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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徒(奥丁)-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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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彻着公众的欢呼:太子妃万岁!”

福兰放下报纸,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正站在无数人的对立面。”

大概是距离产生美,抑或是价值观不同的缘故,拜伦的新太子妃很受公众的拥护,人们欣赏她的美丽,赞扬她拥有自己的事业,而并非又一个深闺里的贵族花瓶,将她的傲慢视为理所当然的骄傲,她具备着一切强力偶像的元素,男人热爱她,女人崇拜她,她的婚典,已然成为公众的节日。

“太子妃殿下万岁!”人们都这么热情洋溢地喊着,大概,当欢呼变成皇后万岁或者女皇陛下万岁时,也同样显得自然。

他将目光停留在副刊,“著名的红雀剧团表现出众,又受到安诺的邀请,现以离开坦丁……”他凝视片刻,把报纸合上。

第五卷 狗男女

第一章 蜜月和司法厅

福兰将玻璃樽搁在阳台的石制栏杆上,两臂齐伸向前,舒展筋骨,关节处传来咯吱咯吱如小鞭炮式的摩擦声。晚上九点,天已经黑透了,松软的雪片,被凛冽的寒风卷起,铺天盖地在空中飞舞,月亮高悬空中,光芒惨白,与雪夜相互辉映。路上稀疏的行人步伐匆匆,朝着暖和的家中赶去。待在寒冷的街上,可不是个好主意。

这里是一栋古朴幽静的两层楼别墅,坐落在坦丁城区与郊区的边界处,属于司法厅的产业。雪堆满了别墅大门两侧种植着常青灌木的花坛,一杆曲线流畅的私人路灯正发出橘黄色的光,让落入光线范围内的雪花,宛若雾霭。

别墅正在召开司法厅高官的聚会,餐桌上放满了干酪和鲜果,壁炉里炭火融融。福兰之所以能参加,出于他的荣誉职位,王妃殿下的私人顾问,和普通法官的私人顾问,身价截然不同。

“伯骑士顾问,美酒与雪景,都是优雅的享受。”另一个人走到阳台来,他体格瘦弱,戴着金丝眼镜,说话喜欢拿腔拿调。

“罗斯大检控官。”福兰朝他点点头,这人是那位大小姐在司法厅的心腹,实际上,司法厅就两派人,每个人在职位外,都添加上额外的名头。秉持中立的,估计只有清洁工人和杂工。

“关于赦令的结果,差不多已经出来了。出于平衡的目的,两边提议的人选各占一半。”罗斯显然不是特意来找福兰聊雪景。

在国家重大庆典时,颁布赦令,让监狱里的幸运儿离开冰冷的牢笼,重返社会,一贯是古老的传统。赦令由皇帝陛下与议院共同签发,但具体人选,则由司法厅说了算。

某个家族想拯救他那不争气身陷囹圄的子弟;大人物有意把他情妇的远房亲戚从牢子里拉出来;富翁们花了大笔票子,只想在赦令文书上增加一个名字。

真正符合条款的普通囚犯不足40%,剩下的名额,往往变成了法官们馈赠的礼物。

“现在有个难题,名单上有维巴爵士,财政厅的次官,四年前因为中饱私馕被判处二十年徒刑,那人掌握了一些金雀花的隐私,虽然莱因施曼家族并不把这个曾经的中层官僚放在眼里,但也不愿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爵士懂得明哲保身,紧闭着嘴巴,这也是他能在监狱安享晚年的原因。但谁也指不准,他出来后,会受到诱导,说出不该出现在社交场的话。”

名单将在三日后司法厅的正式会议上审核公布,但人选,已经在今晚私下敲定。

福兰想了想,“他知道的秘密很重要么?”

“已经是过去式,无关紧要。但多少会给金雀花的颜面带来难堪。”

“更重要的是政治上的倾向,金雀花的敌人,却被皇帝党释放,如果不加以应对,会被视为示弱。”福兰说。

“很正确。”

“厅长怎么想。”

“态度很坚决。”

“这么说,厅长并不是出于和爵士之间的私人友情?”

“对,纯粹是想给金雀花制造点小麻烦。”

“噢,那就赞成吧。不光是赞同,还要装得非常高兴。”福兰的眼眸乌黑乌黑的,几乎看不出瞳仁来。

罗斯大检控官愣了愣,诧异地望着福兰。

旁人并不清楚福兰在司法厅佩姬派系中的重要性,认为他只是游走于势力间的投机者。但罗斯知道,这位伯骑士顾问兼拜伦荣誉伯爵,深受王妃殿下的信任。

他擅长布局,精通法学,总是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扭转局势,在佩姬因为婚典和蜜月,无法亲自指挥司法厅的空档期,伯骑士顾问俨然已成为半个运筹帷幄的统帅,在私下安排重要事务的步骤。

“维巴爵士应该有家庭吧。”

“他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生活窘迫么?”

“因为贪污罪的缘故,几乎所有财产都被没收。”

“嗯,随便找个隶属于金雀花的一流公司,给他们安排有高额薪水的闲职,并且让厅长在名单公布前知道。时间最好选在会议当天,这样他没空闲仔细分析。”

罗斯明白了用意,他走回了大厅,笑着对众人说,“我没有任何异议。”

司法厅的克洛厅长则怀疑地思索,“居然没激烈地反驳,这不像金雀花惯用的风格。”

阳台外的雪落得更急了。

“仿佛又将以往的人生重新演示了一遍。”福兰想,他在费都第一庭时,就曾扮演着如此的角色。

他曾经痛恨过的、无奈过的,现在却主动接受,只为了复仇的目的。

人生真是场滑稽戏。

三天后,特赦名单上果然没有维巴爵士的名字。

克洛厅长揉着额头,“幸好我及时发现了,维巴的长子正准备去天剑远洋事务所担任副经理,谁都知道,事务所是金雀花的家族企业,维巴肯定和他们达成了协议,用保密来换取安稳。如果把他放出来,倒衬了莱因施曼的心。”

※※※※

“赞美殿下,拜伦万岁!”

皇室的新闻永远是公众最热门的话题,而佩姬的蜜月之旅,是每个祈祷着能在邂逅王子的灰姑娘,在最大胆的绯梦中也难以描叙的美好。

他们在拥有最舒适暖冬的南部度过了一个月,住在谷地林间仙境般的蔷薇行宫里,配有暖水灌溉和保温棚的花圃,让宫殿一年四季长春不谢,色彩斑斓。猎苑就在附近,朱利尔斯很高兴地发现,他终于有项能力比自己的妻子强。

有一回甚至枪声惊醒了一头冬眠的熊,当然,在它笨拙地从雪洞中钻出来时,侍卫们就紧张地开始齐射。

“最致命的一枪是我开的。”殿下容光焕发地指着棕熊额头的弹洞说。

“噢,看来我得多练练枪法。”佩姬耸耸肩。

然后,他们到赌城佩纳寻求那些刺激的游戏,市长的礼仪卫队替他们开道,所有博彩业的负责人做梦都想皇室成员驾临自己的赌场,佩姬只选规模最大的,一抛千金,大小姐尤其爱纸牌,她享受那种在牌桌上谋算的感觉。其次是斗牛,每当牛喷着血轰然倒下,或者斗牛士被顶翻践踏,总能让她兴奋得双颊潮红。

“我真想亲自试试。”她说。

大惊失色的朱利尔斯擦着汗,庆幸妻子只是随口说笑。

冬季的最后阶段,是在城市间穿梭,这是带着让皇室与公众更加亲密的旅程。每到一处,气氛沸腾得仿佛在火焰上沸煎的油,储君夫妇殿下坐着倘开式的马车,缓缓经过广场,佩姬每一次挥手,就引起人潮欢呼雀跃,彩色的纸屑,伴着最隆重的礼炮,铺天盖地。

他们下寝于最奢华的饭店,有手艺高超的大厨制造美味可口的菜肴,黑鱼子酱、獐肉脆皮馅饼、金栗酒,还有佩姬一贯热衷的炖羊眼。

“只有东方那些野蛮的酋长,才吃这道菜。”皇太子努力没露出想呕吐的表情。

“他们认为眼睛是生物灵魂的居所,而吸收魂魄,能使自己更强大。”佩姬回答,快活地吮吸着眼球里伴着酱汁的汁液。

每当夜幕降临时,总有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我真想蜜月能持续到永远。”朱利尔斯说,他眼眸里有股欲望和期盼。

“腰间的伤又在痛。”佩姬的表情很冷淡,“真受不了,可以去找侍女,也可以去自渎。”

朱利尔斯叹了口气,站起来吻了妻子的唇,走到套房的另一个房间。

他们分房睡。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那层膜,男人和黄瓜或者茄子,没什么区别。”姑娘嘲讽地在心底说,“如果能强硬点要求,并采取避孕措施的话,早就让你碰我了,这种软弱的个性,也许是温柔,但只会让我感到轻藐。”

她望着窗外,透明的玻璃隐约反射出她高傲的脸。

蜜月将在初春时分结束,那时,她就能回到坦丁,卑鄙与辉煌、肮脏和崇高的王城。

“伯骑士干得不赖,司法厅是我的地盘,可不能让人趁机抢走了。”她想,“一切都在掌握中,政治上,安诺的骑士团已经离开了拜伦,它没理由再待下去,而留下的圣武士探子,已经让影王负责清除了,必须彻底了断教廷的念想,只要它不敢用战争的形式来夺回圣物,就得依赖我。”

至于影王,佩姬从头到尾就没信任过这个龙脉组织。

任何人,包括伯骑士,都得是一台名为佩姬的精密机器上的零件,互相制约,合伙工作,如果哪颗螺丝钉想跳槽到另外的机器上去,就得被拨出来,扔进熔炉,化为铁水。

第二章 叛徒

费怡·李莉斯萎靡不振地瘫靠在窗边的软椅里,这位以柔善地微笑闻名于坦丁交际场的安诺使节,此刻犹如一朵饱受风吹雨打的蔷薇,黑暗的魔鬼、欲望的火焰,已占据了姑娘的心。

她迟疑地,手指颤抖,拿起笔,纯黑的墨汁在一叠信纸上描绘出宛若精致蔓藤状的符纹,那是教廷的秘字,每一笔每一划的不同,都代表着截然相反的含义,唯有真正的高层神职人员才能书写和识别。

而李莉斯只见过一次,姑娘出众的记忆力,让她在片刻间就记住了全部的细节和规则。

当最后一笔完成后,李莉斯抛下笔,用手掌捂住脸,她感到手掌和脸颊间,有层湿漉漉的事物。

“不光是为了我的私欲,同样也为了安诺的利益,只有和佩姬殿下合作,教廷才能从强国拜伦手中,拿回圣物。”她轻轻说,“所以,请你们去死。”

※※※※

二月十一号,陵丘市城外的荒郊。

通往城市的公路蜿蜒曲折,道路两旁的灌木早已枯萎,现在是凌晨三点左右的样子,除了呼呼的风声和偶尔从空旷的野外,传来的夜鸠鸣叫,再无声响。

“咳……这幅糟糕透顶的模样,真是丢尽了身为圣堂武士的脸……”德贾·贝鲁斯喘息着靠在一棵秃树突出的虬根旁边,他想站起来,但两腿软塌塌的力不从心,内衬软甲的袍子破烂不堪,如烂布条般地缀挂在身上,最严重的一道伤在右胸,深入骨肉,裂开肌肉的边缘泛着紫黑的颜色。德贾甚至庆幸,自己的心脏没被当场挖出来。

他魂不守舍地环顾四周的环境,如果不是信仰与荣誉感支撑着肉体,他早已崩溃。

一切就像场连绵永恒的噩梦,来得突然,却无法结束。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

德贾·贝鲁斯是安诺暗堂厅特别分队成员,他们的任务是潜伏在拜伦,查探圣物的下落,并随时根据高层的指示行事。

拜伦是安诺的教圈国之一,教堂和修道院林立,有信仰的公民都视光明之印为心灵的慰寄,这完美地掩饰了圣武士们的踪影,没人会对某个教堂多了位生面孔的神甫而起疑心。

一周前,由最私密的渠道,特别分队均接到了高层的密令,信上的字迹由一种添加了特殊材料的墨水所书写,灌注神力时能微微透出银白的光芒,而且约定的暗语也真实无误。

“一定有场大行动。”那时德贾欣喜地想着,他受够了潜藏的日子,一位光辉无限的圣武士,怎能明知道邪恶的异教徒学者——科学在教廷眼中,的确是不折不扣的异教学派——正在亵渎着神圣之物,却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

他们在一处偏僻隐蔽的地点会合,一共四个人,个个都身手高强。接头点是处荒郊的风车磨坊,周围是被积雪盖住的几亩农田,灌溉水渠结了层厚厚的冰,因为正值严冬时分,并没有人居住打理,偏僻安全。

但直至日落,教廷的高层联络人,还没出现。

“怎么回事?延误时间,可是懒惰的大罪。”莫菲将手中的《圣典》合上,紧皱眉毛,这是个严肃虔诚的中年人,空闲时总安静地坐在一旁,默读着圣典上的经文。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罗迪略有些不安地摸摸佩剑,他是个嘴唇上刚长出胡子的青涩小伙子,性格虽有些毛躁,但信仰笃定忠诚。

“而且迦太·莫托维塔大人也没来。”莫菲在胸口划着十字,“堕落啊。”

一提到迦太·莫托维塔这个名字,所有人都流露出种奇异的表情。

德贾走到磨坊的窗边,拨开钉在框棂上陈旧的软皮革,朝外面查看。一片荒芜的土地,黑的泥白的雪混在一起,显得脏兮兮的,远处有孤零零的几棵柏树,叶子已经脱落干净,只残留下光秃秃的树枝,在愈来愈阴暗的低垂夜幕下,宛如鬼魂一般轻轻颤动。

他接口说,“得承认,莫托维塔大人不在,我反而觉得更轻松,我就是看不惯他的手段,如果不是他突发奇想,让马西米单独伪装成什么教授的身份,混进禁锢着圣物的居所,马西米也不会因此被识破,而死于拜伦的卫队手中。”

“都安静,天国羽翼下的神佑战士,却因为一点小变故而聒噪起来,看来你们还需要磨练自个的心性。”说话的是考克,资历最老,经验丰富,身居暗堂厅长老圣武士的职位,同时是特别分队集体行动时的临时队长,他叱喝道,“在身后非议他人,本就是罪恶,更何况莫托维塔是教皇御前的长老级圣武士,按法王厅比暗堂和异端审判所同职高半级的规定,他的阶级均在你我之上。”

“但现在莫托维塔违背了教廷的命令,没有按时前来会合,举止轻浮和我行我素,绝对不能凌驾于信仰。法王厅的圣武士就这幅德行么?”莫菲语调中掺杂着愤愤不平,还省略了“大人”的称呼。

考克队长同样对莫维塔的迟迟未至颇为不满,他把愤慨埋藏在心里,解释道,“其实,在离开安诺前,教皇陛下似乎对他另有一件特别指令。”

“特别指令?”

“我也不清楚,属于一级机密,想必这就是他没能前来的原因吧。”考克队长叹了口气,“虽然莫托维塔喜欢使些肮脏不洁的诡计,但他依然是天国忠实的剑与仆人。暗堂厅也不应该和法王厅的人员产生矛盾。”

“别人还好说,但他是个隐患,不加以节制,说不准,圣城会出现另一个里奥·安格特斯,另一个罪孽深重的渎神者。”罗迪轻声嘀咕。

“你这该拔舌的罪人,居然口吐如此亵渎的名字。”考克声色俱厉地吼道。

罗迪面露羞愧,刚准备解释和祈祷时,屋子外传来一声清澈地笑声,那种宛若娇小姐在野外游玩时轻松愉悦的声音。

“怎么吵吵的,难道起内讧了?”

……

德贾·贝鲁斯猛然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他觉得从内至外,从心灵到肉体,都冰凉无比。

虽然用律令召唤大天使的圣堂在几百年前就已不存在,能掌控高端神术的人也寥寥无几,但同时拥有三级神术和高超武技的圣堂武士,实力也远远超越了普通的战士。

而且还是四位圣武士联手,哪怕面对敌人整整一只骑兵营,也能全身而退。

但,莫菲死了,他的脖子被扭断,脑壳几乎被砸瘪,碎裂成好几块;罗迪死了,小伙子的腹部被划了个大口子,脏器流了一地,鲜血四溅。

“天国啊,这是披着人皮的恶魔么!”考克队长整条胳膊完全废了,压碎了的断骨骇人地刺穿了皮肤,“律令:庇护。”他勉强用剩余的力气施展着神术,转头对他叫道,“你快走,我挡住她!一定活着回去,把发生的事报告给教廷!”

没逃出一里路,德贾就看到远处的平芜之上,燃起了一股黯淡的银光,转瞬即逝,那是队长用生命施展的自爆神术。

除了他苟延残喘,全军覆没。

他走不动了,天穹惨淡的月亮,散发着青灰色的光。

“很痛苦吧。”他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嚅嚅私语,鼻子闻到了淡淡的胭脂香味。

“早追上你了,但猎物不跑了,猎人也就没兴趣在玩下去。”对方说,随手把一件事物塞到他怀里。

那是考克队长的首级,双目已被挖去,只残留下两个血洞,嘴微张着,仿佛正在无声的咆哮。

德贾想吼骂,想向天国祷告,但喉咙被勒紧的窒息感,让他的尖叫溢散成临死前的呜呜哀鸣……

“肩膀挨了一剑,手腕好像也有些骨裂,一次对付四个圣武士果然有些吃力。”女人笑着说,右脸颊绽出浅浅的酒窝,她甩甩头发,刚准备离开,猛然站住,疑惑地望向右边漆黑的灌木丛。

“错觉吧,一瞬间,似乎觉得有人存在。”

……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当尸体的血冷透时,一个影子才慢慢走了过来。这是个身材高大,穿着风衣的男人,从衣领处隐约露出的轮廓来看,他大约三十岁上下。

“可怕的女人,差点被发现。还有,我可怜的贝鲁斯。”他伸手抚下德贾仍睁大的眼睛,又翻开尸体的衣服,从死者的内兜里摸出一包防风火柴,给自己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不过,人笨就是笨,这次的密令,表面上货真价实,但总觉得透着陷阱的气息。看来我的嗅觉很敏锐,教廷内部果然出了叛徒。”

他弹了弹烟灰,思索着,“不是罗兰,那老东西已经灰溜溜带着悲哀十字骑士团离开了拜伦,那么,应该是还留在坦丁的费怡·李莉斯,教廷暗处的力量被一扫而空,又不敢因此发动对拜伦的全面战争,只能依靠政治上的交易,而那是她最擅长的,比起事后拿回圣物的大功,区区几个圣武士的死活,可不会被教皇记挂在心里。更何况,死的是暗堂厅的战士,而李莉斯是法王厅的人。”

“但那丫头居然连我也算计进去了。”当烟抽完时,他扔下烟蒂,“我来拜伦,可是受教皇陛下的御令,寻找马蒂达·赫本团长。等事情了解后,一定好好和费怡·李莉斯算算账。”

“马蒂达·赫本。”他把名字又念叨了一遍,吹了声口哨,“安诺之花,神术与龙脉结合的高阶女战士,圣焰与枪骑士团的前团长,四年前做骑士巡礼时在拜伦失踪,标准的疯狂信徒,唉,那个只会把天国挂在嘴边,脑子里长满肌肉的教条狂,亏她还长了张漂亮脸蛋,安诺就是这种愚蠢之辈多了,才会日渐势衰。”

临走时,他踢了踢德贾·贝鲁斯的尸体,“这样也好,有你们这群头脑僵硬的蠢货不停唠叨着什么信仰什么纯洁,只会碍事。天国的荣誉?只有活着享受胜利时,才有荣耀。”

第三章 堕落的报复

车祸么?该死,差点把睾丸压破!

里德尔·唐·莱因施曼如此想着,但他马上将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抛离了脑外,贴身保镖霍多满脸是血,身体奇怪地扭曲着,喉咙被破裂的玻璃划断,就倒在脚侧,看上去已经死了。里德尔咬牙支撑起身体,就想从翻倒在地面上的车厢里爬出来,同时高喊着车外保镖的名字,“法斯特,出什么事呢?”

车外回应般地传来几声枪响,不一会,枪声霍然而止,随即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悲惨叫喊,让里德尔停止了离开车厢的念头,他把身体靠在破损的厢壁上,屏住呼吸,伸手入怀,握住了手枪。

“遇到匪徒了?”他寻思。

……

十分钟前。

“先生,不对劲。”保镖霍多警惕地将车帘拉开一丝缝隙,望向窗外,然后低声对他说。

“怎么呢?”里德尔摆弄着一只精致的限量版名牌打火机,他挑挑眉毛,停下手中的动作。

金雀花家族的贵公子正在南部度假,事实上,每年365天他都生活在假日中,旅行、马球、赌博、猎艳、游艇……一切奢华的游戏都是他的热爱,“游手好闲的里德尔”,家族中的人总是带着笑意评价他。

在信奉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种丛林法则的金雀花,里德尔本应是个废物般的角色,但出乎意料的,不但是家族内部,乃至坦丁和拜伦的社交界,人人都喜欢他,里德尔长得并不十分帅气,但眼眸和脸上总洋溢着一种和谐的笑容,他喜欢交朋友,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乞丐,所有人都可以成为他的朋友,所有人也乐意成为他的朋友。

有段传闻,一天,和里德尔结伴游玩的一个青年,在某个以旅游业为主的镇子上遗失了钱袋,里面装着价值一万凯撒的即付支票。警察没办法马上侦破,顺手牵羊本就是最常见也是最麻烦的案件。

“看来我得自认倒霉了。”朋友无奈地说。

里德尔得知后,笑着说,“我来试试吧。”他戴上帽子走了出去。

当天晚上,钱袋连同里面的票子,完好无损地被送了回来。

“你怎么办到的?”朋友惊讶地问道。

“噢,我认识当地的一个乞丐头子。”

“乞丐头子?”

“嗯,去年我瞧见街边有个老乞丐很有趣,就去陪他晒了一下午太阳,再聊了聊一些察言观色待人接物之类的理念,最后我们成为了朋友。”

朋友哈哈大笑,“你和乞丐聊这些?”

“吾友,乞丐可是这方面的行家,他们能一眼辨别出,哪个路人属于荷包有钱,又乐于施舍,这里面诀窍可多着呢!”

“堂堂莱因施曼家的少爷,学这些有用吗?”

“是没用,但只要有趣就行了。”里德尔耸耸肩,“言归正传,旅游区的盗窃通常和当地的乞丐流民密不可分,于是我去拜托了那位朋友,所以,你的钱包回来了。”

“你真是交游满天下。”朋友佩服地说。

里德尔此刻正在连夜赶往南部的蒂罗莱城,那里他有处私人宅邸,漂亮的双层联体花园别墅,整个一楼被改建成聚会的场合,桌球室、牌室、酒吧台,仿佛像个商业性质的俱乐部,楼里摆满了古董和鲜花。

而二楼的卧室,则是欲望的居所,小美人儿纳奥米小姐,大概早就在床上等着他,这也是里德尔急匆匆地原因。

纳奥米是位伯爵家的千金,可惜的是,一年前刚嫁了人,夫家也是拜伦有权有势的家族之一。不过这并不影响两人间的紧密关系,而且对男人来说,和别人的妻子上床,更加刺激。

他们时常在蒂罗莱幽会,纳奥米胆大极了,里德尔爱死了在湿热的紧凑中,或者胸前那对雪白丰腻的夹击下,释放出坚挺的欲望。偶尔还尝试过从后面来,虽然教廷的经义中,曾指明过肛门是身体最不洁的所在,与此有关的床笫行为是极大的罪恶,但没什么,他和她都不是无聊的信徒。

里德尔探头瞟向窗外,时至晚上九点,外面黑魆魆的,几名彪悍的保镖全副武装,骑乘着快马跟随着马车,“我没发现任何异常?”他问。

“后面有辆车,从四十分钟前就遥遥缀在我们后面了。”

“也许只是同路。”里德尔不以为然,“加你,我一共有八名护卫,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

“我告诉法斯特队长一声,让他去查探下情况。”

正说着,后面的马车突然加速,逼近了过来,保镖们立即紧张了起来,一手牵住缰绳,一手摸枪。

直到它超越了里德尔的车子,也没任何事发生,“看,没事的,拜伦没强盗胆敢打劫一辆戒备森严的马车。”里德尔轻松地说。

那辆马车行驶在前方不远处,碾过湿滑的路面,在一条弧度很大的转角,一个人影从驭座上站起身子,猛地砍断了勒马的套索,车厢按惯性继续向前滑行了几十米后,慢慢停了下来,横在道路中央。

距离太短,转弯处又很狭窄,来不及停车和改变方向,转瞬间,象雷鸣般“轰轰”地响了几声,和剧烈的摇晃后,两辆车狠狠撞在了一起。

……

头顶上的车门突然被打开了,里德尔大惊失色地举起枪,刚准备拨动扳机时,却松了口气,他借着淡淡的月光,瞧清楚了来人的脸,是法斯特,随行保镖的领队。

“治安真不好,等到城里,我一定要当地的警署给个说法。居然有强盗胆敢公开袭击金雀花家族的人。”自觉得已经脱险的里德尔顿时感到浑身瘫软,方才紧张时还察觉不到的疼痛,立即卷土重来,剧烈的头疼和额上正在淌血的伤口,让他痛苦地呻吟,“快点把我弄出来!”

法斯特没有回答,只是带着种奇异的神情死死盯着他,脸上油腻腻的冒着光,仿佛像个正在冒油的蜡烛,身体上微微涔透着一股诡异的苍白色火焰。

然后,他真的如点燃的蜡烛,融化了……

里德尔呆愣地望着自己忠诚的保镖队长,就在距离不到一米的头顶上,变成了一滩黏稠的透明的油脂,慢慢滴落到他的脸和衣服上。

五秒钟后,里德尔才觉得,这时候自己应该昏倒。

※※※※

福兰·弗莱尔在弥漫的氤氲水雾中轻啜了一口茶,玉浆琼液般的醇厚茶汤在舌间留下弥久不散的种种滋味,涩、苦、淡淡的甘甜。这里是位于流金大街著名的奥都伊奥浴场。供水系统虽然很完善,由魔晶加热的暖水器在中产阶级之间也相当流行,但除了非常古板的老人,和视在旁人前坦胸露体为不洁的虔诚教徒,普通坦丁人在严冬季节依然热衷于去热气腾腾的大浴场泡澡,并将它当成社交的场合。

“那么说,你和野蛮的东方人干过一架?”

“野蛮并不适合形容东方人,实际上,他们的文明远比我们先进,我在荒漠中,遭遇的是那些游牧民族,就如昔日征服过古迈锡尼的蛮族,游牧民族也同样是东方文明国度的心腹大患。”福兰让伫侯在狮头式出水口旁的浴池服务生收走茶杯和托盘,站起来,顺着有一半淹没在水里的大理石台阶,走上墙壁和浴池边缘的过道,他将浴巾裹在腰间,但胸背皮肤上大块的疤痕仍然醒目。

“噢,你的体格,是妇人们最渴求的。”凯特子爵遗憾地瞧了瞧自己消瘦苍白的身体,揶揄地笑道,“特别是那东东,简直是……”他想了会,“出类拔萃。”

“这话题可让人难为情。”

“得了,如果我有那种尺寸,会立即成为贵妇人圈子里的宠儿。”

“刚才的话,有机会我会转达给珍蒂女士。”福兰说着子爵夫人的名字。

“如果你忍心让好友在寒冷的夜里,被赶到客厅沙发上辗转难眠,那么尽管告诉我的小珍蒂。”凯特哈哈大笑。

凯特在更衣间磨蹭着不出来,这个贵族青年随身携带着剃须刀、男式除毛器、薄荷味的头油和毛梳子,在这个时代,油头粉面并不是个指责没男人味的贬义词,它代表着一种有品味的舒适生活。

福兰将黑白细条纹的马甲背心罩在衬衫外,走上二楼。

奥都伊奥浴场二楼是一间颇有格调的高档沙龙,茶几和圆形小软椅上铺着喜马拉雅色天鹅绒的垫子,提供咖啡、茶和特色冷海鲜拼盘,他要了两份海鲜,手指摩擦着桌布,揉了揉额头。

里德尔·唐·莱因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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