出一枚玉珏,“只是这一下,还是没能杀掉那个卑贱小人。”
  伯容屿脸上又惊又怕,既有对这一剑的震惊,也有对苏雪禅的惧怕,他上前一步,对苏雪禅急急道:“趁此机会,你们快点离开这里吧!等到神人回过劲来,他们肯定是不能放过你们的!”
  苏雪禅摇摇头。
  “不行,”他的目光坚定,眼神中还带着固执的,不肯消散的杀意,“纹华必须死,他要是不死,就会一直惦记着纤纤和惜惜,妄想着他连看一眼都不配的人。”
  他捏碎了那枚玉珏。
  天际缓缓传来一声轰鸣,仿若在云层之上,又洞开了什么古老沉穆的大门。


第49章 四十九 。
  “我的手!”纹华歇斯底里地惨叫; “我要杀了你们……啊啊啊!我的手!把我的手还给我!”
  彦昭终于一改对外物漠不关心的态度,他被一剑击出,在地面上重重擦出一道血痕,周围士兵依然心有余悸,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敢来扶他,他用手捂住破开肚腹上流出的肠子,口中咳出的血液都带着模糊的碎肉。方才那道天罚一般的剑光犹如犀利飓风; 将神人排开的数百营帐几近掀翻过半,其中死伤更是不计其数,他挣扎着嘶声道:“前锋继续进攻; 长毅车骑作为主力,弓箭手投石机掩护!攻城!快点去攻城——!”
  他已经后悔了!
  他刚才就不应该放任纹华这个蠢货去口无遮拦地激怒青丘王裔,而是应该保持优势,一鼓作气地消耗光中曲城驳军; 这样,攻破结界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可如今军中两个主帅; 一个身受重伤,一个鲁勇无谋、不识大体,现在只盼望着再不要出什么岔子,让这块就在嘴边的肥肉长腿跑了就好!
  重新响起的号角声吹彻平野; 数千战车刺出密麻刀剑,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撞向战场中央的驳军,弓箭火石又开始飞射在黑烟弥漫的天空,苏雪禅那一剑只给神人的军队带来短暂的混乱; 听得主帅一声号令,他们便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征战中无往不利的杀人机器!
  就在这时,恰如嶙峋乱石中悄无声息地转过一缕清泉,天空中忽然飘来了一阵琴音。
  苏雪禅轻声道:“让你的军队后退。”
  伯容屿愣怔道:“可是……”
  那乐声叮叮咚咚,泠泠悦耳,伴随琵琶玲珑、箜篌玉音、法螺呜咽,在整片原野的天顶中响起,仿若在充斥着硝烟鲜血的焦土上骤然绽放了大朵的璨金莲花,白孔雀圣洁如雪的尾羽柔和拂过天地,在瑰丽细腻的玫瑰金色的层叠柔云中,璎珞琳琅、宝冠灿灿,八珍的光辉放射四方,飞天吟唱的妙音悠悠流淌。
  ——一个盛大降临于中曲城的上空的佛国!
  然而在那神圣高洁的佛谒之下,又透出浓郁如海的泛滥血色、阴风怒号,电光与黑红的火炎交织燃烧,无数白骨手臂淋漓在其间挣扎哀嚎,起伏于无边的孽海!
  此时中曲城的上空一半是光明浩大的佛国,一半是血腥深重的炼狱,飞天飘渺的羽织同赤海飞溅的火云相互纠缠,梵乐无暇的琴声与恶鬼凄厉的哀嚎彼此融汇,神人士兵也忘记了冲锋陷阵,只顾呆呆地仰望苍穹中的奇景。
  苏雪禅轻轻一笑:“来了。”
  伯容屿回过神来,急忙吼道:“撤退!撤回城中!”
  “那是什么!”纹华浑身是血,面色狰狞,“那群孽畜又搞出来了什么鬼东西?!”
  厌火国的统领已经给彦昭喂了无数灵丹妙药,以助他快点恢复痊愈,彦昭勉力道:“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
  纹华双目滴血般通红,苏雪禅斩断的是他握着防御法器的左手,他一把推开捧着那只断臂的士兵,用右手从冰冷僵硬的掌心里抠出法器,金幕轰然笼罩在整个神人营地上!
  “给我进攻!快点打,快点杀了他们!不要管他们又弄出什么鬼把戏,我要屠城!屠城!”
  彦昭却在此时起了疑心,他吼道:“等等,再观察一下!”
  但神人诸国都以不死国为首,纹华作为不死国的王裔,在军中的地位自然也是最高的,他话音刚落,急行军令的号角就再次一个接着一个的传递下去,于平原中如水波漫荡!
  驳军此时已经掉头跑向城内,身后上万神人军队如乌黑沉重的大浪,咆哮着向中曲城翻卷拍去!
  苏雪禅用尽全力,仰天长啸!
  “舍脂——!”
  琉璃琴音爆如惊雷,狂乱炸响整片天域!
  没有军队与神人组成的大浪相抗,但佛国与地狱的大门洞开,其中却涌出了不尽浩瀚咆哮的血海!
  那一道无垠血江从半空中倾泻而下,飞越过逃回城内的驳军的头顶,与洪流一般的神人军队悍然撞在一处!
  伯容屿语无伦次,结结巴巴道:“这是、这是……”
  苏雪禅咽回嗓子眼里涌上的腥味,开口道:“阿修罗。”
  血海蒸腾,在广袤平原上放肆翻涌,波澜壮阔之间,将神人军队冲得零散混乱,直直冲金光笼罩的大本营当头卷下!
  血海乃欲界天之孽,若非净体无垢的佛陀,功德圆满的金仙,寻常人等诸身带罪,沾之既会融化在其中,沦为血海水泽,就连灵魂亦要被拖入炼狱审判。而神人一路走一路杀,等到了中曲城,刀下早不知丧命了多少亡魂,如何能全须全尾地从里面脱身出来?
  唯有一死。
  赤色汪洋上已然漂浮起了密密麻麻的空铠甲和无数失去了主人掌握的刀戟盾牌。
  纹华目眦欲裂,眼见那恢宏血浪就要狠狠打上防御屏障,他掌中却忽然光芒大作,从脚下盘旋出一个复杂法阵的影子,天地间忽起狂风,顶上亦是浓云密布,从中还能隐约听见声声低沉雷鸣。
  他满目仓皇,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但此时手中法器产生的异变却令他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国师!国师给我的法宝有用!它会救我们的!”
  他不明白事态何以至此,他身边的彦昭却是一清二楚。
  青丘王裔不知为何来到中曲山,在他赶来之前就破坏了营地后方的投石机和攻城槌,使神人军队对中曲城的厚重城墙束手无策,唯有等待修缮完毕,而后的攻城之战,纹华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得意忘形,不管不顾地要求中曲城交出青丘双生子,他口中所说的什么“姬妾”“主人”,引得青丘王裔大怒,一剑重伤他和纹华,又招来血海,将局面完全翻转……
  这是妖族吗?
  他的目光中已经带上了近乎恐惧的忌惮之色。
  妖族是什么?是修成人形的飞禽走兽,就算有了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本质上也是模仿万物灵长才能走到今天。它们心智粗笨,不懂计谋,外形又千奇百怪,彦昭对它们的普遍印象,就是眼神畏惧,面黄肌瘦地缩在泥胚土瓦的简陋村落内的老人幼童,以及稍微见过一点世面,穿上整洁衣物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那股胆怯卑贱气质的成年奴隶。
  他从未见过妖族的修道者。
  洪荒内有实力名望的妖族大多深居简出,只有在一些隆重的场合才能看见它们,比如瑶池玉宴,比如诸仙布道……但神人不用修炼也能长生不死,因此极少去那些地方,国中也少有踏上大道的人,唯用繁衍生息,让族群壮大就够了。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青丘王裔,直面妖族中修为小成的后起之秀。
  ——他从那一道剑光中,隐约窥见了天意一隙。
  他浑身战栗,几乎劈开身体的巨大伤口也剧痛不已,但他却不明白,自己的反应究竟是因为惧怕,还是因为隐隐的兴奋。
  “走,”他嘶哑道,“带领军队现在后撤,还有翻盘的机会!”
  纹华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你让我对这群贱畜认输逃跑?你知不知道我朝中国师是谁,你没看见他给我的法器?”
  彦昭几乎要被纹华的自以为是和愚蠢气笑了,正当他打算再说什么时,只听一声巨响,却是他们头顶的雷云在轰鸣声中打下万千霹雳,冲血海中狠狠击去!
  纹华大喜:“好!打得好!”
  金蛇狂舞,列缺崩峦,厉厉电光转瞬即逝,劈向波涛翻涌的赤潮,可就在这时,血海却哗啦一下自中间分开,梵乐飞扬,天女吟唱,一个身高数十丈的巨大法身从血海中立起,身披纷扬璀璨的璎珞,臂佩环绕飘渺的丝绦,手持七宝琉璃琴,姿态曼妙,容颜倾城。法身一扫琴弦,无上佛国中登时再次大开,就如苏雪禅上次所见那样飞出千万片似刃金莲,与青苍上的雷光对轰在一处!
  正是舍脂。
  纹华震惊道:“什么,这……”
  他的话蓦地断在了喉咙间,因为他看见了低下头来的,舍脂的容貌。
  天人不敢看我,唯恐堕念缠身。
  ——碧落黄泉,全天下最美的女人。
  舍脂的法身微微一笑,于是那昏暗无光的天空也像是落下了一场纷扬如雪的落花,她弹起琉璃琴,白鹿就要踏过天国的星河,走进所有人的心间。她是美的具象化,是艳色行走在人间的投影,是远在大道之上的另一种信仰,是漫天神佛闭目不语的一声叹息。
  纹华已经忘记了一切,眼中只有那个绝世无双的女子,倘若她现在叫他跳下血海,他也会听从她的命令的,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而彦昭在舍脂低下头的一刹那,就立即闭上了眼睛。
  他野兽般的直觉救了他。
  “纹华!你冷静点!”他闭眼怒吼,“快点走!离开这里!”
  法身放下了琉璃琴,那些足以毁灭高山的雷霆不但没有伤到她半分,反而为她的荣光增添了十分的威严,她站在血海中间,朝神人的军队轻轻招了招手。
  “闭上眼睛,别看她。”苏雪禅立马道。
  苏纤纤和苏惜惜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宏大场面惊呆了,苏惜惜情不自禁地问道:“哥哥,她是谁啊?”
  苏雪禅微微一笑,拇指摩挲着流照君的剑柄,“她是舍脂,是阿修罗族的公主……世界上最美的人。”
  神人的士兵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战争,忘记了命令,忘记了所有,他们的眼里只能看见那伫立在天地间的法身,他们手中的刀尖脱落了,盾牌也咔嚓一声插在地上,他们仿若朝圣,向着那片致命的血海摇摇晃晃地走去。
  纹华也站起来,失魂落魄地想要上前,被死不肯睁眼的彦昭听声辨位,强撑着扑上去给了他一拳:“你是不是找死?!”
  “别拦我!我要去见她!”纹华挣扎起来,但下一刻,他就被彦昭一手刀斩在脖颈上,他闭着眼睛摸索着,终于从纹华手中挖出了那个防御的法器。
  他虽然不是踏上大道,足以御剑飞行的修道者,但是毁灭区区一个防护用具,带着人逃出这里还是做得到的!
  他大吼一声,用尽全力将那个状如纽扣的小玩意飙射向半空中的巨大化身,同时怀中阵盘放射光芒,马上就要带着数百营帐内的谋士将领逃离此地!
  苏雪禅目光一凛,吞下一枚丹药,在瞬间强行提气,向着神人的营地飞掠而去,可与此同时,半空中却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天响动,是封北猎赐予纹华防身自保的法器被彦昭强行炸裂,用于拖延他们逃跑的时间。苏雪禅已经挥不出第二道剑光了,情急之下,他唯有掷出数枚染着狐毒的飞镖,将其闪电般送往那一片烟尘里!
  血海波涛汹涌,哗然聚起高大水墙,挡在舍脂的法身面前,在替她消弥了大半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后又重重砸向神人营地,将剩下还未来得及转移逃走的士兵尽数吞没在一片汪洋中。
  天地俱寂,除了海浪不断相互拍击的声音,就只有过往流连的风息。
  ——再要追赶,已经是来不及了。
  苏雪禅立在半空中,唯有握紧剑柄,心中暗自悔恨。
  如果他能恢复的再快一些,说不定现在早就将纹华项上人头提在手中了,何必只能来得及扔出几枚镖子?
  脚下的血海已然起了变化,舍脂巨大的化身也逐渐缓缓缩小。
  苏雪禅看得分明,底下血海中正凝出一个个身材高大,手持刀戟的阿修罗族人,直至最后一滴也浮于空中,落在一个阿修罗的鬓发间,他才恍然想起,此族生于血河,那这吞没天地的狂澜,自然也是由阿修罗族人族汇聚而成的。
  舍脂就站在最中央,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象。
  “舍脂!”苏雪禅感激地奔过去,“谢谢你!”
  舍脂身上的装束又换了一身,依然是极尽奢华靡丽的打扮,她大笑着和苏雪禅拥抱在一处:“我说了,我会找你来玩的!”
  苏纤纤和苏惜惜站在城门上,相互忧虑地嚼耳朵。
  “她……她好美啊……”
  “哥哥不会喜欢她吧?要是哥哥喜欢她的话,那个黎渊又和哥哥是什么关系呢?”
  伯容屿神情复杂地看着城下浩浩荡荡,浑身凶煞之气的阿修罗族,心中竟然生出一种“在梦中”的错乱感。


第50章 五十 。
  数周前; 神人大军压境,使阴毒手段封印他体内妖力,使结界无法开启,城中民众被投石火焰所伤,屋舍坍塌,流离失所,军队损失过半……当时; 他原以为,自己和中曲城的生命,即将就要了结在此地了。
  不料眼前这个青丘的大王子先是以剑光一路劈出百里; 又召出和洪荒中原相距甚远的西方阿修罗族,用血海硬生生地扭转了战场局势,一下便消灭了上万神人军队!
  他站在一旁,犹自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雪禅; 舍脂那边却已经拍了拍手,命令阿修罗的军队重新回到天上欲界天的投影中去了。
  “前天晚上我与你说时; 还没料到你会来得那么快,”苏雪禅的脸上还带着脱力的苍白,但眼神中已经没有面对攻城战的紧迫感了,“我以为还要再等几天的。”
  舍脂摇了摇头; “烛龙出世,天下众生皆不能幸免,父王当时就已经纠结起大军,只是在等待时机; 一直观察中原局势。”
  苏雪禅笑道:“所以……我这个也算得上一个时机,对吗?”
  舍脂的容貌太有震慑力,远处,苏纤纤和苏惜惜还试探着不敢上前,周围人等更是像被什么外力凝固了时间一样,只顾呆呆凝望舍脂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苏雪禅正要回头唤那两个小的,就见两道白光窜上他的肩头,两只毛狐狸拿大尾巴晕晕乎乎地挡着脸,从缝隙中近距离地偷看舍脂。
  “呀——”舍脂惊喜地尖叫起来,“这是什么!”
  苏雪禅直觉不妙:“这是我两个妹妹……呃,你以前没见过狐狸吗?”
  舍脂大叫:“也太可爱了叭——!”说着冲上前将苏雪禅挤到一边,把两个毛团抢下来抱在怀里,狂撸狐狸毛茸茸的尾巴和大耳朵。
  苏雪禅:“……”
  “我那里都是白象和孔雀!”舍脂愤怒道,“白象没毛,孔雀就知道叼我!”
  苏雪禅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还是不要在舍脂面前现出原形比较好。
  “罗梵呢?”他忽然想起来,“我怎么没看见他,他还在欲界天吗?”
  舍脂撸狐狸的动作一僵,脸上也显出些许不自在的神情,她低声道:“谁管他,他自己爱干嘛干嘛去。”
  苏雪禅颇为意外。在欲界天那几日,就是他一个外人都能看得出来,罗梵对舍脂简直是有求必应,凡事亲力亲为,舍脂性子惫懒,而罗梵就像是一个身无正务的专职总管,一直无微不至地照看着她,就算是有两个亲妹妹的苏雪禅,自问也做不到这种程度,现在是怎么了,闹矛盾了?
  但看见舍脂明显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他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好道:“那你接下来是要……”
  舍脂头也不抬:“总之,我不想回欲界天。”
  苏雪禅道:“那你要去哪里,随我一同前往钟山吗?”
  “钟山?”舍脂一怔,继而漫不经心道,“好啊,那就去罢。”
  这时候,伯容屿在旁边轻咳一声,走到他们身边,避开舍脂的容貌不看,硬着头皮道:“在下中曲城城主伯容屿,多谢两位愿意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铭记一生!”
  说着,纳头便拜。
  苏雪禅对这个严肃端穆的男人很有好感,如今见他对舍脂尴尬的样子,好笑之余不免有点感慨,五方山系不知还有多少这样的城池,他能救得了一个,却顾不得其他。
  他急忙道:“城主大人客气了,大家本为同族,唇寒齿亡的道理谁都懂,举手之劳而已。”
  伯容屿摇了摇头:“不,你不明白,这支军队乃是进犯西山山系的主力,你将它击退,剩下的无非就是些散兵游勇……西山山系的妖族,就算是保全了!”
  他话音刚落,只听周围一片铁甲刀兵卸地之声,城墙上驻守的官兵将领、谋士客卿,还保持着原型的带伤驳马等此刻都扔下手中武器,朝着苏雪禅和舍脂的方向跪下了。
  伯容屿拂开苏雪禅的手,坚持着对他们行了一个大礼。
  “救一人容易,救万人难,”他轻声道,“救得万万人,难上加难。”
  “中曲城的命,是你们给的。”
  苏雪禅张口无言,苏纤纤和苏惜惜也从舍脂怀里探出头来,看着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唯有舍脂不为所动,面上表情依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苏雪禅温和地把他扶起来:“不必如此,遭到侵害,做出反击——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举措了,就算今天不是中曲城,我也会这么做的。”
  他正要松手,伯容屿却反手拉住了他,烟灰色的眼瞳中蓦地闪过一道光。
  周围人声熙攘,伯容屿压低的声音却清晰可辨地传进他的耳朵中,他的声音在一刹那变得极为嘈杂,仿佛无数男女老少,万千黎民组合在一起的细微呢喃。
  “若是这样,”他盯着苏雪禅道,“你会舍命救这天下吗,白狐之子?”
  苏雪禅惊愕:“伯兄?!”
  伯容屿的身体猛地一颤,犹如被人从沉思中惊醒了般,他一下子松开了手,茫然地后退几步:“啊,我……我刚才……”
  苏雪禅怀疑地看着他,低声道:“……没事,你可能太累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伯容屿不解地晃晃脑袋,冲苏雪禅抱歉地拱手道:“但现在可不能休息啊,城内事务繁忙,需要重建的东西实在太多,恕在下怠慢之罪,请诸位恩人自便吧!”
  说完,他就急匆匆地领着人向城下赶去,身上的外袍还带着战争的硝烟风尘。
  是夜,苏雪禅看着掌中被打磨得光滑的号角,目光怔忡。
  “怎么了?”舍脂看着他,此时中曲城上空那片佛国已经尽数隐没在了云层中,舍脂身具阿修罗和天神的双重血脉,随时都能召出这样一个惊天大杀器,因此也不去管它,只是出于好奇,想要和苏雪禅他们一块住一住普通的民舍。
  苏雪禅回过神来,对舍脂笑了一笑:“没事,就是……有点不习惯。”
  伯容屿白天时的异变和话语还回荡在他的耳畔,令他心中无比在意。
  “不习惯做焦点吗?”舍脂慵懒的交叠起双腿,“你以后就会习惯了。”
  苏雪禅将手中伯容屿赠给他的驳马角收起来,这个和郎卿送给苏惜惜的狼牙一样,都是能随时随地联络呼唤的信物,他随口笑道:“想必你早就已经当惯了焦点吧,我可没这个机会啦。”
  “不,”舍脂坚定道,“你的成就,可不仅仅只会是这么一点。”
  苏雪禅惊讶地回看她。
  “相信我的直觉,”她微微一笑,整间烛光跳动的昏暗屋舍似乎都在瞬间光彩辉耀起来,如琉璃星尘般璀璨的瞳孔亦闪闪发亮,“你的胸口,有替众生受苦的印痕。”
  他一时间愣住了。
  舍脂是一个迷一样的女人。她有时候就像一个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有时候又像一尊历尽沧桑、坐看苦难的冰冷神像。他们虽然是朋友,但有时候,苏雪禅总会从她身上感受到无可名状的隔阂,仿佛岁月在她身上划了一道长河,将她与其他人隔开在一个只可远观的孤屿上。
  “哥哥,舍脂姐姐,我们回来啦!”苏纤纤和苏惜惜抱着一堆东西进门。
  她们此时已经化成了人形了,也许是狐狸天生就有魅惑的本事,因此在习惯了之后,也能对舍脂的样貌产生一点抵抗力。
  舍脂非常喜欢她们,她接过她们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忧虑地叹了口气。
  “我如果能收你们当妹妹就好啦,”她道,“我只有个哥哥,还没有妹妹呢。”
  苏纤纤道:“那姐姐呢?”
  舍脂轻点桌面的手指僵滞在半空中,她笑道:“……也没有姐姐。”
  苏惜惜沉吟了一会:“嗯……可是我们的哥哥也够多了,再多一个姐姐也不错啊,为什么不行呢?”
  苏雪禅笑着说:“因为年龄差得太多了吧。”
  舍脂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是啊,我只比黎渊稍微小那么一点点呢,就比他低一个辈分,正式收你们当妹妹是不可能的啦。”
  第二次听见那个名字,却是在舍脂口中,苏纤纤和苏惜惜都不说话了,暗自对了一个眼神,打算抓住时机去和舍脂软磨硬泡一下,打探打探这个人的消息。
  苏雪禅哭笑不得,佯装没有看见妹妹们的小动作。
  此时,江海连绵哗啦巨响,无数身姿矫健,行动敏捷的巨兽一跃而至岸上,为首龙兽高大健壮,一额上有角的青虬四下环顾,身侧有龙口吐人言道:“统领,前面有血味。”
  正是被黎渊派出救援西山山系的虬龙部。
  白释低吼一声,率先化作人形,身后数千虬龙也随之化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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