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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智道长-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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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眼也不闲着,拿着一把弩,连连朝黑蛇放箭。虽然黑蛇怕铁,但每支箭造成的伤口很小,对黑蛇起不了太大的实质性伤害,还比不得元遥的刀。其余的士兵埋伏在树林里,不敢轻易放箭,黑蛇和元遥移动得太快,怕误伤了。
  这该如何是好?
  陶惜年向杨大眼借了一个弩,将符箓绑在箭头上,对准了那条黑蛇。元遥正在与黑蛇缠斗,他看得是心惊肉跳。元遥功夫不错,在树林中上下跳跃,始终没被黑蛇抓住,还不时反身给黑蛇来一刀,黑蛇时有被他砍伤,但皮太厚,都只是小伤罢了。再这样下去,元遥的体力总有耗尽的时候。
  他乘着桃木剑飞到元遥那处,对准张开血盆大口的蛇嘴就是一箭,黑蛇一时不察,竟被射中。火光在它嘴里爆开,炸得血肉模糊。但黑蛇毕竟不是一般好对付的妖物,虽然蛇嘴被炸得鲜血淋漓,却还不到大势已去之时。
  “元遥,砍它的嘴!”
  元遥听了,趁着黑蛇还未曾将嘴合拢,抬手向它横劈过去。
  蛇嘴爆裂开来,鲜血四溢,陶惜年大喊:“让开些,不要让它的血喷到你!”他方才瞧见,那蛇的血滴在地上,腐蚀了草叶。
  元遥连忙向右,但手臂上溅了几滴,衣裳立马被腐蚀掉,留下几个红色的血点。陶惜年转向黑蛇方向,只见巨蛇突然变成一条几寸长的小蛇,钻进草丛,飞速向河边去了。加上夜晚路黑,很快便消失了踪迹。
  陶惜年还要再追,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铃声。其实这阵铃声方才就有,隐隐约约从北边传来。正当他觉得蹊跷之时,上百只走尸从天而降,张牙舞爪,状若癫狂。陶惜年一看,这些人的皮肤跟活人差别不大,应当正是方才被卷入河水中死掉的劳力。
  他早该知道,黑蛇只不过是一个制造死人的手下,控制走尸的,另有其人。
  “兄弟们,你们表现的机会到了,快出来杀掉这些怪东西,自己当心!”
  杨大眼一声号令,树林中隐藏的士兵便纷纷杀了出来,施展拳脚,对付走尸。陶惜年才空出手来御剑而飞,念昨晚念过的咒,将身上带的一点米向走尸们撒过去。不出一会儿他便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
  北边铃声不停,他念咒撒米之后,走尸会有片刻迟疑,却又立马听从铃声号令,继续攻击。
  今日的情形同昨晚是不一样的。昨晚是这些走尸自个儿满山乱走乱窜,今日那个控制他们的人就在附近。他用铃声控制着他们。
  众人奋力斩杀走尸,陶惜年也不断念咒撒米,但走尸源源不绝。就在陶惜年倍感吃力之时,那铃声竟然停了。
  陶惜年来了劲,继续念咒撒米,这回走尸们总算没那么凶,乖乖被砍得不能行动,然后倒下,变成一具具不动的尸体。
  他这才有空回过头去看元遥。元遥已经将刀收了起来,似乎在想着怎么处理这一地的尸首。他跑去看了元遥手臂上的伤口,只被腐蚀出几个指甲盖大的血点,似乎并无大碍。
  “痛吗?”陶惜年问。
  “这点伤,不算什么。”说完,元遥便又转头去,与手下士兵处理一地的尸首。
  那人今日应该不会再来了。这走尸出现的时候,正是黑蛇逃窜之时。他想,那人方才控制走尸攻击他们,应该只是不想他们去追那黑蛇罢了。若果真如此,应该暂时不会来了。那黑蛇被伤得不轻,也需要些日子歇息,最近不能出来害人了。
  元遥去处理尸体,杨大眼便闲了下来,他兴致高涨,见时间还不是很晚,非要喝酒吃肉,带陶惜年再吃顿好的。身后的北魏兵亦是欢呼声高涨,如同打了胜仗一般,急需喝酒吃肉庆祝。
  于是乎大家伙儿回到驻扎地,竟真的生火烤起肉来。他盛情难却,吃了满满一肚子的烤肉,还喝了两小杯酒。他几乎是从不喝酒的,喝了点酒便上头,整个人晕乎乎的,脸蛋上挂着两朵红晕,如同踩在云端,踉踉跄跄地回了房间。
  “道长!你终于回来啦,我都要无聊死了!”阿柏几乎是欣喜地叫他,大半天没见了,有点想念。
  倏地,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疑惑道:“你喝酒了?谁给你灌酒了?”
  陶惜年脑子晕乎乎的,轻轻拍了阿柏一下,说:“快睡觉,我要睡觉了,对了……我要去洗洗……”
  阿柏真是佩服他,都快醉倒了还没忘记睡前要洗洗,真是个讲究人。
  过了一刻,陶惜年回了房,脸蛋有些湿漉漉的,他随意将头发扯散了,脱了衣裳,爬上了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往墙边挪了挪,毕竟这床不是他一个人的。
  睡了许久,身边好像多了一人,他闻见淡淡的水香味,然后靠了上去。
  “我吃不下了……”
  “陶道长,来,新烤出来的烤串,滋滋冒油呢,绝对好吃,骗你是小狗!”杨大眼手里拿着十几串烤肉,殷勤地递给他。
  “多谢多谢,吃不下啦……”
  “哎,不要客气嘛,我杨大眼烤出来的肉串,元遥小将军都没吃过呢,来,再吃个烤鸡腿!”
  “不要了不要了……”
  “陶道长,我敬你一杯,来,咱们一起痛快喝酒!”
  “不喝,要吐了……”
  “不吃?不吃我可会生气的,你们南边人不是都怕我吗?”杨大眼睁大了眼睛,一双眼睛真的有车轮那么大。
  陶惜年往后缩了缩,猛地睁开了眼睛。
  咦?这个……
  陶惜年往左看去,元遥也醒了,睁了眼睛看他。陶惜年的左手正贴在元遥的胸肌上。
  是的,他的手从元遥的领口里钻了进去,正贴在他胸前,似乎……还摸到了某个小小的突起。
  他的腿此刻没有夹在元遥的腿上,这回夹的是元遥的……腰。可喜的是,他的小兄弟比昨天听话,然而……元遥的那什么正硬邦邦地抵着他的腿根啊天!
  陶惜年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都是年轻男子正常的身体反应,这没什么的,呵呵。
  陶惜年试图说服自己,正想自欺欺人不着痕迹地把手脚抽回来,隔壁好死不死传来了一阵激烈的声响。其实这种声音方才就一直隐隐传来,这会儿只不过陡然大了些罢了。听声是一男一女,可军营里哪来的女人啊。隔壁不是杨大眼的房间吗?
  陶惜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得隔壁叫唤一阵,停了下来。他像是终于回了神,倏地抽回手脚,却吃痛地缩了回去,撞在元遥身上,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嗷,痛啊!他的头发,缠进元遥右手的檀木佛珠里了……
  元遥抬手去解,似乎也慌了神,解了一阵却怎么都解不下来。
  门前传来一阵脚步声,没有门栓的木门猝不及防被推开。
  “元遥兄弟!今日休息,你跟陶道长想不想跟着我一起去河边钓鱼?”杨大眼精神抖擞,衣衫穿得不太整齐,整张脸散发着红光,春光满面。
  他来得太是时候,因此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的画面。衣衫不整的小元将军压着同样衣衫不整的陶道长,陶道长脸红红的,眼睛里还带着可疑的水光。
  “啊,对不住对不住,哈哈哈,我这就把门关上,你们继续……继续,哈哈哈哈……”他尴尬地笑了几声,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合上了门。
  “进门前要敲门!”元遥的话隐隐含了怒气。
  “对不住啊!一时高兴忘了……”杨大眼弯腰九十度,相当正式地道了个歉。不过房里的两人是看不到了。
  “杨哥,你干什么呢?你兄弟不去那咱们走了?”一个身穿红衣的娇媚女子缓缓走了过来,腰间配了剑,像是走南闯北的江湖女。
  “没……没什么,咱们先去吧,别打扰他们了。”杨大眼捏了把汗,决定钓鱼回来看人脸色决定要不要再郑重道歉一次。
  没想到啊没想到,冷冰冰的小元将军居然喜欢陶道长,不过……他们看上去意外地挺相配呢。
  

  ☆、第020章 离别

  房中一阵死寂,直到阿柏叫了一声,两人才回过神,慌忙地解开缠绕在佛珠上的头发。
  阿柏从箱子里滚出来,提起麻杆细腿冲了过来,双手叉腰,怒气冲天,那表情称得上兴师问罪。其实比于兴师问罪,更像是捉那什么在床。
  “干嘛呢干嘛呢?你们两个做什么了?大秃驴,你可不要欺负我们道长!”
  “瞎说什么呢?你有这力气问这问那,还不如赶紧去修炼。我们……我头发缠他手上了,解了半天才解开,你没看见吗?”
  阿柏狐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最后叹了一口气,背着手失落地转过身。
  “那个……我睡相实在不好,真的是打扰你了……”
  “无事,我这处简陋,没有空房,招呼不周。”
  两人背对着换了衣裳,出去吃饭。吃完后顺便给阿柏带了些回来。他方才去河边看过,觉得已经没什么问题,便跟元遥说,他要走了,去冀州。虽然指使走尸的幕后黑手始终没有出现,但他觉得若那人真要对他们做什么,他也无计可施。如此,还不如暂且将此事放下,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他收拾好行李,将门打开。元遥牵着他的白马站在门前,说:“我送你。”
  陶惜年点了点头。
  一马一驴慢慢地驮着自己的主人往北走。花花跟在白马身边很是兴奋,走得慢不说,还动不动就在马腿上蹭,蹭到了就恩昂恩昂朝天叫唤,一副很欢喜的样子。陶惜年猛拍驴头,真是万分后悔买了这样一头不知廉耻的色驴。
  还好元遥什么都没说,是的,他什么都没说。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沉闷,当然了,连着两日都发生这种尴尬的事情,能不闷吗?
  陶惜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突然问:“元遥,你成亲了吗?”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问的这是什么啊!他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问他有没有成亲啊?
  “未曾。”
  陶惜年松了一口气。跟他想的一样,因为他从他身上感受到了独身的气息。
  “有未婚妻。”
  陶惜年心下一沉,脸色有些不好。为什么觉得心里有点涩涩的?说不上来。
  大约是发现独身的朋友居然还有对象,感受到了孤独的滋味吧。庾远道成亲的时候他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极好的朋友被分去了一些,虽然他还是独一无二的朋友,他也为他终于成家立业由衷地感到高兴,但他们之间的情谊总与两人都独身时有些不一样了。至于有何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她漂亮吗?我也……我也曾有过几个未婚妻,但还没嫁过来便过世了。我是天煞孤星的命,会克人的,尤其是女人……”
  “我没见过她。”
  陶惜年也没见过自己的未婚妻,一个都没见过。未婚妻只要不是青梅竹马的那一种,一般在婚前是没见过面的。
  “你会一直在这里吗?你不是说……要请求解任?”
  “过段时日回洛阳述职,杨将军应该会比我待得久。我想辞官,没辞掉。”
  “为何……为何辞官?”
  元遥低头看向被洪水淹没的小镇,说:“没意思,夹在两派中间,太累。”
  陶惜年大约知道魏国官员分为几派,一派极力想南征,一派则想守住现有的江山,享受富贵荣华。两派之间时有冲突,背地里也爱做些动作。元遥说的于忠便是极力想南征的,为了能南征,不惜派遣影卫南下刺杀梁帝,也是煞费苦心。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终于过了被水淹没的寿阳县,前路平坦,无需再送。
  元遥为他指了官道,说:“沿着这条路往东北方向走,再走几个时辰,在天黑之前能到下一个镇上。我回去了,一路平安。”
  陶惜年向他道谢,说:“天师道的道场大会结束后,我想改道去洛阳看看,那时你会在吗?”
  “若在,定当奉陪。”
  陶惜年笑了笑,左边脸颊上的酒窝陷下去,天真无邪的模样,像个烂漫的少年。
  “那……洛阳再会。”
  陶惜年继续北上,元遥站在高处,看着他慢慢远去。直到陶惜年消失在远处,他拉紧缰绳,转身离去。
  花花走了一阵,阿柏从箱子里钻了出来,瘪嘴道:“死妖道,你是不是春心大动了?”
  “啊?”陶惜年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情绪里,没听清阿柏在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那只大秃驴?你娶不到女人喜欢男人了是不是?”阿柏扯着嗓子大喊。
  陶惜年倒吸一口凉气,将阿柏提了过来,重重地赏了他几个爆栗。
  元遥是男人,他也是男人,虽说……男人和男人好像也不是不能在一起,但元遥他……有未婚妻啊。
  哎,不对,这跟他有没有未婚妻有什么关系?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就像他跟庾远道一样,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哼,我看你啊,危险。”阿柏揉了揉头顶上的绿叶,嘴硬地小声哼哼。
  “闭嘴!再说就别想吃饭了。”
  元遥骑马飞奔,不久便返回营地。杨大眼拎着一篓鱼走在路上,那位红衣女子正娇笑着靠在他的肩上。
  那女人元遥见过,正是杨大眼的妻子潘宝珠。她是个武艺高强的女人,偶尔会到军营里找杨大眼,更多的时候似乎在四处闯荡,杨大眼说,潘宝珠喜欢行侠仗义。
  “哎,小元将军,我们吃烤鱼你去不去?陶道长呢,他没跟你一起?”
  “他走了。我不吃,你自己吃吧。”说罢,元遥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怎么就走了!我们还需要陶道长啊!”他在元遥身后大喊。
  元遥的身影远去,杨大眼一拍脑袋,悔不当初。
  “哎呀,不会是我早上一闹,他两人闹别扭了吧?真是该死!小元将军该生我的气了……” 
  “算了吧,多大个事儿,说不准小元将军都记不得了,就你在这儿胡思乱想。”潘宝珠笑得花枝乱颤,“哎,我上回问你小元将军有无婚配,你不是说,他有婚配了?怎么又跟个道士纠缠不清?”
  “哎,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前些日子在洛阳遇到小元将军的叔伯,聊起来才知道,这婚约有跟没有差不离多,他那未婚妻梁氏是个病秧子,就拖着一口气没断了,怎么可能嫁过来……”
  “那他家里为何不退了这门亲事另娶一个?小元将军都被耽误多少年了。”
  杨大眼挠了挠脑袋,说:“是小元将军不让退的,谁知道呢。不过……如今也无所谓了不是?他有陶道长,说不准不想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完结,第二卷的内容就主要是发生在冀州和洛阳的故事了,请大家多多支持! 
记得给某人多留评哟~

  ☆、第021章 兄弟

  五月下旬,天气已经热了起来。陶惜年与阿柏一路走走停停,觉得风光不错便停留一两日。四五月又是雨季,遇见阴雨连绵天气便无法继续前行,只能留宿当地。因此直到此时,才刚进入冀州地界。
  道法大会要持续好几日,如今只是五月下旬,他估摸着要在此处停留半月左右,便去寻了个小院短租半月,租房的花用绝对比日日住客栈便宜,而且比较清静,阿柏也不用躲躲藏藏担心被人看见。
  花了一日打点房间,终于得以抽空出去走走。阿柏在地上蹦蹦跳跳,也想出去。陶惜年略略思量一番,用了幻化法。他决定让阿柏暂时装作自己的徒儿,以充门面。
  一张符下去,阿柏便幻化成十二三岁的小童,穿着青衫,眉眼普通到过目即忘,相当不引人注意。陶惜年满意地点点头,换上一件青色道袍,拿了些钱,出门散心。
  来魏国比他想象中顺利。北边也不尽是鲜卑人和氐人等异族,汉人依旧占了多数,北人说的北语他也能听会说,只不过不同地方的人口音略有不同罢了。所遇之人常常只当他是个外来客,并不会想到他是从梁国来的。
  冀州并不算繁华,人倒是不少,小贩来回穿梭于人群中卖力地吆喝,很是热闹。陶惜年尝了些当地的特色甜点与菜肴,有的不错,有的却不合口味。
  阿柏真是兴奋过了头,长着一张大嘴,将好吃的不好吃的统统扫进肚子,像是饿了八百多年。陶惜年忽然很怀疑阿柏分辨不出饭菜好吃与否……
  陶惜年慢慢地走在冀州的街道上,阿柏跟在他身后舔着一个糖人,发出黏糊糊的声音。陶惜年忽然停下,他没留神便撞了上去,糖水黏在陶惜年后背衣服上。阿柏心虚地伸长舌头轻轻舔了舔。哎,其实不舔他今日也得给他洗衣裳的……
  阿柏顺着陶惜年的视线看去,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跪在地上,穿着一身破烂衣裳,头发和脸都脏兮兮的,低着头。他面前立着个牌子,写了两个字,他恰好认得,是“卖身”二字。男孩面前还放着一个小饭钵,里面有十几个铜钱,像是来往过路之人的施舍。
  陶惜年在他面前站定,问:“小兄弟,为何卖身?”
  那男孩抬起头来,脸部轮廓分明,眸色淡黄,肤色黧黑,是个氐人长相。他怔怔看着陶惜年,说:“为了兄长,他病了。”
  陶惜年还想继续追问,旁边一人却笑道:“这位郎君不用问了,前几日有人想出钱买下这孩子,结果他居然要价一两金,他这么半大个孩子,又不能干活,难道买回去当儿子养吗?”
  小男孩一言不发,看着那人,却也闷不做声。过了半晌,见陶惜年还在,问:“这位郎君,你要买我吗?”
  “要多少?”
  小男孩伸出一根手指:“一两金,我能干活的。”
  陶惜年摇头说:“我不买。”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上行人渐少,几个乞讨者仿佛累了,纷纷走到巷子里屋檐下歇着。那男孩还跪在地上,又过了一阵,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收拾了东西,揉揉乌青的膝盖,缓缓往城郊走去。
  阿柏奇道:“道长,你干啥呢?我们不回去吗?”
  陶惜年示意他跟上,走在那小男孩身后。小男孩转过身,问:“这位郎君,为何跟在我身后?”
  “去看看你兄长,虽说我不打算买你,但我懂些医术。”
  小男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说:“那郎君快些跟我走吧。”
  阿柏嗅到一丝危险,他拽住陶惜年的袖子,小声道:“可别又捋我叶子!”
  陶惜年拍拍他的脑袋,说:“看情况吧,若真用得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阿柏咧着嘴朝他做了个鬼脸。
  走了许久,直到天完全黑下来,男孩终于在一个破败的小院前停下脚步,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男孩先进去点了灯,昏暗的灯光下,陶惜年看清了室内的情况,当真是除了床和一张小小的矮桌,什么都没有。床上绑着一个人,年龄不大,看上去二十多岁,手脚都被捆着,甚至连嘴都被堵上。那人双目无神,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呻*吟,正奋力挣扎,将手腕脚腕都磨破了,渗出血来。
  阿柏睁大了眼睛,叫道:“这……这怎么回事啊?你……你这小孩怎么把你兄长捆着呢?”
  男孩跪了下来,俯首道:“这位郎君,请帮帮我兄长!他得了狂病,城里的大夫都说治不了了。”
  “狂病?”
  “不止如此,兄长的身体还在逐渐溃烂,苦不堪言。”说罢,小男孩将床上捆着的人衣袖往上卷了一些,露出大块腐烂的皮肤。
  陶惜年过去给那人把了脉,只能把出脉搏很乱,像是狂症,别的也把不出来了。毕竟他只是略懂医术。
  “吃过什么药?”
  “按狂症吃过些安神的药,成效甚微。就算……就算狂症真不能治了,可他身上的烂疮总能治吧?”
  “用过药吗?”
  “用了,用了些生肌止血的药,没有用,也没钱了……”
  陶惜年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太像一般的狂症,他往这人额间一探,果然,缺了三魄。
  有人抽取他的魂魄,却又没抽完,留了几魄,让他活着。这是为何?
  这简直像在寻仇,故意令此人求生不得又无法轻易死去。还有这烂疮,不是疮病,更像是恶诅的结果。
  魂魄缺了他是治不好的,这恶诅亦难以去除。他的法力不够,需要找出下诅之人,倒行整个诅咒过程,方能解开。
  “你兄长他……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男孩连连摇摇头,说:“他人很好的,是个善人,怎么会得罪人?”
  陶惜年目光在男孩与青年之间逡巡一阵,道:“他不是你兄长,对吧?”
  男孩一惊:“你……你如何得知?”
  “你是氐人长相,而你口中的兄长分明是汉人长相。再说,你小小年纪手脚上便有不少细小的陈旧伤痕,而你兄长细皮嫩肉,身上除了烂疮的部分,并没有伤痕,算得上养尊处优。就算同父不同母,家里也不至于偏心眼,对你到了虐待的地步吧……”
  男孩低下头去,说:“是,我不是他亲弟,是崔郎君从街上捡来的小乞丐。崔郎君人很好的,自己过得算不上富裕,却经常接济街上的小乞丐。我想跟着他,他便收留了我,将我当弟弟般对待……”
  “他得这狂病,有多久了?”
  “一年了吧。有日他从外面回来,感了风寒,后来便发热,醒后不认得人,像发了狂一般,后来又过了几月,便开始生疮了。这位郎君,有办法治么?”
  陶惜年皱着眉,摇摇头。他真的无能为力。
  魂魄被抽离,是没办法回来的。至于恶诅,下诅的人功力了得,很可能在他之上,甚至远比他强。就算将这人找了出来,他也没能力令他解开恶诅。
  再说,这崔郎君如今这幅模样,恶诅除不除,也无多大区别。毕竟现在的他,已经称不上人了,活得越长,反而越是痛苦。
  男孩神色黯然低下头去,仿佛早已猜到答案。陶惜年从钱袋里掏出一两银递给他,说:“去城里买点卷柏,生肌止血,可以缓解他的痛苦。再买些五味子与合欢,煎了令他服下,或许会有些用处。”
  男孩犹豫着没有接,说:“这位郎君,你给的太多了,我……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
  陶惜年微笑道:“我不需要报答。你是个好孩子,对你的恩人如此不离不弃,就当是给你的奖赏吧。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怯生生道:“我叫阿南。你呢,恩公,我怎么称呼你?”
  “我姓陶,会在冀州城里住一段时间,住在三里巷中第九家。若是有事,可以来找我。”
  男孩摸着银锭,眼睛湿湿的。陶惜年摸摸他的头,说:“那我们便先走了。”
  阿南一直目送他们走出院子,便吹熄了灯,陶惜年知道他是想省些灯油。
  没想到他走门出去,阿南站在他身后,抬起头看他,说:“陶恩公,我送你们到城墙边上吧,夜里路黑,你们不熟悉路,怕走错了……”
  陶惜年微笑道:“如此,那便麻烦阿南了。”
  

  ☆、第022章 舍身

  冀州城里街道两旁挂起了灯笼,将路照得亮亮的。阿南送他们到了明亮之处,便转身走回黑暗的城郊。
  阿南走后,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阿柏犹犹豫豫地看着陶惜年,一副想说又不好说的表情。
  “想说什么,赶紧说……”陶惜年眯着眼看远处的灯笼。
  “那个……我们的钱可剩的不多了,可别瞎好心这也送那也送……”一路过来都是这样,遇见金钱上有困难的,陶惜年会给他们百八十个钱,可今日却破天荒,直接扔了一两银子出去。
  “知道了,不会再胡乱给。今日是个例外,他们生活不易,即使是一两银,他们也用不了多久。那样的情形,死了或许会更好。不过……”他要是这样对阿南说,也太伤他的心了。
  他话没说完,远处街口忽然出现许多人,有老有少,虽打扮各异,手里却统一捧着莲灯,排成一排,低着头,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念经。行至路中,他们将莲灯置于额上,仿佛在祈祷。有人唱经,幽幽地传了过来,陶惜年听了一阵,唱的像是《法华经》。
  行至一处开阔平地,民众围成一圈,将莲灯捧在手中。后面跟着的,是身穿灰色僧袍的僧人。他们抬着一个巨大的莲座,青色的莲瓣,红色的莲心,上面盘腿坐着一位身着绛红袈*裟的僧人,像是个高僧。
  陶惜年总觉得那高僧有几分说不出的怪异,他背挺得很直,身体僵硬,嘴唇紧闭,脸色青灰,像久病之人。若不是看见他小指微微动了动,他会以为这高僧早已经死了。
  就在他思索究竟是哪里奇怪时,眼前的一幕令人震惊。只见众僧架起柴堆,将那僧人的莲座置于柴堆之上。随即,信众纷纷下跪,顶礼膜拜,虔诚无比,嘴里念着一个名字,陶惜年想,那应当是那高僧的名字。
  一僧点了火,夜里风大,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将那僧人困于火中。
  阿柏惊叫一声:“道长,他们……他们在烧人!”
  陶惜年往四周看去,街上的行人有不少都停下脚步,跪在地上,参与这场残酷的盛会。
  佛教是不提倡杀生的,却在一些经典中提过舍身自焚的修炼方式,《法华经》中便有药王菩萨燃灯供佛的记载。
  这种极端的修炼方式,他是第一次见到。他在梁国也接触过佛教,但他所接触过的修佛之人,都不曾以舍身自焚的方式进行修行,只在过世之后以火焚身,归于尘土。
  阿柏捂上了眼睛,面前的景象恍若地狱。陶惜年揽住他的肩膀,穿过顶礼膜拜的人群,走向他租住的小院,脑海中却浮现出方才的情景。
  他看见了。在大火之中,那僧人痛苦地将头歪向一侧,嘴唇犹紧紧抿着,唇边挂着一丝血迹,很快,整个人便被火吞噬,只看得见一个依稀的人影。
  他知道是哪里奇怪了。那人根本就不是自愿的。
  身体僵硬,是因为被钉在莲座上,无法动弹。红色的莲心与绛红色的袈*裟,可以掩盖血迹。嘴唇紧抿着,却在火中流出血迹,是因为嘴唇被缝上,挣扎得狠了嘴唇便裂开,流出血来。
  信众不傻,他们看得出来舍身自焚的高僧是死是活;但也不够聪明,他们没看出来那舍身的人是出于自愿还是被人设计。
  但一切都晚了,没有信众发现。况且,那人就算不被焚化,被刺穿了身体,也活不了多久了。
  当真是可怖的噩梦。
  “道长,这里的人也太可怕了吧?这儿的和尚……怎么这样?”
  陶惜年喃喃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太不同寻常,怕是有鬼。”
  阿柏重重地点点头,说:“一定有鬼!他们像是被蛊惑了似的,这么可怕还去看,真残忍……”
  “恩昂恩昂!”
  几声驴叫冲破天际,附近的几户人家全围在他租住的小院门外,陶惜年头皮发麻,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坏了,出门前忘记喂花花了!”
  翌日,陶惜年慢吞吞吃了阿柏做的早饭,换了件薄衫出门晃荡。最近日头越来越毒了,他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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