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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徒(奥丁)-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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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逻辑的推理,本能的直觉往往能驱散迷雾。

卓尔法现在已不是潜在的麻烦,而是迫在眉睫的威胁。

不能让他再近一步调查下去。

第十四章 另一只野猫

墓园看门人将长至脚踝的灰色外套扔到小屋的椅子上,摇了摇破铜壶,里面的粗麦酒空了。他叹了口气,颓然地坐到简易木床上,咳嗽了几声。

在两年前,他还是穿着有十几个扣子的华装,踩着小牛皮靴,领着两万恺撒的年薪。就连身家百万的富豪,看见他都会满脸堆笑,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凑到耳边说,“嘿,德博拉分行长,我需要一笔贷款,如果你能尽快批准,我愿按常规多付百分之一的利息,当然,这多出来的利息不用写进合同里……”

德博拉非常会享受生活,吃穿用度都比拟着真正有钱的富翁,喝着最上等的红酒,乘坐私家马车,在几个上流俱乐部都拥有会员名额,身边的情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但显然有魔鬼在嫉妒他,一个狡猾的骗子,用一副烂画让自己挪用了十五万的公款,而当他为月末的报单四处借钱时,那些平时殷情地邀请他参加奢华聚会的富翁们,连一块钱都不愿拿出。

他惟有变卖房产,填补了亏空,才躲开了牢狱之灾。但这件丑闻,让他在金融界中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臭得发酶的狗屎。

最后,他只能离开物价昂贵的费都,去了海湾的某个小镇,好不容易寻觅到一份看守墓地的工作。

一个月十个恺撒,这真是讽刺,他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管理着费都规模最大的银行,曾经掌握过千万资金的大人物,现在却整天与墓碑和死人为邻。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人声,“德博拉先生在吗?”这让他吃了一惊,傍晚的墓园寂静得只有蟋蟀的虫鸣,而且小镇的居民,也只会称呼他“管理员”或者“老头”,而不是“先生”。

他打开门,看到一个神情阴沉,眼睛中闪烁着狐疑与不信任的陌生中年男子。

“你是谁?”

“阁下就是曾担任过费都双鹰分行行长的德博拉先生?”男人说,“我是坦丁司法厅的隆奇特派员,想和你谈谈。”

德博拉皱起了眉头,飞快地在脑海中想,难道银行还不肯放过他?为什么都城司法厅的人会找上门来?“什么事。”他小心翼翼地回答。

“我对你受骗的经历很感兴趣,希望阁下能详细地说一遍。”

“那件事我不想提了,请回吧。”德博拉知道公民的权益,也不愿回想那段难堪的经历,“除非你有搜查令,否则我可以不说。”

“阁下难道不恨那个骗子么?”卓尔法·隆奇说,“没人会再关心一个信誉有污点的人,而能帮助你的,只有我。”

怎能不恨!那个骗子毁了他的一切。

德博拉犹豫了一会,让开门,“请进吧。”

他把蜡烛燃亮,仔仔细细描叙了一遍骗局的全过程。当然,德博拉特意说明,自己一贯表现良好,只是偶尔的贪欲,使他犯了错,人怎么可能不犯错呢,这应该被谅解与宽舒。海湾的银行家们不能排挤和忽视一个经验丰富的同行。

但卓尔法对他的自辩毫无兴趣,“从法律上来说,那个骗子没有触犯任何的律文,他从来没说过画下有画,也没有主动提出交易,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的确够狡猾。”

“天国在上,难道法律不能保护我这个正经人吗?”德博拉呢喃着。

“你有没有什么仇家?”

“没。”德博拉说,他顿了顿,想起自己曾为了讨好赫赫有名的金雀花家族,做了份假账,陷害过一个人,但据说那个倒霉的检控官早就死了,死人可不会来报仇。

“那个骗子,眼睛与头发都是黑色?”

“对!”德博拉恨恨地拍了下大腿。

卓尔法从箱子里拿出一幅画像,那是当年在西部的通缉令,“你看看,是否是他?”

德博拉对着烛光,认真的看着,然后大喊起来,“是他,就是这个人!”

“散乱的线索接上来了。”卓尔法想,“费都的骗子,与曾经冒充过西部巡回法庭检控官的乌鸦,是同一个人。”

他站起身,“很感谢你的信息。”

“噢,好先生,看,你能不能帮助我,找到份银行的职务?”德博拉迫切地说。

卓尔法没有回答,直接走了出去。

帮他?且不说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有,他也没必要帮助一个再无价值的人。

“下一个目标,是达尔马克女男爵小姐,我要弄清楚,她以前是做什么的,以及乌鸦为何会帮她夺得遗产。”

……

“该死,我还以为这是个机会。”德博拉小声说,他沮丧地关上门,走到屋子一角的炉子旁,朝煨在炉上的瓦罐中,撒了几根菜叶,拿勺子搅了搅。

等蔬菜汤烧开时,又传来了敲门声,德博拉以为是那位特派员转回来了,立即跑去开门,嚷着,“好先生,您忘了什么东西?我得说,只要你帮点小忙,回报……”他停住嘴,门外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姑娘,眼镜下灰色的眸子炯炯有神。

“我是紫鸦投资商行的法琪亚投资经理,您是德博拉行长?”姑娘笑着说,“似乎刚才有人拜访过您了?”

投资商行?而且称呼他为行长!德博拉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跳出来了。

“您毕业于名牌大学的金融系,有多年的商务经验,虽然,曾有不名誉的事发生在您身上。”投资经理看了看对方的表情,继续说,“但商行看中了阁下的能力。”

“噢,世上总有欣赏我的人!”德博拉兴奋地期待她说下去,但姑娘话锋一转,“刚才是谁来拜访您的?很抱歉,按商行的规定,雇员的简历,以及与其他同行接触过的经历,我们都必须清楚,这事关本行的商业机密。”

德博拉开始恨那个特派员了,什么忙都帮不上,却阻碍了从天而降的大好机会。

“不,那个人不是什么投资所的员工,而是从坦丁司法厅来的一个小调查员,我能发誓,并非自己又犯了什么过错,而是在配合官方提供线索。”

“那请您把方才的经过再描叙一遍。”姑娘拿出笔,记录着,“那个人是谁?又想知道什么?”

※※※※

“黎拉·贝瑞,坦丁街报的记者,资力浅薄,才入行不到半年。”佩姬挥手请福兰坐下,用手指敲打着桌面上的报纸,“这篇《政府隧道工程黑幕》的报道哗众取宠,你不准备控告么?司法厅贵族法庭也会为异国勋爵服务。”

“我在英格玛时就听闻拜伦是个言论开明的国家。而且一篇小小的报道,并没什么。”福兰说。

“你倒是很大度。”佩姬奇怪地耸耸肩,“不过由外国富翁取得政府工程,的确会引起拜伦本国财团的不满,你有想过加入本国国籍么?拜伦承认双重国籍。”

“但根据法律,必须在拜伦有五年以上的居住期。”

“特殊人才不受限制,我可以用司法厅的名义邀请你,比如法学客座顾问。”佩姬拉拢的意图已十分明显。

“嗯,这点我会仔细考虑。”福兰回答,他看了看表,告辞道,“我的公司在下午有场招聘会,已经和求职者约好了面视时间。”

“好吧,祝你找到有用的人才而不是愚笨的猴子。”大小姐笑道。

等福兰离开后,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喊来秘书,“替我带话给文化局的摩尔局长,我觉得新闻的尺度不能过于放纵,比如坦丁街报就是个不好的例子。”

……

“欢迎您来到伯骑士建筑行。”

“我们会在周三前通知阁下,是否被聘用。”

“很抱歉,您并不适合监工经理这个职位。”

福兰今天在流金街64号待了整个上午,接待了十四位求职者。招聘已持续了三天,伯骑士建筑行在广告上承诺的薪金,让不少经验丰富的资深工程师心动,这让他很顺利地在几个主要岗位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下午还有一批人等待着面视。

他揉着眼睛,靠在沙发椅上休息,想着海湾的劳薇塔还未传递来卓尔法的新行踪。

这时候他听到经理室的外面,传来争论声。

“上午的面视已经结束,而且您并不在名单上。”福兰在第一天就聘用,负责文案与协助招聘的贝拉米太太,正高声喊着。

门被猛地推开了,福兰看到矮胖的贝拉米太太急着满脸是汗,她抱怨地说道,“老板,这位小姐非要见您,但面视名单上并没有她。”

“我不是来找工作的。”来人愤怒地喊着,“我是来给自己讨个公道!”

公道?福兰奇怪地抬起头,一瞬间,他大脑一片空白,“安玫……”他低喃着,站起身,连桌上的文件被扫落在地都没有察觉。

金色灿烂的头发,绿玛瑙般的瞳孔,鼻梁周围点点的雀斑,发怒时,瞪着的眼睛,与嘴角不自觉展开的涟漪,让人感到,她连生气都带着撒娇的味道,就像只气呼呼,伸着锋利的爪子,眼神却无辜得要命的小猫。

“你就是卡西莫多·伯骑士?你这个卑鄙的小人!”她擦着腰,继续骂道,“你耍阴招,你心虚,所以让我丢掉了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福兰才从恍惚中恢复过来,这个陌生女人不是安玫,他的妻子现在还行踪不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望着眼前的姑娘,仔细打量,太像了,除了眼角稍微有些上挑,显得更为泼辣,她简直就是安玫的孪生妹妹。

也许是目光过与灼热,也许是凝视的时间太长,姑娘不安地顿了顿,马上又更加愤怒。

福兰看到姑娘仰起手臂,自己的脸上狠狠被扇了一耳光,“下流!”她吼道。

“非法闯入私人地点,行暴以及侮辱。”福兰在姑娘准备再来一下时,抓住她的手,转头对一旁目瞪口呆的贝拉米太太说,“叫巡警来。”

他不是爱屋及乌,因为长相相似就能产生感情的无聊情圣,既然她不是安玫,那么,就和自己没任何关系。

第十五章 影子

“这不公平,我不是囚犯,你们不能把我关起来。”黎拉·贝瑞挣扎着,但她敌不过两个身强力壮的巡警。

她被甩进警署拘留间的同时,铁门与墙壁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这时候姑娘才冷静下来,流金街街道警署的拘留间散发着阵阵臭味,每个房间都关着面色阴沉的嫌疑犯,小偷、妓女、抢劫面包店的流浪汉。

和她同房间的有两个人,一个是醉醺醺的大胖子,满地都是肮脏的呕吐物,还没醒来,躺在潮湿的水泥地板上打着呼噜,另一个是位头发乱蓬的女子,嘴唇上的口红残缺得只剩下几块鲜艳的痕迹,她靠在墙上,抽着烟,上上下下打量着新室友。

“你好。”黎拉紧张地堆出笑容,她觉得应该和对方搭搭话,“我不是犯人,这一定是误会。”

“每一个人都这么说。”女人嘟起嘴,吐了个烟圈,“你犯了什么事?”

“没……哦,我想是因为殴打了一个男人,但不是我的错,那是个卑鄙的小人!”

“哈,我也是犯这个事,有个杂碎过了夜不肯给钱,于是我咬掉了他的鼻子。”女人大声笑着,露出满是烟垢的门牙。黎拉畏缩地退了退,轻轻辩解,“只是给了一巴掌而已。”

“法官可不相信你的话,对方有钱么?”

“应该有,至少比我有钱。”

“那你完了,只要塞点小钱,在法庭上,一巴掌和捅一刀的罪名没什么两样。”

黎拉·贝瑞呆呆地回答,“法律是公正的。”

“狗屎的公正!法律永远是个婊子,谁给的票子多,它就和谁好。”咬了别人鼻子的妓女甩掉香烟,用脚狠狠践踏着,“你第一次进牢子吧,乖乖等着法庭的排期审讯,如果运气好,交笔罚款,如果不好,就去监狱蹲几个月。”

我完了。姑娘沮丧地想,双手环抱在胸前,但身子还是急促地颤抖。她希望这只是一场梦魇,睁开眼,一切不愉快的事都烟消云散,她还是白天背着包,在城市里寻找新闻,晚上坐在桌子前,咬着笔头,构思稿子该怎么写的记者。

“你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倔强,一冲动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妈妈经常对她说,“以后去了大城市工作,这毛病可得改改。”

黎拉·贝瑞的家乡是南部一座风景优美的小镇,她从小就是个假小子,爬到树上掏鸟窝,去草丛里抓蛇,和男孩们打架,乡村的太阳与郊野,让她的皮肤呈现一种健康的浅棕色,也赋予了她旺盛的活力。

但这个假小子在十九岁时,已经是全镇最漂亮的姑娘,身姿依然有些清涩,但修长的腿与苗条的腰,已经有了成熟女人的味道。有男孩为她私下决斗,半夜,那些笨小子们,偷偷溜到屋子前,朝她卧室的窗户扔小石子,希望得到回应。

她的父亲是位乡村教师,父亲的教育,让她没有变成愚蠢只知道约会,与男孩打情骂俏的傻女人。

而她也渐渐不满足于平静的生活,总渴望着去大都会见识一番。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爱情。

为此黎拉还和妈妈吵了起来,她的母亲不希望女儿离开得太远,也不认为女人会能奋斗出什么大事业。

最后还是父亲说服了妈妈,在她离开镇子,准备去都城坦丁闯荡的那个夜晚,父亲对她说,“好女儿,我没什么好在叮嘱你的,但你得记住一句话:做个正直善良的人。无论有什么借口,堕落就是堕落,一万句辩解,在这个事实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那个两年前的女孩,自信地拍着胸口,“老爸,放心啦,你的女儿,在太阳下,永远仰着头走路。”

她当过餐厅服务生,卖过旅游景点的门票,直到半年前,黎拉终于在坦丁的一家报社,找到了份体面的工作。起初,只是负责整理稿件,为主编们端茶送水的小文员。但她学得很快,新闻格式、发掘线索、采访手段……

在一个星期前,机会终于降临了。

主编把她叫到办公室,扔过来一叠资料,“你负责这个新闻,如果表现够好,报社会考虑将你升职为正式记者。”

《政府隧道工程黑幕》就是她根据报社提供的资料,写出的第一篇新闻稿。

那天,黎拉把登着她名字的报纸买了十份,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折叠好,精心地锁到抽屉里。

以后,还有更多的,黎拉·贝瑞,会是全城最出名的大记者。

在梦中,她仿佛看到,自己能采访到德高望重的大主教,为最出名的事件发表独家新闻,甚至梦里还出现了一位英俊的王子,他们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邂逅,然后相爱……

但在现实中,绯色的幸福没有降临,苦难却不约而至,一个丑陋的奸商,毁了她的一切。

“很遗憾,那篇稿件的内容太出格了,文化局正式警告了坦丁街报,你得负上所有责任。”主编对她说,“可能是伯骑士勋爵的报复,我很欣赏你,但……”

黎拉精疲力尽地蜷缩在墙角,不知想了多久,从警署里的光线来看,已经是黄昏时分。

拘留间的铁栏旁,放着一盘炸得焦黄的薄面包,和已经凉透了的土豆汤。

“你不吃么?我还没吃饱呢。”妓女室友嘀咕着。

“那你吃吧,我不饿。”黎拉摇摇头,又不好意思地问,“请问,洗手间在哪?我该喊警察带我去吗?”

“洗手间?小姐,你当自己在酒店?”室友哝哝喝着汤,不耐烦地朝墙壁另一侧指了指,“那里有个下水孔,记得屁股对准点,事后用盆子接水冲干净。”

黎拉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简陋到极点的“厕所”,又瞧了瞧还在呼呼大睡的醉汉,觉得自己快发狂了。

她拼命摇着铁栏,大喊,“我要个律师!我要出去!我要个没有男人在场的洗手间!”

“嘿,安静。”很快有个看守走过来,用警棍敲着栏杆上的铁条,“律师和自由,等上庭了再和法官谈。”

姑娘绝望地想,“这里是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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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半睡半醒中,黎拉似乎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她裹着拘留间有股霉味的毛毯,抬起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铁栏外,他示意守卫将门打开。

“你是黎拉·贝瑞小姐?”男人长着龅牙,身材矮小,“恭喜你,我是司法厅的卡洛公益律师,你自由了。”

她疑惑地擦擦眼睛,“不是得上庭么?”

“原告撤销了指控,所以没必要再通过司法程序了。”

那个奸商会这么好心?黎拉认为这是阴谋,她不由想起,在一本推理小说中看到的案子:一个无耻的反派角色,为了加重主角的罪名,故意让他逃起监狱,然后埋伏在外面的警察,马上将主角又抓了回去。

说不定奸商和警署串通好了,她只要离开拘留间半步,就会以逃狱罪的名头,被关上二十年。

“不,我绝不离开。”黎拉坚定地说。

五分钟后,和来的时候相同的场景又重复了一遍,两位巡警抬起挣扎着大喊救命的姑娘,扔出了警察局。

凌晨的风,和硬邦邦的路面,让黎拉觉得恍惚和不真实。她盘腿坐在地上,头发乱成一团,又冷又饿。

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面前,“你好。”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

“卡西莫多·伯骑士!”姑娘从地上蹦起来,尖叫着,“你在耍什么花样?”

“请冷静。”福兰走下马车,递给黎拉一张写满字的纸,“你应该看看,从头到尾,你都扮演着受骗被出卖的角色。”

姑娘没有理会,绷紧脸,绕开马车,她在心底告诫自己,“别理他,骗子不会说真话的,他想陷害我。”

没走几步,强烈的饥饿与伴随而来的眩晕感,让黎拉失去了平衡。

朦胧间,她似乎感到,自己跌入了某个人的怀抱里。

“放开你的脏手,别碰我。”姑娘呢喃地拒绝道,然后失去了意识。

……

“老爷,该送这位小姐去哪。”马车夫询问道。

福兰翻开黎拉的钱夹,藏青色的小钱包中,放着几十块零钱,和家中的大门钥匙,“她住在西城的公寓,送她回去吧。”

在福兰调查到的线索中,这个姑娘,只是个廉价的牺牲品。

报社早知道那篇充满诽谤的报道会引来当局的不满,但为了提高销量,他们什么都不顾。

于是一个才入行,不懂得业界阴暗面的新鲜人,在报社的诱导下,当了执笔的撰稿记者。

受到文化局的书面警告后,就将她开除掉,来平息管理部门的不满。一个新人的前途,当然比不上销量所带来的利润,很合算的买卖。

福兰在当年,也遭遇过这类事,只不过他度过了难关。

“如此繁忙的时刻,我居然会花了一夜时间,来帮助个无关紧要的人?”福兰想,“不,我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回忆逝去的往昔。”

他在黎拉·贝瑞的身上,仿佛瞧见了自己的影子,那个热血、冲劲、朝着梦想奔跑的影子,已不复存在的影子。

“我所拥有的,只剩下过去的回忆了。”他喃喃说。

第十六章 宽恕?

黎拉·贝瑞醒来时,已是下午。

褪色的红漆地板,有些漏水,导致角落处长着点点霉菌的天顶,天蓝色的薄窗帘,桌子上摆放着闹钟和堆得老高的书籍、笔记、做资料用的剪报。

是她的家,每月六个恺撒的租金,稍微贵了点,但附带着厨房和独立的洗手间。

黎拉迷惑地扭动麻木的脖子,记得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一瞬间,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从被子里跳了出来,姑娘发觉自己只穿着贴身的内衣,外套与裤子都被干洗过,挂在墙壁靠窗户一侧的钩子上。

昏倒了——该死的奸商——床——半裸,黎拉惊呆了,坐在床上,浑身僵硬,她深呼吸了几次,试着使惊慌的心平静下来。只到她没感到身子有什么不妥,床单上也没发现可疑的血迹,这才松了口气。

但她的衣服是谁脱的?一想到被那个奸商的脏手碰过,姑娘就浑身不自在。

钥匙开锁的声从门外传来,“谁?”黎拉喊着,赶忙把自己藏到被子后。

“女士,你醒了?”走进来的,是个中年妇女,套着围裙,手捧着几大袋食物。

黎拉并不认识这个人,“你是谁?”

“我是家政公司的工人,一位先生聘请了我,并给了我房间钥匙,来照顾你直到晚上。”

“卡西莫多·伯骑士?”

“嗯,登记册上是这个名字。”

“我的衣服……”

“是我换的,有什么不妥么?”

“不,没。”

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一方面让自己丢掉工作,一方面却表现得像个绅士。黎拉咬着嘴唇,缩在被子里。床头柜的陶瓷装饰品下,压着一张纸,黎拉拿过来,上面详细写明了报社干的勾当。

从头到尾,她都被人利用傻乎乎地以为自己能成为正式记者。

黎拉心乱如麻,是自己误会了他?刚蹦出这个念头,另一个声音就在心底呐喊,别相信,越肮脏的人,表面上越虚伪。

家政公司的女服务生看到姑娘在发呆,奇怪的耸耸肩,将蔬菜和肉拎到厨房里,“半个小时,饭菜就能好,如果饿了,我这有香肠和碎牛肉,能先做个三明治……”

“可以了,你回去吧。”黎拉回答。

“按规定,替顾客做晚餐也是服务内容之一。”服务生说,“您瞧,如果提早回公司,我的薪酬也会相应减少。”

“我马上要出去,好吧,你做好了就直接离开,也许我回来时会吃。”姑娘把衣服穿好,顾不得肚子正在抗议地叫唤。

想不通,就去事情理清楚。呆坐着只会让自己更迷惑。

黎拉·贝瑞永远是个行动派。

福兰此刻并不在坦丁城区。

他正在离城市二十里的某座疗养所里。

疗养院建在一处丘陵南麓的缓坡上,向阳避风,规模并不大,占地大约十来亩,有两栋主建筑与洁白的围墙。周围的自然景色优美别致,大片桦树林围绕在附近,不远处就是通向都城的运河水渠,清澈见底的运河水,在黄昏的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

起初这家半公益的疗养院是供老人安度晚年的,虽然每年享受当局提供的津贴,但收益并不景气,一直亏损,与政府合作的股东无法再承受,准备将属于他的股权转让出去,但因为地段问题,一直没卖出去。

两周前,福兰用五万恺撒,分别从股东与当局手中将它买了过来,成为私人产业。看护依旧沿用了老员工,原来仅有的几个被家人送来的老人,他出钱都送到了其它设施更完善的大型疗养所。

这里唯一的病号,只有马蒂达。

“我女儿情况怎么样?”福兰询问道。

“小姐和往常一样,很乖巧。”护士长回答,这是个很有责任心的老太太,满脸慈祥,“就是不爱说话,不过您做为父亲,应当经常来看她,当药物无法治愈疾病时,爱往往能创造奇迹。”

像马蒂达这么俊秀可爱的姑娘,却染有自闭症,这让护士长感到惋惜。

而做父亲的,像为公主修建一座独属于她的城堡般,给女儿买间疗养所,专职请人照顾,却每隔大半个星期才来看看,这让她觉得很不负责,但对方是自己的老板,她只能委婉地提醒。

“我会注意的,目前本所还需要采购什么设备,人手充裕吗?”

“因为只有小姐住在这里。”护士长谨慎地没有用“病人”这个词,“医疗设备方面倒充足,不过人手少了点,现在院里有一个看门人,三位轮休的护士,不过有个护士已经准备辞职,本月做完就会离开。”

“那就再聘请一个。”福兰点点头,穿过前院的走廊,来到马蒂达的房间前。

马蒂达木然地坐在桌子旁,眼眸黯淡无光。手里捏着蜡笔,正在一张纸上涂鸦,画着谁也看不懂,乱七八糟的图案。

仿佛整个屋子的阴郁都集中在她身上,姑娘就像只被囚禁在笼子里的白鸽,望着铁做的栏杆,无力的扑扇着翅膀。

“我们每天都会为小姐测量体温,带着她在院子里散步,并制定符合营养学的食物。”

“如果”,福兰琢磨了下用词,“如果她的情况一有好转,就马上通知我。”

“这是当然,对了,小姐很喜欢画画,我将她的画作都收集了起来,您要不要看看?”

“好的。”

护士长离开房间,匆匆忙忙去办公室拿画,福兰蹙起眉头,关上门后,他朝盛满水的杯子中倒了一抹青色的药剂,搅拌均匀,喂到姑娘嘴里。

由植物提炼出的麻痹药剂,如囚牢般控制住了姑娘的大脑。这种药效果强烈,但时效颇短,每半月就得服用一次。

像木偶娃娃一样活着,也许是比死了还难受。

“慢慢喝。”福兰轻声细语地说。马蒂达迟缓地抬起手,接过杯子,顺从地将水喝干。

“不能怜悯。否则这位圣武士小姐,将会变成噬人的猛禽。”福兰努力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在所有的复仇完成前,他必须这么做。

等老太太回来时,福兰已经完成了他来访的目的。

“回家在看,晚上还有应酬,我先走了。”福兰接过文件袋,又看了眼毫无反应的姑娘,微微摇了摇头。

送走老板后,护士长又来到病房,端来热水,为她擦洗手指上五颜六色的蜡笔痕迹,“真希望你能健康起来。像你这样的好姑娘,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和病床和疗养院呆在一起。”护士长摸着姑娘的脑袋,慈爱地说。

马蒂达抬起头,瞳孔没有焦距地看了她一眼,继续沉默。

※※※※

黎拉非常郁闷,那个奸商居然吝啬到没有请管家或者帮佣,她在宅院外叫破了喉咙,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徘徊在大铁门前,从下午等到天黑,也没看见卡西莫多·伯骑士回来。

这姑娘有股疯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当她因为肚子饿得不行,跑到路边摊买了块黄瓜土司,边吃边守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

福兰刚下马,就望见宅院的铁门前,有个影子晃动了下。

他借助着路灯的光线,看清了来人的脸。是那个名叫黎拉·贝瑞的女记者。这个女人正手忙脚乱地将只剩一半的食物吞下,然后胡乱擦了下嘴。

“你留下的字条,我已经看过了,并不是十分相信你的说辞。”她装着很平静地样子。

福兰跳下马,仔细地打量着她。冷冰冰的眼光使黎拉觉得局促不安。

“你就为说这事?”福兰说,“不管你有什么想法,都和我无关。如果你依然恨我,那么,尽管找机会报复,假如你有这个能力的话。”他打开铁门,走了进去。

“报复?为什么要报复。”姑娘奇怪地睁大眼睛,在福兰身后喊到,“我父亲说过,宽恕是种美德,正直高尚的人,会对着磨难微笑。所以,无论是你让我丢掉了工作,还是报社把我当成随时舍弃的棋子,都无所谓了。”

“那你还来干什么。”

“至少,我得为清晨昏倒在路边,你送我回家的事儿致谢。”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福兰转过身,眼眸的光在夜色中,像荧荧的幽火,“难道你对自己的遭遇,一点也不忿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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