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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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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博渊居高临下静静看了他片刻,忽而迈步至他身旁,朝他伸出了手。
应周一脸不情不愿。
许博渊却直接拉起了他衣袖下的手,不由分说拽着他向前走去,“到了午间只会更热,抓紧时间。”
应周觉得自己浑身发烫,但许博渊却觉得手中仿佛握了一块凉玉,光滑细腻,不断吸收着他手心的热度,却无论如何也暖不起来。之前他就发现应周的体温较常人偏低许多,也因此更为怕热,这样的天气对他来说确实煎熬。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有了许博渊在前面拉着他,似乎真的轻松了一些。在应周彻底断气之前,他们终于爬上山顶,见到了那一间朱墙黑瓦的土地庙。
应周瘫坐在石阶最后一级上,只觉仙身就要到此为止,浑身上下全被汗水濡湿,没有一个地方是干的,简直像是水里刚捞起来的一样,喉咙里热到仿佛一张嘴就能喷出火来,从牙床到舌苔皆是苦涩难堪。
许博渊从马背上取下水囊递过,他狠狠灌了半壶,凉水温润干灼咽喉流入反酸的胃中,这才觉得稍微活过来了一点。
从山顶看下去,来时的路曲折蜿蜒,石阶隐没在茂密枝桠与草丛之后。举目眺望可以看到山脚下的京城,街道横纵,往来行人皆化为比蚂蚁还小的黑点看不真切。四方围城的中央,连绵巨大的宫殿明黄为瓦,朱红为柱,间有亭台楼阁,花园水榭,应周指着那处问:“那就是皇宫么?”
“嗯,”许博渊随口应道,“是皇宫。”
“唔,”应周支着下巴,“皇帝就住在那里面么?”
许博渊瞥他一眼,并不接话,起身道:“休息够了就进去罢。”
土地庙不过方寸大小,两个人一起走进去立显逼仄。
庙中央立着一尊木雕的土地像,从雕工上看不甚精细,五官像是浮在脸上般不自然,隐约可以看出是个胖胖的老人形象,留着一把山羊胡,倒与南灵有两分相似。土地像前置有案台香炉并几个大白瓷盘,搁着几块已经风干发黑的点心,地上两个蒲团皆已经破了洞。屋檐顶上结着蛛网,阳光从如意形状的窗棂间透进来,照亮漫天浮游灰尘。无论怎么看,这里都不像常有人来的样子。
应周哀怨看向许博渊,许博渊挑了挑眉。
小白在庙中悠然逛了一圈后停在神龛前,应周问:“如何?”
“喵。”
“唔,在这里面?”
“喵,喵喵。”
“你别吓着他,听说地生仙的胆子都比较小。”
“喵喵!”
“好罢好罢……我来。”
化古扇自袖间滑出,应周用扇尖对着神龛中央供奉名字的小木牌轻敲了敲。
等了许久也没反应,应周疑惑看向小白,小白翻了一个白眼,表示你爱信不信。
应周只能再次敲了敲,这一回有了——
只见那破败神龛顶上腾起一阵青烟,在房梁上绕了两圈,又向着地面落下,青烟触地,竟从脚至头化成了一名童子!
童子身着整齐妥帖的红衣,黑发梳进束髻冠中,粉雕玉砌一张巴掌大的脸上五官精致非常,与那憨傻矮胖的土地像压根没有半分相似。
他拱着手朝应周鞠了一躬,态度恭敬无比,声音却有点发抖,脸颊也有些红,“未知山君前来,泽有失远迎,山君赎罪。”
分明是个孩童模样,个头还不足许博渊腰高,却端得像模像样。
应周奇道:“你认得我?”
童子道:“昔年天后寿辰曾见过山君一面,山君风采非凡,泽至今不能忘。”
应周回忆一番,依稀记得天后办寿似乎是四百多年前的事情,除此之外,宴上有谁,做了什么之类的细节一概想不起来了。难为这位竟然还记得他,应周讪讪笑了笑,“我倒是记不太清了……”
“泽不过地生之仙,如何能入山君法眼,山君不记得也是自然。”童子声音平静,但低垂着眉眼也难掩神色间的沮丧。
“唔……你叫泽?”
“雁泽,小人生于雁落山,故而与山同姓,名叫雁泽。”
“雁泽,”应周歉意道,“我这个人向来记性不大好,别说四百年,十年前的事情也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把你忘了,实在抱歉。”
人分三六九等,仙也分。
住在九重天上的名上仙,如天尘司命;隐居世外的名隐仙,如南灵仙君;前者多位高权重,后者则逍遥自在,而这两种之外,还有另一种特殊的存在,名地生仙,意如其名,生于大地之上,无事不得入九重天境,因为法力微弱且大多寿命短暂,九重天上不少上仙都瞧不起地生仙,不愿搭理。
雁泽虽未去过九重天境几次,但见过的冷眼与漠视数不胜数。然而应周贵为山君,便是天帝跟前也是平起平坐,其余神仙见了都需躬身行礼,这样厉害的仙人却对着他一个地生仙道歉……
雁泽精致的小脸上迅速飞红,“山、山君何出此言……是泽人微言轻,不足、不足予山君记挂。”
“唔,倒确实‘人微’,”应周比划了一下雁泽的身高,笑道,“比我家的两个童子还要小些。”
“山、山……山君莫要笑话泽了……”
应周仿佛能看到雁泽头顶蒸起的红云砰得一声炸开了,粉嫩的脸蛋红成了苹果模样,十分可爱,一时没控制住伸出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道:“我并非笑话你,把你忘了确实是我不好,下回保证不会了。”
“山君……”雁泽愣楞看着应周,黑白分明的眼里渐渐泛红,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低头用袖子胡乱揩了揩,又抽了几口气平复声音,“山君怎的会入凡间,可是有什么要事?”
“是有些事……”应周偷偷瞥了眼身旁沉默不语的许博渊,他是来找龙子的,只是还不能确定许博渊是不是就是他要找的人。
雁泽又问:“那山君来此,可是有用得上泽的地方?”
他说这话时,虽然面上还是稳重老成样子,但眼底十分明亮,仿佛能为应周派得上用场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应周点了点头,答道:“我确实遇到了一桩难事,需要寻一只妖怪。”
其实不是一件,是许多件,但说来话长太过复杂,此处暂且揭过不提,应周道:“然我不知其形容样貌,只知是一只母妖怪,且可能怀了身孕,便想来问一问你可有头绪。”
。
时至正午,烈日当头,果然燥热难捱,幸而下山的路比上山轻松不少,应周一鼓作气下了山,同许博渊策马返回京城。
找了间酒家用了一点简单午饭,许博渊带着应周去了云袖阁。
——云袖阁乃是昭京内的一间绣坊,纺织的缎子远近闻名,纹样大多精细华丽,颜色出彩,缎面也较其他地方更为细腻,京中贵女趋之若鹜,许婧鸾就是常客之一。
雅间案上整齐摆开数十匹精美锦缎,各色齐全,掌柜逐一介绍,许博渊靠坐在太师椅上,指尖在扶手上漫不经心轻点,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应周则对这些全然不懂,什么这花那花,这松那竹,这麒麟那凤凰,用的是什么绣法什么染料什么针线,落在他眼里,也不过是颜色图案看起来不一样而已。
最后许博渊随手点了几匹浅色的,又一指应周,对掌柜道:“给他做,请最好的绣娘来。”
掌柜忙应了声,喜笑颜开退下,临走前瞥了一眼应周,神色颇有些暧昧。
昭中多有好南风者,除了太子许璃,朝中也有不少大臣家中豢养面首。掌柜那一眼的打量有些明目张胆了,许博渊心知掌柜恐怕是误会了他与应周的关系,然这种事情本就不好辩解,毕竟别人也没有开口说什么。他侧头看向应周,想看看应周是何反应,却见他低头凝视着桌上几卷布匹,神情肃然。
许博渊端着茶盏喝了一口,“不喜欢?”
应周摇了摇头,十分认真地问:“这些很贵罢?”
“……还好。”
“我住在你家,吃在你家,还要你给我买衣裳,实在是过意不去,”应周道,“我如今穿的衣裳就挺好,就别破费了。”
许博渊有些哭笑不得,应周在王府里住了近半个月,除了刚来时琊晏阁里带出来的那一件,都是穿着小厮衣服,也亏他心宽,竟然能说出“挺好”二字来。
他放下茶盏,指尖敲了敲桌案,“应周。”
“唔?”
“方才没来得及问你,雁泽为何唤你山君?”
应周眨了眨眼,天上地下大家见到他都这么叫,要说原因……真是难以回答。
“那日我问你是不是妖怪,你说你不是。”
雅间幽香萦绕,茶水热气袅袅自两人之间的案上升起,模糊了相接视线。
许博渊缓缓问道:“那么你,是仙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马上就要出门调研了呢,忙到起飞,从早到晚地开会,也没时间好好写文好好改文,质量会有点低,大家忍我几天!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要说云袖阁最好的绣娘,非阿朱姑娘莫属。
据说这位阿朱姑娘的手上功夫十分了得,无论是刺绣还是裁衣,皆是出神入化,客人们来云袖阁,有半数都是来找她的。
年纪约莫双十光景的姑娘对着二人轻福了福身,想来是掌柜已经打过招呼,她对应周道:“请公子上前来。”
应周起身站在了阿朱身前,这才发现阿朱的个子竟与他差去不多,身型瘦削,与寻常柔软婀娜的女子全然不同,肩骨形状清晰,一袭清爽浅黄夏装,加上五官轮廓较深,有一种飒然利落的美感。
“公子抬手。”
连声音也是冷冷清清,应周一边抬起胳膊一边想,也不知此刻拿着软尺在他身上比划的,是阿朱八条腿中的哪一条。
——据雁泽所言,阿朱是一只道行六百年的蜘蛛精。
阿朱动作熟练,不过半柱香时间已经记下应周尺寸,又朝二人一屈膝,道:“请公子下楼结了银钱,十日后再派人来取。”
许博渊与应周对视一眼,应周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许博渊起身,阿朱垂首为他们开了门。
门童从马厩里牵马过来,小白似乎对浮霜背上情有独钟,这几日每每与许博渊出门就赖在浮霜背上不肯下来,都不大要应周抱了。
方才怕被阿朱察觉就没有带他一起进去,应周走过去刮他的脸蛋,小白很不耐烦,爪子挠了挠应周摸过的地方,许博渊问:“如何,是她吗?”
“应当不是,”应周答道,“小白说她身上没有玲珑心的味道。”
小白虽未至阿朱眼前,但应周与她有过接触,身上沾上了阿朱的味道,小白的嗅觉灵敏,一闻便知。
许博渊看了一眼天色,“还有两处都在京郊外,现在策马过去宵禁之前应当来得及回来。”
应周点了点头,“走罢。”
雁泽生于昭京已有近千年,只是地生仙受法力牵制,寻常离不开孕育自己灵气的那一方土地,雁泽对京中之事知道得也不算多。他所知的长居于昭京中的母妖怪共有三只,其一是阿朱,其二乃是城外一处农庄中的黄鼠狼夫妇。
这对夫妻中公的名黄又,母的名黄仙,成精不过百年,化成中年人形象,十分普通,扎进人堆里丝毫不会打眼。雁泽之所以会知道,还是因为夫妻两刚成精的时候曾到雁落山向地仙献过供奉。
黄鼠狼嗅觉同样灵敏,许博渊和应周驱马尚未靠近农庄,两人便闻到了小白身上的妖气迎出门来,若不是应周及时拦住,恐怕已经对着小白一头磕了下去。
篱笆围成的大院中来回走动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公鸡,趾高气昂,对着院门外的陌生人就是一顿鸣叫,俨然是在看守自己的领地和内院后宫。
“你们这是……”许博渊看着一地黄绿相间的鸡粪,实在下不去脚,只能驻足院外,神色复杂,“养鸡?”
黄又搓了搓手,憨厚笑道:“嘿嘿,嘿嘿,是养了几只。”
“……倒是自给自足。”
“正是正是,”黄又驱开那只竖着鸡冠抖着翅膀朝许博渊叫个不停的公鸡,“只是寻常自己也舍不得吃,都是下了蛋,拿去城里换些银钱。”
身旁黄仙忙嗯嗯嗯嗯点头,生怕许博渊和应周误会他们不是好妖,“大人,我们都是寻常小妖,做点小本生意,要吃鸡自家也有,不会去别人家偷的!”
许博渊面无表情看向应周,应周摸了摸鼻子看向小白,小白在马背上悠然荡着尾巴。
应周道:“不是他们。”
许博渊蓦地转身,“走罢。”
应周朝黄鼠狼夫妇讪讪笑了笑,跟上了许博渊,然而还没等他们上马,黄又在后头叫道:“大人,大人等等!”
两人一起扭头,就见黄又手里拎着个小篮子,颠颠跑了过来。
“大人,这几个蛋是早晨刚下的,还请大人笑纳。”
“…………”
去黄鼠狼家做客,竟然带了一篮子鸡蛋回来,这感觉真是奇妙。
应周一边要小心别把鸡蛋颠破一边还要保持平衡十分不便,于是不顾小白反对,把他整个塞进了篮子中,又将鸡蛋放在他柔软皮毛上,严肃道:“捂好,别弄碎了。”
小白哀嚎不止,被鸡蛋活埋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许博渊闻言放慢了速度,让马走得平稳一些。
两人行至京郊河道沿岸时已是日暮西山,河道另一侧万顷田垄中小麦枝头满缀,在风中绵延如成无垠黄金之海。夕阳为世间万物披上温暖颜色,河面上金光粼粼,似有无数星辰落入期间,美不胜收。
应周坐在许博渊身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潮湿水汽与麦穗清甜,还有黄昏时不可言说的独特气息,是他在不周山上从未感受到过的充实味道,令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暇意。
“许博渊。”
“嗯?”
“没什么,”应周忽而笑了起来,“就是突然想叫叫你。”
他这心情来得莫名其妙,然而无伤大雅,许博渊勾了勾嘴角,“嗯。”
应周将手里的篮子往他背上轻碰了碰,“明早用这篮子鸡蛋摊饼罢。”
“嗯。”
“中午可以炒个葱花蛋。”
“嗯。”
“晚上不如蒸蛋羹。”
“好。”
许博渊的背宽阔有力,白红相间的立领骑装,勾勒出结实紧致的手臂形状,稳稳握着缰绳。应周抱着篮子和猫坐在身后,忽然想起了云袖阁中许博渊问他的那一句话来,阿朱进来的突然,他还未来得及回答。
或许是因为天地万物美好如斯令他心生愉悦欢喜,此刻他竟然觉得那个问题其实并不难,答案可以脱口而出。
“许博渊。”
“嗯。”
应周望着莹莹河水,笑了笑道:“我不是妖怪……我自不周山来,非仙非妖,记载三界万物的昆吾书上没有我的名字……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
许博渊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但你确实存在。”
其实他并不太能听懂应周所言,但他却敏锐感到身后的人话里有些失落,脑子里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安慰的话已经脱口而出,“既然存在,是什么或不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你是应周,不论如何,在我看来,你就是应周而已。”
应周偏头看他侧脸,“我以为你很在意……”
“我并非在意,”许博渊勒住了马,“只是妖魔之说于我而言实在太过光陆怪离,你就当我是好奇罢。”
他翻身下马,红边衣角荡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在应周有所回应前指了指伫立在河道边手臂大小的河神石像,“到了。”
——雁泽所言三只母妖怪中的最后一位,是一只螺蛳精。
天色入微,日月交替,应周其实有些饿了,午间匆忙吃了一点东西,这会儿胃里空荡荡的,十分难受。
许博渊问:“怎么下去?”
“唔,”应周抽出化古扇道:“我试试罢,你退远一些。”
许博渊牵着浮霜后退两步,站到了河神像身后。
应周甩开扇面,化古扇在初临的夜色中闪烁幽光,只见他对着河面虚虚劈下,只这一下,周遭忽然刮起一阵狂风,疯狂掠过二人衣摆朝着湖面涌去,汇聚成无形风刃,在水中划出了一道倒三角形的痕迹!
然而这一阵雷声大雨点小,风过无痕,水面很快恢复了平静。
应周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行。
若是换了从前,别说这小小一条河,便是汪洋大海也能劈开对半,真是虎落平阳,虽没有犬来欺,但事事受阻,实在不痛快。
“不行就算了,”许博渊道,“明日我找几个水性好的人下去看看。”
应周摇了摇头,“虽然雁泽说水宫入口就在河神像下,但寻常方法下水应该是到不了的。”
“那……”
许博渊话音一顿,只见应周背后的水面突然开始汇聚下陷,瞬息间扭转成巨大深邃的漩涡,一道三丈高的水柱猛地从旋涡中心冲天而起,碧蓝中一道黑色身影,低沉威严的声音自黑影所在传出:“何方小妖,竟敢闯入河神之境?!”
水柱自中心炸开,砰得一声,冰冷河水兜头而下,许博渊站得远只溅到了一些,然而站在河边的应周却被淋了个彻底!
——从头至脚,猝不及防。
“应周!”
“喵!”
两声呼喊同时发出,白猫从篮子中一跃而出,转眼化为巨虎,咆哮着朝着空中黑影扑了过去!
许博渊将傻愣在原地的应周扯至身后,“你还好么?”
“唔……还好……”
空中小白与那黑影战成一团,倏而分出了胜负,小白咬住黑影的腰,向着地上狠狠甩去——“砰”得一声——将黑影甩在了不远岸边。只见一条巨大的青黑鱼尾在地上不断扑腾,甩出无数水珠,溅在应周脸上,应周不禁又往许博渊身后退了一步。
小白落地,啪唧一爪子按在了那鱼尾上,怒吼中现出尖锐兽牙,黑鱼终于消停了。
两人面面相觑,应周头发衣衫全都湿透,正漉漉向下淌着水,墨黑鬓发贴在白皙脸颊上,睫毛簇簇分明,朦胧夜色中隐约可见清澈眼底下的茫然。
许博渊心头莫名一悸。
“那是……鱼?”他下意识别开目光,问完才意识到,这是一句十足的废话。
——这么大的鱼尾,不是鱼还能是什么?
“妖君饶命啊!”
突然一道细细女声传来,应周扭头,就见一只足有成年男子高的巨大墨绿螺蛳自河面上飘了过来,声音正是从螺蛳中传出的。螺蛳靠岸,里头艰难爬出一位粉裙少女,大喊着:“妖君!妖君别吃阿连!吃我罢!”
少女年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想来便是那螺蛳精了。
她秀丽的脸上挂着豆大泪珠,连滚带爬上了岸,朝小白脚下的青鱼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作者的存稿箱,今天代表作者和大家汇报,我还剩五章,在作者回来之前勉强还撑得住。
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我质量低,毕竟作者她每天只睡4个小时,这个时间了才刚到家,还要收拾明天出门的行李,真的是很努力了!
所以我谨代表作者,厚颜无耻求大家一波留言打call(gun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夜间河水下昏暗漆黑,碧波环绕,偶有气泡从眼前飘过,消失在幽幽尽头。
螺蛳精从壳中取出几粒拇指盖大小的夜明珠来递给应周用以照明,眼角泪迹未干,羞涩道:“请山君稍坐片刻,我去为山君取干净衣裳来。”
应周随手将夜明珠放在矮桌上,淡淡清辉照亮内室,他席地坐在桌边,对不远处身体紧绷的许博渊招了招手,“过来坐。”
“……”许博渊抿着唇一言不发。
应周支头笑道:“可以呼吸的。”
水宫建在河下,虽不富丽堂皇,却清幽雅致,倒也怡人,最神奇的是水宫内竟然可以自然呼吸。然而面对周遭流淌而过的冰冷河水,总有一种放开口鼻就会被呛死的错觉。
“……我知道,”许博渊至应周对面坐下,“只是不太习惯。”
巨大鲢鱼自门外游入,背上托着两杯碧绿茶水,与河水间泾渭分明,隐隐冒着蒸腾热气。
不一会,螺蛳精果真取了一套衣裳来,“这本是我为阿连日后化形时准备的,粗布衣裳,山君将就穿一穿罢。”
应周至内间换上,广袖的白布袍,清风霁月,大小竟然也还算合适。
螺蛳精看红了脸,含羞带怯,“山君真是好看。”
许博渊本在低头喝茶,闻言抬了抬眼皮。
应周笑吟吟答道:“多谢你的衣服,改日我洗了还来。”
螺蛳精走到哪里都不忘背壳,此刻躲在壳中只露出半张小脸,“不用还不用还,本就是阿连弄脏了山君的衣服,山君太客气了。”
“也是我不该擅闯你的地方,”应周朝鲢鱼招了招手,“阿连来,小白伤了你,我向你赔个不是。”
他指尖浮现一朵清晰雪花纹,旋转着入了鲢鱼两眼之间,螺蛳精欣喜道:“多谢山君,多谢山君!有了山君的机缘,阿连定很快就能化出人形了!”
鲢鱼绕着应周转了两圈,用鱼头碰了碰应周的指尖,也像是在表达感谢一般。
应周不好意思道:“我如今法力微薄,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还需看他自己。”
小白怕水,与浮霜一同等在岸上,二人没有久留,换了衣服便同螺蛳精与鲢鱼告别,赶在宵禁之前入了京城。
王府内许婧鸾等了一整日,终于见二人姗姗归来,忙令人端上温在蒸笼上的燕皮馄饨,听闻二人去了云袖阁,不禁哀嚎:“那里我最熟了!怎么不带我一起去?!”
许博渊道:“你还在禁足。”
“若不是我那天恰好去了琊晏阁,怎么能把应周这个宝贝捡回家来呢!”许婧鸾很不服气,“你不能再因为那件事罚我了!”
许博渊对她的歪理无话可说,见身旁应周已经吃完他那一碗馄饨,眯着眼一脸意犹未尽,便随手将自己的碗推了过去。他没有吃宵夜的习惯,自己这碗分文未动。
应周看一眼馄饨又看一眼许婧鸾,内心的挣扎还不到半息,高下立判,捞过碗来义正严辞对许婧鸾道:“京中妖怪比我以为的还要多,还是少出门罢。”
许婧鸾怒而拍案:“应周你这个叛徒,馄饨是我叫人准备的!”
许博渊指着放在桌上的那一篮子鸡蛋,对后头的下人吩咐道:“让厨房明早煎饼,中午葱花炒蛋,晚上蒸蛋羹。”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许博渊这么好的人呢,应周立刻扭头又对许婧鸾又补了一句,“他都是为你好。”
许婧鸾:“……”
许博渊勾了勾唇。
许婧鸾在桌上瘫了好半晌才终于缓和了一点被背叛的哀伤,又绕回到她感兴趣的话题上来,“既然这三只妖怪都不是凶手,那接下来要怎么找啊?”
应周给白胖滚烫的馄饨吹了两口气,答道:“我也没有更多的头绪了。”
许婧鸾撇了撇嘴,似乎对应周的回答有些失望,然而又没有其他办法,只得作罢。
她托着腮也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忽然话头一转:“哥,再过几天就是秋狩了,能带应周一起去吗?”
“所有随行人员都由光禄寺拟定,皇上亲自核批,”许博渊道,“我无权过问。”
许婧鸾不以为意:“你手底下那么多人呢,随便让他顶替一个不就好了。”
“不行。”
“为什么不行?”
许博渊凉凉瞥了她一眼,仿佛在说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
许婧鸾耍起无赖:“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把应周带上罢!必须把他带上!不是说妖怪很多吗,带上他才安全啊!”
两人一副要吵起来的样子,应周咽下一口软嫩馄饨,道:“让小白跟你们去罢,有他在寻常妖怪不敢近身。”
许婧鸾叉着腰:“那要是遇上那天那条蛟龙呢,遇到小白打不过的妖怪呢?!”
一听她提繁烨,本来趴在应周膝盖上打瞌睡的白猫立时醒了过来,对着许婧鸾就是一通乱喵,应周按住他的脑袋无奈笑道:“要是小白都打不过,我去了也没什么……”
应周忽然一噎,话音戛然而止——
许婧鸾怒道:“那天你不是还说你打得过吗!”
“……”
应周心虚地转开了脸。
许婧鸾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后嘴硬道:“我不管,反正我要带你一起去。”
许博渊眯了眯眼,语气也冷了下来,“我说了不行。”
“哥!”
“不行。”
……
许博渊对许婧鸾的溺爱,饶是应周这样不通人情世故的人都能感受到,然而这件事上许博渊的态度十分决然,无论许婧鸾如何胡搅蛮缠都不松口。最后许婧鸾气得一拍桌子走了,留下应周和许博渊两个人在花厅里大眼瞪小眼。
应周盯着碗里的半碗馄饨心绞痛,兄妹两为他吵架,他总不能坐在一旁吃自己的,因此刚才便已放下了瓷调。这会儿馄饨已经冷了,面皮糊在一起,汤上浮着层油花,怎么看都不能吃了。
他一面心疼这半碗馄饨,一面又觉得许婧鸾这架吵得实在有些没有必要,虽然他对那个什么秋狩挺好奇的,但也不至于非去不可,许博渊说不行肯定有他的道理,他不去就是了——
他正想着要不要去劝劝许婧鸾,许博渊却忽然道:“抱歉。”
应周不解抬头,“唔?”
许博渊站了起来,“没什么,已经冷了就别吃了,早点睡罢。”
。
探花掏心一案悬而未决,然挡不住天气一日日凉快下来,秋高气爽,正是出游好时节。
夜色尚浓,昱王府中烛火亮起,下人们将一应行李搬至马车上,厨房升起炊烟,准备主子们的膳食。
许博渊敲门时,许婧鸾正在梳妆。
“哥,早啊。”
许博渊环视房间一周,并无异常。
“你看什么呢?”许婧鸾睡意朦胧,掩面打了个哈欠。
许博渊收回目光,“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出发,莫要耽搁了。”
“知道啦。”许婧鸾爽快应道。
许博渊走后,房内安静了好一会,外头豆帘蹑手蹑脚回来,“走了走了,世子往禁军衙门去了!”
许婧鸾从紫檀木圆凳上跳了起来,头也不梳了,妆也不化了,“快快快!走走走!”
月黑风高,应周睡得正香,冷不丁被人从床上揪起,一睁眼就看到许婧鸾提着一套碧色襦裙,朝着他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嘿嘿嘿。”
“……???”
“嘿嘿嘿嘿嘿。”
“……唔唔唔!!!”
小白被吵醒,抬头赏了他们一个白眼,往里挪了挪继续睡了。
九月中,帝王仪仗自昭京而出,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后宫嫔妃,内侍女官,并禁军护卫足有万人,队伍由皇宫门前至朱雀长街自京城南门,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尽头。
许博渊骑马行在皇帝玉辂旁,目光落在后头不远昱王府的车驾上,心中隐约不安。
自那夜后已近半月,许婧鸾再未提过要带应周同去的话。今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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